「為什麼?」雷母皺著眉。
「你在生我三哥的氣?」雷法伶猜想。
「當然不是,我沒有資格與立場生他的氣。」她否認道。
「可是你現在——」
「真的謝謝你們對我這樣好,這樣親切,但是……」她頓了一下:「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眼見眾人無法留下她,她就真的要走出大門,還站在落地窗前的雷法祈,終於快步來到她面前,及時擋下她。
「為什麼要那樣說?」
仰起容顏,她對上他黑沉的眼。她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話。
「為什麼要說我們是陌生人?」他討厭陌生人三字。
就算他不記得她,但從兩年前開始,他對她就不陌生了,他每星期都會看到她,也都將她記在心底。
甚至那天晚上,他與她還有了更為親密的關係,而這一陣子,他與她又相處的這麼愉快;那,她現在怎能說他與她是陌生人!?
「說!」心底的憤怒,直接表現在他臉上。
看著他的怒顏,語禾無語而轉下身,走出大廳站上門前台階。
「回答我!」似難堪,雷法祈憤而跟上扯住她的手臂。
「因為——」被迫回身,她凝望他遭怒火染紅的眼。
一再隨強風掃來的強大雨勢,潑濕了她的發、她的身、和她的眼。
濕淋的發黏貼在她無表情的臉上,身上洋裝也因雨水而有了寒意,就連她平靜無波的眼,也讓雨水給弄濕。
眨眨有些難過的眼瞳,她抬手抹去臉上雨水,透過濛濛水光凝進他的眼。
「因為你忘記我了。」她的話一字字清晰傳進他的耳朵。
「這……」法祈愕然愣住。
看著他驚愕眼眸,沈語禾失聲笑了起來——
「你的記憶裡從來就沒有我的存在,不是陌生人,那是什麼?」
「誰說的!」他憤而駁斥:…沮陣子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快樂,很愉快的嗎?怎會是陌生人!?」
「可是剛才,你是用陌生的眼神在看我。」她輕聲笑。
「我……」他沒想到她競注意到了。
「其實那已經沒關係了,知道你不是故意忘記我,我已經很高興。」
她聲聲輕快,聲聲笑,只是——輕笑的嗓音,有些顫,有些淒然……
輕搖頭,緊抿唇,即使弄痛自己,她也堅持抽回自己受控的手。
拒絕雷家房車接送,沈語禾走人雨中,獨自承受由天而降的七月風雨。
她與他再也沒有任何的關連,她與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都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嚐等到他的喜悅,她就讓他眼底的陌生給看得好冷、好冰,也好心寒。
仰起早巳讓雨水打濕了的臉龐,她張眼直視天上直落而下的雨:「他……真的忘記我了……」啟了微顫的唇,她的眼眶,紅了。
張開雙臂,她想擁進這一季寒雨。
她希望這樣大的風雨,可以吹去她心底的痛,也滌淨她心裡的悲。
但,吹在身上的風會冷,卻吹不去她心底的痛;打在臉上的雨會痛,卻滌不淨她心裡的悲。
仰望灰蒙落雨的天宅,她的淚,直直落下。
七月的雨是下得這樣大、這樣淒涼,而她的淚也落得這樣急……這樣的痛……
對沈語禾與雷法祈之間的問題,當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也都做了,還是無法說服語禾回到法祈身邊後,雷家人都知道自己是再也插不上手,因為他們甚至對她透露,自尋回法祈後,為避免日後再發生類似情形,他們雷家人早已透過關係,遠至德國植入體內追蹤芯片。
雷法言誇口打包票,以後就算法祈再度失憶,忘了回家的路,他們雷家一樣有辦法可以將他即時送回到她身邊。
只是再強力的保證,也只換來沈語禾淡淡的笑容與婉拒。
而他,總遠遠看著家人為他的事,不斷往返基隆與台北之間,遠遠看著她對他們的拒絕,也遠遠看著她淡到已無笑顏的白皙臉龐。
雖然他從沒有親自去找她,也總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由他急切的眼神裡,雷家人都知道,他依然期待著她能盡快回到他身邊。
但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對他家人的拒絕,他期待的心漸漸被激怒了。
近兩個月的勸說宣告無效後,這天,兄弟三人一塊上雷法航空,想與法祈商量其它辦法。但是,老四法言才說出來意,就換來他一句怒言——
「不准你們再去找她!」她明確的拒絕態度,已然激怒他向來高高在上的心。
為四人端來咖啡的雷法伶,一進入執行長室就聽到他憤怒的言語。她挑了眉。
「咦?」雷法厲一臉訝異,不忘接過法伶遞來的咖啡喝下一口。
「你不是一直希望她回來你身邊嗎?」二少眉頭深鎖,一手卻直點著桌面,要雷法伶將他的咖啡放在面前。
「三哥,我們可是想盡辦法的在幫你喔。」法言出言提醒。
「我自己的事,我自會解決,不要你們插手!」他怒道。
才將咖啡分送給四人,雷法伶端起自己的一杯,走至一旁沙發優稚坐下。
「終於惱羞成怒了?我還在想你究竟會忍到什麼時候。」她輕啜一口咖啡;「你!」雷法祈怒眼看她。
「我有說錯嗎?你不是因為沈語禾一再的拒絕,而覺得顏面無光,認為有損你雷三少的男人自尊,所以惱羞成怒?」思,這咖啡還蠻香純的,她舔著唇角。
「小五!」雷法厲斥道。
「大哥,難道你心裡不是這樣想?」放下手中咖啡,她似笑非笑的飄眼看他,「小五,你別忘了老三一直是最疼你的人。:靠著沙發椅背,雷法靳以指尖輕敲沙發椅把,—示意她態度收斂點。
「你不幫著勸語禾就算了,怎還這樣說話?」雷法言一臉的下高興。
「我怎會不幫呢?」面對兄長的訓斥,雷法伶覺得有些無力。
「再怎麼說,他都是我的哥哥,我當然也想幫他;但是,我希望他能可以弄清楚自己的心。」
「小五,說話要挑重點。」雷法言沒好氣的看她。
面對三個大男人的粗線條、粗神經,雷法伶只能搖頭。她看向上角——
「三哥,你——」
「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要你們插手。」雷法祈打斷她的話,再一次重複。
「你放心,我也不想插手,我只是想知道你對語禾到底還有沒有感覺?」
感覺?雷法祈愣愣的看著她。
當然有,他對她一直都很有感覺的,不是嗎?在「鍾愛一生」看到她的那一天,在知道有她存在的那一天,他對她就有了一種強烈感覺。
「如果你對她已經沒感覺,就不要再去打擾人家的生活。」
她要他放棄語禾!?雷法祈憤聲道:「幾個月前,你不是才要我主動去爭取語禾的嗎?為什麼現在卻要我放棄!?」
「那要問你,你對她到底有沒有感情存在?如果沒感情,你……」
「怎會沒有!?」他氣得打斷她的話:「早在我還不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言石,我就看了她兩年時間,難道這不是一種感情……」
「兩年?恩?」她似探出一件秘密了。雷法伶頓時笑揚了眼。
「你兩年前就認出語禾?我不信。」雷法厲搖頭。
雷法斯及法言也同時跟著搖頭表示不信。他要是真認出語禾,那現在怎有可能會變成這個局面。
「我沒有認出她,我只是……只是……」他言拙了。
「只是什麼?』「只是習慣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看到她出現,就這樣而已。」
他眉問微蹙。
「原來你早偷偷看了人家兩年時間。」法厲恍然大悟。
「兩年?你還真是沉得住氣。」雷法斯像看怪物般的直盯菩他:「還真是有耐心。」雷法言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這——」他眉蹙得更擰了。
「三哥,人家沈語禾等的是自己愛的人,因為心裡有期待,所以她甘願在那裡等七百多個日子;但是,你更行。」雷法伶似褒似眨的笑道:「就因為看上眼了,也不知道對方反應如何,就呆呆在那看了人家兩年時間還不膩?」
她一臉興味。
「再來還因為發現她不見了,在這乾著急還魂不守舍,而我也不過敲個邊鼓,鼓勵你幾句,你就真的找至安陪你一塊去人家店門口站崗兩個星期。哥,我想你這份心可不是對陌生人會有的。」她想起之前從至安口中套出的話。
「我……」的確,他當時的那種心情,絕不是對一個陌生人會有的。
因為當時的他,還為她眼底的期待而嫉妒著她所等待的「他」。
而現在,知道她癡心等待的人就是自己,他……競有些高興,還有些得意。
因為,她是以那樣炙熱的眼神在等待著他,而他無論有沒有失去記憶,他都看上她,也喜歡她,甚至還……想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
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心靈交會?即使恢復記憶時他忘了她,但對她,他依然有著強烈而無法抹滅的感情存在。不論是在他失去記憶時,或是他恢復記憶後,自發現她的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