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年法祈讓鄰居一次又一次揀回去的糗樣,語禾不禁輕笑出聲。
「一定就是。」雷法言看她臉上表情立刻斷言,他笑看一旁男主角,「你那迷路的習慣還真是如影隨形,什麼都忘了,就是記得要繼續迷路真是厲害。」
頓時,一陣陣笑聲環繞大廳。
看著雷家人臉上的歡笑容顏,語禾也笑揚了眼。只是……才轉過頭,她發現正直視著自己的法祈眼裡有著陌生。
陌生?語禾微微愣住。
為什麼現在的他,會以這樣的眼神看她?
第九章
遇到他的那天,在兩人共眠的那一夜,甚至在這幾個月的相處時間裡,她都沒在他眼底發現這樣的陌生,為什麼現在他卻……
他與她都認識這麼久,也早已論及婚嫁,有了肌膚之親,那他怎還可以對她有這樣陌生的眼神?看著他眼底的陌生,語禾眼底笑意漸漸淡去+她漆黑大眼依然清亮動人,柔潤紅唇依然引人視線,但褪上了笑的顏容,再美也只是一種木然。
她錯了。直視著他的凝望,沈語禾已然瞭解他眼底陌生從何而來。
是她把一切都想的太好。
她以為只要他就是言石,那她就可以再像以前那樣快樂,但,她忘了,自己只是他失去記憶那段時間裡的一個影像,而他早在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就忘了她的存在,也忘了他們的婚約……
她依然記得他,但他……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抽回教雷母緊握的手,語禾站起身,在眾人注視下輕步來到他面前。
凝眼望進他的眼,她抬手觸上他俊美顏容——
這樣的他,已經重新回到原有生活圈的他,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男人,再也不是那個想與她共度未來的男人。
因為他忘了那一年的事,忘了一切有關她的記憶,也忘了曾向她求婚的事。
現在的他,心底根本就從不曾有過她的存在。而這一切,全因為她是出現在一段不該有的記憶裡。抿了唇,她唇角有著澀然笑意。
「啪!」窗外一記意外聲響,引眾人轉頭看去。
「又下雨了。」雷母皺了眉。
「最近北部又鬧早災,下一點小雨也好。」
窗外雨勢似有越來越強的趨勢。
「四哥,那不叫一點小雨,那叫——傾盆豪雨、」雷法伶出聲糾正。
真的是傾盆豪雨!讓窗外雨勢引去注意力的語禾,不自覺的走至落地窗前。
啪啪落下的雨勢滌去一切塵埃,雖模糊了天空,但放眼望去,圈圍著雷園的綠林卻更加清晰而翠綠。
注視著窗外雨勢的眼瞳,似失了神:拾起手,她觸貼著泛有涼意的玻璃。
這樣大的雨勢,是真的可以洗淨附著在綠林枝葉上的塵埃。
但不知道這樣大的雨勢,能不能……能不能也洗去她心底的悲與慟。
等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等到的卻是再也不是「他」的他,她……
斂下眼底絲絲水光,她仰首遙望模糊天際,匆地搖頭輕笑。
天真會開她玩笑!
「語禾?」雷法伶首先發現她的不對勁。
幾人見狀,紛紛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有事情嗎?」雷母關心問道。
「是不是擔心雨勢太大沒辦法回去?那沒關係,今晚你就在這住下來,這樣你也可以多跟我們說一些法祈那年發生的事。」雷父道。
一……」垂下手,她靜立窗前,靜聽著不斷入耳的親切話語;「我看老三、老四還有法伶,你們幾個今天也都住下來。」雷母交代。
雷家二老與兄妹幾人一再希望她能點頭答應住下,也一再希望能多知道一點當年法祈的一切,更想多瞭解多認識當年讓法祈開口求婚的她——除了他。
斂下眼睫,閉起眼眸,她想聽聽他聲音的出現。
她想聽聽他的希望,想聽聽他也想瞭解當時的自己,想聽聽他好奇自己當時的一切,更想聽聽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當年他與她的一切,但是……
沒有,沒有他的聲音。自始至終,她部沒聽到他任何的聲音。
「語禾?」法伶擰盾喊她。
張開雙眼,語禾回過頭愣望著她。
「我……對不起,我……」她想抱歉自己的失神,想抱歉自己的分心。
但,看著依然遠坐在沙發上的他,她的眼匆地一陣酸澀。
循她視線往回望去,眾人也發現兩人此時的異樣。
找到可喚回失去記憶的機會,他沒有應有的喜悅心情;找到心底曾在意的女孩,他眼底也沒有任何的狂喜,他冷靜的像是個局外人。
但,見到她淒怨臉龐,雷法祈頓而狼狽的避開她的眼。
他知道,他的反應……傷到她了。
也知道自己不該是這樣的情緒表現,他應該要表現出激動情緒才對。
因為,他不是一直在意著那一段失去的記憶嗎?
既然如此,那現在已有人可以為他開啟記憶之門,那他當然要開心、要興奮才對,而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茫然而冷淡。
只是那段記憶對他而言,真的太過遙遠了,遠到他有可能一輩子也感受不到,而倘若他一輩子都記不起來那些事,那即使她說的再多,八要他沒有任何真實感受,那對他而言,她說的就永遠都是別人的故事,而不是他——雷法祈的記憶。
但是為什麼……回過頭,雷法祈直視前方那雙已然淒迷的眼瞳,為什麼對當年記憶全無印象的他,對她仍有那樣強烈的感覺?
就好像是當年的記憶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只屬於他。
只屬於他?霎時,一道光芒劃亮他的眼。雷法祈猛站起身,邁步走向她。
「我想……」
他想告訴她,不管是否會記起以前的事,他依然願意有她繼續陪在身邊。
凝望著迎面而來的他,沈語禾神情空然。
「你可以繼續陪在我身邊。」無視眾人在場,雷法祈說的直接+心中的決定與想法,教他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想想,能成為他雷法祈的正式情人,是很多人一輩子也難以求到的幸運機會。
何況這幾年來,她是這樣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等「他」出現,那如今他的出現,不正是圓了她癡心等候的美夢?
再說,如果以前那個只配騎摩托車的二日石」都能得到她的芳心,那此時身價遠高過言石」千萬倍的他,她又怎可能拒絕得了?
言。……法祈……」看著他的笑,語禾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回以輕鬆的一笑。
斂下眼眸,她試著想扯動唇角,想對他綻放笑顏。但,她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因為,入耳的話語椎痛了她的心。
「三哥!」那是雷法伶所熟悉的語氣——一種施恩,一種面對那些極想躍上他床的女人的一種施恩語氣。
「法祈,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雷法厲蹙眉。
「三哥,語禾已經等你這麼久了,你怎可以……」雷法言訝聲道。
似乎所有雷家人都願意護著她,都願意為她這個外人說話,就他:「沒關係。」沈語禾對他們笑搖著頭。她笑得真心,卻也笑得無謂。
她似乎面對雷家其它人,比要面對他還來得輕鬆也自然。
「我知道他再也不是我所認識的言石,他是雷三少雷法祈,這是事實。」她必須面對事實。
是她自己疏忽他當年的不對勁,她早該發現他的異常行為,但,她沒有,她就只這樣傻傻的讓他進駐自己的心。
她傻,傻得可以了。
如果當年她好奇心能多一些,說不定她就能問出一些事情,也能幫他早日重回雷家,但她就是沒有。
只是當時他為什麼不告訴她事實呢?眨去眼底絲絲水光,她唇角淒然。
他在是言石的時候,就不願意對她坦白他的失憶,那現在,她又怎能要求他記起當年與她的一切,甚至是對她的愛?
愛?他對她真的曾有過愛嗎?沒有。搖了頭,沈語禾給了自己答案。
他從沒對她說過一個愛字。
「語禾!」雷法伶不悅質問:「為什麼你要讓他這樣對你?」
「因為對他而言,我就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人,」調移視線,她看著她。
「什麼意思?」雖不滿法伶的多事,但雷法祈仍擰眉續問。
「陌生人。」她仰顏望進他的眼。
她沒辦法要求一個陌生人娶她,沒辦法要求一個陌生人給她幸福,給她快樂。
「陌生人!?你什麼意思?」黑眼倏沉。
「這樣,你還不懂嗎?」抿了唇,她笑了笑。
轉了身,她頭也不回的步向大門玄關。
「你!」面對她突然的轉身離去,雷法祈臉色驟然冷下。
打開大門,她發現門外雨勢依然滂沱,絲毫沒有緩下的跡象。
「語禾,雨這麼大,你——」雷母知道兩人問出了問題。
下秒鐘,雷家人又都圍了上來——除了他。
「現在你想去哪裡?」法伶攔下她。
「語禾,你就留下來陪陪你雷媽媽……」雷父想說服她留下。
「語禾,今天就在這住下吧。」
「不了。」她轉過身。「謝謝你們,但我真的不適合再留住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