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她絕不可能為這等私事,而讓宋氏集團因此蒙羞,也知道她就算不在意他,也還在意著家中二老。
只是,難道她就不能為自己,在他心中取得—點公平地位?難道,她就得接受他這樣的羞辱對待?忽地,辦公桌上的一個光影引去她的注意力。
霎時,手中、口裡所傳來的絕美與甜蜜,令他不禁逸歎出一聲讚美。但,那一再教艾凌所引起的狂熱情慾,卻脹痛了他的胯間。
「如果我堅持呢?。他冷言開口。
「死給你看!」似要他看清她的決心,席艾凌驟然施力在自己胸口處,刺下—道血紅。
「住手!」宋爾言怒吼出聲。那滲於她白皙肌膚上的鮮紅,似刺傷了他的眼。
憤看她凝恨黑瞳,再見她胸口紅血,種種情緒疾速掠過他的眼底。他從不知道,她竟是如此厭惡他的碰觸——
「這就是我們宋家照顧你十六年,所得到的回報!?」他憤聲怒問。
她紅唇緊抿,不回一句。
「這也是你對丈夫該有的態度!?」
他厲聲再問。
「丈夫?」
聞宮,席艾凌冷冷—笑。
那突兀冷笑,教宋爾言察覺到那自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嘲意,也及時冷卻他有些激憤的心。
他,似乎疏忽了某件事。
因為,如果她真討厭他的碰觸,早該以死相脅,不至於要等到婚後三年的現在。
那問題是出在哪裡?突然閃進腦海的疑問,褪熄了宋爾言心底差點狂怒爆出的憤火。緩下心底激怒,他冷眼看她。
任由時間分秒流逝,兩人動也不動的相互對峙。
這時,窗外遠處一架班機的出現,讓宋爾言意識到她正曝身於窗前。
雖然明知樓高三十六樓的宋氏大樓,傲視周圍一切建築,不會有人窺視,但心中的怪異感受,仍教宋爾言蹙緊雙眉。
他跨步邁往辦公桌後,拉起白色落地窗簾,為她遮去窗外一切。
宋爾言的突然舉動,教席艾凌再度拉遠與他的距離。只是,看著他拉上窗簾的動作,艾凌不禁愣然。
「你似乎對我這做丈夫的,非常有意見?」
對他忽然轉變的態度,席艾凌神情警戒。
「為什麼你之前從沒拒絕?」他換了個方式問。
微微—愣,席艾凌轉過頭,無視他提出的問題。
「總得讓我知道,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我才能隨心所欲碰自己的妻子吧?」她的倔傲反應,讓宋爾言諷笑出聲。
望向白色窗簾的清亮眼瞳,有一絲複雜情緒閃過。握拆信刀的手指,微鬆又緊握。
「難道,你真打算這樣一—」她的沉默,再度點燃宋爾言心口怒火。
回看他—眼,席艾凌放下手中拆信刀,她知道,爾言不會再強迫她了。
在他肯拉下身段這樣問她之後,他沒有理由再為自己找麻煩。因為,他—向不喜歡麻煩的。一抹諷笑揚上她唇角。
不畏他緊盯凝視,席艾凌走回沙發處,拾起遭到蹂躪的上衣。
檢視衣服受損情形,她微搖了頭。等一下她得先請小助理出去幫她買件衣服了。
隨意將上衣罩上身,她轉向一旁木門。
「只要在家裡過夜,只要讓我確定,自己不是你在外面慾求不滿的發洩對象,只要你能尊重我。」她手握門把,回眸看他。
是的,目前她就只要求這樣而已。而這樣的要求,應該不難吧?斂下眼底—抹幽然,席艾凌對上他乍然沉下的眼眸。
她的話教宋爾言—愣。原來他—時忘了艾凌向來厭惡他在外過夜的事,因為在她的認知裡,那就表示他是在情婦那裡睡了一夜。
難怪,她剛才反應會那樣激烈。想通前因後果,—絲笑意揚於他唇角。
「是我教你失望,才讓你在外養情婦,這我認了。但——」似公私分明,席艾凌揚首冷言道。「她不該佔住你上座時間。」
「喔?」
戲謔笑意在他眼底隱隱若現,「這偏偏可不像以前那些女人,那麼好打發,我覺得她對你目前的位置,好像很感興趣。」
抿了唇,席艾凌搖了頭。她知道宋爾言又再—次的等著看她,如何趕走礙著他準時上班的情婦。
「是嗎?那也得她腦子聰明些,想出好辦法拉我下來。」席艾凌出言冷諷他先前那些空有美麗外表,卻胸大無腦的情婦。
一身的狼狽,無損於那自她清亮黑瞳直閃而出的自信光芒。
在她與那些女人之間,她知道所有人都會選擇她,就連宋爾言也不例外,否則,他也不會多年來任她登門趕人。只是——
在那一瞬間……她清澄眼瞳驟然蒙上了一層灰暗。看著他的眼,她想問問他——
這樣的日子,她還得過多久?
第三章
窗外天空清朗無雲,而她的心,陰蒙晦暗。
她有些累了。不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精神上的倦累……看著眼前一臉蒼白受驚模樣的女人,席艾凌的心更累,也更冷。
也許今天,她不該來找汪翩翩;也許今天,她不適合出門;也或許,她根本就不該再理會他這陣子,突然變本加厲的採花行為。
也或許,她該對這—切視而不見。只是——
她不懂。看著汪翩翩刻意眨下淚水,教自己顯得哀憐的模樣,席艾凌搖了頭。
她不懂,為什麼她們總能成功的將自己扮成弱者,而教她顯得過分堅強,也過分獨立。而他,好像就討厭這樣的她。
只是……這樣的她有錯嗎?
驀地,一絲苦澀哽上她的喉。要錯,也是他的錯。
是他自小教她要獨立,是他自小教她要堅強,那為何,當她達到他心中的完美要求後,他卻……不理她了?
她……有錯嗎?微搖了頭,濛濛水光忽地飄染上她清亮的眼。
「席……席……席小姐……」
斷續傳來的怯懦抖音,及時拉回席艾凌遠去的思緒。
意識到自己差點又沉入幼年時光,艾凌倏地自沙發一站而起。
瑟縮著身子的汪翩翩,教她突然的動作給嚇到,而向後踉蹌一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汪翩翩慌亂的說著。只是看似驚懼害怕的臉孔,忽地內過一記陰沉。
冷視眼前女人,席艾凌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不單純,也記起那天宋爾言刻意對她的提醒。只是,再一次聽到與之前相似的答案,席艾凌微愣。
「喔?」
不是故意的。她們總是這樣對她說,總是這樣對她解釋,總是將自己扮成楚楚可憐的模樣,總是這樣——
不經意的,就可以破壞她的婚姻。
「我和宋先生前不久才認識,我們……」
「我們?」她的輕聲言語,略冷略淡。
「不……不是我們,是我和他……我和他只是……」
看一眼自她到來即一臉驚慌的汪翩翩,席艾凌忽地抿唇冷笑。轉過身,她走向一旁窗子。
他們都說她像他,像得似他的另一個影子。為自身利益,他可以面不改色,直接吞下急需資金援助的小公司。
她,也可以。
為達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只求結果盡如他意。
她,也可以。
總之,他可以做的,她同樣也可以做,兩人的差別,就只在她的方式較溫和,較不傷人而巳。
他身攬權勢,坐擁宋氏集團,是達官顯貴爭相攀交情的對象。
而她,一人之下,眾人之上,是商場名流急欲拉攏的對象。
他,高大英挺,酷俊有型,是名門淑嬡心中的白馬王子。
她,美麗耀眼,舉止優雅,是青年才俊夢寐以求的白雪公主。
這樣的她與他,多麼契合啊。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沒人能像他這般,教她誓言不悔追逐—生。
他是她的夢,是她的世界,更是——她生命存在的必要意義。
那,當她的生命受到威脅之際,她是不是該出面,為自己解決那本就不該存在的問題?
人,都該要愛惜性命的。那她這麼做,錯了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她,不過是自私的想將他留在自己的世界裡,就這樣……就這樣而已。
只是,為了他,曾幾何時,曾讓人喻為亮跟、引人側目的美麗容顏,竟覆上了一層冷冷冰寒?
佇立窗前,凝望窗外那一片湛藍晴空,艾凌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何時——
也能如此湛藍……而清朗。
忽地,席艾凌斂眼抿唇一笑。她又分神了。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心情為何會陷入低潮,但她知道自己絕不是來這聊天談心。
她,是來談判的。
緩旋過身,席艾凌眉眼微揚,唇角噙笑,看向那個看似單純,卻暗藏心機的汪翩翩。
「我不管你和他只是什麼,既然他是我的丈夫,你拿了錢,就請離開他,否則——」止住未完的話語,席艾凌揚手撥弄過額前垂落的髮絲,對汪翩翩綻出無意的一笑。
汪翩翩臉色乍變。那笑,是—種警告。
看見她眼底漸升而起的畏懼,艾凌知道自己剛出口的最後兩字,已經嚇住她了。
否則?—抹嘲諷笑意頓時飄上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