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如焚地搖著已呈昏迷狀態的佳人,忽然感到手上一濕。
「想不到小鬼挺會裝死的嘛。」金髮母女組則在一邊宰災樂禍。
冷滸沒時間睬她們,兀自納悶地翻開手掌,卻霍然撞見一片觸目的猩紅,然後他才注意到地上那灘仍在擴大中的鮮血。
「喝?」他焦的地撥開她覆在額前的秀髮,汩汩不止的血流正由她額角上的裂縫湧出。
他不禁大驚失色,趕緊壓住她的傷口。
「呃……」珍妮和瑪麗亞也看到處了,此刻方知自己闖了大禍。
「你——」冷符惡狠狠地瞪著眼,嚇得兩人退步連連,一度以為他會動手殺人。
「這……這……我們……」她倆試著消減他的怒焰,卻雙唇發顫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可惜現在不是算帳的時候,何況探究今日會有這樣的結果,都怪他待人太有雅量,不願與女人多作計較,以為只要她們母女倆不要太超過,他也不想當面給她們難堪,故而他始終忍著沒發作。但是這回她們做的太過分了!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冷冷地拋下一句,冷滸跳起身,然後抱著面如死灰的季惜楓,拔腿衝進他停放在自家院內的轎車,再火速地駛向醫院。
第十章
「嗯…」季惜楓幽幽地張開眼瞼。
「惜楓?」久候在旁的碩大壯漢一聞及此輕微的動靜,連忙彈簧似地靠坐過來,低喚她的嗓音裡還夾著憂慮。
「嗯?」瞳眸慢慢地朝聲面對焦,進而映射出一張寒霜般的愀肅俊顏,她猛地一下子還真被嚇了一大跳。
「……呃?!」
在她的印象中,冷滸狀似凶悍的外貌看起來雖是不苟言笑,可他的眼神卻始終是溫煦和藹的,予人的感覺則是雍容穩重的,彷彿週遭發生再多的難事,他皆能鎮靜相對,所以她從未見過他有著現下這副憂懼、又狂亂的憔悴樣子。
「你……沒事吧?」她舉手輕揉他的眉宇,想解開那些深鎖的死結。
這話應該是他問才對吧。她要是再不醒來,他真的會去砍人。
「我沒事。」修長的巨掌緩緩地拉下她的粉莠,然後溫柔地包覆著,冷滸失笑地搖著頭,冰冷的五官線條也馴順了回來。「倒是你,死性不改,明明自己一腳差點踩進棺材裡,還有好心情去管他人的死活。」
「我……怎麼啦?」季惜楓困惑地眨著翦水墨瞳。
回答她的是正好推門進來的醫生。「你額頭上縫了六針,又流了好多血,還有腦震盪的現象。」
「縫針?流血?腦震盪?」季借楓訝異地摸著頭上裹著的紗布,儼然鸚鵡般地只會重複。
不過經人這麼一提,她才覺察到全身軟趴趴地,的確是有哪裡不對勁,而四周的環境陌生,臂膀上還吊著點滴,當然,她人是躺在床上。
「多虧這位冷先生輸了不少血給你,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醫生一面檢查她恢復的情況,又請護士幫她量血壓和心跳。
「你輸血給我?」她征仲地看向冷滸。
「誰叫我倆血型剛好一樣。」他酷斃地聳聳肩。
「喂,血型剛好跟我一樣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耶。」季惜楓嘟囔地賞他一記繡花拳。
一思及他的血液正在自己的體內竄動,小小的心嵌裡便湧著莫名的暖流。
「看來你應該沒啥大礙才是,只要再住院觀察幾天即可。」例行的檢查完畢,醫生滿意地與護士一同告返。
「我到底怎麼啦?」季惜楓的最後記憶僅到被人推倒,然後好像撞到了什麼的那個部分。
「你跌跤時把額頭撞破了一塊,接著在醫院這兒昏睡了二天。」冷滸為她調整一下臥姿。
「聽你描述事情真的很沒意思耶。」季惜楓忍不住抱怨。
「為什麼?」
「詞或輔助一些動作什麼的,真是一點也不刺激。」
季惜楓比手畫腳做出示範動作。
「你摔成這樣還嫌不夠刺激啊?」冷滸當初可真被她嚇壞了呢。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嘛。」季惜楓努起小嘴,慚愧地垂下臻首。
見他忽然沉默不語,她偷偷地瞥著他:「你生氣了呀?」
「不是。」他是在氣他自己。「珍妮和瑪麗亞的事……我很抱歉。
「你和她們……究竟是……」季惜楓想問又不敢問。
「我和她們以前是鄰居,該怎麼說呢?她倆對我…有一些不實際的想法,但是我真的只當她們是朋友。」
他也未免太有口德了吧,什麼叫做有一些「不實際的想法」?照季惜楓看來,珍妮和瑪麗亞簡直已到了瘋狂花癡的地步。
「你有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她們嗎?」她問。要不人家母女幹麼「大老遠」跑來。
「拜託,你都不曉得在這之前,我就與她們溝通了多少次。」冷滸苦笑。「那天,我還特別利用出遊的途中,再度把大家的關係理清。」
想當初她倆還了然得接受呢,可他萬萬想不到她倆僅是表面作作戲,結果卻是口是心非、心懷鬼胎,所以才害她今天躺在病床上。
「會不會是你的態度暖昧不清才造成她們的誤會?」季惜楓覺得有因必有果,或許他的處理方式也有問題。
「不可能。」冷滸從不做那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缺德事。「我說得非常清楚,我並不愛她們,但……就如同你後來所見,她們依舊剛愎自用、執迷不悟,任由我怎麼講也講不聽。」
「這倒是。」季惜楓早就領教過她倆的自矜自是。
「以前她倆還經常對我百般勾引、爭風吃醋,彼此甚至不顧母女情而失和,弄得我雞犬不寧,煩不勝煩,最後只好選擇逃開悄悄搬家,從此音訊全無。」他實在不願舊事重提。
「沒想到她倆還是找到這兒來。」倘若換作是她,她也會追隨他到天涯海角,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是啊。」冷滸不得不佩服她倆的神通廣大和毅力。
「可是……」季惜楓又想到另一個揪結她好久的疑點。「為什麼瑪麗亞腹部上有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刺青?」
「哦——那是她看到我身上的這一塊,所以自己也跑去刺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圖案。」瑪麗亞要這麼做,他總不能限制她的自由吧。「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那個幫我刺青的朋友。只要是他說的話,李惜楓自然都會相信,但她卻不免要責怪他的惜字如金。
「這些事你為什麼不肯早點告訴我?」他若是早說的話,她也不必受那麼多煎熬。
「對不起,我一直想著來者是客,所以才盡可能地容忍她們。」冷滸愧疚不已。「其實我也很困擾,不知該從何向你說起才好,而且我覺得事情應該都過去了,因此也不認為有必要再提,何況提了也只是讓她倆難堪,沒想到卻因而忽略了你的心情。」
他誠摯地執起她的手。
「請你原諒我。」
「你會這麼做,也是出於一副體貼人的好心腸,我哪裡氣得起來嘛。」她終究是瞭解他的,否則怎會對他如此這般的死心塌地。
「謝謝。」冷滸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難道你不曾動心過?」金髮母女倆長得漂亮又積極,一般男人很難抵擋這種自動送上門的誘惑。
「要會動心的話,我當初何必躲?」冷滸並不想享齊人之福。「況且勉強得來的感情是無法長久下去的。」
「那··,我呢?」漂亮積極的金髮母女組都不能留住他的心,季惜楓忍不住產生質疑。「你對我… ··有沒有一絲勉強?是不是因為我老纏著你,所以你才會和我在一起?」
「傻瓜。」冷滸揉揉她又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寵愛之意已盡在不言中。「若要論纏功,你還輸人家一截呢!」他指的是珍妮和瑪麗亞那對母女檔。
「討厭。」他又取笑她了。季惜楓嬌嗔地白他一眼。
冷滸柔情蜜意地握著她的手,擔心地瞅著她頭上的那塊紗布。「希望你額上不要留疤。」
女人畢竟和他們男人不同,這最重要的臉兒一旦破了相,心裡上留下的傷痕往往會是一輩子。
「留疤就留疤咯,剛好和你『疤疤相映』,以後就讓人家叫咱們神『疤』俠侶。」季惜楓倒不在乎。
「我只聽說過心心相映和神雕俠侶。」冷滸不覺莞爾。
李惜楓也笑。
好一會兒,她忽然斂了笑容,然後很小心翼翼地問:「你……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啊?」
記得瑪麗亞說,那是他為了保護她而造成的。
就算真是如此,季惜楓知道自己不該小心眼,不過她仍是忍不住想證實一下。
「這個呀——」冷滸笑答:「是我小時候愛爬樹,結果不小心從上面掉下來時,讓枝條的尖端給刮傷的。」
「爬樹?你也會做這種事?」季惜楓不禁咋舌,她還以為他一生下來,就是這副老成樣呢。
「很奇怪嗎?」冷滸靦腆地摸摸那道頑皮的紀念。而她也覺得自己與他更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