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般人這樣問你時,通常就算對方長得很抱歉,你起碼也要美言幾句說不錯啊,長得很可愛、笑起來很甜之類的恭維話嘛,」季惜楓連白了他好幾個衛生眼。
「可這要是在法庭上,做偽證是要被關的耶。」冷滸一絲不苟地和她討價還價。
「你偶爾說說善意的謊言會少塊肉啊?」季惜楓咬牙切齒,週身瀰漫著濃厚的火藥味。
「喂,你的頭頂上面在冒煙那。」冷滸以手當扇,替她煽著那團假想的煙霧,依舊一副無辜的鐵板臉。
「你、你、你……」季惜楓當場氣炸,正想再送他一拳,抬起瞪他的目光恰巧撞見隱藏在他眸底的促狹,她淬然察覺自己遭人戲詰了。
「好哇,你又故意捉弄我!」
「哈哈一一」形跡既然敗露,冷滸於是放聲大笑。
「好壞呀你,還笑?還笑?」季惜楓跳著吼著,還七手八腳地想要摀住他的嘴,不許他繼續發出與「笑」有關的音符。
「哈——哈哈哈——」她這種幼稚的舉止和嬌羞逗人的神態,反而愈加倍增他腹裡的笑氣。
「好,有本事你就笑好了!」真是的,沒事長那麼高做啥,害她跳了半天還沒碰到他的嘴。
惱急之下,季惜楓猛地揪住他的衣領,旋即將他整個人往下拉,然後以嘴攻嘴,做出了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呃……」冷滸從沒料到她會出此奇招,笑聲總算停了。冷滸立即從被動轉為主動,緊緊地擁吻住她不放,燙人的雙掌幾乎要將她揉進胸懷裡,若非瑪麗亞選在此刻跳出來棒打鴛鴦,接下來恐怕會出現更火辣的場面。
「咳咳咳。」她先發出一連串的聲音,然後口是心非地笑著道:「真對不起呀,我好像打擾你們了。」
她一睜開眼沒看到人就覺得不對勁,果然這長不大的小鬼頭,竟背著她在偷情,看來她不盯緊點是不行。
「嗄……」 季惜楓忙不迭鬆開仍攀在他襟前的柔荑,急急地躲到他的身後去,花容月貌早讓艷紅雲霞所覆蓋。
「滸,今天天氣真好,咱們早點出發去玩吧。」瑪麗亞照例拉著冷滸,巴不得他離那小鬼越遠越好。
「嗯。」冷滸看看季惜楓,算是做最後的確認。
「你別忘了,你昨天可是答應過我的喔。」瑪麗亞當下搬出大帽子壓他,因為她很清楚他是非常重承諾的人。
「好好去玩吧。」雖說對瑪麗亞先前的那番話,季惜楓多少仍會耿耿於懷,但她偷偷拉拉他的衣角。
「我會早點回來,」冷滸抓住她那隻手,然後拿在唇邊啄了一下。
「嗯。」季惜楓郝然乖巧地頷著首。
這人真是的,每次都這麼出人意表,害她老是被他弄得耳熱心跳。
「走吧。」一旁的瑪麗亞早失了耐性,趕緊拿出拆散他倆的本職。
她一直相信他只是一時新鮮,憑她出眾的條件,他遲早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的,現在她差的只是時間而已,所以呢……
她斜睨季惜楓,在嘴裡嘀咕:「笑呀,趁你還能笑的時候儘管笑吧。」
事情當然沒那麼容易。
瑪麗亞得意不到兩分鐘,似曾相識的舊事便重新開演,難得熱鬧的季家門前又多了位金髮美女按鈴。
她一見到瑪麗亞就嗲笑,「你果然在這裡。」
又是一口標準的國語。
季惜楓忽然感到頭皮發麻。
緊接著她就聽到瑪麗亞詫叫:「媽咪?!」
「什麼?」季惜楓聞聲不禁瞠目結舌。「媽咪?!」
可不是嘛。
新來的金髮美女無論是外貌或體型,幾乎都和瑪麗亞相仿,二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雕出來的,差別僅在於前者看起來年齡稍長些。
「噢,不!」冷滸則在一旁撫額歎息。
「你來做什麼?」瑪麗亞橫眉豎眼,絲毫沒有母女不期而遇的興奮。
「真是的,見到媽咪也不先問聲好,也不想想我十七歲那年生你時還險些難產,在我和你爹地離婚後,我又是怎麼辛苦把你帶大的,」金髮女郎不悅地捏捏她的臉,再轉身握握季惜楓的手。「你好,我是珍妮。」
旋即又朝向冷滸丟了個秋波。「好久不見啦。」
「當然是翻你的記事本噗。想不到你居然不通知我一聲,就偷偷跑來找人。」珍妮怨聲責怪。
「滸、你有空幫我說說她嘛。」
「滸?」又來個女人叫他滸?季惜楓睜大眼眸瞪向冷滸。
「噯。」冷滸只能百般無奈地揉著眉心,但求這個夢魔趕快結束。
「我告訴你了還得了?」瑪麗亞很不友善地擋在冷滸的前面,阻止母親再接近他半步。「這次,你休想從我手中搶走他!」
「現在是公平競爭,你沒資格命令我什麼事。」珍妮不甘示弱。
「汪,」佈雷克嗅到敵意,朝著兩女怒吠。
「唷,哪來的流浪狗呀,」珍妮嫌棄地擰著眉,在她想踢開它時,季惜楓忙出手把它抱起。
「佈雷克才不是流浪狗呢。」她抗議。
現階段誰會去計較一隻土狗的血統。瑪麗亞睨著母親,反唇相稽:「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年紀。」
「若要論年紀,我配他才是剛好,況且根據統計,女大男小的婚姻會更長久。」珍妮立刻頂了回去。
「這……這……」季惜楓越聽越頭大。
事情是她想的那樣嗎?瑪麗亞先前的「來台散心」一說純粹僅是騙她的嗎?而冷滸不僅和女兒有一手,還和人家的媽咪也有牽扯,也就是他左右逢源,同時和這對母女亂來嘍?
她實在不敢相信這種事,只好再度求助於肇事者。
「唉。」冷滸更是一個頭十個大,他抱歉地望著她,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別瞧他外表看似凶神惡煞,其實他這輩子還不曾對人大小聲過,尤其是對女人。當然,他不用吼已夠嚇人了啦。
「你到底想怎麼樣?!」瑪麗亞吼。
「你又想怎樣?」珍妮也插腰。
眼看雙方就要在她的地盤打起來,季惜楓忙出面勸架。「等等,你們有話慢慢說……」
「可是……」不管冷滸以前跟准有過什麼,這帳她日後自會和他好好地清算,但好歹她是他的現任女友吧,她們母女倆竟然當著她的面前如此喧囂,未免也太不把她當回事了嘛。
只是無人給她發表高論的機會,而整樁事件中的男主角從頭到尾更是沒有插嘴的餘地。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的。」珍妮已對著女兒宣戰。
「你也別以為你是我媽咪,我就會讓你。」瑪麗亞傲慢地接下戰帖。
「那個……」季惜楓試圖降低兩人的火氣。
仇視的雙方依然沒把她放在眼裡。
「對不起,我們現在要出去玩,你請自便。」瑪麗亞勾住冷滸的臂彎,躊躇滿志地向母親炫耀。
「那還用說,我當然是跟你們一塊兒去嘍。」珍妮挽著冷滸的另一隻手。「你別忘了一一一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就公平競爭,誰怕誰?哼!」單憑她比較年輕這一點,瑪麗亞便覺勝券在握。
原本是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登時猶如左右護法,硬拖著冷滸出去。
「喝……」季惜楓錯愕不已。
這結局怎會一下子演變成「三人行」,那她這個「正室」要怎麼辦?
「我會早點回來。」冷滸莫可奈何地朝她揚揚眉。或許一趟玩回來,瑪麗亞和珍妮就會想通吧,而他也會適時地向她倆說明自己的心意。
「這……這……」季惜楓瞪著漸行漸遠的三道背影,已然傻了眼。
大底下哪有這種母女呀?
而她,在此次的角逐賽中又算什麼?
「天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第九章
什麼叫「度日如年」?
問季惜楓最清楚。
她甚至有一度以為是家裡的鐘錶壞了,不然時間為何過得那麼慢,每次她抬頭去看,分針還爬不到一格。
「我當初應該問清楚的,他說的『早點回來』到底是多早。」她懊惱地在院裡踱著方步。
「汪。」無聊的佈雷克則一直好奇地在她腳邊打轉。
此時就算餘震再來,她只怕也無心去理會。
「唉一一一」腳好酸喔。
季惜楓隨地往門檻前一坐,兩手再往臉頰上一撐,嘴裡頻頻哀聲歎氣:「我怎會那麼苦命,這三角習題已經夠令人頭痛了,現在平白又多了一角,到了明天,會不會又蹦出了五角,六角,或七角呢?」
喔,老天,她光是用膝蓋想,就已經抓狂了。
「早知道我拚死也該跟去的。」她真恨那時她為何只會發呆。
「汪。」佈雷克不懂女主人在做什麼,怎麼一會兒斂眉,一會兒大叫,一會兒又像它便秘時的神色。
「對啦,老四是戀愛高手,這種問題我找她幫忙解決準錯不了。」季惜楓興奮地跳起來,並獎勵地拍拍狗兒的小黑頭。「佈雷克,謝謝你提醒我。」
「汪汪。」雖然它其實什麼都沒做,佈雷克仍興奮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