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很難說的,否則……」牧非斟酌著該不該拿三年前的隋盈香來比較,最後他還是開口,「否則隋盈香不會至今還影響著你。」
聞言,金遙眼一沉,眸中凝聚了不著痕跡的恨意,他沉聲道:「無緣無故的,為什麼提起那個女人?」
「我不要你陷得太深,隋盈香因財勢而變心,你想一想,余雪墨何嘗不是因為環境困厄,看在錢的份上才來服侍你?這中間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夠了!」金遙難得發怒。
但牧非並沒有停止的意思,仍繼續說:「在你愛上任何女人之前,你要先走出隋盈香帶給你的陰霾,而且,我也不相信余雪墨能輕易取代隋盈香。」
「誰說我要墨墨取代那個女人?她們兩人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怒火燒紅了金遙一向帶笑的雙眼,變得暴戾而嚴峻。
墨墨會不會因為錢而背叛他,他不知道,但他很肯定墨墨的心機沒有隋盈香深。他不自覺地袒護起余雪墨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
牧非誤解他真正的心思,以為對他而言隋盈香是比較高貴的,他不禁鬆了一口氣,也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金遙,我知道我說了重話,但我全是為你好。午膳記得要吃,我先走了。」牧非轉身離開。
「多事!」金遙碎了一聲,目光再度回到余雪墨的臉上,發現她的眼角有著淚痕,他心一驚,握住她的手緊張的問:「墨墨,你醒了嗎?」
等了半晌,她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他溫柔地為她拭去淚冰,喃喃的道:「是不是作噩夢了?」
余雪墨繼續假寐。方才聽到他和牧非的對話,一陣陣的難過在心頭氾濫,她才恍然明白她已經在不自覺中愛上他了!
也許是在看到他馬上英姿的第一眼;也許是在他包容她怕黑,抱著她入睡的那時候;也許是在他絲毫不在意地吃著隔夜菜的當口;也許是……
唉!想那麼多有什麼用?金遙根本看不上她!那個叫隋盈香的又是誰?似乎是曾經傷害他的女人,而他尚未對她忘情……難受的情緒又一次緊揪住她的心扉,她制止自己別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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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雪墨經過這一、兩天的休養,病情已經好很多了,在蒲蕭樓內,主僕兩人的身份好像對調了,變成金遙在照顧她。
那天醒來後,她佯裝若無其事,假裝沒有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仍繼續留在金遙的身邊,因為她難以抗拒他的柔情與體貼,她的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就自私一回吧!就算要離開,她也要帶著完美的回憶離開。
陷入思緒裡,直到金遙的手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她才悠悠回神。
她忍不住抗議道:「怎麼了嘛?」
「你到底想不想學?」金遙一邊斜睨著她,一手無奈地拿著玉蕭旋轉。
「有啊!我在聽。」她心虛地一笑。
「你在發呆。」
「有嗎?」她裝傻。
「你有。」
「哪有?」她老羞成怒的噘高嘴巴。
金遙乾脆把玉蕭給她,好整以暇地淡笑,「如果沒有,學了一上午至少吹得出基本音吧?」
「別小看我了,我就吹給你看!」她睨了他一眼,紅唇就著玉蕭口吹了一口氣,但傳出來的卻是又虛又破碎的聲音。
金遙把玉蕭拿過來,往她的頭上輕敲,「還說有。墨墨,你一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她身體無恙之後,他又恢復那喜歡逗她的本性。
余雪墨摸著腦袋瓜子,正想再次發出抗議聲時,便見阿源緊張兮兮的往翠影亭過來。
「金公子……」他氣喘如牛。
「什麼事?」
「王爺派了人來,說是要見你,現在人在大廳上。」
金遙原本輕鬆愜意的俊眸在瞬間凝成冰寒,「哪位王爺?」
「薛王爺。」
聞言,金遙一向微揚的唇角倏地往下壓,往大廳邁去的腳步震震作響。
余雪墨將他的反應看在眼底,心生疑雲,暗忖,金遙和這位薛王爺似乎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瞧他眼底的寒霜,教人看了不禁膽戰心驚。
她跟在金遙的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全因他而變得凝肅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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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了大廳,看見薛王爺的隨從很不客氣的吩咐牧莊的下人為他倒茶。
「有事嗎?」金遙的俊臉上毫無笑意,冷凝的眼瞅著那個態度傲慢的隨從,與平時的他判若兩人。
余雪墨一直細心的觀察著他的神色,內心的困惑也越來越深。
「金莊主,別來無恙。」隨從扯出一抹笑。
「你們王爺這回又想要做什麼?」金遙冷冷的問。
「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們王爺限你在十日之內,裁做二十件王妃要穿的衣服。王爺還特別交代,請金莊主務必要繡出令他們滿意的吉祥圖樣,不得敷衍。」隨從仗著是郡王府的人,一臉的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余雪墨實在看不過去,上前一步的開罵,「區區一名下人,在牧莊囂張什麼?」
隨從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和其貌不揚的面貌,突然大笑一聲,鄙夷的說:「你不過也是個丫鬟,怎麼?牧莊沒人了嗎?竟要一個丫鬟出面說話。」
「你!」余雪墨和隨後趕來的牧非都怒氣騰騰的想撕爛他的嘴。
出乎意料的,金遙卻發出爽朗的笑聲,他們全都愕然地回頭看他。
金遙驀然將余雪墨摟入懷中,當著所有人的面狂吻她。令她措手不及。
「她不是丫鬟,她是我最寵愛的女人。」金遙的俊眸中閃過一絲柔情。
余雪墨又驚又羞的望著他。他為什麼那麼說?是真的嗎?在他心目中,她真的佔有一席之地嗎?.
「金莊主果然風流!幸好王妃當初沒有選擇你,否則,看著你一天換一個女人,不氣得吐血才怪!」隨從輕蔑地看了余雪墨一眼。磋!一個醜丫頭,竟也入得了金遙的眼。
「王妃?」余雪墨不解地喃喃問著,抬頭看到金遙的神色一僵,她的心頭猛地一緊。他和王妃一定有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回去轉告王爺,我會如期送到郡王府,屆時一定令王爺和王妃大開眼界!」他冷聲應允。
「好,一件也不能少。告辭。」說完,隨從便驕傲的離去。
「十天內做出二十件王妃要穿的衣服?分明是存心刁難嘛!金遙,你……」余雪墨咬牙切齒的說,瞥眼瞧見金遙的目光幽遠,似乎陷入回憶中,她的心口莫名感到酸楚,知道他一定在想那位王妃。
牧非歎了一口氣,「真是冤孽啊!才會讓你和薛王爺同時愛上隋盈香,就算在三年後的今天,你們的關係仍是糾葛難解。」
隋盈香?!那個曾經傷害金遙的女人!余雪墨震驚地想著。
金遙冷冷的沉聲道:「水性楊花、愛慕虛榮的女人,不值得我惦記至今,我煩的是薛振一而再的找我麻煩。」他轉看向牧非,「立刻幫我批貨,十天之內,我一定要如期交件。」 他的心情一片混亂,想起隋盈香,交織心頭的是愛是恨,他已經分不清楚了。
他瞥了心疼他的余雪墨一眼。他能全心全意去愛墨墨,就如同當初愛隋盈香一般嗎?這正是他不敢輕易承諾的最大原因。
「十大內交二十件衣服,是想玩死人嗎?」牧非抱不平的說。
「他玩不死我的!」金遙神情陰晦地冷哼道,然後轉身回蒲蕭樓。
余雪墨沒有跟上去,她對著牧非問出心底的疑惑,「牧非,那個隋盈香是金遙所愛的女人嗎?」
牧非皺著眉頭回答,「他的確很愛她。」
「現在還是?」她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我不知道,不過,我很確定要他再那麼深愛一個女人,很難了!」他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那他為什麼說我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她慍怒地問。
「金遙的用意很簡單,他想刺激隋盈香。」他胸有成竹的回答。
「他只是利用我?」一股心傷的憤怒在她臉上交錯。
「你是不是喜歡金遙?」
她侷促地望著他,兩頰緋紅。
牧非歎了一口氣,然後說:「你注定會傷心的,要是愛得還不深,我勸你離他遠遠的,忘了他,因為金遙忘記女人的速度,只是一個轉身的時間而已。」
她的心被他這番話給狠狠地撕裂了。
「我本來就不打算要留下來,不過是找不到一個有力的藉口來說服自己,但現在不同了,我馬上就走。」她知道這輩子對金遙的情傷將會如影隨形的跟著她,無論她走得多遠都無法擺脫。
「等等,我把工錢算給你。」
她想起那天他和金遙的對話,回頭說:「我所賺的每分錢都是靠我的雙手得來的,愛錢不一定代表虛榮,我只是很認真在過我的生活而已。你的確該算錢給我,因為那是我應得的。」
牧非一怔,恍然明白她那天早就醒了。
「管事,帶余姑娘去領錢。」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也許她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