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希貴左右看了看,發現他的處境非常危險,夾在兩個看起來快失控的人中間。
呃,他還是先進大廳吧,雖然他很討厭那種一堆頭在蠕動的感覺,不過這畢竟是他老爸的生日宴會呀。
吳希貴悄悄地往旁溜去,布洛也有同感地跟在他身邊。
快到了,再一步,吳希貴跟布洛就差一步便踏進屋內。
哪知道--
「布洛,站住!」該死的,牠沒有顧好她,竟讓別的男人靠近她。
「西瓜,站住!」靳雰沒有看賀天牧一眼,快步地經過他身旁,拉住吳希貴的手。
天,不會吧?觸上他手臂的小手雖然溫軟誘人,不過他卻感覺生命備受威脅,吳希貴苦著臉無力地任靳雰拉著他。
「我肚子餓了,陪我去拿點東西。」
他可以說不嗎?吳希貴在心裡哀號著。
「不行。」有人替他說出了心裡的話。
賀天牧攬住她的腰,一下子就將她奪回。
「我們要回去了。」從牙縫迸出的話有著濃濃的怒意及一絲明顯的酸醋味道。
靳雰腳下的高跟鞋高高抬起,正想狠狠踹他一腳。
「希貴,你怎麼在這裡?」吳董突然出現,喚著寶貝兒子。
「老爸。」吳希貴從來沒想過,他有一天看到自己的老爸會像看到天使一般,他連忙衝上前。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這裡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吳董卻還是掛著跟剛才一樣的笑容。
「賀總經理,要不要過去聊聊?很多商界的朋友都來了。」
「抱歉,我還是先回去好了,等會兒有事要辦。」賀天牧勾著一抹禮貌的微笑,但抱著她的手可仍緊得很。
「我......」靳雰悶著一口氣,不敢掙扎,乖乖地讓他拖著走。
「吳董,再祝您生日快樂。」賀天牧回過頭,道別著。
父子倆看著一雙背影離他們愈來愈遠,一個是鬆了口氣兼失望,另一個則是哀歎。
剛才他僅拉著賀天牧攀談幾句而已,一群小姐們就圍了上來,看她們有些臉紅,有些則大膽地盯著賀天牧,耐不住嬌聲請求,他只得一個個介紹,不過,賀天牧的臉色卻難看極了,尤其在看見希貴走向這邊時,臉更是僵硬得可以。
吳董在心裡歎著氣,他別惱火賀天牧才好。
吳希貴則是看了靳雰最後一眼。
「老爸,你的媳婦人選又少一個了。」太可惜了,他很少看到那麼可愛的女人呢。
第六章
車子裡很悶。
雖然座位前方的空調氣口仍吹送著微冷的空氣,不過好像沒什麼用處。
靳雰將頭撇向窗外,數著一個個紅綠燈,終於,車子彎進她熟到不能再熟的巷道。
等不及車子完全靜止,靳雰便打開車門。
「雰雰。」
響應他的是一聲「砰」,靳雰狠狠地甩上門。
該死的,他剛才在做什麼?他竟然活像個抓到妻子紅杏出牆的吃醋丈夫般,賀天牧終於冷靜下來,為自己的行為苦惱著。
「鳴汪......」布洛抓了抓他的褲管,有些心虛地直盯著賀天牧。
賀天牧噓了口氣。
「走吧,先進屋去。」
他得好好想想了。
靳雰忿忿地將披肩扯下,丟到床上,用力地拉開衣櫃,把身上暴露的火紅禮服脫下,換上她在家裡常穿的T恤跟短褲。
踹,她踹,靳雰不悅地踢著地上的禮服以發洩自己的怒氣。
驀地,她瞥見自己前幾天擺在床頭櫃上的哈姆太郎,她跳上床,一把將它抓了下來。
舉高手,想狠狠地摔它幾下......
「咕嚕咕嚕。」她的肚子突然傳來幾聲怪聲。
啊,她肚子好餓喔,靳雰無力地跪坐在床上,她雙手抓著的玩偶也因此逃過一劫。
靳雰虛軟著身子踱下樓,從廚房翻出一碗泡麵。
上回去參加宴會最糟糕的也不過是無聊到發慌,而這次更絕了,居然連餐點都沒得吃。
瓦斯爐一燒著水,泡麵則擺在一旁。
她嘟著嘴,死命地瞪著那碗泡麵,看能不能把它想像成宴會上那些光看就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餚。
總算,水滾開了,靳雰沖了面,嘴裡咬著雙筷子,捧著燙人的碗走到客廳。
瓦斯爐上的火焰依舊青紅......
而在牆壁的另外一頭。
賀天牧裸著上身,僅穿著一件長褲走出蒸氣漫漫的浴室,而布洛則垂著頭死黏著他。
賀天牧看了看牠,其實牠也沒有錯,牠只是負責跟好她而已。
「布洛,要不要吃點東西?」
「汪!」布洛這時終於有了精神,尾巴也舉得高高地,開始搖呀搖。
「真是的,貪吃鬼一個。」賀天牧失笑道,剛才還一副垂頭喪氣,聽到有東西吃就不一樣了。
賀天牧走到廚房,放了點東西在牠專屬的盤子上,等到他示意後,布洛隨即衝上開始狼吞虎嚥。
「布洛,吃完東西就去睡覺喔。」他離開廚房前交代道。
「汪汪。」布洛嘴裡嚼著東西,等到嚥下後,像響應似地吠了兩聲。
賀天牧笑著搖搖頭,轉向樓梯處,慢慢地踱上樓。
走到三樓,他推開右邊的門。
「啪」地一聲,原本黑暗的室內,馬上大放光明。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放眼望去,她、她、她......這個房間裡全是--靳雰,連天花板也被佔據了。
賀天牧關上門,走向他昨晚擱在地上的相本。
他承認,他實在是太無聊了,尤其是回到這裡後,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老是揪著他的心不放,尤其在看到她的時候。
那感覺愈來愈強烈,為了避開它,他只好找些「工作」了。
賀天牧盤腿坐下,打開相本,抽出一張照片,然後貼在牆壁上。
他默默地反覆這個動作,偶爾抬起頭別向窗外,外頭的黑夜仍是星子滿佈,天空總是迷人極了,不管是白日或夜晚。
總算,他貼上最後一張照片。
賀天牧將空的相本放下,他雙手放在腦後,懶懶地躺了下來。
目光不意地落在一張有些泛舊、有點年代的照片上,裡面的小靳雰正坐在一匹白馬上,小臉上全然沒有懼怕,只有驕傲。
勾起一抹輕笑,她這個表情,他好像常常看到。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大概是他將搬離這裡的那個時候吧......
「天牧,媽媽跟你說件事好嗎?」趁箸賀天牧已經退燒,精神也好些的時候,靳母困難地開了口。
她知道天牧一直很喜歡這個他出生的家,以前也曾經考慮要搬到一個比較適合他身子的地方,但因為賀天牧不肯答應,而一直延巖下來,但是,這次可由不得他了。
「什麼事呀?」賀天牧緩慢地啜著溫開水,童稚的聲音因為感冒而變得沙啞不已。
「爸爸在加拿大找了幢房子,再過兩個禮拜我們就要搬過去了。」
小手一鬆,熱燙的杯子隨即摔個粉碎。
「天牧!」賀母趕忙拿了塊抹布蓋住碎片。
「我不要,我喜歡這裡。」說完,又猛地咳了起來。
賀母輕拍著他的背脊,希望能讓他好受一點,就在這個時候,門鈴聲響起。
「來了。」賀母走到房門口,朝外頭喊了一聲,又回過身。
「天牧,爸爸已經決定,手續也都辦好了,我們是一定要搬過去的。」賀母的聲調帶著些許強硬。
賀天牧看著從未如此對他說過話的母親,小臉佈滿迷惑。
「我先去開門。」賀母輕歎了口氣。
他真的要搬離這裡?然後就見不著雰雰了。
「賀天牧,我來看你。」
是班長,賀天牧的印象只有這樣,女孩跟他說了很多話,不過他卻一句也沒聽進去,腦海裡不斷地迴盪著他即將搬家這件事。
終於,女孩告辭了,賀天牧披上外套,禮貌性地送她走到門口。
「賀天牧,我會再來看你的。」
「歡迎。」賀天牧笑了笑,臉色蒼白的他,看起來仍有些虛弱。
然後,女孩突然發出驚人的尖叫聲,一堆黑黑軟軟的毛毛蟲從天而降,這情況連成年人看了都會毛骨悚然的,可,賀天牧倒是呆愣在原地,不像被這些毛毛蟲嚇到的樣子。
「哈哈哈。」靳雰坐在圍牆上拍手大笑,那頑皮的模樣真的會氣死人哪。
「妳、妳這個野丫頭!」女孩驚惶地撥開掉在身上的毛毛蟲,顧不得自己的家教,終於破口大罵。
靳雰驕傲地仰著小臉,一點兒也不理會女孩的怒氣。
「呀,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些耶!」靳雰裝模作樣地將手伸到口袋裡,似要掏出更多的毛毛蟲。
「啊--」女孩倒退幾步,然後被嚇得奪門而出。
「膽小鬼。」靳雰對著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雰雰......」我要搬家了,不能再陪妳玩了,賀天牧望著高高在上的靳雰,想說的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靳雰哼了聲。「賀天牧,你真的很討厭耶!」
討厭!討厭死了,他居然跟那個女孩有說有笑的!
她討厭他?!賀天牧的臉色更加蒼白了,然後,一顆眼淚無預警地掉了下來,然後愈來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