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柏凱有點心虛地笑笑。「哪會?」
「嗯,是不會……」她咧出一個完全沒有笑意的笑容。「才怪!」
「哈,哈,」他乾笑兩聲又尷尬地止住。「小蘋果,我是為你擔心啊。」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果果拍拍自己的肚子,他忙拉住她的手。
「別!別打壞我兒子了。」
她白他一眼。「這樣就能打壞?太誇張了吧?」
聶柏凱把臉頰貼在她的肚子上。「瞧,我感覺到他們在抗議了,動得好厲害喔。」
果果好笑地看著他一副陶醉樣。「原來准爸爸就是你這副白癡樣。」
聶柏凱笑笑沒說話,面頰仍然貼著她的肚子,甚至還閉上了眼,果果搖搖頭,由著他去作夢。
「小蘋果。」他閉眼輕聲叫著。
「嗯?」
「我愛你。」
「我也愛你,老公。」
瑪蘭陪保羅和同樣挺著肚子的珊蒂坐在大會客室裹等待。
輪椅聲由遠而近,金龍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聶柏凱出現在會客室門口,保羅站起來,看著聶柏凱進入,珊蒂咬著下唇愧疚地偷瞄他。
「媽。」聶柏凱朝瑪蘭頷首呼道。他已經不再恨她了,為什麼?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他不再死死記著父親死亡的那一幕。或許是母親為他所作的一切換得了他的原諒,也或許是曾經到鬼門關轉過一圈的他,比較能夠拋棄過往的恩怨而重視未來將會有的。
瑪蘭欣慰又感激地朝他露出慈藹的笑容。
聶柏凱也對她笑笑,隨後當他打向保羅時笑容已然消失不見。「保羅。」
「傑斯。」保羅不安地咳了咳。
聶柏凱旋即望向珊蒂卻不發一語。
「傑斯。」珊蒂囁嚅地叫道,聲音輕得幾乎像蚊子叫。
聶柏凱仍然盯著她不出聲,珊蒂的頭愈垂愈低。
「傑斯。」保羅輕呼。
聶柏凱沒反應。
「傑斯。」保羅再叫。
聶柏凱這才慢慢看向他挑挑眉表示詢問。
「傑斯,嗯,這個……「保羅不安地又咳了咳。「我、嗯、能不能帶姍蒂回美國?」
「就這樣?」聶柏凱輕聲問。
「我知道珊蒂做錯了事,但是……她也是太愛你了才會這麼做,你就看在她對你的一片情意上,放過她吧。」保羅疲憊又蒼老地歎口氣。「我就她這麼個女兒……傑斯,我已經老了,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實在不能承受失去惟一的孩子的痛苦。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注視他良久,聶柏凱忽地轉頭向珊蒂說道:「我從來沒愛過你,以後也不會愛你。我愛的是我的妻子,你懂嗎?」
珊蒂立即脫口道:「可是如果沒有她……」
聶柏凱臉色倏地一沉。
保羅一驚忙叱道:「珊蒂,你不要亂說!」
聶柏凱搖搖頭。「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麼不能放了她吧?你固然不能失去你的獨生女,可我更不能失去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的妻子。」
保羅淒然地望著他。「傑斯……」
聶柏凱堅決地搖搖頭。
「柏凱,」瑪蘭突然開口道。「我可以說句話嗎?」
「你說吧,媽。」聶柏凱溫和地說道。
「我在想,你在美國也有產業和你外祖父交給你的家族人手,或許可以讓珊蒂回到美國,當然是在你的要求限制之下,譬如我們的人會一直監規、跟著她,也可以限制她的活動范出,一個城市,甚至只是一棟房子也可以。限制她不許和別人聯絡,以免她和某些人串通等等,隨便你,只要你覺得有必要。當然,這要保羅願意,如果他同意你的一切要求,你才讓姍蒂回去。」瑪蘭說道。
「我同意,不管你有什麼條件都行,只要讓珊蒂和我回去,讓我能照顧她。」
保羅急急應道。
聶柏凱考慮了會兒。「孩子呢?你們會好好照顧他吧?」
珊蒂立即叫道:「我不要這個孩子!我恨他!」
保羅為難地看看聶柏凱。「傑斯,能不能……」
「孩子生下來就交給我吧,」瑪叨打岔道。「不管怎麼樣,孩子總是無辜的,而且他也是我的孫子,所以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他。」
聶柏凱點點頭。「那就這樣了,等我想好該如何處理,我會通知你。」
「謝謝。」已經略顯老態的保羅感激地直點頭稱謝,然後扶起珊蒂慢慢走出去。
出去前,珊蒂回頭深深望了聶柏凱一眼,那眼神,是愛,是恨,也是無奈。
「媽,我累了,我要回房去了。」聶柏凱對金龍點頭示意,金龍便推他出去。
臨出去前,瑪蘭在他的背後叫著。「柏凱!」
聶柏凱停下來但未回頭。
「也許這是多餘的,但是,我想要讓你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氣,鼓足了勇氣。「我沒有開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從來沒有,我只是拿槍威脅他,希望他放我走,我沒有想到雅力會開槍,真的沒有想到……」
幾乎像是有一世紀之久,聶柏凱才緩緩點了點頭,「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你只是選擇了愛所受,卻愛錯了豺狼。」他再度向金龍示意,金龍便推他回病房去了。
瑪蘭征愣地瞧著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他原諒她了,是嗎?他原諒她了!驀地,她開始抱頭痛哭。是釋然的眼淚,是壓力解除的發洩,是歡欣的大叫。
他原諒她了!
麗絲是個美艷、開朗大方的女人,她的父親也是幫派首領,有意和裡奧聯姻,合併兩個小幫派為大幫派,但是裡奧一直沒有同意。
她剛到台灣的第一天晚上,瑪蘭、唐尼和莉莉便到飯店和她懇談了一夜。隨後她在經過了聶柏凱的同意之後,在瑪蘭、唐妮和莉莉的陪同下和裡奧「談」了一下。說是談,未免太含蓄了點,根本就是大吵一頓,如果不是旁人的阻止,恐怕兩個人就要大打出手了。
聶柏凱又來到會客室,這次他要見的是那個聽說和裡奧旗鼓相當的情婦。
而麗絲見到他之後的態度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狀似驚訝地直直走到他身前盯視他許久,嘴裡不停念著,「難怪……難怪……」
聶柏凱揚了揚眉。
麗絲大方地笑笑,「我一直以為裡奧已經是最英俊的男人了,結果……」她走回沙發坐下。「跟你一比,他頂多只能算長得還不錯而已。難怪他在美國就恨你恨得要命。」
聶柏凱不以為然地搖頭道:「他到台灣後才見過我。」
「這你就錯了。「麗絲瞥一眼瑪蘭,「瑪蘭夫人那裡藏有你的照片,一年一張,從……好像是九歲開始吧,你不知道嗎?」
聶柏凱驚訝地看著瑪蘭微紅著臉避開他的目光。
「裡奧有一次無意中發現了那些照片,從此以後,他就常常溜到瑪蘭夫人房裡偷看那些照片,每一次看完回來就罵個不停,活像你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然後就抓著我問,他是不是最英俊的男人?」麗絲無奈地搖搖頭。「真是幼稚,居然嫉妒你長得比他好看,又不是女人。」
他有點哭笑不得,嫉妒他長得比較好看?這算什麼?
「嘿、嘿,別用你那漂亮的勾魂眼看我,小心我迷上你哦。」麗絲調侃道。
他忙尷尬地移開目光。
麗絲笑笑繼續說道:「你的出眾儀表再加上你眾所周知的財富、名聲地位,他就更不滿了,除了年紀比你大,他有哪一點比得上你?沒有。
「當時我真的很想去偷看看你的照片為什麼會引起他這麼大的妒恨,可是他威脅、恐嚇外加甜言蜜語叫我不准去偷看,想來是怕我變心吧。」她頑皮地笑道。
聶柏凱咳了咳。
麗絲笑笑忽地臉色黯然下來,「我只是沒想到他會恨你恨到要殺了你,他真是傻啊。」她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隨即看看他的輪椅又看看他的腳。「你的腳……」「再復健一段時間就可以復原了。」聶柏凱動了動腳說道。
「那就好了。」突然她話鋒一轉。「你不會真想殺了他報復吧?」
他笑笑搖頭。「從來沒這麼想過。」
「既然如此,我有個提議,你不妨聽聽如何?」麗絲正正臉色。「你把他交給我,我保證他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必要時,我會讓他上手銬腳鐐,怎麼樣?可以嗎?」
聶柏凱皺眉不語。
「當然啦,我們是頭一次見面,我又是他的女人,你怎麼樣都不可能一下子就相信我。」麗絲說。「但是你可以問問瑪蘭夫人、唐尼或莉莉,他們跟我很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長處,可是我說話算話,從沒失信過人,講出口的話從不打折扣。來,他們都在,你可以馬上問。」
聶柏凱看看瑪蘭,她毫不遲疑地點點頭,莉莉也是,唐尼也沒兩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麗絲出苦笑。「為什麼?愛一個人是很難講為什麼的,愛就是愛了。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不會讓他再來找你就絕不會讓他再出現在你的面前,這與愛無關,這是我作人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