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待在葉府時日不多,想多看看這兒的景致。"
"時日不多?難道你真的要離開?"葉夜歆的眼睛閃過一抹快速的驚慌,她的面上有幾分的哀傷與不捨。"除了景致,沒有你留戀的人嗎?"
此話一出,藏在草叢中的應浣蝶心頭一緊,不明白為何葉夜歆會口出此言,難道她對君無臣……她趕忙地甩頭,不許自己亂想一通,明明葉姑娘已經與喬枋在一塊兒了,她會說這種話,純粹只是不捨得朋友而已罷了。
"留戀的人?當然有,我不就交了葉姑娘與喬兄弟這麼兩個好朋友嗎?自然不捨。"君無臣坦蕩蕩地笑了,沒有一絲扭捏。
"朋友?你只把我當成朋友?"葉夜歆垂下螓首,略顯失望地說:"原來自始至終,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朋友而已。你難道忘了,咱們還曾經定過親事,我曾經把你當成我一生一世要倚靠的對象呢。"
"呃!"不知該如何接口,君無臣有些錯愕,也有些尷尬地望著她。"葉姑娘,我不太明白你要說的……"
"你還不懂嗎?"葉夜歆赫然抬頭,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其實,我……我……我對你……"她的話說得結結巴巴,在旁偷偷摸摸的應浣蝶也聽得心驚膽戰的,心撲通撲通地,幾乎要躍出了胸口。
"等等,葉姑娘,在下已經定過親了。所以,先抱歉了。"君無臣適時地打斷了她的話,充滿歉意地鞠躬頷首。
"什麼?"葉夜歆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搖搖頭。"我知道了。"說完,她輕巧地站起身子,誰知腳卻踩住了裙擺,向前跌了去。
"小心!"君無臣順手向前一接,接過了葉夜歆清瘦的身子。
她抬起眼,柔情地道:"畢竟,你還是憐惜我的。"
君無臣彷彿懾住了,沉浸在她秋水雙瞳之中,接住她的手遲遲沒有放開,他輕輕地低喚:"葉姑娘……"
這一幕,看得應浣蝶是怒髮衝冠,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葉夜歆竟然與君無臣有曖昧。想到他剛剛接過她的身子這麼順手自然,就覺得心底好生苦楚。自己這麼信任他,這麼……愛他?而他竟然背叛!
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應浣蝶大吃一驚,這種感覺,竟是愛嗎?
淚水迷,她忿怒地站起身子,指著君無臣,卻說不出話來。半晌,她轉過身,迅速地奔離而去,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望著應浣蝶狂亂失神的離去背影,君無臣不急反笑,他放開葉夜歆,感謝地道:"葉姑娘,謝謝你。"語罷,喬枋便從淒風亭另一側走出。
"君公子,你要走了嗎?"喬枋摟著葉夜歆,有些離愁。
君無臣淡然一笑,抱拳告別。"君某就此告辭了,後會有期。"說著,他便跟著應浣蝶離去的方向奔去。
淒風亭內剩下葉夜歆與喬枋二人,目送他們離去。
"喬大哥,為什麼你要我對君公子說那些話?害得人家好難為情。"面對著心上人,葉夜歆嬌態畢露,像是埋怨、像是撒嬌地道。
"這,我也不知道,只是君公子希望我這麼幫他,我自然不能拒絕。我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的。"喬枋笑著,這場交易算是互利,君無臣幫他獲得美嬌娘,他也希望君無臣同樣可以擄獲心上人。"希望他們兩個,跟我們兩個一樣幸福開心。"
"嘎?那君姑娘不是君公子的妹子嗎?什麼幸福開心呀?"
喬枋轉過頭,看著葉夜歆單純天真的容顏,笑了起來。"歆妹,你真是好騙呀!"他一語雙關地說,將她摟得更緊。"什麼?為什麼?誰騙我了?"
他不作回答,但笑不語。
只盼另一對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
第八章
酸疼的感受在心底不停地擴大著,像是一隻隻可恨至極的小蟲兒,一點一滴地啃嚼著她的神智和感情,讓她好疼、好苦、好傷。
應浣蝶頭也不回地奔出了葉府,在大街上如無頭蒼蠅似地狂亂奔馳著,希望藉著無止盡的狂奔,發洩心中堵住的怨慰和傷心。
為什麼會難過?為什麼會不捨?
她真的不懂自己情緒為何而來,只知道眼前一切開始,她的鼻頭酸澀,唇角緊抿,一顆心糾結得好緊,心緒混亂,好難理清。
忽然,她想起方才自己一時的胡思亂想,是愛嗎?她對君無臣,是愛嗎?所以為他奮不顧身地擋下一劍,所以為他留在葉府之中,即使有機會可以逃脫他的身邊,但自己卻偏偏不捨,所以看了他與葉姑娘之間的曖昧不明,會嫉妒、會不安、會難受。這一切的一切,就是愛嗎?
應浣蝶搖頭,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讓自己的腦子一再浮現這些話語。那個登徒子,那個色魔,那個用情不專的傢伙,那個見異思遷的笨蛋,她怎麼可能對他動情,怎麼可能呢?
縱使身邊有千百雙投注的眼光,她此時頓無所覺,只是難過而已。
身後,聽到他的追趕,聽到他的呼喚,疼疼地在心上抽著,字字響起。「蝶兒,怎麼跑這麼快?等等我吧!」他的聲音彷彿帶笑,令她更不想回頭,腳步更是倉皇急促起來,一徑地只想擺脫他。
「我們在街頭上追來追去的,實在不好看呀!蝶兒,停下來吧!」君無臣又喚,腳步邁得更大,幾乎接近了應浣蝶。她赫然止步,怒狠地轉頭望著他。「對!我怎麼都不好看,那你不會回葉家去看那個迷人的葉姑娘,何必前來追我,何必前來看我?」說著,想到方纔那一幕,她鼻頭一酸,淚珠兒竟然順著面頰滾落。
她一怔,無意識地伸手拂去淚珠。多久沒有哭了?如今竟是為了君無臣,為了他與其他女子情事而泣,到底是不值呀!
卻偏偏,一顆顆不爭氣的淚兒,就是不聽話地掉著。
君無臣一笑,笑容中不是嘲弄,不是揶揄,而是無止盡的包容與柔和。他淡淡地揚起了唇角,伸手一帶,將她帶進了懷中,低聲地輕語:「這兒不好說話,一大群人看著咱們呢,我帶你去好說話的地方,咱們再好好聊聊吧。」
也沒等她回應,君無臣已然右足一蹬,搶著她施起了輕功,快速地穿過大街,穿過了廣林鎮,穿過了一大片樹林,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屋。
應浣蝶沉浸在他的氣息當中,一時失魂,再一晃眼,她兒到了當初他綁架她來的小木屋,好生熟悉。
「這裡,好說多了。」君無臣毫不喘息地低語,低下頭,嘴唇幾乎觸碰到她光潔的額頭。她驚愕地一嚇,趕緊跳開,擺脫他的懷抱。
「你,少靠我這麼近!」想起事情還未解決,自己竟然險些又沉醉在他的溫柔鄉中,就覺得自己真是窩囊透了,怎麼一遇上了君無臣,自己好多事情都不太管用了。她轉過身,不看他亮澄澄的眼眸,冷冷地道:「幹嘛說話還怕被聽到,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她走向一棵大樹下,細細地以手指勾劃著粗糙樹皮,想平定內心翻湧的情緒。
既然他與葉姑娘有情,又何苦來招惹她呢?不是教她徒惹傷心,還是這又是他的另一個手段或把戲呢?明知不該深陷,但似平自己卻真的陷進去了。
「你呢?為什麼哭?」縱使見的是她的背影,君無臣還是看見她的肩頭微動,知道她仍無法抑制地淌著淚。他心疼,上前去,握住她的肩。
「誰,誰哭了?」應浣蝶急忙地抹去眼淚,口是心非地道:「剛剛被煙塵蒙了眼,眼睛酸澀才會掉淚,哪裡是哭?」
「是嗎?」他沉吟著。「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看到我與葉姑娘在一起的緣故,才會哭的。」君無臣刻意地放慢說話速度,輕輕地道。
「誰說的?你少自作多情了,誰會為你哭呀!只有傻瓜……只有傻瓜才會……」應浣蝶被激得轉過身來面對著君無臣,但話未說完,一陣一陣難過的心緒又突湧而上,聲音不由地哽咽起來,眼眶一紅,又蒙了水氣。
「別哭呀!蝶兒哭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君無臣見狀,連忙將她擁入懷中,拍拍她的背脊,輕輕柔柔地哄道。
這麼一哄,應浣蝶哭得更凶,她用力地將眼淚鼻涕毫不客氣地抹在他的衣襟上,嘴巴裡頭嘟嘟嚷嚷地罵道:「花言巧語、口蜜腹劍、巧言令色、可惡至極的男人,虧我什麼都相信你,什麼都配合你,沒有想得你居然這麼不顧朋友道義,這麼不顧我的心意,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背著我與葉姑娘暗通款曲,真是太過分了……」
話聲方落,應浣蝶便一把推開了君無臣,忿忿不平地指責:「你說,你這樣做要怎麼對喬大哥交代?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朋友妻,不可戲,而你竟然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可不可恥呀?」
他帶起了一邊的嘴角,抱胸淺笑。「你心裡,真只有這麼想而已?只是認為我,欺侮了朋友的妻子,而再沒有其它了?譬如是,你嫉妒?」他算了日子,知道時間已經快到了,所以他要逼出應浣蝶的心意,要她老老實實地對他呈現出她的感情,讓他明瞭自己一切努力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