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濃密的金髮鬆鬆地綰在腦後,幾撮髮絲垂在雪白的頸部和低裁的胸口上誘人的擺動。讓公爵差點忘了他才發過誓不再靠近她。
因此他一整晚都盡量讓自己背對著她,強迫自己忘記她的存在。
但還是失敗了。
他不但強烈地意識到她的存在。
他甚至還意識到其他同樣深受潘妮吸引的男人的存在。
因此當華倫爵士正躍躍欲試地邀請潘妮跳舞時,他根本是未加思索地,就上前絆住他與他交談起來。所用的餌,自然是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他在梅菲爾和肯辛頓區的投資計畫。
目前,在倫敦,布魯斯貝利區還是地段最貴的一帶。但是人口已經飽和,沒有繼續開發的價值。反倒是鄰近倫敦郊區的肯辛頓和梅菲爾的建築藍圖大有可為。未來只要大型的醫院和車站一建好,就會有很多人遷往梅菲爾和肯辛頂。因此此時投資的獲利絕對是可以預期的。
再如何不善理財的貴族在得知這個計畫後,也跟著表現出極感興趣的樣子。也因此費雪公爵才有辦法把他們全暫時帶離潘妮的身邊。同時汗顏心虛不已。
不能再這麼做了。害潘妮當壁花並不是他的本意。他應該要讓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上流社會的男性畢竟不全是貪好聲色的浪蕩子,還是有少數幾位是適合結婚的。
然而在他又拉住一個男人加入他們的投資計畫後,他終於不得不承認。
好吧,潘妮可以跳舞。
但舞伴只能是她的父兄或未來的丈夫。既然他們現在都不在這裡,那麼他就必須負起保護的責任。
該死!他真是該死的虛偽!
當他抬起頭,赫然發現潘妮不知何時消失在宴會廳裡時,他的心跳差點沒停止。
「費雪公爵,你剛剛提到大型醫院……」
德瑞已經心不在焉。「哦,當然,大型醫院。不過很抱歉,各位,我突然有些頭痛,無法繼續這個話題,或者我們改天再聊?」他邊說邊退出那個圈子,然後讓自己不著痕跡地隱進人群裡。
要是有人膽敢將潘妮帶進幽暗的花園裡,他可能會扭下那個登徒子的頭……
第七章
眾人皆知,宴會廳外的花園是幽會的最佳場所。
那裡燈光幽微,不容易被打擾。,保守矜持的女性很容易被幾句甜言蜜語所打動。
全倫敦城的貴族都深知這一點。當他們告誡自己未婚的姊妹時,同時也都善用這一點去進行自己的誘惑。
儘管公爵離開倫敦多年,他仍然十分清楚,在那些美麗的花園裡所隱藏的潛在危險。而當他一想到潘妮可能正被那些放蕩的貴族所誘惑或是騷擾,他就更加心煩意亂了。
在宴會廳裡遍尋不著潘妮身影的公爵憂心忡忡地往花園走去。
沙勒汀夫人的花園和格格笑夫人的花園設計截然不同。
格格笑夫人的花園是采流行的幾何圖形設計,以花園迷宮為中心向外拓展。
而沙勒汀夫人的花園則又更為小巧了些,但相對的,隱蔽性也更高。小型的噴水池安置在花園上的廣場,而每一個樹叢、花叢、走廊都形成隱密的角落。
當公爵離宴會廳愈來愈遠時,他很敏感地注意到戶外的光線也越加地幽暗。
花園裡雖然稀疏的放置了幾盞燈,但朦朧的燈光只是使得花園裡的氣氛更顯罪惡。憑著男性的本能,公爵很輕易就辨識出了一些可能「暗藏危險」的角落。
他繞過一棵橡木,聽到了細微的談話聲。
他頓時停下腳步。
聽見在隱蔽的玫瑰花叢後,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道:
「你的眼睛好美。我簡直等不及與你私下共處,我的女神,你一定得讓我吻吻你甜蜜的嘴唇……」
公爵忍不住大步上前,同時聽見女性帶著驚訝的喘息聲。他用手杖揮開那扎人的玫瑰花刺,驚愕地瞪著花叢後的男與女。
而正在熱吻中的格雷夫人和貝利歐爵士倏地自擁抱中分開來,也瞪向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不是潘妮。
費雪公爵楞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對不起,打擾了。」他急急致歉,然後迅速地告退。
但這並沒有消除掉格雷夫人和貝利歐爵士的驚慌。格雷伯爵雖然年歲老邁,但仍然是一個醋意十足的丈夫,重點是雖然他連決鬥槍都拿不穩,但是經常誤打誤撞地射殺掉與他決鬥的對象。
「噢,貝利歐,我想我要昏倒了!」格雷夫人搖晃著欲昏倒。
但貝利歐並沒有如夫人所預期地扶住她。夫人只好堅強地清醒過來,看著比她早先一步昏倒在地的年輕的貝利歐爵士。「噢,貝利歐……」
迅速遠離玫瑰花叢後,公爵來到一條曲折的小徑上。
當他因為走得過急而使得膝蓋有些酸痛,不得不停下來稍事休息時,又眼光銳利地發現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後,一片長長的裙幅露了出來。藉著月色望去,那裙幅發出翡翠般的光,像是潘妮今晚所穿的禮服顏色。
他抬起頭來時,正好聽見一個細微的女聲,發出狀似拒絕的聲音。
「不,請別這樣……我不希望……」
公爵的眼中立刻冒出火來。
他快速地走向那棵樹,果然看見一個男人正在騷擾一位淑女。
他按住那個男人的肩膀,在男人不悅地轉過頭時向他揮了一拳,將他打倒在地,然後看向那名淑女。「潘妮,你沒事──」
「公爵閣下?」白莎莉小姐驚愕地瞪著費雪公爵。「你為什麼要毆打我的未婚夫?」焦急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噢,亞力,你沒事吧?」
公爵錯愕地看著白莎莉小姐。「我以為……他在騷擾你。」
白莎莉小姐的未婚夫雷亞力在莫名地挨了一拳後,呻吟地撫著下巴從地上爬了起來。
「騷擾?當然不是。」雷亞力不滿地瞪著公爵道:「我們只是在商議結婚的日期。」
「當然。」公爵知錯能改。「是我誤會了。真是恭喜你們,請繼續商議。」然後他抱歉地趕緊離開。同時記下雷亞力先生的名字,決定在他們的婚禮上送上一份大禮。
在連續兩次打擾到幽會中的情侶後,公爵提醒自己必須要更謹慎一點。
然而花園裡的光線實在太不足了,以致於當他走遍了整座花園之後,也驚嚇了不少人。
公爵揉著眉頭暗忖:今晚溜進花園裡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一點。
而受到驚嚇的情侶們決定今晚不是個幽會的好時機,在公爵離開他們的視線後,紛紛回到宴會場上,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遍尋不著潘妮的公爵則因為膝蓋發出抗議的訊號,不得不停下來稍事休息。他倚在一棵小徑旁的樹幹上,低下頭時,看見草地上發亮的露水。
此時此刻,在他因為過份焦慮的尋訪下,已經導致整座花園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哦,或者還有另一個人。
潘妮剛剛從涼亭那裡走回來,正打算回到宴會廳裡。
時候已經不早,她也溜出來好一會兒,她擔心潔絲或艾美會因為找不到她而擔心。
儘管艾美嚴肅地告誡過她花園的危險性,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欣賞起在月下含苞待放的玫瑰。
當她緩緩地走到通往宴會廳的小徑時,她意外地看到了那個令她的心迷惘又困惑的公爵。
他低著頭,似在沉思,又像是在尋找什麼。
地上的露珠?
關切地,她問:「你掉了什麼東西嗎?爵爺。」
德瑞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金髮美女。
他遍尋她不著。
然而當他才停下來時,她卻就在這裡!在他眼前!
忍不住地,他瞇起眼,懷疑這是否只是幻覺。就如同先前他所犯的小小錯誤一般。
「哦,是的,我想我的確是掉了東西。」他弄丟了他的心。他想。
她好美。在遇見潘妮之前,德瑞不認為他有可能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然而她一出現就立即擄獲了他的心。那麼的輕易,只要她眼眸輕輕一笑,唇角微微揚起。
甚至她什麼也不必做,他就已經將心捧上,只怕她不肯接受。
「我能幫得上忙嗎?」
「當然你可以。」只要好好守護我的心。
潘妮走近他。低下頭看著園丁悉心照料的草地。「你掉了什麼?」
她的靠近讓他足以看見她美好的頸項,嗅到她清新的髮香。
「不、不用找了。」他低啞地說。「我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是嗎?」潘妮抬起頭來。「那就好。」
「沒有你想像中的好。」他說。
她不解地看著他。
而德瑞極不願看到她這種表情。每當他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就會想到她所忘記的那些屬於兩個人的過去。
他有些著惱地別開眼,頗有些受傷地道:「因為替我收藏的人,自己都忘了放在什麼地方了。」
「那不就永遠都找不到了?」潘妮心想。如果是很重要的東西,永遠找不到,那該怎麼辦?「有沒有替換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