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昊天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真叫我感動,你竟然還知道要想到我。」語氣無不暗含揶揄,這小子沒神經的程度,他想是不會再有人比得上的了,一眼瞟見冷諺圻吃東西的樣子,他突然覺得……一點都不餓了。
「隨搜的,」冷諺圻連忙嚥下口中的食物,還趕緊自包袱裡拿出一堆堆的乾糧,以證明自己的友愛情操,「食物我可都幫你留起來了,一丁點都沒少啃!」他冷諺圻才不是那種寡情薄義之人。
「真沒想到作新郎倌這麼累呀!瞧見二哥一臉的苦相後,我可是一點都不想成親了。」趁著大家還在休息的時候,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自家大哥聊著天。
像他就從來都不能理解江湖上的人,為什麼總是把人哥形容得有多恐怖又多恐怖,他平日和大哥相處可一點都不覺得,可見人家說傳聞十之八九都是加油添醋而來的,果真沒錯。
「都還不知道有沒有哪家的姑娘肯要你呢?」純粹開玩笑的口吻,乃是源於方纔的巧遇遺留給他的好心情。
「大哥,你未免也太看扁我了吧!」冷諺圻不甘受辱地哇哇大叫,他今年也一十有九了,怎麼大哥和二哥總老愛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看待呢!二哥也不過才大他二歲,現在不也娶妻了。
「如果你能穩重點,別老是那麼毛毛躁躁的,大家自會用大人的態度來對待你。」對於冷諺圻那一號表情所代表的涵義,他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哇!大哥是他肚裡的蛔蟲啊!怎麼他隨便想想他也能猜中,太恐怖了吧!原本打算不再自討沒趣的冷諺圻,在閉嘴不到幾刻鐘後,還是忍不住嘰咕了起來。
「大哥你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去溪邊洗了把臉,心情看起來似乎是比這些天要來的好多了。」真是怪哉,溪邊的河水難道有讓人心情愉快的特殊療法嗎?
冷昊天什麼話也沒回,依舊啃著他手中的乾糧。
自討沒趣的冷諺圻摸摸鼻子,早就習慣他大哥這種態度,所以還是談正事比較要緊。
「大哥你看,再過三天就要回到冷家堡了,可到現在還沒看到半個人影,我們都故意延緩了迎親隊伍的前進速度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不會作白工了呀!」誰知道那批賣春集團的人到底會不會出現哪!
「放心吧!」冷昊天信心十足地作出保證,臉上還浮現出貓捉老鼠時的狡獪神態,「都放了這麼大的餌了,魚兒豈有不上勾的道理。」不管他們是要財、要人,還是想人財兩得,他都在這兒等著呢!這些甕中鱉,還怕到時候不手到擒來。
獨獨只有烈日高掛的蒼穹,沒有半朵雲采相伴,沒有一絲清風微吹,這天也的確是夠悶熱的了。
jj jj jj
經過了一整天炙陽慘無人道的酷熱對待,日沒之後的時光該是叫人最為興奮的了,涼風徐徐的吹,送走了一日的悶燥,也捎來了宜人的輕鬆,入夜後的天際遙掛著皎潔的圓月,還有那閃漾漾的星子。
今兒個可不是月圓之日,但瞧那月兒卻分外的皎亮,皎亮的……有絲詭譎,就好像好像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
僕人房咿啞一聲被悄悄的打開,半顆頭顱以著極緩的速度慢慢出現在門縫邊,往東細瞧一下,再往西打量一眼,就這樣兒鬼祟祟的觀察了許久;在確定一切安好,沒有絲毫人煙之後,這才敢將自己的身子自門裡移出,輕聲地往外頭跑去,當然她自是未舀察覺到在黑暗中有雙如鷹隼般的銳目,始終盯著她嬌弱身軀的一舉一動。
「好舒服啃!」跑到冷家別館外的左翻兒,朝著靜謐闃暗的晚街大大地吸了口氣,恨不得將所有的涼爽氣息,全都塞進自己的懷中好隨身攜帶,省得她成天受那無情太陽的荼毒。
「而且……」朝著夜空,她開始喃喃自語,古人真的很早便就寢了耶!不知道冷昊天是不是也睡了?想起冷昊天,她的嘴角便浮現了一抹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嬌笑。
她真的很慶幸自己竟然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雖然她總是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要獨立,但是天曉得她的心裡頭,還是存在著許許多多的不安,畢竟這個地方對她而言,終究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
雖然她非常努力想去證明,很多事情是可以自己來的,然而當面對這些她從不曾接觸過的習慣、風俗……她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再加上她一點也不想讓其他人為她擔心,所以大部分的時候她必須武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其實和以前的那位「左翻兒」沒什麼兩樣。
就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瞧見他,她就會想依賴他,這是生平第一次她主動想和人親近。
而她與他之間真的也沒有絲毫的生疏感,所以在見面不到幾次時她便直接喚他的名,雖然不能夠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大膽的行徑,但昊天在聽見後亦僅是多瞄了她一眼,然後就再無其他更多奇怪的反應了。
她真的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那種感覺,雖然他有時候會像個老爺爺似的,對她叨念一些迂腐保守的八股文章,就好比敏兒她們其他人一樣,不過她感覺得出來,他會接受她的。
不管她做了什麼不合宜的錯誤舉動來,或是其他令人發噱的糗態,他還是會接受她、關心她、保護她的,忽然間,她想起凱尹與慕聖學長,她覺得自己好像能體會那種感覺了。
獨倚在門邊,帶著苦笑的冷昊天,不得不對不遠處自個兒在那擺頭晃腦、不知道在喳呼什麼的人兒,搖頭大歎。半夜不睡覺,還敢在沒有任何人的陪同之下獨自行動的,大概也只有她了,每次探路時,她不就老愛一個人跟著他東奔西竄的。
他一直沒有去細想過,自己對左翻兒是有著什麼樣的感覺,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分析,也不想去分析,她很特別,至少不同於時下的女子。
她是一個很自然的人,沒有半點心機,在她沉穩恬靜的個性下,亦有著純真與率性,雖然很多時候她會出現一些既古怪又令人費疑猜的舉止,但在他和她相處時,不知怎地就是覺得很舒適、很自在。
他還記得在他們第二次見面時,他就違背禮教牽了她的小手,原因無他,只不過是他不想見她因為裙擺的緣故,在他眼前摔斷了脖子。
第三次見面時他更進一步摟了她,因為她什麼東西不好玩,偏要好奇地跑去參觀那大野熊的巢穴,害得他只有摟著她快速逃離現場,免得他們成為那些飛禽走獸的食物。
再一次見面時,她則是直接對他投懷送抱,因為她又跑去玩水了,好巧不巧就游來了一隻水蛇想攻擊她,嚇得她拚命往他身上爬。
每一次的相處似乎都有不同的狀況在等著他,可是他發現他竟然一點也不在意。
他無法解釋自己的想法,他當然知曉為了她的清譽,自己應該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但他就是不想用世俗禮教來束縛她,也羈絆了自己,他喜歡看她自由自在的微笑,更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不是叫你別老一個人獨自行動嗎?倘若真遇上危險,那怎麼辦?」關懷的感情溢於言表,說話的同時,一件暖裘披風罩上了左翻兒瘦小的身子,「夜涼露重,怎麼不多加件衣服?」口中不帶絲毫的責備之意,有的只是濃濃的關心。
左翻兒訝異地瞪著他,「昊天!你怎麼也還沒睡?」對著他咧開甜甜一笑後,左翻兒隨即撲到了冷昊天的懷中,不,該說是鑽到了冷昊天懷中摩蹭著,她一點也不覺得這親密的舉動有什麼不對勁,她只是很單純的想和他有所接觸。
「不知道是誰一個人在那兒鬼鬼祟祟的,我好歹也是這支迎親隊伍的隨行保鏢,你想我敢就這麼去睡嗎?」面對兒時,他總是不自覺地拿出自己最輕鬆的一面,來和她相處。
聽完他的話後,左翻兒輕捏他的腰際,以表示自己的不服氣,「你別亂冤枉好人唷!什麼鬼鬼祟祟的,我只是因為睡不著,所以才想起來走走,舒活舒活一下筋骨,好幫助睡眠哪!你這個該早睡的古人,這時段還出現在這裡才叫奇怪呢?」
「該早睡的古人?」這六個字很顯然不在冷昊天的理解範圍內,「你這是什麼意思?」
「呃……這……」左翻兒一時辭窮,她怎麼把心底的話講出來了呀!這下……「什麼意思啊——」看來此時此刻也只能亂掰了,「就是……就是說你該早點睡。」
「是這樣嗎?」冷昊天擺明了不信。
「反正……」她決定耍賴到底,「反正就是這樣啦!你別再問我了。」
早已習慣對她這種脫軌行徑的包容,冷昊天沒再多問,只是溫柔地點點她的俏鼻,「既然要我別問我就不問了,不過三更半夜的,一位姑娘家獨自出來遊蕩是很危險的,走吧!回去了。」將她穩妥地安置在自己懷中,冷昊天領著她便直往冷家別館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