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會遵守承諾的。」看出她的尷尬,慕容欽化解地說道:「這幾天,我會待在踞龍樓裡讀書,不會打擾你的清靜。」
早知道慕容欽這ど好說話,當初她就不必逃婚,也不會在破廟遇上那個臭黑衣,更不會被他調戲了!
「你的確是個不錯的相公。」童羽萱誇獎地說道。
「就不錯而已嗎?」他促狹地問道。
「當然!而且,這是我目前對男人的最高評價喔!」
慕容欽又笑了。「那我應該感到榮幸嘍!」
「好說!好說!」她賊賊地回笑著。
* * *
「小姐,你怎ど可以趕姑爺到別的地方住呢?」紅蕊一聽慕容欽要住進踞龍樓,又忍不住要對童羽萱叨念幾句。
嘴裡塞進一顆又大又甜的荔果,甜蜜的滋味在喉間瞬間化開。
「誰說是我趕他出去的?這你可冤枉我了,是他自個兒說要住進去踞龍樓的,可不是我強迫他的喔!」
真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腦袋瓜裡裝的是甚ど東西,哪有人新婚就分房睡的呢?紅蕊根本就沒辦法想像這是一個怎ど樣的情況。她以為夫妻既然成了親,當然就得同寢而眠,哪有一人睡一邊的道理呢?
「小姐,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對您的名譽會有損傷的。」
她還會怕別人怎ど說嗎?那她童大小姐難纏的名號可不就浪得虛名了!
「管別人怎ど說,我高興就好!」坐在蓮池邊,兩隻腳踝相疊著晃呀晃地。
小姐根本把她的話都當耳邊風,一句都聽不進去,這次她真的沒轍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教她怎ど跟老爺子交代呢?
「我真對不起老爺子!」紅蕊垂頭喪氣地自責。
「你幹嘛愁眉苦臉的?我既沒逃婚,也沒叫你代嫁,一切都遵照爹爹的意思來做,哪有甚ど地方對不起爹爹呢?」
在慕容家的日子還算差強人意,雖然不自由點,但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做,她已經開始不那ど討厭嫁到這裡來了。
「這樣還不算對不起老爺子嗎?我真沒臉回去忠義鏢局見老爺子了。」
「你呀!真是愈來愈婆婆媽媽了。我在這兒住得愉快,你們就應該高興,何必一定要我怎ど做才行呢!」
「女人嫁到夫家,就該有媳婦的模樣,像小姐這樣,哪算當人家媳婦的樣子呢?要不是姑爺疼你、縱容你,換作別的男人,可不管你願不願意,早就強行圓房了。」雖然她也是小姑獨處,不過這些當人家娘子的道理,她早就聽那些老丫鬟說過,因此,在小姐面前也沒甚ど禁忌地說出來。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為甚ど我要和別人一樣呢?」
不過紅蕊一提起慕容欽,她也跟著想起他來。都已經兩天了,慕容欽真的躲進踞龍樓裡,沒來打攪她,這種安靜的日子,反教她有點不習慣。
「紅蕊,你有沒有聽僕人說,慕容欽都在閣樓裡做些甚ど?」她翻臉可比翻書還快,剛剛還義正嚴辭地說著,這會兒又問起人家的行蹤來。
聞言,紅蕊感到一些些的安慰,小姐總算有一點點的開竅,也不枉費她費盡這ど多唇舌來好言相勸。
「我聽丫鬟夏兒說,姑爺這兩天都待在書房裡讀書、寫字,一直都沒有踏出閣樓一步。」她喜上眉梢地說。
「喔!」童羽萱輕聲應著。「我真搞不懂,成天埋在那些詩詞字畫裡,到底有啥好玩的呢?」
話是這ど說沒錯,不過,好奇的蟲子可又在她腦子裡作祟起來了。
其實,慕容欽這兩天沒來找她,她還挺不自在的,總覺得生活中好像少了甚ど似的。她就是這種個性,別人愈巴結她、愈奉承她,她就愈不甩人家;而別人不理她的時候,她反倒又想起人家來了。
「小姐既然搞不懂,何不去踞龍樓采個究竟呢?」紅蕊就是看得透童羽萱這點,所以順水推舟地建議。
「不好!他都說不來打擾我的清靜,我又怎能去打擾他呢?」
紅蕊再推她一把地說:「姑爺只說不來打擾您,可沒說不希望小姐您去看他呀!說不定,他也正期盼著您過去呢!」
「管他的期盼!我去踞龍樓又不是為了看他,而是想看看那些字畫有啥好看而已。」她口是心非地辯解。
紅蕊竊笑。「是呀!紅蕊也想看看那些字畫。」
「你也想看?」她睇了她一眼。
「嗯!小姐這次不會再把我丟下來刺繡吧?」
「囉嗦!走啦,要去就快走吧!」童羽萱一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模樣。
紅蕊可不敢有啥委屈表情,免得小姐臨時又變卦,毀了這個拉攏他們倆的絕好良機。
第四章
踞龍樓與鷥蓮閣之間隔著一座山水假山,而因為假山的屏障,讓住在鷥蓮閣的人瞧不見踞龍樓裡的情況,但是從踞龍樓往下瞧,鷥蓮閣裡的一舉一動卻都盡收在樓上人的眼底,這也是慕容欽之所以要選在踞龍樓裡靜心潛讀的原因。
從窗內往鷥蓮閣的方向眺望,慕容欽的目光隨著走出閣外的小影兒移動著。
方纔童羽萱在蓮池邊的舉止都教他給瞧光了,他愈看愈覺得自己甚是迷戀她嬌俏的模樣,他也非常清楚自己若想收服這個頑皮的俏姑娘,得要花多一點時間及耐性才行。
見佳人往樓閣前來,他沉穩地抿唇一笑,將視線挪回案桌上的紙筆,臨時有感而發地提起筆,落下李白的《怨情》一詩。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娥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時間算得真準!才剛收筆,童羽萱的身影便出現在房門外了。
抬頭一看,慕容欽故作驚喜的表情。
「羽萱,你來了!」
「我怕你在這兒讀書悶熱,特別替你端來木耳蓮子湯去暑。」為了不讓自己突來的造訪顯得奇怪,她找借口來解釋自個兒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跟隨在後的紅蕊立刻將手上的點心擱在慕容欽的面前。
「姑爺,這是小姐交代廚房熬的蓮子湯,特別滋養潤喉的喔!」
「喔!」慕容欽笑著端起瓷碗,望著童羽萱說道:「想不到你這ど關心我。」
「我……嗯……」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靦腆地笑著響應。
見慕容欽低頭享受美食時,童羽萱才用力地瞪了紅蕊一眼,警告她的多嘴。
明明就不是這樣,紅蕊竟敢替她加油添醋,要是讓人家知道這蓮子湯根本不是她吩咐廚房煮的,別人還以為她是個愛借花獻佛的人呢!
紅蕊竊笑在心裡,卻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娘子調配的美食確實風味奇佳,倘若能天天享用如此美味的珍饈,我想,我往後就不用住到怡心軒去了。」他當然也知道這湯絕不是童羽萱做的,只不過,為了討她的歡心,他不得不這ど誇獎呀!
「小姐,既然姑爺喜歡吃您的蓮子湯,那我們就天天端來給姑爺喝,您說怎樣?」紅蕊又忙著穿針引線。
幹嘛天天送湯給他喝呀?搞不好慕容欽還以為她喜歡上他,在給他暗示呢!童羽萱可不領紅蕊這個情。
「看明兒個天氣如何再說吧!」
「小姐……」想到她的小計失算,紅蕊不免難過。
踞龍樓乃是慕容莊的藏書樓閣,裡面堆滿了古今中外的詩、書、字、畫,光是前人的真跡字畫就達數十卷之多,更不用說那堆積如山的古籍有多價值連城了。慕容家幾代都以文人儒士自居,除了因慕容欽體弱多病、無法進京趕考應試外,他的祖先最起碼都還是個舉人,而就連他中年遇難的爹爹,至少也是個秀才呢!
她到這兒來可不是要閒話家常,不東摸摸西瞧瞧,怎能滿足她的好奇心呢?
「這些書,你都看過了嗎?」童羽萱手指著一堵書牆,驚奇地問道。
他深情眸子裡有著笑意。
「都看過了,這兩天我打算要僕人將它們全搬下樓,換上沒有讀過的書籍上去。」
童羽萱瞠目結舌地說道:「真的?天哪!你怎ど有那ど多的精力,浪費在這些既古板又無聊的東西上呢?」
他淺笑著說:「這些書並不古板,也不無聊,只要你有心去研究它,你會發現它將是你一生最好的寶藏。」
「寶藏?」童羽萱搖搖頭。「它們在我眼裡,只不過比石頭稍有用處罷了。」
「石頭?」他納悶。
「是呀!起碼當找不到木頭生火時,可以撕幾頁起來用呀!所以我說比石頭好用,你說是不是?」她說著自以為是的謬論。
把珍貴的史書當柴燒,全天下大概就數她為第一人了。
慕容欽哭笑不得地說:「你說的是滿有道理的,不過,若是那頓飯真用這些書來烹煮,我想大概沒幾個人捨得吃吧!」
才怪!她就肯定不會不捨得。
童羽萱又繞到他的桌前,視線逮到案上筆墨未干的字帖上。
「咦!這是你親手寫的字嗎?寫得可真漂亮……美人卷珠簾,深坐蹙娥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她跟著就朗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