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鬼面大盜真的不存在了也說不定。"韋捕頭說道,就不知江西巡撫為什麼非要抓到人不可。
"他領的是皇旨。"
韋捕頭神情一變,"那不是一定得抓到人才行嗎?"
"皇旨是他領的,又不是我。"該煩惱的怎麼會是他呢?秦千里一派輕鬆。
"可是他抓不到人,一定會將錯推到大人頭上。"緝拿鬼面大盜是大人的責任,對方抓不到,一定會找大人的麻煩,一樣脫不了干係。
秦千里淡笑一聲,"其實他真正想抓的不是鬼面大盜,而是我,鬼面大盜不過是個藉口。"
"這樣豈不是很危險?"韋捕頭為主子憂心。"還是屬下想辦法引出鬼面大盜來結案好了。"
以前常聽官場險惡,官官相護的有,互相陷害的也不少,江西巡撫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官,而且跟大人結的梁子也深,一定會乘機加害,這該怎麼辦才好?
"不需要,韓國信的事我會想辦法。"
"可是大人……"韋捕頭還想說什麼時,兩道窈窕的人影端著一碗東西走進書房,剛好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大人,喝個甜釀吧。"白苑兒笑容可掬地說,一點也沒有發現氣氛怪異。"韋捕頭也在。"她微微一福地打招呼。
"他正要走。"秦千里示意擔心的韋捕頭退下。
微一猶豫,韋捕頭點點頭離去。心事重重的他沒有跟花落水打招呼,令站在白苑兒身後的花落水,有著深深的失落感。
"大人,那我也下去了。"花落水有些黯然的離去。
花落水一走,白苑兒也發現了不對勁。從那日自陶員外家的喜宴回來後,他們兩人就一直處得很好,乾娘見到韋捕頭時,不會凶巴巴的欺負人,反而顯得小女兒般的嬌羞,而憨厚的韋捕頭,也常常望著乾娘的身影傻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
"你剛剛在跟韋捕頭談什麼?他好像不太高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什麼,談點公事罷了。"秦千里從書案後走出來,拉著她一起在椅子上坐下。"你煮了什麼給我吃?"
"百合甜釀,乾娘教我做的,你嘗嘗。"她起身走到書案旁把百合甜釀端過來,遞給他。
"你餵我。"他並未接過碗,大手攬著她在他腿上坐下來。
白苑兒嬌嗔的啐他一口,舀了匙甜釀到他口裡。
"好不好吃?"
"好吃。"秦千里讚不絕口,直誇她好手藝。"有你在,我有好口福了。"在她頰上啄了一口。
"少來。"她嬌羞的輕笑,又餵了他一口。"你覺不覺得乾娘跟韋捕頭是天生的一對?"
"花落水跟韋捕頭?"乍聽之下,秦千里有些不敢置信。"你沒看錯?"
"乾娘的事,我怎麼會看錯。"要是胡亂說出去,只怕壞了乾娘的面子。
"要我採探韋捕頭的口風?"
她點點頭,"乾娘三十五了,韋捕頭四十,兩個人年紀相當,但乾娘畢竟出身青樓,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秦千里拿下她手中的碗,將她轉身面對自己。"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的出身。"
"我知道。"她再傻也感覺得出來他待她的好。"只是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不介意呢?"
她真的希望乾娘會幸福。
秦千里除了名分沒有給她之外,他所有的情都已經給了她。
她明白他是個不願受束縛的人,所以不認為一紙婚約有多重要,他自由慣了,不願被拘束。
可這樣就夠了嗎?
還是她仍然不足以令他安定?"
"我相信韋捕頭會的。"秦千里不瞭解她的心思,只當她眉上的輕愁是為花落水而起的。
"那就好。"白苑兒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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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秦千里的居中拉線後,花落水和韋捕頭的進展神速,不時可以看到兩人愉悅的聊天。
韋捕頭進府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不過都只是來去匆匆,看了花落水就走。
花落水和白苑兒幾次詢問他為何如此忙碌,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回道:"官府的案子,女人家少管。"
除此之外,他待花落水還是溫柔的,所以近來不時可以看到花落水臉上的笑容。
"苑兒。"在院子裡舞了一趟劍後,花落水用手擦掉額上汗水,回頭就見她站在樹下沉思。
"想什麼?"花落水走過去,慈愛的看著她。
白苑兒微搖螓首,走到一旁的亭子裡坐下,一旁伺候的婢女立刻倒了杯茶奉上。
"我在想大人的年紀。"
"又叫大人,不怕他聽了不高興嗎?"花落水跟過去,喝著婢女遞上來的茶。"他大概二十六、七了吧,想他的年紀做什麼?"
這丫頭也真是的,明知秦千里不喜歡她疏遠的稱他"大人",卻硬是不改口,執意叫他"大人",也難怪秦千里要生氣。
也是秦千里有情,不但贖了苑兒,還把她一起接進府裡,讓她得以享清福,不用再瞧著男人臉色過日子,這都是因為他看重苑兒的關係。
"二十六、七了,也該是成家的年紀了吧。"白苑兒若有所思的低喃。
早上起床時,聽到丫鬟們竊竊私語的提到,有位大官又托媒人來為閨女做媒,還說不嫌棄白苑兒,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做個偏房。
雖然明知秦千里不會答應,但不知怎麼地,她的心就是快樂不起來。
為什麼想跟她搶男人的女人這麼多呢?
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彷彿永遠不死心似的。
花落水不解的看著她,"這不是成家了嗎?別忘了你是他的──"
"什麼也不是。"白苑兒打斷她的話,也阻斷了她的遐想。"我不過是他買來暖床的侍妾,府裡很快就會有新女主人進來了。"
"胡說。"花落水放下杯子,"他待你一片真心,你還不相信他嗎?自從有了你之後,他沒找過別的女人,連尋芳閣都沒有去了。"
"可我終究不是他真正的妻室。"這是她心裡的疙瘩。
"這還不簡單,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給你的。"
"我不要。"她倔強的搖頭,"他要想就會給,不用我提。"
身為女人的自尊她還是有的。
"我的身子是他買的,但尊嚴是我自己的。"
這份執拗花落水也膂有過,所以她明白苑兒的想法,這份尊嚴在一般女人的眼裡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她們這種出身青樓的女人來說,卻是一種尊重,一份真心的保證。
每個青樓裡的姑娘,傾盡一生,等待的就是這份被尊重的殊榮。
她們都希望所愛的男人用八人大轎來迎娶自己過門,用鮮艷的紅來洗滌自己曾經不淨的出身,也讓世人知道,她們從此揮別不堪的過去,以嶄新的面目重新做人,她也不例外。
偏偏玩遍女人的秦千里卻疏忽了這點,只是一逕的想討好苑兒,卻不瞭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也許他需要有個人提點。"
"乾娘,不要。"人家替她討來的,她不要。"我可以等,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等。"
"如果他一輩子都不開竅呢?"
"那就下一輩子,反正我生生世世都會等著他就是了。"
"傻孩子。"花落水輕歎地拉起她的手,"只道他對你多情,誰知你也待他這般癡心。"
兩個孩子都傻得叫人心疼。
第八章
鬼面大盜又出現了!
這件事情很快的就震驚了全城的百姓,同時也驚駭了秦千里跟白苑兒。
才跟白苑兒一起回頌風樓就寢的秦千里,被衙役們吵醒,匆匆的披了件外衣開門,詢問一切。
"他在哪裡?"
"不知去向。剛剛城西江員外的家人來報案,韋捕頭立刻帶人前去追捕,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韋捕頭?"秦千里臉色一沉。
想起日前在書房裡的對話,此次的鬼面大盜不會就是他扮的吧?目的是要引出苑兒。
"傳我命令,立即召回韋捕頭到書房見我。"他要問個清楚。
待衙役們離開後,秦千里匆匆回房換上衣服。
"我也去。"白苑兒也急著換裝。
他眉頭一蹙,"你去做什麼?"
"事關鬼面大盜,我有權知道。"她要知道究竟是誰敢冒她的名四處作案。
"你已經不是鬼面大盜了,所以這件事你別管。"秦千里第一次對她發火。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白苑兒非常堅持,雙目直直的對上他的眼。"
她不明白凡事都寵著她、順著她,從來沒有對她板起一絲臉色的秦千里,何以今日會變得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