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我呢?」
「因為陸議絕對想不到我會躲到你這裡來!」葉梓嬪白他一眼。「你家這麼大,借我住幾天會怎樣?說起來還是你欠我的呢!當年要不是你遲到,最後我也不會嫁給陸議。」
「妳來就來,何必在旅館裡講一堆令人誤解的話?」關河最氣的是她讓女朋友誤會。
「我氣不過嘛!當初自動送上門給你,你不屑一顧,結果卻在我眼前對其他女人柔情蜜意的,難道我比不上她?」
好吧,她偷偷承認,這是遷怒。
關河的新女友讓她聯想到公主,都是那種清純美麗、循規蹈矩的乖乖女。為什麼男人都喜歡同一型的女人?真是不公平!
「當然比不上!」關河大發雷霆。
「嗚……我跟我老公吵架,離家出走,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這麼凶……」她埋進手中啜泣。
天!關河挫敗地爬梳密發。
「我拜託妳別再哭了!還有,妳現在已經是個有老公的女人,麻煩不要再講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一提到老公,她觸動心事,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老天爺!關河幾乎想扯掉滿頭黑髮,再仰天長嘯。
「妳先說清楚,你們夫妻倆究竟在吵什麼?」
「他外頭有人……他和公主一直藕斷絲連……」一定是的,不然公主頂多去公司找陸議,怎麼會知道他們家住哪裡?「算了,我想開了。如果公主才是他真心想要的,我願意退出,成全他們!」
她努力拭掉眼淚,卻及不上它掉下來的速度。
「妳自己想清楚,離婚不是鬧著玩的,孩子怎麼辦?」關河不太甘願地關切一下學長的婚姻。
「小孩當然歸我!他和公主自然會再生其它小孩。」她含淚怒瞪他。
「那不就好了,妳快回去跟他離婚,再見!」他只想趕快擺脫她。
「你……你……你好無情!人家都勸合不勸離,只有你居然勸我離婚,鳴……」葉梓嬪再度哭得淒淒慘慘。
天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幾年沒見著這女人,一見面又是個大麻煩上手。關河簡直快抓狂了。
啾啾啾啾啾──美妙的門鈴聲突然響起。
他幾乎要感謝上天了。無論任何人都行,只要能隔開他與這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上天真的很幫他,站在門外的是葉梓嬪的正牌老公。
「她是你的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走走。」他如釋重負。
「謝謝你。」陸議英俊的臉龐寫滿疲憊的紋路,顯然這幾天找老婆真的找得很辛苦。
關河迫不及待地出門,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知道。
葉梓嬪一看清進門的男人,呼吸頓時一窒。
「你……你不要過來!」她慌亂地跳起來,閃到沙發後面,彷彿如此就能擋住狂濤怒潮。
陸議的臉色僵冷,大踏步朝她全面進攻。
「妳給我……」
「住口!不要說!不可以說!」天哪,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別給他機會說話!一個強烈的聲音在腦海命令。
對,快閃!快!
她火速奔向睡了一夜的客房。
她動,陸議也動,而且他的直線距離比她更容易趕抵目的地。
她一看情況不對,轉頭再奔往關河的主臥室。
「嬪!」房門及時當著他陰鬱的臉龐關上。
喀喇,落鎖。
她一路往後退,直到絆到床沿,跌落在大床上,才驚魂稍定地喘息。
「把門打開!」他用力擂門。
「不開!」
「好,那我們就隔著門把話談清楚。」他聽起來已經隱忍到盡頭。
她就是不想談清楚啊!葉梓嬪焦慮地抱起枕頭,這下子該怎麼辦?
「那一天妳看見的……」啊啊啊,他開始了。
「你……你跑來台北,小孩丟在高雄給誰顧?」她惶亂之中立刻拉過一個及時蹦上腦海的話題。
「……妳還記得家裡有三個小孩?」他頤了一頓,充滿怒氣地回答。「我打電話給台南的爸媽,請他們來高雄住幾天,我才能來台北找妳。」
你不用來找我沒關係呀!她心裡大叫。
「那……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關河家裡?」
「還會有誰?當然是妳的死黨告訴我的!」他嘲諷地說。
好你個死小郭!還說什麼躲來關河這裡,陸議一定找不到,結果出賣她的人就是他!
不過,陸議的語氣終於惹毛她了!這位姦夫好像很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居然敢回頭來對她凶。
葉梓嬪扔開枕頭,踩著盛怒的步伐嘩啦拉開門扉。
「你凶什麼凶?你有沒有搞錯?」她說一句就戳一下他硬硬的胸肌。「你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被老婆當場逮到,氣焰還比我凶?你以為你是誰?三妻四妾的摩門教徒?你這麼喜歡公主,乾脆跟她去好了!反正你們現在一個是高雄分公司的總經理,一個是法國時裝界初露頭角的設計師,門當戶對,好得很呀!我就成全!」
一個氣怒至極的吻陡然封住她。
葉梓嬪要是肯乖乖就範,也就有愧她女王之名了。
她激烈掙扎,他乾脆反手扣住她,用體型的優勢將她一路逼退到床沿,重重壓下。
龐然的硬軀垮在她身上時,她胸腔內的空氣全數被擠出。她使勁掙了幾下都推不開他,唇也緊緊被吻附住。
倘若他是親憐蜜愛地求歡也就罷了,那過分的力道清清楚楚傳達怒意。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輕嚶一聲,淚水自動滑落下來。
陸議嘗到鹹澀的滋味,立刻鬆開她。
「走開啦!」她用力推開他,坐到床中央去,艷容埋進雙掌中,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妳哭什麼?該哭的人是我吧?」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嬌妻抱回大腿上來。
「我哭我的,不關你的事」她哭到開始哽氣。
「不關我的事,何必一看到我就躲?」陸議揉撫她的背心,替她順勻氣息。「明明就是一隻紙老虎,又愛跟人家吵架,吵不贏才要哭。」
「誰吵不贏你?你搞不清楚狀況!走開!別碰我!親完公主又來親我!」她用力想掙開他。
「我沒有親周靜。」陸議文風不動。
「那你抱過她又來抱我,還不是一樣!」想到這副寬闊的胸膛曾經有另一個女人分享,她又悲從中來。
「我也抱過丫頭,妳怎麼不抗議?」
「那怎麼能相提並論?丫頭是我女兒。」她氣得乾脆捏他的大腿。
「而周靜是我妹妹。」他靜靜說。
葉梓嬪呆住。
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彷彿剛剛說出來的是一件平凡無奇的小事。
「周……公主……是……是你妹妹?」她必須換兩、三口氣,才能把一句如此簡單的話說完。
「對。」他從口袋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滿臉滿額頭的香汗。
「你……你騙人!」她陡然大叫。
太誇張了,不可能的!他自己明明說過,他的父母早逝,而公主是周董事長和日籍丈夫生的女兒!他們倆怎麼看都扯不上關係。
「周晴澐是我們共同的母親。」
拭去她臉上的狼籍之後,他才發現她眼窩下淡淡的青影,這幾天以來,她一定也沒吃好睡好。陸議溫柔地撫過嬌妻的臉頰,吻她一下。
「周董事長?那更不可能!我看過雜誌報導,董事長今年才五十一歲,倘若她是你母親,豈不代表她……」除了瞪大雙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其它表情了。
「十六歲就生下我?沒錯。」他牽動一下嘴角。
她犀利地倒抽一口氣,可是他的神情完全不像開玩笑。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個女孩十五歲那年被隔壁的大學男生強暴,不敢聲張,懷孕五個月之後才被家長看出異狀。為了顧及女兒的清譽,她的家人一等小孩生下來,便扔給鄰居負責,然後舉家搬遷。等少女身心創傷稍復之後,家族的一位長輩朋友送她到日本求學,此後在異國落地生根,結婚生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故事結束。」他的嘴角扯了扯。
「陸議……」她跪坐起來,緊緊摟住他。
「伯父伯母在我十四歲那年,從東南亞搬回國定居,順便收養了被爺爺奶奶一路打到大的我,所以我不會說自己有一個愉快的童年。」他的臉埋進她的胸前,聲音毫無感情。
葉梓嬪可以想像。
一個在暴力逼迫下所孕育的小孩,在親戚朋友眼中是多大的恥辱?即使小孩根本是無辜的,不表示周圍的人也能如此理性看待。
「你父親呢?」她不斷親吻他的頭頂,想撫去沉積多年的陰影。
「死了。酒醉駕車,連大學都沒念完。」他平平地說。
「嗯。」她推開他,納悶地望進他眼底。「那你和公主是如何聯絡上的?」
「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有她,是她來聯絡我。」他鼻端努著她的頸窩,輕嗅她熟悉而芳美的甜香。「據說陳總無意間在她面前說溜了嘴……」
「陳總?」她瞪他。
「他就是當年安排董事長去日本的家族朋友,不然妳以為董事長發現我和陳總認識,為何會如此驚訝?當年建華的事情,她又為何不敢以『違抗上級命令』的罪名乘勢將我殺頭?」他頗堪玩味地反問。「她本來以為我在她的手底下做事,會比較容易控制,才答應女兒的要求把我挖進來,後來早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