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身抬起散落在地上的東西,遞給了冰焱。
冰焱攤開畫軸一看,驚訝的道:「這字畫……妳爹回心轉意了?」詢問著妘芸的同時,他替她感到非常高興。
而妘芸的反應卻是冷冷淡淡的,「嗯,那銀票便是爹爹要我還給你的。」
「太好了!那……」冰焱話說到一半,卻在瞧見妘芸的表情之後,沒了笑容。「妘芸,妳不開心?」
「沒有,只是有些不舒服。」妘芸緊咬下唇,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她就算自個兒傷心欲絕,也不會對冰焱透露一絲一毫的。
「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找何叔幫妳看看?」冰焱見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心裡的疑問更深了。
她究竟怎麼了?
「冰焱,我真的沒事。」妘芸瞧著他擔憂而疑惑的神情,心裡又不忍了起來。
她實在狠不下心用冷淡的態度對待他呀!
她在心中喟歎一聲,硬是編了個理由封冰焱道:「可能是昨晚想著爹要重頭開始的事情,沒睡好的緣故,一早起來就頭痛得緊,剛剛又教兩個惡少嚇得胃都疼了,現在身子不舒服得緊,讓我休息休息,或許就好了。」
冰焱磨著眉適:「那我們快回築鈺園吧。」
「嗯。」妘芸無言的點了點頭,默默的任由冰焱牽起她的手,往來時路走去。
就再縱容一次,貪歡一晌吧!
第九章
此後一連數天,妘芸皆以要幫姑成翰製作檀香崩為理由,不和冰焱相見,起先冰焱體諒她一片孝心,也就不疑有他,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妘芸仍是避不見面,令冰焱大感不對勁,終於決定前往妘家一趟。
「伯母,姑芸在嗎?」
冰焱來到妘家門外,一見出來應門的不是妘芸,心中難免有些失望,但他仍扯了抹友善的笑容。
「你是……」
「在下冰焱。」
「是冰公子呀!」彥慈一知道他的身份,態度立刻親切了起來,同時把妘芸交代過不見任何人的事忘了。
「進來坐、進來坐。」
她這麼歡迎冰焱入內,不用說,也等於是告訴冰焱妘芸在家了。
冰焱高興之餘,立刻尾隨彥慈進屋,不過進了屋內,仍是不見妘芸,倒是一眼便瞧見妘成翰正埋首案前,專心的彩繪著檀香扇。
冰焱輕咳了兩聲,引起他的注意,「伯父。」
妘成翰一抬頭,見來人是個陌生的俊俏男子,正想開口詢問時,彥慈開了口。
「這位是冰焱冰公子。」
「喔!」一得知冰焱的身份,妘成翰的反應和彥慈一樣熱絡,「冰公子,快請坐。」
冰焱忙道:「伯父、伯母,叫我冰焱就好了。」
他在妘成翰的對面坐了下來,態度大方、舉止有禮,令妘成翰和彥慈在目光交會的瞬間,皆滿意的點了點頭。
「冰焱,給你的字畫,還滿意嗎?」一見到冰焱,妘成翰便想起了這件事情。
冰焱微微一笑,「當然滿意,聽妘芸說,伯父已打算東山再起了?」
「是啊,我打算先賣檀香扇,這兩天會請人來整理整理門面,後天便可以開張了。」
冰焱一聽,誠摯的說:「那就先恭喜伯父了,屆時冰焱一定會來捧場的。」
「好、好!」妘成翰欣然應允之餘,立刻將手邊剛完成的檀香扇挑了一把遞給冰焱,「你瞧瞧,這扇子如何?」
冰焱欣賞了片刻,發自內心的讚美道:「技藝一流。」
「哪裡哪裡。」妘成翰表面謙虛的應著,心裡其實高興得不得了。「那再看看這一把。」
如逢知己似的,妘成翰將一把又一把完工的檀香扇全遞給冰焱看。
彥慈在一旁瞧見了,忍不住笑著搖頭。
她相公就是這樣,一遇上談得來的對象就直現寶,也不怕把人家嚇著了。聽著他倆的對話,她想起了冰焱的來意。
「相公,人家冰焱是來找芸兒的哪!」
她竟忘了這事,真是糊塗、糊塗。
「是嗎?妳怎麼不早說?」
冰焱迎向妘成翰詢問的目光,隨口找了個理由,客氣的道:「不要緊,之前代朋友向妘芸求畫,不知她畫得如何,所以來問問罷了。」
「喔,原來如此。阿慈,你快去叫芸兒出來吧。」
「好,我這就去。」
說完,彥慈轉身使進去了,不過半晌,已領著妘芸走了出來。
一見到妘芸,冰焱頓時放心了不少,眸裡也有了光彩……只是,她彷彿不願見到他似的,竟刻意迴避他的目光,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彥慈見女兒的態度有些反常,忍不住問道:「芸兒,妳怎麼了?見到冰焱也不打聲招呼?」
「我……」妘芸支吾了一下,卻答不上來。
妘成翰狐疑的瞧了女兒一眼,也開口道:「是啊,芸兒,怎麼不過來一起坐?」
「我站著就好……」妘芸吶吶的說,一張粉頰漲得緋紅。
她如何能說明,她要是再靠近冰焱一點,情緒就會崩潰?要是再多瞧冰焱一眼,淚水便會決堤?
還是冰焱不願為難,替她解了圍,「妘芸似乎瘦了?」
「是呀!」一聽冰焱問起,彥慈立刻接口道:「她最近老說沒胃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娘。」妘芸秀眉一蹙,出聲截斷了母親的話,「我沒事的。」她不想也不要冰焱再對她忖出無謂的關心。
就讓她這樣吧!
冰焱見妘芸實在不太對勁,猜測她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就是對他有了誤會,只是在父母面前,難以說出口罷了。
唉,看來,他只好再找機會向她問個清楚了。
思及此,冰焱強迫自己按下滿腹疑問,轉移了話題問妘芸道:「要給龔璽的畫,妳畫了幾幅?」
「我……畫了三幅。」她這幾天因冰焱的事情而煩惱裨傷,根本無法下筆,那已完成的三幅,還是今早勉強提起精神畫的,也因為如此,才使得略顯蒼白的臉色更加憔悴。
「那麼三幅就夠了,不用再畫了。」他見她明顯精神不佳,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都不願她再多費心神了。
「可是已經答應龔公子了……」
「沒關係,龔璽有意歇業了。」
「啊?為什麼?」
妘芸驚訝之餘,總算抬起頭迎向冰焱的目光,但兩人視線相接不過瞬間,她隨即又低下頭去,而他倆自顧自的一問一答,教妘成翰和彥慈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
「龔公子是什麼人呀?」彥慈好奇的問道。
這兩年來,她疲於家庭生計,已很少出去走走,更少和人說話,遑論知道寶橋客棧的老闆是誰了。
冰焱解釋著,「龔璽是寶橋客棧的老闆,也是我的同窗好友。」
「喔!寶橋客棧不是經營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不做了?」
妘成翰、彥慈和妘芸心中皆有同樣的疑問。
「據說是地主有意將地收回,要以高價將地賣出,龔璽沒辦法籌到錢,只好放棄了。」
「原來如此。」妘芸明白了箇中原因,善良的她忍不住又替別人擔心了起來,「龔公子日後何去何從呢?」
冰焱瞅了她一眼,扯了抹笑,「龔璽是經商的人才,就算不做客棧生意,也能另謀出路的。」語氣一頓,他又意有所指的道:「最怕的是一顆心自我封閉,沒了出路,也不肯接納他人啊!」
「這……」
妘芸雖知道他說的是她,她卻不能做出辯解。因為她也不想這樣下去,只是誰丈能指引她一條明路呢?
冰焱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選擇沉默,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無益了。
他隨即站起身來,道:「伯父,伯母,打擾甚久,我也該回去了。」
「要走了嗎?」
一聽冰焱要走,妘成翰和彥慈立刻起身相送,陪他出了門口,只有妘芸站在原地,默然垂首,彷彿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
冰焱見狀,表面上雖是和妘成翰和彥慈笑著揮手道別,在轉身的瞬間,一顆心卻像被利刃劃了一刀疼痛,淌血不止。
他不會就此放棄的!不管妘芸怎麼逃、怎麼躲、怎麼避著他,他都會想辦法問個清楚,挽回她的心的。
他答應給她時間,可沒答應讓她逃離他的身邊,不是嗎?
☆ ☆ ☆
妘家扇鋪重新開張這天,鎮民們衝著妘成翰過去的名氣和看熱鬧的心理,辰時一過,都擠到了妘家門口一觀究竟。
只見妘家不僅重新整理趟,呈現煥然一新的氣象,鋪子內的裝演擺設亦佈置得古典明淨,令人耳目一新,尤其牆上及大大小小的桌上皆掛著、擺著各式各樣美麗精緻的扇子,教人眼花撩亂。
頓時,討論聲、讚歎聲此起彼落,充滿了整個鋪子,不絕於耳。
本來還擔心無人光顧的妘成翰見狀,放心了,為了酬賓更為了刺激買氣,他郎聲道:「各位鄉親父老,非常感謝大家的光臨與捧場,為了慶祝妘家康鋪重新開張,今兒個只要買扇子超過二十把的,妘某便半價優待,請大家儘管挑選,不吝指教!」
妘成翰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和廣泛的討論,鎮民們有的為了想討個便宜,便決定要一次多買幾把,有的則是呼朋引伴一同購買,以便享受優待,反正不管如何,妘成翰的低價促銷算是奏效了,鋪子裡中低價位的扇子一下子便被搶購一空,這其中,還以千方百計想要巴結妘家的王萬珠和金招財兩人搶得最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