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仔細考慮的。」她說著,身子禁不住涼風的吹襲而微微顫抖起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送你回台灣。」他又誠懇地加了一句。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曼谷到台北才三、四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我想我應該可以自己去的——哈啾!」她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天氣轉涼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立刻體貼地站到她身前替她擋住風。
她點點頭。
於是,他推著她,緩步往停車場走去,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左宅。
若歡和唐莉正在房間裡整理前往披披島的行李。
「若歡,這次還真是沾你的光呢!」唐莉邊說邊把一件泳衣塞進行李袋。
若歡正拿出衣櫥裡的牛仔褲,漫不經心答道:「我又不是天使,哪來的光?」
「要不是你今天過生日,我們就去不成披披島了,所以當然是沾你生日的光呀!」唐莉笑咪咪地,十分興奮的模樣。
若歡彎身把牛仔褲塞進行李袋,臉上微微綻出一朵苦笑——要不是看在唐莉就要回法國、不忍讓她掃興的分上,她實在提不起興致拄著枴杖和一個嬌情的男人去度假。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傳來,唐莉忙不迭地把頭探出去,左雲天赫然站在眼前。
「你等不及啦?」唐莉笑問。
「船再四十五分鐘就要開了,現在趕去碼頭剛剛好,如果再拖下去,我看我們只好游泳過去了。」雲天說。
「游泳這太折騰若歡了。」唐莉想起若歡仍跛著一條腿。
「既然如此,限你們三分鐘以內到客廳報到。」他溫和但專制地命令道。
「遵命!」唐莉淘氣地手擱在眉毛,向他行了一個童軍禮。這幾天,她已能坦然面對他了。
雲天這才滿意地轉回客廳。
三分鐘後,若歡和唐莉果然出現在客廳裡,他連忙迎上去提行李。
鈴鈴鈴——
電話聲倏地響起,然而沒有人有去接聽的興致,於是管家陸媽只有從廚房奔出來把它接了起來。
正當雲天把行李提到門口時,陸媽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左先生,念荷小姐的傭人打電話來,說小姐她……」
話未說完,雲天已奔至電話旁,忙不迭地持起聽筒,接著,表情也隨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逐漸凝重起來。
掛斷電話後,他神情倉皇地走向若歡唐莉,沉重地說道:「對不起,念荷突然病發,我恐怕不能和你們去披披島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三張船票。」這是船票,我馬上叫司機送你們去碼頭。」
若歡怔住——為了念荷的一通電話,他竟可以立刻改變原有的計劃?
沒等她反應過來,雲天即轉向陸媽交代。
「馬上替我訂一張飛往清邁的機票!」
若歡和唐莉仍呆愣在原地,不相信自己被放鴿子了。
雲天不得已,只好提起她們的行李繼續往外走去,唐莉扶著若歡,在他身後默默隨行。
「念荷是誰啊?」終於忍不住好奇,唐莉附在若歡的耳畔輕聲問道。
「左雲天的女兒。」若歡實話實說,不認為自己有任何替他隱瞞事實的必要。
「什麼?」唐莉大驚失色。
兩人在不知不覺中已落後他一大段距離。
「你現在知道他的為人了吧!」若歡冷冷地望著前方,面無表情。
「太讓人意外了……」唐莉簡直無法置信。
說著說著,兩人已走到車前。
只見雲天把行李丟進後車廂,有些失望地說:「祝你們玩得愉快。」要不是念荷……唉,他真想與她們同去。 兩人彎身坐進車裡,敷衍地將手伸出窗外,朝他揮了揮手。
「再見。」她們說著,臉上並沒有將去度假的歡愉神情。
「若歡,祝你生日快樂。「他突然從窗口遞進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
「不,我不能……」
「沒時間了,你先收下吧,若不喜歡再退還給我也不遲。」他邊說邊暗示司機快開車。
「我——」
未等她說完,車子已往前飛馳而去。
風中,只剩下他揮手時的孤寂身影,『隨著車子的漸去漸遠而愈來愈小,愈來愈小」
一轉眼,已過了七天。 雲天興沖沖地回到普吉島。藉著照顧念荷的病,他順便從清邁老家帶來幾張十年前的照片,準備對若歡好好解釋念荷的事,哪知……
一進家門,雲天就發現氣氛安靜得有點怪異,因為往常總能聽見若歡和唐莉的串串笑語聲,而今卻悄無聲息。莫非是她們度假還沒回來?他兀自揣測著。「陸媽!陸媽!」他張口大喊。陸媽匆忙從後院跑來。「人都到哪裡去了?」
「我在後院幫忙園丁整理花園,所以家裡沒人。」
「那若歡呢?」他急問。「她和唐莉小姐都走了。」
「走了?」他大吃一驚。「有沒有說上哪兒去?」
陸媽搖搖頭,從電話下翻出一封信。「這是若歡小姐要我轉交給你的。」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只見鵝黃色的信紙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雲天:
當你接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泰國了。
這段日予以來,十分感謝你的細心照料,我的腿傷已經復原,自然沒有繼續打擾的理由,只希望你能撥出時間多陪陪妻女,別太讓她們失望。尤其是念荷,她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你千萬要好好愛護她、栽培她。
至於你假扮成未婚夫一事, 雖然你扮演得既稱職又費力,無奈趙媛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所以仍未能完全把他擺脫掉;但你也不必太自責,未來的日子我雖然必須孤軍奮戰,但我相信自己會成功的。
還有,那天你在後院對我的「非禮行為」,只要你答應永不再在我的面前出現,這筆帳就算是一筆勾消了,也希望你別再用相同的方法「荼毒」其他涉世未深的女孩。
祝 家和萬事興
若歡
雲天放下信紙,啼笑皆非之際,同時也感到一陣失望——這些日子以來,他一切的努力全都付諸流水了。
第六章
台灣。台北
「小姐!董事長現在很忙……」雷盛辦公室外的總線小姐緊緊追著若歡。
若歡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這間辦公室她小時候來過,該怎麼走她還記得。她明白這些小職員的做事態度,不敢奢望他們會為她這個素昧平生的人引見雷盛,就算是撥通電話,恐怕也是不屑的。
不一會兒,她人已站在辦公室前。
叩叩叩——
一個身著黑色緊身洋裝的年輕女人前來開門。「小姐,請問和董事長約了時間嗎?據我所知,他今天下午並沒有安排會客。」趾高氣揚的態度,很是盛氣凌人。
「我用不著和他約時間。」若歡不吃她這一套,這種排場,她見得可多了。
「那非常抱歉,我們董事長並不接見沒有事先預約的人。」她口氣傲慢。
裡面傳來一陣不耐煩的男聲:「方秘書,是誰在那裡窮嚷嚷?」
若歡趁她回頭不注意時推了她一把,逕自往雷盛的辦公桌走去。
雷盛抬起頭來,臉刷地白了起來——十二年不見,她出落得愈發像是當年的紫菱了。
「歡歡,你……終於回來了。」他顫抖地說道,不相信他辛苦找了十二年的人,竟如此輕易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雷盛不解地看著那張巨額支票。
「是你十二年來匯到我戶頭裡的學費和生活費,一年一百萬,十二年一共是一千兩百萬,一毛不少!」
「這本來就是你的,供你生活、唸書是我應盡的責任。」
若歡冷笑一聲。「你竟然還對我談責任?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會讓妻子為他自殺嗎?」
「歡歡,事情已經過去,現在說這些都於事無補了。」
「你以為事情過去了,就不再有責任?」她凜然說道,眼中除了仇視;並不帶有絲毫感情。
連雷盛這種叱吒商場半生的猛海蚊龍,也不免為她的氣勢所震懾。「他用雙手揉搓著太陽穴,痛苦地說:「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盡力補償你……可是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若歡抓起那張支票,冷冷地逼視他。「你補償的就是這些?」
「不夠是不是?」他拉開抽屜,抽出一本支票簿,遞到若歡面前。「你要多少儘管填!」
一直站在雷盛背後的方秘書,此時眼中隱約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你以為我是來勒索的?」若歡的嘴角浮現鄙夷的冷
「這不是你回台灣的目的嗎?要不是嫌一千兩百萬太少,你還回雷氏做什麼?」一直靜默的方秘書,終於開口。
「方秘書!」雷盛對她使了個眼色。
若歡的目光隨即轉向方秘書,發現她像座冰山似的杵在雷盛身後,精明幹練的臉上鮮少有其他表情出現,而眉眼之間卻有一股蠢蠢欲動的媚氣;包裹在緊身洋裝裡的豐滿曲線呼之欲出,看得出來是個既明艷又聰明的女人。
若歡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說:「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