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知道柳劭月對子龍是流水無情。
「都說是激地了,還會是真話嗎?橋上?該不會子龍就是……範文畬?」藍世嚴說得瑣碎,她瞠大了眼不信自己的推測,轉頭看向那一直繃著臉的人。聊天十分鐘就被對號入座?那範文畬的女朋友不就從這兒排到太平洋去了。
「你們別當我不存在好嗎?子龍是我道上的綽號,東家幫都以『子』字為名,我身為老大,子龍是子字輩龍頭的意思……」不想提到他的背景,好不容易他才有機會與她越來越靠近,如果她被他的背景嚇跑了怎麼辦?
以前只敢遠遠的看著柳劭月,就是因為擔憂。
「後面!」藍世嚴突然大聲警告。
柳劭月回頭一瞥,穿越操場而來的楊鶯鶯正將一包東西向柳劭月擲出,她驚險接下,手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書包!
楊鶯鶯以為她有讓書包壓跨肩膀的自虐傾向嗎?看著手上脹滿的布袋,楊鶯鶯一定把她原本都不帶回家的字典、體育服、參考書都塞進書包了。
那也好,至少她今晚遇到麻煩的時候,書包不用塞磚頭也能當砸人武器。柳劭月看著書包自嘲著。
「藍世嚴你把鶯鶯拖出去!劭月,你沒事吧?」書包的另一頭在範文畬的手上,他來不及幫柳劭月擔下,臉上夾雜著自責、緊張與憤怒的情緒。
「沒事,她還真順便,請完假以後連我的書包都幫我收拾好了。」柳劭月苦笑地壓住範文畬的肩膀。
她是很生氣,氣得想賞楊鶯鶯兩巴掌,但眼前的範文畬氣得像是能砍人兩刀似的,權衡之下,她覺得息事寧人也沒那麼困難。有個人比她還失去理智反而讓她能冷靜。
「還說沒事,傷口又裂開了。」範文畬說著又抓過柳劭月的手重新包紮。
「我真的無恙,只要晚上讓我當免費的觀眾就好。」她燦爛地朝範文畬笑。
「如果我說不準,你是不是要自己偷偷去?」時間、地點柳劭月都知道了,她想去誰也阻止不了。
「嘿嘿,嘶!」傷口又被拉痛一下。她大概用另一種方法惹毛了這頭獅子。
範文畬莫可奈何地大吁了一口氣。
「先說清楚,今晚你要跟的話,不准出聲,不准出手,遠遠躲著。聽到了嗎?」
柳劭月開心的點頭。
嗯嗯……她「聽到」了。可是她不是一個聽話的小孩。
第三章
「喂!那個省中的!」
背後傳來為數不少的機車咆哮聲,這裡只有她一個人還穿著省中制服、背著省中背包,那一聲八成在喚她吧!
無奈的深吸一口氣,她正因為對一個女孩出手太重而懺悔,另一波麻煩卻接踵而來,成中已經殺紅眼了嗎?像只瘋狗般見到省中的就咬,她這個大剌剌穿著制服的弱女子成了眾矢之的。
「喂!你聾了嗎?」激昂而且不友善的聲音在她身後吼著。
柳劭月無奈的緩緩回頭。一看,七八輛哈雷有默契地將遠光燈打在她的臉上。
刺眼!
心裡才剛在叫糟,硬實的磚塊同時很配合地住她頭上砸來,出自身旁剛被她打了一拳的女孩之手。
「噢!」她此刻只覺得天旋地轉,如果不是扶住停靠在騎樓下的機車,她一定會親吻地板。
像是三部曲一般,遠方警車笛聲由小變大,漸漸淹沒了原本的喧囂聲。
有個身影突然靈巧的閃出,不出兩下就扳倒她身邊的人,那股出拳踢腿的狠勁,讓柳劭月很想替那些被打的人喊痛。
「愣在這裡做什麼,快走!」
一雙大手驀然拉起她,帶著她開始狂奔。
事情就這麼莫名其妙發生了!
時間:放學後不久;地點:錯綜複雜的小巷;人物:她和……範文畬。
他拉著她的手狂奔了三條大街。呵呵。
「笑!你還笑!」範文畬聽到笑聲,邊跑邊回頭斥責,接著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在柳劭月的臉上看到一條血痕從額頭蜿蜓至肩膀。
「哎呀!」柳劭月煞車不及,撞個滿懷。
「你流血了。」他探向她的額頭,沾上滿手的血。
「嘿嘿……頭上的微血管比較多,受一點小傷就會流血。」她還是制止不住傻笑。
過癮!
從三歲開始就跟著慶元學自由搏擊,知道她的體力比旁人好一點、力量比旁人大一點,但是在今晚才真真切切證實她與旁人不同。她宛如經過訓練的拳擊手,眼中所有人的身手好似慢動作在眼前播放,讓她總能先加以抵擋,進而反擊,打得好過癮!
心臟跳動如擂鼓,她可以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因為今晚這一份騷動而奔騰。
「什麼小傷!你不知道那個女人揮磚頭揮得多用力嗎?被敲昏啦!」範文畬拉起襯衫下擺,用力地抹柳劭月的臉。
「喔!嗚!」這樣給他在臉上亂抹才叫痛。
「別出聲,我可不想在警局過夜。」驚覺巡邏的警車靠近,範文畬隔著襯衫棉布摀住了柳劭月原本在哀哀叫的嘴。
面對面,柳劭月從範文畬的臉上瞧見警車忽紅忽藍的反光,兩人躲在騎樓下的屋柱後。
他探得太出去的身子很容易被警察發現。她緩緩將手反扣在他的腰上,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靠著柱子,而他緊緊靠著她。
「別誤會,我是要讓你也躲好。」她在他的胸前不甘願地解釋。希望他別發現她紅透了的耳根。
「我知道。」他漫不經心地回答,沉醉在她的髮香中。
許久。
「警察走了沒?」壓低了聲音詢問,柳劭月豎耳細聽了好久,四周靜得可能連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偏偏她的臉整個窩在他的胸膛裡,不知道身旁的狀況,又不敢妄動。
「應該吧。」他還不想大快放手。
敢情範文畬是想在冷風中待一夜嗎?
「分開、分開。」她將他推離一臂之遙,結束了一瞬間的旖旎氣氛,左右探頭,才確定方圓百尺內人畜皆空。
「原來抱你的感覺這麼舒服。」他將手改搭在她的腰際。
「別破壞了我對你的好印象。」柳劭月表情沉了下來。
「不是在鶯鶯面前承認你是我的了嗎?」他還是移開了手。
「那時我連『子龍』是誰都不曉得,你覺得我認真的成分有多少?隨口說說只為了能來觀摩今晚的談判而已。」又叫鶯鶯?真親熱!
〔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當他看見她被圍剿時,心跳簡直當場停止。
今晚的談判本來就火藥味極重,要不就不需要第三幫人居中協調了,兩方在談不攏的情況下果然當場動手,他一向奉行以暴制暴,就快下令挑了兩派不知輕重的人馬,卻在看到她被幾個太妹圍堵時方寸大亂,警方也真會挑時間趕到,他只好帶著她黑夜狂奔。
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下子械鬥後的爛攤子又要花好一番精力重整了。
一切都是被這只好奇的貓給搞亂的。
「如果我不好奇,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呢!東高老大。」她用鼻息哼了一聲。
「總算親眼證實了我的狠,不怕嗎?」他向她壓近,兩人之間又只剩一指距離。
說真的,有點怕。
「為……為什麼要怕你?我狠起來也是所向披靡的。」她的音量不知不覺提高了一倍。
「這樣也不怕?」他被挑起了玩興,兩腿與她交疊,挑逗地移動著。
「你!你別再往上移了!」她深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一邊踮高腳尖一邊尖叫。
這、這是她認識的溫文儒雅的範文畬嗎?
「喂!」粗魯又帶著惡意的聲音打斷兩人間的旖旎。小巷對面二樓的燈亮了,一個婦人開了窗,我半天才看到對西走廊裡的人影,接著微怒地開日:「你們知不知道幾點了?吵吵吵,要談戀愛去賓館談!」說完,二樓的窗子被「砰!」地一聲關上,燈也熄滅了。
「呃……我們吵到人家了,嘿嘿。」她為了轉移注意力,一逕乾笑,在範文畬的視線下縮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範文畬也發現個性有些外向的柳劭月突然變得溫順,微微彎起嘴角淺笑。
「剛剛不是主動摟著我嗎?原來你是欺善怕惡型的。」他的手描繪著柳劭月的唇線,很不專心地開口。
怎麼氣氛變得有一點曖昧,她和他好像耽誤時間有點久了。
「糟了!現在幾點了,啊!八點!」她舉起左手擋在兩人之間,看向腕表的時間後,只能拍額慘叫。
這是她第二次蹺補習班的課了,原本計畫來湊個熱鬧,滿足了好奇心再趕到補習班上完課,結果太多的意外讓她「玩」得忘了時間。
「才八點。」他可是不過凌晨不算晚的。
「我九點十五分以前得到家,再陪我一個小時?」算了,反正依照平常時間回家,讓慕珍以為她有去補習就成。
雖然開始覺得他有一點危險,但是她不想孤單一個人。
「你啊!到底是世故還是天真。」他拉開兩人的距離,輕敲柳劭月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