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把箱中的物品擺放了一整個桌面,有不少都是千金難求的珍貴藥材,百年人參、何首烏都在裡頭,一柄厚實的靈芝亦在其中,還有一顆碗口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輝。
「嘿嘿,別小看這些藥材了,這可都是上等貨哩,也是我和那一班採藥的同伴們去找來的。」杜浩然拍拍自己的胸坎,「頭子還告訴我要找那千年成精的人參,普通的方式是找不著的,得用特別的把式。」
「什麼把式?」梁紅豆饒富興味地問著。
「他們說千年的人參精會化做孩童的樣貌出來玩耍,因此可要孩子趁人參不注意的時候,把一根紅線用針別在他身上,然後循著紅線去找就可以了。而且聽說吃了千年的人參可以成仙哩。」
「真的嗎?」莊秀娘問道。
「當然是真的,聽說從前有座寺廟因為小和尚把吃剩的人參湯倒在地上,結果整座寺廟都飛昇成仙,凡人都看不見這寺院,只有偶爾能聽見寺廟中小和尚的誦經聲。」杜浩然繪聲繪影地說著自己在東北的見聞,「其實我和頭子也找到一株千年的人參王,為了找它,還特地雇了一班小孩子在山裡頭一連玩捉迷藏玩了五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奇怪的孩子,在他衣領上別了根針……」
「在哪裡?你們吃了它嗎?」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當然沒有。」杜浩然擺出一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神情。「我一想到方才它還和孩子們玩得快樂,就不忍心,而且幹嘛成仙,當人不頂快樂?當仙不能賺錢,非得六根清淨;做人多好,我高興賺多少錢都沒人管得著。」
「是這祥嗎?」梁紅豆一臉不信的神色。「那財神爺爺怎麼說?他可是天底下最有錢的神了。」
「這個嘛……」杜浩然嘿嘿笑著。「我在東北地方救了個人是真,他還給我一個承諾,日後有事可以找他幫忙,其它的事…」杜浩然眸子轉了轉。「其它的事都是我編的,博君一粲而已。」
「是什麼樣子的人哪?」
「普通人罷了。」杜浩然略去這個問題。
「對了我說兒子啊,明年三月時在省城有次鄉試,你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找張秀才好好地教教你,畢竟荒廢了近四個月的功課。」杜國學笑嘻嘻地說著。
「這個……」杜浩然面有難色,怎麼又提到這回事了?才剛回來就提醒這件他最頭痛的事,真是。
「浩然,借一步說話。」不管其他人的側目,梁任研和李雅萍拉著杜浩然直往門外,走過了一條迎廊後才停住。
杜浩然被他夫妻倆的行徑弄得滿頭霧水。
「好女婿,我問你,那玉沒發生別的事吧?」夫婦倆小心翼翼地探杜浩然的口風。
「應該發生什麼意外嗎?」杜浩然不懷好意地問道,眼神直接探入他倆的眼瞳中。
梁任研和他老婆嘿嘿乾笑幾聲,轉身就想回去,但杜浩然才不給他們這機會,一手各撈一位的肩膀,湊在他倆中間,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這兩位長輩。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梁任研笑得牽強。
「真沒事就好。」杜浩然的語調中透著玄機。
他放開擺在他岳父母身上的手,轉而將身上的龍形玉拿出,就著月光,那玉同樣在青石板上顯現出隱藏的花紋。
「我怎麼看都像是我朝的疆域圖,只不過只剩半邊而已……」杜浩然覷著二老,「不過有些地方好像特別地強凋,還有條紅線在其中……」
二老互使眼色,有幾滴汗水自梁任研額角滑下。
「你多心了。」梁任研只能說這幾個字眼。
「我去探過古董商的口風,也沒人聽說過有這種玉的,不過……」杜浩然故意拉長了語音,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
「不過什麼?」
果然中計!他二人臉上掩不往的驚悸,特別是梁任研還扯住杜浩然的衣領,直著嗓子問道。
「不過北京城裡頭最大的那家古董店——雲龍室的海老太爺倒是跟我說了句『雙子星合一,霸王業可期』……」杜浩然晃了晃頭,把句子截住。
「他還說了些什麼?」梁任研屏著氣問著,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他說啊——」杜浩然將玉揣入懷裡,轉個彎就要走,梁氏夫妻連忙跟上。
「他說,他說……」
「你倒是快點說啊,急死人了。」李雅萍捶了捶杜浩然的背。
「他還說如果我找到了這玉,別告訴別人,教我得把玉藏起來,別見月光,一露光就慘,可能就要見血了。」杜浩然神秘兮兮地說道。「海老太爺還跟我說,這玉應該有兩塊,合起來正是我江山的圖樣,而那條紅線是中原龍脈的走向;這天底下的龍穴不知凡幾,可是這紅線中走的這一道卻是老大,掌管了江山地氣,干年運勢的命脈,不管這氣運翻了幾轉,總逃不出它的掌控。也就是說,找到它,等於擁有了全天下。雙子星合一,霸王業可期,——指的就是當、皇,帝!」
說時遲,那時快,梁任研和李雅萍二人齊力掩住了杜浩然的嘴,三個人六隻眼睛滴溜溜地看了看四周環境,靜悄悄地沒半個人說話。
原本止住的雪勢,又開始飄落,這回又急又大,還有陣陣冷風刮起,還來不及接觸到地面的雪片又被捲起,在半空中蕩出一個又一個的迴旋;北風穿過迴廊的聲音,呼呼作響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呼嘯而過……
好半晌,李雅萍才以氣音告誡杜浩然:「小聲點,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可不能胡亂說嘴,被人聽見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海老太爺還說,近二十年前江湖上就為了爭這兩塊玉鬧得腥風血雨的,死了不少人,可是說也奇怪,這兩塊玉就突然間消失了,再也沒聽見下落。」杜浩然喘了口氣,「他還納悶我這個後生小輩怎麼會問起這兩塊玉,我當然打哈哈地混過去了。」
梁任研和李雅萍安心地吁了口長氣,拍拍自個兒的胸口,但杜浩然見他們兩人和平常不同的焦急樣,心下早生了懷疑,照樣盯住他們倆,直瞧得梁氏夫妻心中直擂鼓,撲通撲通跳。
「岳父,岳母,你們是不是瞞了什生事沒告訴我啊?」
「怎麼會?我們像是那種人嗎?女婿你太見外了,大伙都是一家人了,我們有什麼事好瞞你的呢?」李雅萍答得又急又快,手指頭拈拈鬢角,急急忙忙地便走回梁家院落去。
自從兩家結親後,杜國學便叫人把那牆給拆了,改建成一座拱門,好讓兩家便於往來,現在只要穿過那道拱門就可從杜家直接到梁家的院子,李雅萍像是背後有火燒似的走掉,留下梁任研睜大了眼睛看她沒良心的影子消失在拱門後。
杜浩然目光不懷好意地望向粱任研,梁任研不自在地笑笑,假意舒展舒展身子,也走向梁家院子。
「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歇息了,好女婿,老丈人我不同你聊了,明兒見。我教教你我梁家獨門的輕功啊,記得,明天早上在這兒等我。」不等杜浩然應聲。梁任研也火燒屁股似的跑掉。
杜浩然也不以為意地笑笑,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差這一時半刻。他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盯著梁家院落。
梁紅豆走來便是這副光景,杜浩然一個人盯著她家的方向,眼睛直勾勾地不知在發什麼呆,她走向前挽住杜浩然的臂彎。一見是她,杜浩然唇角綻出欣然笑意。
「天涼,怎麼不加件外衣?」梁紅豆嬌斥。杜浩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有你就不冷啦。」
聞言,梁紅豆嬌顏一紅。「就愛說好話哄我。」
「我們過過招如何?走鏢時,師傅們教了我一些身法,玩玩好麼?」杜浩然慫恿她。「一下子就好,不會被別人看見的。」
梁紅豆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兩人撿起園中小廝疏忽未掃去的枯枝當做是劍,比劃起來。
腳步變換將地面的積雪擾起,翻飛不已,樹枝在空中劃出的響音夾雜在原有的風聲中,讓該寧靜的夜裡多了些聲音。
梁紅豆一劍刺去,杜浩然一個重心不穩,人往前撲去,梁紅豆連忙拋下樹枝,要去扶他,誰知杜浩然反倒抓起一把雪,向梁紅豆門面撒去。
一霎時,梁紅豆破迎面而來的雪花迷住了眼,趁此機會杜浩然拋掉手中的樹枝自雪花縫隙襲來,以雪片當屏障,牢牢地將梁紅豆鎖入懷裡,兩人跌坐地上,原先揚起的雪片當頭落了他倆一身。
「你耍詐。」梁紅豆捶了他一記,居然敢耍小人手段。
「正所謂滅不厭詐,輸了就乾脆一點,別婆婆媽媽的。」杜浩然甘心領受他小妻子的拳頭。「來來來,肩膀這兒重一些……」
梁紅豆聞言賭氣地別過臉蛋去不理會他。
杜浩然低聲淺笑,將下巴擱在梁紅豆頸窩,磨磨蹭蹭,「娘子,說實話,你想不想我啊?我這幾月來可是時時刻刻都惦著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