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桓往前移動將思緒飄遠的子玫拉回現實,子玫發現所有的賓客皆往同一個方向移動,從音箱傳出試麥克風的聲音,顯示宴會的主人要發表談話了。
她和震桓夾雜在人群中。
「各位朋友,謝謝大家今晚抽空蒞臨呂某所舉辦的宴會。」呂大年站在一處高台上,渾厚威嚴的聲音響徹宴會會場。
子玫看見台上除了呂大年外,右邊陪著的是他的孫女呂亮璞,另一邊則是一位兩鬢霜白仍舊一身健朗的長者。
「每年除夕呂某都會舉辦一場大型宴會,一方面讓公司的員工可以藉此同樂,一方面也和老友聯絡感情上他的話引來一陣掌聲。
子玫發現震桓握著她的手慢慢地鬆開,她看不見他的表情,突來的一股不安襲上她心頭,她想重新抓住他的手卻只抓到一把空氣。
「今晚呂某有一件特別高興、也是我期盼多年的事,我在這裡告訴大家讓所有朋友和我一同分享這件令人高興的事。」呂大年轉向右邊拉起孫女的手。
子玫的視線落在台上一秒,心裡的不安更加擴大,她的視線又移回到身旁時,發現震桓正穿過人群離她而去。
「我的孫女呂亮璞將和姚氏集團的下任總裁,也就是姚成先生的孫子姚震桓先生於近期內完成終身大事,今晚的宴會也算是他倆的訂婚宴會。」呂大年驕傲的宣佈,台下爆出更熱烈的掌聲。
震桓在眾人的歡迎下走上台,很自然地伸出手摟住呂亮璞的肩膀,對她表現出親密的動作,惡意的視線毫不費力地尋找到子玫站立的位子,瞧見她雪白的臉色讓他感到滿意極了。
子玫不能相信的看著台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心裡感到莫大的震驚,這就是他所謂要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嗎?藉著宣佈他和呂亮璞的婚事來告訴她,他倆的事到今晚結束!殘酷的事實帶走她臉上的血色,子玫感到她和生命正一點一點地消失,她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世界在她眼前瞬間瓦解,她一下子從天堂掉落到地獄,而眼前這個又黑又暗的地獄卻比五年前的還教她難以承受。
「各位,既然今晚是我和亮璞的訂婚宴會,我也該向大家表示謝意,謝謝各位對我和亮璞的祝福。」震桓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光芒四射,足足有五克拉的鑽石戒指,他執起呂亮璞的手為她戴上,並在她額際印下一吻。
子玫閉起雙眼,她的心在這一刻已碎成片片。
所有賓客皆熱情的鼓掌,祝福這一對準新人。
子玫麻木地移動幾乎承受不住任何重量的雙腿,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若非尚存的一絲自製的力量,她一定會當場崩潰。
她在會場上漫無目的地來回走著,然後一個童稚的容顏竄進她的腦海,在全世界的人棄她而去時,她還有一個真正的依靠,她永遠的寶貝。現在她可以毫不留戀的離開,回到一個永遠歡迎她的地方。
※ ※ ※ ※ ※
子玫像縷遊魂飄出宴會場。她離開不到三分鐘,怡就大口喘著氣趕到呂家別墅,跟著她一起出現的則是特地現下高雄取得消息又返回的巫啟華。
怡一踏進宴會場地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當她看見大哥挽著亮璞的手,呂大年和爺爺的臉上則流露掩不住的喜悅笑容,父母親也是一副過於誇張的表情,一股不祥的感覺深深地攫住她。
「巫啟華……」怡停下已對她提出抗議的雙腳,對一旁的巫啟華投以困惑的眼神。「為什麼我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而且還是足以毀滅一切的大事。
巫啟華也有同感。「希望我們能趕在事情發生前阻止。」
「也許我該喘口氣……」怡的神經繃得太緊了,在松山機場接到巫啟華之後,從他口中得知調查的結果,激動的情緒讓她無法靜下心來開車,最後只好由兩天未合眼的他充當司機,安全地將兩人送達呂家別墅。
「震桓他們朝這個方向過來了,呂大年似乎還想為他引見金融界的其他龍頭,要到這裡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巫啟華和震桓對看一眼,他看不出震桓真正的心思。
「我應該先找到子玫。」怡突然想起。
「我不認為魏子玫還留在這裡。」巫啟華不得不提醒她,接下來要面對的事可能已超乎大家的想像。
「子玫告訴我,大哥會帶她來……」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瞭解巫啟華那句話的意思。「大哥昨晚告訴我,他會在今晚的宴會上宣佈他和子玫的事。」
他用不同的方法來宣佈這件事,離開魏子玫到另一個女孩的身邊。」巫啟華瞭解這就是他所想要的報復。
「我以為……」怡的一顆小腦袋脹得她難以忍受,但是她又不能休息片刻。「我決定不等大哥過來,我直接過去找他。」
她必須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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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呂大年最值得的一刻,他盼了多年的婚禮終於在今晚訂下。
今天下午當姚震桓登門造訪時,開門見山的告訴他,他已決定和亮璞訂婚,起先他以為他是在開他玩笑,但是當他拿出準備好的訂婚戒指時,他甚至連原因都未問,只知道期盼多年的心事終於塵埃落定。
亮璞有震桓的照顧,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震桓,我介紹公司另一位大股東給你認識,他就在那邊。」訂婚才剛宣佈,呂大年已迫不及待地帶領震桓進入他引以為傲的事業。
震桓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事實上方才在台上看見魏子玫蒼白的臉,及在她眼底漸漸明顯用來封閉一顆心的冷漠,帶著心碎的表情撇過臉時,所有的快感全在那一刻消失,欲帶給她的折磨,折磨她的同時也折磨自己!不該是這樣的!他該高興終於將五年多的恨報復在她身上,他該高興讓她嘗到當年加諸他身上的傷痛……
「老兄,恭喜你宴會辦得如此成功。」巫啟華領著一臉有話要說的怡,排除萬難接近呂大年。
「巫律師,你的光臨讓宴會蓬畢生輝。」呂大年一向欣賞巫啟華的能力。
「呂老,你太看重小侄。」巫啟華客套地笑笑,他的視線落在冷靜得有點過頭的震桓身上,他的手的確搭放在呂亮璞的腰後。
「巫律師,你來慢了一步,我剛才才宣佈震桓和亮璞的訂婚……」
怡用一雙不諒解的眼神瞅著大哥,他不該這樣對待子玫的。
「我該對好友獻上遲來的祝福……」巫啟華話還未說完,腰側就吃了一記不輕的拐子。
「哥,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怡不能讓大哥被錯誤的事實蒙蔽理智,以至於傷了一直愛著他的子玫和無辜的亮璞。
「怡,我覺得這件事私下談會比較好。」巫啟華想到震桓很有可能聽了事實後會失去控制。
「什麼事?」震桓的聲音低得有點嚇人。
「是關於子玫的事。」怡聽不進巫啟華的話。
「我和她已經結束,今晚是我和亮璞的訂婚宴會,我不想再聽到那個女人的事。」震桓掩飾這個名字帶來的刺痛,聲音又冷又硬。
「我要告訴你的是孤兒院那塊土地,子玫是從何人的手中得到的!」怡的視線瞟向呂大年,事情和他脫不了干係。
「我在五年前就知道了。」震桓不想重提往事。
「事實卻和你所知道的有出入。」發現大哥的眉一挑,怡很高興大哥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呂老,除了這件事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塵封往事,所以這裡有沒有清靜的地方,最好沒有外人能夠來打擾我們的談話。」巫啟華問呂大年。
呂大年知道他阻止不了事情的發生,只好接受巫啟華的建議移步到書房,和人群阻隔以降低事情的傷害力。
怡還不忘去邀請另外兩位在整個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關鍵者,就連爺爺也一起請入書房,解開真相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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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事必須現在談?我才剛和東城建設的齊董談到合作的可能性。」姚立源被女兒請進書房時,嘴裡還不停地抱怨著。
而正在高談該如何準備婚禮的姚母對於被女兒打斷也是頗有微辭。
姚立源一見到書房內分坐於四方的人,回過頭看了女兒一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大家都在這裡?」
「爸,我建議你最好找張穩一點的椅子坐下。」怡譏諷地說。
「怎麼大家全都在這裡?是要討論震桓和亮璞的婚事嗎?」姚母還未察覺事情的嚴重性。
「聽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後,如果還有婚禮的話,大家不妨再討論。」怡選擇和巫啟華站在一起,此時只有他和她是站在同一陣線。
「到底是什麼事?」姚立源沉不住氣的問。
「亮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和大哥的事,但是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大哥是因為想傷害另一個女孩才答應和你訂婚才對。」在這間房間裡,如果怡對誰有歉疚,那就是無辜的呂亮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