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問你找誰?」
循著聲浪,子玫看見一位慈祥的老婦人來到她身前,老婦人並沒有因她這個陌生人的存在而驚惶失措。
王嬸看著眼前一身樸素打扮的女孩,上下打量後發現她手邊的枴杖,以及腳邊的深色旅行袋。
「是姚先生請我來的。」子玫斟酌後選擇以最簡單的方法來解釋自己突兀的出現。
「姚先生嗎?可是我們家老爺一大早就到公司了。」在王嬸傳統的觀念裡,姚先生指的就是老爺。
「不,不是姚立源先生,是姚震桓先生。」
「喔!原來是少爺。」王嬸這才恍然大悟,可是隨即又一副不解的模樣。「少爺人在公司,而且……他沒交代他請了小姐你到家裡來作客。」
「王嬸,你是在和誰說話?」姚母打扮得光鮮亮麗,正準備出門。
「夫人,」王嬸一看見姚母出現在客廳,立刻上前到她跟前。「有一位小姐說是少爺請她到家裡作客,她現在就坐在玄關旁的椅子上。」王嬸很高興她不必處理這件事。
「小姐?什麼小姐?少爺有提起嗎?」姚母不明白,所以為了一探王嬸口中的女人,她隨著王嬸來到玄關。
「少爺今早出門時並沒有吩咐會有什麼小姐到家裡來……」王嬸還不忘加以說明。
姚母一見到坐在玄關處的女人,腳步就不自覺的停下,驚愕地盯著椅子上的女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子玫也回望著姚母臉上精采的表情。
「你……」姚母從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見到這個女人。
「姚夫人,你好。」子玫以對待一個長者該有的尊敬恭敬地喊她一聲。
「你……」姚母一時想不出來她的名字。「你說是震桓請你來的?」
「是他請我到這裡住一段時間。」沒有人知道一段時間是多久。
「你胡說,震桓怎麼可能再和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扯上任何關係?他更不可能讓你到家裡來住。」姚母發現置放在她腳邊的行李,對擺在眼前的事實更加無法接受。「王嬸,帶這個小姐出去,還有行李也拿出去。」
「她會住在家裡。」震桓一手推開門,聲音跟著傳進每個人的耳裡。
「震桓?」姚母轉身看著在上班時間回來的兒子。
「她會住下來。」震桓重複,表情是不容被拒絕的。
「震桓,你瘋了嗎?你忘了五年前她是怎麼騙你的,這個女人會接近你全是為了你的錢,你怎麼還讓她住進家裡?我絕不會同意的。」姚母單手叉著腰,等著兒子回話。
母親的再次提醒逼得震桓深深吸進一口氣,以緩和被激起的憤恨。這五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她當初的背叛,而現在則是他反過來報復的時候。
「我決定讓她留下來。」他不理會母親臉上的錯愕。
「我不同意,我絕不讓這個女人住進姚家。」姚母的態度更為堅決。
「我可以帶她回我自己的公寓。」
姚母猛然住口.不相信兒子竟然為了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反抗她,但是他的態度卻讓她不得不相信他很有可能再次離開家裡到外面一個人住,不,是和那個女人住!
震桓自母親堅決的表情見到一絲不情願的退讓。他知道她已同意讓魏子玫住進姚家別墅。
「王嬸,請你帶魏小姐到我的房間。」震桓提起那只裝不了幾件衣物的旅行袋,它的重量輕得讓他皺起眉頭,她是否天真的以為他會在明天就讓她離開?
「我不睡你的房間。」子玫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由不得你!王嬸,帶魏小姐上去。」震桓一口否決她的抗議,然後將旅行袋交給一旁的王嬸。
子玫橫了表情難看的他一眼,才隨王嬸上樓,開始面對未來的日子。
一等魏子玫消失在視線範圍,姚母立刻以還有話說的模樣看著一點面子都不留給她的兒子,她以為這件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震桓,你為什麼要讓那個女人進到家裡來?」姚母想聽聽兒子的理由。
「我有我的理由。」震桓不想多說。
「是不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對你說了些什麼,所以你才會讓她住進家裡來?」
「對我說些什麼?媽,你認為魏子玫會對我說些什麼?她又應該告訴我些什麼?」震桓一雙犀利的黑眸盯著母親那張微微不安的臉。
「我……我是擔心那個女人在你面前亂說什麼,然後又騙得你團團轉,畢竟你曾受過她一次騙,我這個擔心應該是合理的。」姚母掩飾不安。
「那麼你的擔心便是多餘。」他完全聽不進母親的話。
「震桓,你要放聰明點,離那個女人遠一點,誰也不知道她還會對你做出什麼傷害的事!」姚母擔心兒子會再對那個女人產生感情。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這次他有足夠的聰明來對付她。
※ ※ ※ ※ ※
如果是在五年前震桓也許會在意母親的看法,但是現在的他一心只想著報復的事,只想讓魏子玫領略他所承受的傷痛,所以他將母親不滿的眼神拋在腦後,快步來到二樓,沒有敲門直接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進入房間,他發現魏子玫端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視線落在窗外,微冷的山風吹拂著她未束於腦後的長髮,漠然的神情好似在控訴她並不屬於這靜謐的空間。
子玫沒有發現震桓的進入,她的視線落在窗外遠處的雲朵,心思飄蕩在無邊無際的穹蒼,明亮的冬陽趕走不少冬末的寒意,卻照射不進她心裡深處埋藏著醜陋記憶的角落,揮不走她心底的陰霾。
震桓靜靜地注視著她,她不語的模樣讓他的心掠過一陣難言的不捨,曾經她充滿渾身朝氣,不輕易向命運低頭的個性緊緊地攫住他的視線,從不曾為任何一個女人動心的他卻徹徹底底地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讓他嘗到畢生第一次的失戀。
當她沉溺在欺騙他的謊言中時,當她滿足於從他身上所獲得的戰利品時,甚至在別的男人身上得到令她滿足的金錢時,承受痛苦的只有他一人,她此刻的愁緒想必是因他的囚禁而生!還是捨不得他在醫院見到的那個男人?
震桓穿過和主臥室相連的起居室,沒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還是被長毛地毯全數吸收,他直接走到她身旁。帶著惡意的眼神瞥了一眼偌大的雙人床,發現她所帶來的行李原封不動地躺在床尾的地毯上。她是奢望他會回心轉意放她走嗎?
「王嬸沒把你的行李整理好?」
坐在窗前陷於沉思中的子玫被他突來的聲音嚇了好大一跳,她小口小口地喘著氣,調整好呼吸才微微抬眼看著他。
「沒幾件衣物,我會自已整理,你只要告訴我,我的衣物該放在哪裡?」行李內除了兩三套衣物外,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張小乖的照片,為了避免照片被發現,她只有婉拒王嬸替她整理行李的好意。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放你走?我告訴你,除非我心頭上的恨消除了,否則你休想逃離我的手掌心。」方才在她不注意時所流露出來的不捨和痛苦,此刻已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滿滿的恨意。
「我不會離開的。」子玫一點也不畏懼他的憤怒。「但是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私人的空間……」她不想和他共用一個房間。
「你必須睡在這張床上。」他一點也不退讓。
從一進入這間充滿男性氣息的房間,子玫就不時將視線落在那張大得嚇人的雙人床,她希望最後他能改變決定讓她擁有自己的空間,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和他同睡一張床的畫面。
「如果你是擔心我會對你怎樣,那你大可放心,我對你的興趣已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說根本提不起興趣。不過……」他停頓一下,帶著惡意的眼神看著她。「如果你按捺不住寂寞,我是不會介意你自動爬到我身上來,這幾年想必你生澀的技巧已在眾多男人的調教下大有進步,也許在你的挑逗下我會有反應也說不定。」震桓單手支起她瘦尖的下巴,嘲弄的語氣刷白了她的臉色。
「姚震桓,你該下地獄。」子玫撇開臉,不願見到他惡意的表情。
「地獄?」震桓捏緊她的下巴,逼她正視自已。「這幾年我所生活的地方就叫做地獄,現在我誠摯地歡迎你的加入。地獄的生活很簡單,終日陪伴你的只有無止盡的痛苦、背叛,和你之前的生活肯定會有一段差距,所以你最好逼你自己去適應,否則日子可難過了。」
「好痛,放開我。」從下巴傳來的痛楚幾乎逼出子玫的淚水。
「痛?和我痛了五年的心比起來,這小小的痛又算得了什麼?」震桓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更加重手的力道,他要聽到她用哀求的口氣求他放開手。
的確,和痛了五年的心比起來,下巴的痛楚又算得了什麼,頂多只是身體上的皮肉痛,和心上那被刺千刀,生不如死的痛比起來,這小小的痛對子玫就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