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真的恨他如此之深?深到棄兒而去?輕歎一口氣,甩甩頭,他內心酸澀地勾出一抹苦笑。
或許是自己一相情願吧,由頭至尾她在拒絕他,不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願意接受。闔上眼,他告拆自己,算了,就算自己作了場夢,夢醒後一切還是如往常般,只是多了無悔。
就算他想忘。無悔的存在也會提醒他,他曾經深愛過一個女人,—個他想傾盡全心來愛的女人。
「大哥。」一直站在遠處靜看他一舉一動的雷子揚,終究不忍見他臉上深濃的愁鬱而走他身後。「想不想談談?」
唇角微揚,軒轅烈輕搖了搖頭,「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談的。」
聽出他話中欲放棄之意,雷子揚走到他面前直視著,「忘得了嗎?」
忘不了又能如何?她又不愛他,能強求嗎?「你不瞭解,她不愛我的,她的心裡根本沒有我。」軒轅烈像只受傷的野獸低聲地怒吼道。
「你怎麼知道她不愛你?她親口告訴你的?」雷子揚疑問。
「猜的。」軒轅烈祖喪地垂頭直搖,「她什麼都不肯說,一再的逃避,若非我使計逼她,她也不會承認無悔是我的孩子。」
「她有勇氣未婚生子就表示她心裡有你,大哥,別讓你的心給蒙蔽了,理智點。」
他也想理智,但……能嗎?為了她的拒絕,他特地前往「尋花坊」探問她的事,—方面證實她的身份,另一方面探問她的身世,心想或許她的拒絕是因為身份的差距。然而她就像團謎,問遍了整個坊裡的姑娘,就是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
「我也想理智一點,但我辦不到,我愛他,她卻一再拒絕我,我想了千百種她拒絕的理由,但那說服不了自己己,畢竟不是她親口說的。」
「所以你就亂了。」雷子揚順口接了下去,「這點我可以理解。」撫著下顎想了好一會兒,他提出建議,「或許,你該以靜制動,攻其不備。」
聞言,軒轅烈皺了皺眉。
雷子揚揚眉輕笑,「依我看,先前大哥肯定是動不動就抓著她問長問短,要不就成天就繞在她身側,是不?」
俊臉微紅,軒轅烈尷尬地輕點頭。
「那麼,待她回來後,你得聽小弟我的,包準你不出半個月,贏得佳人芳心。」雷子揚一臉志得意滿的模樣。
「真的?」軒轅烈很懷疑,但轉念一想,成過親的人或許比較不一樣,就聽他一回。「好是好,問題是,她人現在何處都不知道?」
「找啊,不找,難道她會自己回來?」見他心情好了點,雷子揚的心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廢話,他也知道要找,軒轅烈瞪著雷子揚一眼,但要找一個存心躲避的人——難啊!
「別想了,走,小弟請你喝酒。」不由分說,雷子揚拉著軒轅烈就走。
「不同阿離說一聲?」軒轅烈試探地問,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小倆口定是吵架了,否則這渾小子不可能半夜不睡覺,好心地來這陪他吹風。
不提還好,一提到莫離,雷子揚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軒轅烈打量著他,「為了我的事?」
雷子揚抬起臉,「大哥,我好命苦,這種大半夜又冷颼颼的,竟被娘子踢出房。」
雷子揚泫然欲泣的表情讓他看了直笑,「別裝了,你這臭小子,那種小伎倆拿去騙阿離吧。」
真沒良心!雷子揚白軒轅烈一眼。也不想想他這樣盡心盡力是為誰?不過,值得的,看軒轅烈眉開眼笑,他不禁也笑了開來,替自己快當爹高興,也為大哥的笑而笑。
「走吧,你不是說要請我喝酒?」
「找到了嗎?」莫離焦急地問著踏入大廳的相公。
雷子揚疲悉地搖搖頭,「沒有。」
「大哥呢?」兩人一起出去,怎麼只有一個回來?」
指了指門外,雷子揚輕歎道:「未來大嫂還真會躲,我和大哥幾乎找遍了整個鎮。」只差沒將地給掀起。他在心中補上一句。
望了望門外緩步而來的人,莫離不楚也輕歎了一口氣,官姑娘怎麼忍心如此折磨大哥?再這麼找下去,這些天來為找官荷心,軒轅烈幾乎是不眠不休,連飯也吃得少了許多。
「阿離。」軒轅烈走進廳裡,見莫離正擔憂地望著他。「別擔心,我沒事。倒是你,怎麼不在房裡休息?」
「躺了一整天,夠了。」莫離輕搖頭首。
軒轅烈無力地頹坐在太師椅上,荷心,你可知道我好想你?她心想。
早知情字傷人,只是自己未曾被傷,今日見軒轅烈為了伊人憔悴,丁劍飛著實替自己感到萬幸,算來,他的情路算平穩。
「不用了,你剛復原,安心休養。」軒轅烈搖頭拒絕。這是他的私事,已累及雷子揚了,怎麼好再拖一個人下水?何況這種四處奔找相當費力。
「大哥,讓他去吧!」靈弄兒站在門邊,嘴角噙著抹笑地緩步進廳,「劍飛已經完全好了,倒是你。」她擔憂的心全寫在臉上。
軒轅烈環顧廳裡眾人,有他們幾個人的關心自己該滿足了,放棄吧!累了自己無所謂,卻連帶的也要他們陪自己一起累。
「不用了。」軒轅烈地闔上眼,再張開時他已經將他關人心房最底層、最陰暗之處,「到此為止,別再力去找她了。」從今爾後,他再也不會動情了,那太苦、太澀了。
他說得既無奈又堅定,彷彿已下了什麼決定,四人聽了皆驚呼一聲面面相覷。
「真的不找了?」雷子揚探問。
「不了。為了她我已經積壓了許多工作。」
「大哥。」莫離和靈弄兒同時喚道。
「別說了,我累了,先回房。」軒轅烈話一說完起身就走。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頹然的歎氣。
「子揚,現在你最大,你說,要找還是不找?」莫離將問題丟給相公。
現在才說他最大,雷子揚撇撇嘴,「劍飛你說。」
這皮球還真能踢,踢給在座身份最小的有沒有搞錯?丁劍飛一聳肩,「你是三少,你做主。」
能做主還找你嗎?雷子揚朝他一瞪,「找,怎麼不找?不過不能給大哥知道。」都找了這麼多天,他可不想浪費之前的努力,當然,最重要的,是不想見到軒轅烈悒鬱的神情。
「我也要去。」莫離撒嬌的扯著他的衣袖。
雷子揚看她一眼再往下瞄她的手,斷然一搖頭,「不行。」
自己也知道不行,隨口問問罷了,莫離嘟著小嘴不滿地白了相公一眼。
「那我呢?我可以吧!」靈弄兒笑問。
「不行。」丁劍飛冷冷地凝視著她的笑臉,他可不想提心吊膽跟在他身後照顧她。說不定官荷心還沒找到,她又丟了,那可不好玩。
靈弄兒瞥了眼悶笑不已的雷子揚夫妻倆,跺了跺腳,「沒人問你,討厭。」哼了聲,她轉向奔回房。
丁劍飛也朝那還在笑的夫妻倆看去,笑什麼?說了兩個字也值得他們笑得這麼開心的。
聳聳肩,他雙手負在身後慢步地踱了出去,他要去找弄兒,至於那對夫妻,管他,要笑就讓他們笑個夠。
回到「烈火軒」,軒轅烈沒回房,推開了官無悔的房門,站在床邊看著他的睡臉,沒了妻子不要緊,反正時間會沖淡一切,但……無悔呢?他需要多久的時間來適應沒有娘的日子?能忍受否?一時之間要他接受,他承受得了嗎?
輕輕地撫著無悔的臉龐,軒轅烈感到心情平靜不少,放棄她的決定是對的,為了尋她,這些日子他疏忽了兒子,而她,終究無音訊。
「無悔。」他輕喃著,既然無怨無悔,為什麼又要逃離?荷心,你到底有什麼苦衷,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一夜,軒轅烈就這麼靜坐在床沿,想著一直困擾他,而又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同樣也是—夜無眠,官荷心忍受寒風地躲在草叢裡。
她知道他在找她,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嚇得她不得不漸漸往深山裡躲。
入夜時,她想四周漆黑,就算出山也不被人發現,更何況她只是去小邊提個水,應該不會有事的,哪知水才提了一半,她就聽到遠處傳來人聲,嚇得她當場拔腿就跑,沒頭沒腦地四處亂竄,好不容易才躲到這比人高的蘆葦草叢裡,以為他們馬上就會離去,豈料他們還是真不死心,竟一步步朝她所在的位置逼近,讓她大氣也不敢喘地直憋著。
蹲到現在,天啊,兩腿麻得讓她一動就痛,索性坐在草堆裡,待腳的麻感退去。
雙手撐在膝上,托著下顎,官荷心看著隨風搖曳的蘆葦草,多希望自己是那隨風飛舞的蘆花,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無煩憂。
不知悔兒過得可好?沒有沒想她?有沒有乖乖的?她用力地敲了自己一記。神經,悔兒在烈焰樓裡怎麼會?沒了娘還在有爹啊!搖搖頭輕笑一聲,她發現腿不麻了,可天也亮了,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