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聞人老兄。」怎不說話,成了泥塑像?
聞人醉壓抑下想逃避的困窘感,用力的清了清喉嚨,「我當然要關心你,你不但是問客莊的貴客,更是醫治醇弟最重要的大夫。」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卻不中聽,至少常笑歡的感覺是如此。
「那現在你的貴客小弟我回來了。請問,我這最重要的大夫是否能先告退回房睡覺去?」
他的口氣沒了平素那份調侃逗弄,辛辣得叫聞人醉滿臉疑惑。
他又得罪他了?
「慕容虎設的真不是鴻門宴?」不太像那老頭的作風。
就算是又怎樣。常笑歡白眼一翻,沒好氣的瞥向他。
「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和你抬槓?」』
那頭肥老虎真是看他太扁,以為在萊裡隨便下個毒,他就會一命嗚呼,到地府報到去。
去,他要真給他毒死,那他不枉稱神醫。
聞人醉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看了他三遍。
「真的沒事?」他還是不放心。
自那次說要切斷兩家合作關係,他就發現慕容府頻出動作,不是到問客居用膳的客人吃了狂瀉,要不就是布莊遭竊,茶行失火.繡娘無故遭人傷了手無法工作。
雖然,到目前為止尚無確切證據證明是慕容府的人幹的。
但—切災禍皆在他宣佈中止合作後。
所以,矛頭很自然的指向慕容府。
常笑歡被他「過度」關心給惹得發毛了。
他嘿聲冷笑,「聞人老兄,麻煩你動動你那顆在商場上精明、睿智的腦袋,別老要人回答你不是問題的問題。」
看他陰惻惻的狠瞪自己一眼後轉身離去,聞人醉還沒消化完他的話。
一直被擋住去路的男子,自聞人醉後方越過他的肩,打量他的表情。
「聞人兄,你是假呆還是真不懂?我師兄既然是重要的大夫,表示他醫術不錯,普通的毒毒不死他,要命一點的,他也會自行解毒,不會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男子的一番話如當頭棒喝,敲醒聞人醉那因擔憂而亂成一團的理智。
理不清的雜亂思緒得以解開,聞人醉慢半拍的轉身問:「你是誰?」
「我?」男子指著自己的鼻頭,「我什麼人也不是,名不見經傳,說了聞人兄也不認識。」
聞人醉為他的回答瞇起了眼。
「誰讓你進莊裡來的?」他可是和常笑歡一起回來的?他兩人又是什麼關係?
男子笑看聞人醉眼中浮生的防備,一防他進莊目的,二嘛......嘿嘿嘿,男人喜歡男人,這可有趣了!
這個熱鬧他不湊一腳,怎對得起自己。
「我跟我師兄,就方才一臉想砍人的那個,走進來的。」男子揚著討好的笑說。
師兄?常笑歡不是說過他沒任何的師兄弟?
那眼前男子的身份......算了,這問題暫時壓下,先問別的。
聞人醉才想開口問個清楚,男子已經看穿的先招了方才在路上發生的一切。
聽完,聞人醉的神情凝肅了起來。
他就知道那慕容老頭絕無可能只是請吃頓飯那麼簡單。
「聞人兄,可否麻煩你指個方向,告訴小弟,師兄在哪兒?」
聞人醉抬眼看著眼前男子,越看,他越心驚。
眼前男子的神情,竟有幾分肖似常笑歡。
非是容貌,而是......味道。
對,味道,兩人有著相似的邪氣,只不過常笑歡多了股魅惑。
老天,莫非天要亡他?
先來了一個邪惡懾人的常笑歡,現下又來一個邪氣到古怪的男子。
該死,真該死,噢,他的頭好痛......
● ● ●
夜依舊深沉。
寧靜夜空下,一隻黑鷹由遠處飛來。
黑鷹在問客莊上空盤旋,並不斷的發出叫聲。
在黑鷹發出第一聲時,常笑歡就已聽到。
他翻身下床,推開窗,屈指就唇發出響亮哨聲。
哨聲一起,黑鷹又盤旋了一圈,隨即朝發聲處直衝而下,落在常笑歡等待的手臂上。
輕撫著黑鷹,常笑歡解下系綁於它腳踝上的紙條。
攤開一看,常笑歡先是皺眉,隨即輕笑出聲。
鴛鴦師父真不愧是天才,讓黑鷹跑了一趟,竟只帶來了五個字。
真是太好笑,也太可笑了。
黑鷹在他因笑意而震動身軀下,展翅飛上枝頭,閉上鷹眼不想看那像發瘋般,笑趴在窗沿的主人。
夜,又恢復寂靜。
只是那似笑又似哭的聲音持續了許久......
第七章
翌日,天際才濛濛亮,玉初生就衝到常笑歡房裡。
她跪在床榻旁直搖晃著知曉她進房,卻不理會她,繼續蒙頭大睡的常笑歡。
「笑歡哥哥,你別睡了嘛,昨天深夜我有聽到鷹兒的叫聲,那是不是黑鷹?」
「嗯。」被單下傳出模糊不清的咕噥聲。
「那黑鷹它在哪兒?」
玉初生東張西望,就是沒瞧見那只頗通人性的黑鷹。
「外面。」被單下的人有些不耐煩地微蹙眉。
玉初生一聽,連忙衝到房外找尋黑鷹。
未幾,她又回房,只是肩膀上多站了一隻鷹,昨夜那飛來傳訊的黑鷹。
「黑鷹乖,待娃兒問明些事後,就到灶房拿食物餵你吃哦!」
她心疼的直輕撫不斷磨蹭她的黑鷹。
每當黑鷹有此舉動,就表示它餓了。
當然,黑鷹也會自己去覓食,可也不知是被豢養太久的關係,還是怎麼著,它越來越懶,除了必須的飛行外,不是窩在樹上,要不就棲在人的肩頭,肚子餓了也不自己去找吃的,只是不斷的磨蹭人頸項,要人拿吃的給它。
久了,他們習慣,它也習慣,有肉最好,青菜也可,素食照吃。
想到黑鷹越來越沒鷹樣,玉初生揉揉它的頭,又跪回床邊,再度搖晃床上顯然又去夢周公的人。
「笑歡哥哥,起來啦,鴛鴦師父讓黑鷹送來了什麼訊息?」
她的搖晃持續不斷地擾人睡眠,常笑歡拉下被子,手在枕下摸索了好一會,拿出一張紙放到她手上。
「自己看。」他眼未張,睡意極濃的說完,又將被子蓋住頭。
玉初生趕忙將握在手中的紙張攤開一看——
我們快到了
呃,就這樣?她錯愕的瞪著紙張上頭那書寫得歪七扭人的黑色字體。
鴛鴦師父字寫得丑就算了,內容還簡單到有等於無。
什麼叫快到了?是明天、後天,還是十天半個月?
而這我們有沒有包含淨師姐?
玉初生無力的跪坐著,小手又爬上了床。
「笑歡哥哥,師父究竟是找著了淨師姐沒?」她邊搖晃邊問。
在她一陣搖晃下,常帶笑歡有天大能耐也沒法再睡。
他自被單下探出頭,睡意朦朧的看著玉初生微顯喪氣的臉。
「娃兒,不是告訴過你,要有耐心,信上不寫了,他們快到了。」
「如果淨師姐沒一起來,耐心有什麼用,解得了聞人二哥的毒嗎?」玉初生氣憤的拔尖嗓子說。
看她憤慨到眼尾往上吊,常笑歡拍拍她氣鼓的頰,「別生氣也別擔心,有笑歡哥哥在,聞人醇死不了,只是得多受些罪,在床上多躺些時日。」
他以為,在這段療傷的日子,玉初生對聞人醇有了好感,甚至勞心暗許,是以才會有此一說。
玉初生聽得皺眉,不明白他何以說得如此暖昧,還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樣。
她眼兒一瞇,「笑歡哥哥,你可別自以為是的亂點鴛鴦譜,誰說我是擔心聞人醇來著。」
「那你擔心什麼?怕醫不好聞人醇,而惹來殺身之禍?」他猜臆道。
「有你在我怕個啥?」她沒好氣的翻白眼咕噥道。
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笑道:「你還真看得起我呢,若對方派了千軍萬馬,笑歡哥哥武功再高、再強,怕也會被亂刀砍死,哪還能保護你。」
「那也得問客莊有那能耐,出動得了千軍萬馬來追殺。」她不以為然的說。
三個師兄妹中,數常笑歡資質最好,盡得真傳。
而她和淨師姐,一個骨骼差,一個是懶。
所以兩人的拳腳功夫只能算中等,真遇上高手,也只有逃。 因為,兩人練就的所有功夫裡,只有輕功屬上乘。
而會練就上乘的輕功,全是師父在放棄她們之餘,唯一的要求,她想,師父大概是怕她和淨師姐武功太差,被人給打死吧。
「娃兒,」見玉初生不知神遊到哪去了,常笑歡只得出聲提醒她,「你還沒告訴笑歡哥哥你在擔心什麼?」
玉初生回神,噘著嘴道:「人家是擔心,若淨師姐沒來,那咱們不就還得待在這兒,這一待,就不知得待多久才能回去紫金山。」
原來,小丫頭在想家呢!
「放心,不會太久的,若淨丫頭沒來,笑歡哥哥會來自出馬將她給揪出來的。好了,不談她了,你不是要到灶房拿食物喂黑鷹,快去吧,它等不及了。」
看著常笑歡保證的笑瞼好一會,玉初生才噢了聲.心存懷疑的離去。
而在玉初生關上門的那一瞬,常笑歡又蒙頭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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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在玉初生離去後,可以得個好眠,睡個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