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那幸災樂禍說風涼話。」何羅紀盯著它們之間的些微距離警告。「傷到它——我不會饒你的!」
他絲毫不以為忤,反以識途老馬的姿態說教。
「早告訴你了,老婆要明媒正娶,你偏要撿個二手貨,還不扶『她』坐正位,難怪人家不理你。」
「妻或妾都是老婆,何必在意那個名分?有全部的愛就夠了!」何羅紀也不客氣地反擊。男人嘛!十之八九都愛車。香車、美人不分家,以車喻女人不過分,兩者有說不完的共通性。
看他不死心地前去打開引擎蓋,想找出毛病。祁軍塵也跟著湊過去察看,繼續高談闊論:「有愛沒保障,她們是不會死心塌地地跟你,寧可拿著那張結婚證書上法院訴訟離婚,搾得你這輩子翻不了身,並免禍延來生。」
「所以,我只讓它做小老婆,留個翻身的機會。」他賭氣似的回嘴,然後沮喪地蓋上引擎蓋。看祁軍塵仍不置可否地站在原地,逐問:「沒事」?
「沒事!」他瞪直了大眼諷刺。「交上你這個損友我會沒事?支援陸官不是事!?」
「哦!」何羅紀不好意思地傻笑。「有福同享嘛!三軍一體,本來就該互助合作。」
「你的思想有偏差喔!誰聽過飛官幫陸軍?況且你坐冷氣房裡教電腦,我卻得頂著烈日帶學生,這是哪門子的福?」祁軍塵得理不饒人地質問。他並不在意對任何單位做各項支援,氣的是何羅紀先斬後奏,而且到最後一刻才知會的差勁做法,讓自己連個退路也沒有。
其實何羅紀也是好意,知道溫爸缺人手,當然大方地推薦好朋友共襄盛舉,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祁軍塵,只是一直忘了告訴他。因為自知理虧,只有說好話賠罪了,而且還得請他頂替二兵呢!
「誰不知道你體能好。能者多勞嘛!別生氣。」
「我根本不生氣。只想狠K你一頓洩恨!」祁軍塵皮笑肉不笑地冷言威協。「要說體能好不敗將軍白書生不是有一疊的光榮紀錄?」
「理性一點,人家可是步兵師營長。」
「營長又如何?步兵師在陸官隔壁,支援更方便!」
「所以現在才要請你幫個忙。」
看他又露出那反動派陰謀家的無邪笑容,祁軍塵也擺出「與我何干」的純真傻笑。「沒空幫你,我要去支援『曬、太、陽!』」
「順便接一下啦!」何羅紀低聲下氣地拜託。雖然隔壁、隔壁說得順口,但走起來也要一、二十分鐘!像松山、南港是隔壁;左營、鼓山也是隔壁。林紫瞳是不會介意,不過有人會自動替她申訴——若是讓另外那兩個「寶」知道他沒去載人,不如直接開飛機撞山,死了乾脆。「她也是支援的,你去步兵師停一下就好。」
「停不用時間嗎?叫他直接過去不就好了!」
「拜託!看在同學、同事的分上,就這一次。」
祁軍塵有點興趣了。兩人在一起也十幾年了,老朋友是什麼樣的人還不瞭解。「他是誰?」祁軍塵好奇地問。
一看有轉機,何羅紀又有了神采飛揚的笑容,連忙說:「兵器連長林紫瞳。」
不是「他」,而是「她」了!祁軍塵也曾耳聞。部隊裡話傳得特別快,尤其是異性話題。他偶而聽聽不以為意,但傳述者不要命噴口水的激動模樣,彷彿她是仙女下凡,人間找不到似的!就當是去看謎底吧,也不算白忙一場!
「這次我幫你,以後自求多福。」他不樂意地答應。
何羅紀感激地送他上車,小心面慎重地叮嚀:「先說好,不要招惹她。」
他一本正經的認真,又讓祁軍塵意外地瞇眼反問:「她,值得我惹嗎?」
「我不管!只請你別動她。」
他不再追究,卻展現出一派深不可測的詭笑,踩緊油門,加速揚長而去。
汽車的怒吼令何羅紀想起,剛跟林紫瞳說的是二兵,這會換少校了,要通知她嗎?看電話在遙遠的距離之外,便搖頭作罷。反正祁軍塵也像兵,「你愛好」更沒軍車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那只是應該,而非絕對,有沒有問題要問當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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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會客室的通知,林紫瞳便匆匆趕往大門口。她已經等半天了,看來這個二兵似乎有摸魚之嫌,因為就她視力所及的範圍裡,完全看不到軍車呀!只有一輛私家轎車停著,而且倚在車身旁的男人也沒穿軍服,會是找自己的嗎?
祁軍塵亦公平地打量她由遠而近的身影,及尾隨一旁的狼犬。人人戲稱見狗如見人,她無疑是那朵百合玫瑰了——大方、典雅的她,沒有冷若冰霜的高傲,即使未帶笑容也自然釋放出宜人的親和,讓人看了就舒服!目光捨不得移轉地跟她走進會客室。他不得不承認,這朵花單用看的便有過人之處了,難怪聽那些大兵談她時,得撐傘穿雨衣,值得!
相較他的好心情,某人可——
「徐振良,誰找連長?」林紫瞳口氣微慍地問值星官。外頭那個男人肆無忌憚的打量眼神,開始破壞了她的好心情,換做是師部的班兵,早就不客氣地請去「擁抱陽光,胸懷大地」了!
「報告連長,是他。」
值星官指向會客室外——那個站姿瀟灑出眾、長相非凡、卻生得沒有人緣的男人。讓她的心情再跌幾個百分點!
「有登記嗎?」
「報告連長,沒有!他只說來接連長……」
沒聽完話,林紫瞳便轉身直出會客室。兵見到官居然沒招呼?他這個兵當得很嗆人嘍!不過看在陸不管空的分上,她也懶得計較,空軍少爺兵本來就比較閒散,他更是模範!
「是何少校派你來的?」她要再次確認。
態度尚可。可惜!用派這個刺耳的字眼,減低了她的得分。祁軍塵懶懶地學垂死的無尾熊點頭。
林紫瞳更是微蹙眉心。若是不甘願點頭還有嘴啊!何必一副頭被砍了三寸的死樣子。她輕輕吐口氣說:「那走吧!」
「它也去?」祁軍塵懷疑地指著跟她走動的狗兒。
她理所當然的表情,肯定了他的懷疑。「我的車不載它。」他絲毫不迂迴地直言不諱。
「那你可以回去交差了!」林紫瞳也很乾脆。瞧不起迴避就是瞧不起她,小小一個二兵膽子倒不小!「徐振良。」
她一高喊,值星官立刻慌忙跑出來。
「是!連長。」
「打電話給營長,說連長要用車。」
「不許打!」祁軍塵氣勢磅礡地下令截住回答。
「是!長官!」值星官不自覺地應允。
長官?他是丁種大近視混充甲種嗎?連誰是長官都分不清楚,虧他有副漂亮的代冒眼鏡;而這個二兵更不得了,敢在別人的地盤上發號施令,能得此不畏「惡性勢力」的大兵,也算是中華民國的大幸!林紫瞳逐漸顯現過人的威嚴目光掃視他們。要認真時,她比任何軍官都赫人,常叫弟兄們不寒而慄。冷冷重申:「請看清楚誰是你的長官,去打電話!」
同時——
「不准去!」
兩種完全對立的命令分別聽進左右耳,令值星官面露難色地想問到底是准不准?懷疑地兩頭瞧。他真背!輪個班也有橫禍。
「他只是當兵的,何必拿官階壓人?」祁軍塵語帶嘲弄打破這個僵局。總有人開口嘛!
「也請你認清自己的身份!搭你的車與否,這點權力我還有。」林紫瞳不具壓迫感地坦言。真要壓人——他死第一個,不會有機會站在這嘻皮笑臉。只不過壓小兵太沒格調,欺負大官才有成就感。她喜歡做「大」事,以求對得起自己那張有格調的臉孔,也不枉父母放她來人世間走一遭。
祁軍塵讚賞地收起霸氣,為她的絕佳風采再添一分。他是可以走人,但不甘心。他喜歡有挑戰性的事物——包括讓她放棄狗兒,自己上車。
「我得完成所托,送你去陸官。」他笑著聲明。
「迴避得一塊。」她不讓步。
「只有你上車。」——兩人還是僵持不下。值星官仍無辜地杵在原位,看他們不妥協地爭執不休。忽然——救星出現了?nbsp; ?br />
「師長好!」
他解脫般的大喊,中止了膠著的對峙;他們一致轉身。
「師長好!」
「長官好!」
何父端坐在車裡,不著痕跡地看看兩人,問女兒:「怎麼還在這?」不是羅紀要來嗎?人呢?
「報告師長……」林紫瞳臉上有些許無奈與不耐。「連長被困在這,走不開!」
「師長送你一程好了!快上車。」何父也不問原由。
「謝謝師長!」她洋洋得意地笑了。
只為了那抹笑給他看的得意,祁軍塵決心殺殺她的銳氣,絕不妥協!
「報告長官,送林連長是我的責任。」
林紫瞳的笑容和腳步一併僵住了。什麼意思?他是吃撐了,影響到大腦運作嗎?不坐他的車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