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長大的某一天,她才知道——
媽咪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第一章
十八年後——
北高雄是各軍部的大本營之一。陸、海、空、聯勤,都有分,是個標準的熱鬧軍區——步兵師對面有基地,海軍隔壁是陸軍官校,兩棲部隊後面有空軍醫院……反正,穿制服的軍人比老百姓還多。
其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要屬國軍知名的莒光楷模——陸軍步兵師的三寶——冷面閻羅包黑子、不敗將軍白書生、帶刺百合野玫瑰。
「報告,營長請連長過去一趟。」
林紫瞳沒有理會傳令兵的大聲報告,自顧自地望著她所帶領的兵器連。
昔日怯生生的小女孩如今已是獨當一面的兵器連長,出落得標緻動人,她就是那朵「帶刺百合野玫瑰」。本來部隊是不可能有女性軍官任職的,但在世伯們力保下,她才得以跟隨父親長駐部隊。當然,個人實力也是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之一,肩上的梅花可不是隨便花個五十元找人畫好戴上的。年輕的她已擁有碩士的高學厲,更曾數度參與武器研發;各單位給的冷氣房辦公室不待,而甘願在烈日下帶兵,為的就是母親的遺言——照顧父親。
傳令兵見她久沒反應,忍不住再次出聲。
「報告——」
「知道了!」她制止他的重複發言,緩緩轉過身。撇開長年包裹在戎衣下見不到的曲線不談,單是那張臉蛋便迷煞所有的士官。純真細緻的五官——拆開來好看,組合起來不給個超高分數的,一定不是個會呼吸的人。憂雅、古典的氣質卻散發出一股不俗的冷然,真如百合、玫瑰般惹人憐、惹人愛,但加緊忽略了加諸在她身上的形容詞——野而帶刺。可以看她,但要在她發火之前;可以約她,不過沒有成功的紀錄;可以損她、虧她,只要記得在背地裡進行,否則……嘿!嘿!沒人替你善後。
別小看這位嬌嬌柔女,一般軍人的體能可比不上她。若這話讓你以為她必然擁有象腿、小蘿匐、粗手臂的運動員體格,請準備去配眼鏡吧!那種超級「健康寶寶」有什麼好談的?滿街都是寫實個體,還需要看白紙黑字寫的嗎?有機會到市中心的PUB去看看——合身的裙衫下有著婀娜曲線的長髮姑娘,就明白了!不過時間得算準,林紫瞳不常出現。
或都已經將她想成了黑美人?很抱歉,再去配副眼鏡吧!木炭再美,也是一團黑。她非常得天獨厚,長年出操帶兵,只讓她白皙的柔肩多層淡淡的健康美,三天不曬太陽就能拍美白廣告了。當然啦!這不是指從日出曬到日落,那會曬死人的。反正她很難形容,親自來看就明白了!
「營長有說什麼事嗎?」林紫瞳以甜美的嗓子慵懶問著。
「報告連長,沒有!不過師長也在。」
瞧傳令兵提到師長的心驚模樣,不禁使林紫瞳有股想笑的衝動。絕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是父女,見過她父親的人,都會被他的嚴面孔給赫到,最常看到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再聽他一絲不苟地開口,恐怕連魂都飛了!卻不曉得父親內心的多情世界,及不善表達的溫柔,為此讓他博得「冷面閻羅包黑子」的稱謂,當然這跟處事態度也有極大的關係啦!林紫瞳自桌上拿起軍便帽,愉快地起身,並對腳邊的狼犬喊道:「迴避,散步了。」
其實不用喊,狗兒也一定會尾隨在旁。它是林紫瞳一手訓練出來的軍犬,當時帶有另一隻作伴,對她的話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且寸步不離地隨之帶兵、出操、上課……營區弟兄便戲稱它們像古代手持「迴避」、「肅靜」的開路護衛,並以此命名。後來它們曾離開她去服役,只有迴避跛著腳帶回勳章。而禽見鉻如見人,迴避成了帶刺百合野玫瑰的私人保鏢的名聲不脛而走。
信步來到辦公室門口,她一本正經說道;「報告,連長林紫瞳報到。」
「坐!沒有外人不必拘束。」何父沉穩地示意。
林紫瞳毫不客氣地溜上父親的大座,不安分地玩起電腦,正企圖搜尋自己感興趣的電腦遊戲。見她胡亂按鍵嘗試,站在一旁的營長於是不慌不忙地走過來給予援助——
「要玩遊戲可以,不該按的鍵就別好奇,把我的資料洗掉了,當心我拿你的『梅花』來抵帳!」何寬宇不疾不徐地淺笑警告。
「沒關係!小哥會盡全力護住『它』的。」她連頭都懶得抬,專心看著螢幕出現的「三國誌」。
何寬宇寵溺地摸著她的小腦袋笑而不語。他遺傳了父親的高大挺拔和母親的聰慧秀美,溫文儒雅而彬彬有禮——絕對的紳士。不過別被這些斯文的假象給騙了!「不敗將軍白書生」正好是這個人,是部隊官兵中最頂尖的傑出將相人才。據他本人所言,只是「碰巧」連續五年獲得國軍五項戰技——五百公尺障賽的冠軍紀錄保持人而已。夠謙虛了吧!第一帶有僥倖的,而且是再三!?
原來,說了半天,步兵師三寶都是一家人!
噓——小聲點!唯有將軍級的大人物才有資格知道這個非機密的絕對機密,其他人只能用腦子去猜、去想了。
何父志得意滿地望著這雙出色的兒女,提及正事說:「紫瞳,有個非正式的支援。」
她快速地抬頭,看了父親一眼,問:「誰的命令?」
「你溫爸爸。」
「陸官!?」說完才覺得多此一問。「職務?」
「教官。」何父也簡答,方便女兒輸入大腦中樞。
「科目?」
「武器學。」
「多久?」
「三個月。」
「何時?」
「明天。」
父女倆一陣默契十足的快問簡答,令何寬宇看了有些不是滋味,便主動加入對話。
「暫停一下,不介意吧?」他禮貌地打岔。
何父無言允諾,林紫瞳則好奇地抬起頭看他。
「你們不覺彼此的對話太簡潔了嗎?」何寬宇微笑地表示不贊同。「我們是自家人,又不是在帶兵,多說幾個字也無妨吧?」
「彼此能溝通就行了,多說少說還不是一樣!」她率直又不失溫柔地說。公事嘛!知道就行了,何必浪費口水!
「就不怕出錯?」
「不會啊!」然後,她認真地重新組合方纔的問答:「明天起,到陸軍官校擔任武器講解教官,為期三個月,對不對!」
他沒轍地笑了,再度摸著她的小腦袋。「真服了你!算二哥喜歡聽你講話,行不行?」
林紫瞳頑皮地列嘴一笑,隨即追問:「但是陸官不是有專任教官?就算沒有,也有外聘講師,怎麼會找上部隊軍官?」
「忘了『精簡』嗎?」何寬宇略帶諷刺地提醒。國防預算給刪得一塌糊塗,人事都亂了陣腳,只丟給他們「精簡」兩個字叫部隊看著辦!他們還能怎麼辦?靠交情找「牆」挖了。「溫爸申請的公文下不來,只好就近找人手,最近的就是我們步兵師,而你一直是最佳的支援人選。」
她瞭解地直點頭。
「和以前一樣?」
「對!有課才過去,其它時間都留在師部。」
「OK!」林紫瞳結束電腦遊戲,站起身來。「沒事了?」
「明天羅紀會去接你。」
「接我做什麼?」
「一塊去支援啊!」
「小哥是空官耶!」林紫瞳不相信地睜大眼。三軍只在作戰時是一體,平時劃分得可是非——常之清楚,就像那個「三」字般完全無牽連。陸官不教海兵,空官不管陸兵,不支援、不過問,早就是項不成文的規矩,除了政戰學校保持中立不忌諱。這會兒找飛行官去帶陸官學生……
「精——簡——」何寬宇認真卻帶笑地重申。「羅紀的電腦無人可及,溫爸的情分不能不賣。」
林紫瞳再度會意地猛點頭。逗趣地調侃:「反正,不穿制服誰曉得是哪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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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問題就出在不穿制服!
「紫瞳。」何羅紀對著電話筒說著:「車壞了,哥沒法去接你。我會派個二兵過去!」
「我自己去陸官就行了。」林紫瞳那頭婉拒。
「沒關係,你等一會就好,拜拜!」何羅紀急忙掛上電話,衝出門找方才瞄到的二兵。
乖乖!太陽下的基地乾乾淨淨的,哪來的人啊?只得再拖著腳步走回老爺車身邊。虧自已對它掏心剖肺地百般照顧,要用時偏偏動也不動;想踹又捨不得,只能懊惱地瞪著它。
這時一輛福特「你愛她」急速衝來,示威般的緊急煞車,剛好貼著他的金龜車的保險桿停止;距離抓得之神准,僅夠一張紙穿越,而且是薄薄的紙。
祁軍塵悠哉地下車,繞過車身和他並肩而立,說「『小老婆』又罷工啦?」
基地裡每個官兵都曉得何羅紀愛車成癡。他的每日一事——替小金龜車淨身,同時和它聊天,絕對會以最光鮮亮麗的外表見人,並給了它名分,封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