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準備冬眠的厚重模樣,大概只差沒穿外套吧!祁軍塵佩服得直搖頭。拍著大床,喊:「坐!」
林紫瞳聽話地在他身旁坐下,大手便開始幫她擦拭頭髮。沒兩分鐘她就累了!以往都是頭髮不滴水就上床睡覺,這會要違反前例,等勤勞的他擦乾,得等到民國幾年?像洞悉她的想法般,祁軍塵拍著他的大腿,笑著說:「躺著吧!」
真好!笑容浮現她的臉龐,大方地躺靠,順手拉了棉被蓋著。他的味道在引誘人犯罪,陽剛的清新——好香,真想伸手抱著他喔!不自覺地更加貼近,對!就是這樣——
看她含笑找了最佳位置歡迎瞌睡蟲,祁軍塵不禁輕撫她滿足的臉龐,她竟據為已有般抓著,不知睡到第幾度空間了吧!不過小手卻是見鬼的冰冷。怎麼會這樣?輕聲喊她起來。這麼睡不行的!
她遲疑了好一會,緩緩離開了「人肉枕頭」,朝另一張床走去。
看著她夢遊般的動作,舌頭都快打結了,收回曾說過的話——她正完成穿外套的進行式!要出門嗎?
「我們不是要就寢?」她睜著疑惑的雙眼望著他,像看傻子!
「那你怎麼連外套都穿著?跟我在一起很安全的!」
「這樣比較不會冷呀!」林紫瞳因「安全」二字顯得有些難為情。從小只要覺得冷,她就習慣全副外出服穿著睡覺,已經成了慣性。有什麼不對嗎?
祁國塵再度搖頭,輕輕歎口氣。
「跟我睡不用怕冷。」
轟隆——打雷了!?林紫瞳杏眼圓睜,黑溜溜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跟他睡?有沒有搞錯!有兩張床何必擠一塊?旅館也不會感激他們保留一張整齊的床。
「有疑問?」祁軍塵泰然看她瞠目結舌的驚訝。
「我只跟我哥睡過。」而且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我也沒跟別的女人睡過。」他坦然直言:「你會怕?」
林紫瞳靜靜地沒吭聲。怕——倒不至於,心跳得厲害卻是真的。頓時睡意全消,或許血壓也正在竄升吧!她開始覺得熱了。第一次出遊就同床共枕,行嗎?若是藍庭她們會怎麼做?哥他們呢?千交代、萬交代就是沒提到這一點。
兩扇睫毛眨呀眨的時候,祁軍塵就拉著她坐在床沿,主動幫她脫下身上的外套,低頭問:「你總共穿幾件?」
內在美應該不算吧!她想了一會,仔細計算。右手不夠用,借左手的小指來湊數——總共六件。
稼纖合度的六根手指放在眼前,祁軍塵已不知道該有什麼樣驚訝的表情,才算新鮮。
「脫掉四件。」
想都不用想,林紫瞳哪可能有動作。眼看他要親自出馬,嚇得她節節後退——照辦!當場演出不露的脫衣秀。可是衣服一少,便覺得溫度降低了,她就抓來棉被照護在胸前,也是壯膽吧!他不表意見地接受她的舉動,把所有褪下的衣服移位,關上燈,跟著躺進被窩。
「你真的要跟我睡?」她小聲地問。透過外頭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他在笑。
「我已經在床上了。你就當做我摟著你逛街,不就好了!」祁軍塵的手也和言語一塊行動。
她這才瞭解,藍庭的「感覺不同」是什麼滋味。唉!真是報應。不過,和他睡也沒什麼嘛!猶如抱著一個超級大暖爐,溫暖、舒適又不必怕被燙傷,而且誘惑的香味更濃郁了,她更滿足地依偎在他的胸懷,甜甜進入夢鄉。
祁軍塵可苦了!心疼她而說出這項臨時提議,卻忘了自己不是柳下惠,又怕稍有動作會嚇到懷裡的小綿羊,因而只能僵著身子,放任她無心地蠢動。
看來,這將會是個甜蜜的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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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的服務電話叫醒了祁軍塵。支起身,輕聲在睡美人耳邊喊:「紫瞳,起床了!準備看日出了。」
「唔!」她含糊呢喃。
半天沒反應。
「該起來了,會看不到日出喔!」
「那——明天再看好了!」她虛應,一頭埋進他的腋窩,手也順便放在他肩上。她寧願睡死,也不要離開這暖被,況且根本沒睡飽,賴床吧!難得有機會。
明天也同樣會聽見這個答案吧!祁軍塵索性掀開棉被,強迫她起床。
不甘願地瞟了他一眼,林紫瞳才姍姍洗漱、穿衣,把昨晚脫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回身上;他沒阻止,卻說:「頭髮不要綁,行嗎?」
停下整理秀髮的工作,望著手拿她的御寒用品的祁軍塵。要聽他的嗎?山上風大,放頭髮四散飛揚,似乎不是明智之舉,又不想令他失望……
「可以嗎?」林紫瞳折衷地束著發尾。
他漾著滿意的笑接受。兩人到大廳集合時,團員都早一步到了。
美麗的領隊一見到他們,立刻湧現最璀璨的笑容,貼心關懷:「早,沒什麼問題吧!」
除了你的勾桃花眼!林紫瞳在心中默答。早看出身旁帥哥的魅力是無法擋,甚至讓領隊摒棄女性的矜持,毫不在意他們未婚夫妻的身份。
祁軍塵卻故意摟著她,親密地貼近,「告訴」觀眾:「老婆爬不起來,耽擱了一會。」
「老婆!?」純潔無邪的甜甜笑容悄悄爬上林紫瞳的嬌顏。她「欣喜」地接受晉級加冕,玉手鋪匐前進到「老公」的腰際,向上爬升,直達要害——
他沒跳起來,反而將她擁抱入懷,不顧外人在場,低頭耳語:「你的手——很不聽話!」
「你的嘴——也缺乏管理。」林紫瞳也小聲頂回。「昨天說未婚妻,今天變老婆,明天不成了『下堂妻』?」
祁軍塵拉開兩人的距離,不贊同地皺眉搖頭。「親愛的老婆,你還遺漏了孩子的媽。光是這段路,就夠我們走一輩子!」他似真還假地笑語。
她本想再有所反擊,領隊卻略顯侷促地開口,說:「那我們出發吧!」
祁軍塵幫她穿戴帽子、圍巾,活像是他該做的。但只幫她戴一支手套——
「它呢?」林紫瞳揮揮空著的另一支玉手。哪有人只戴一支的,哥也不可能準備單數!
「它有我!」祁軍塵隨即握在大掌中。
戶外的溫度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太陽沒出來前,溫度更是超乎想像的低,手套對她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還不如他的手!
是比手套好用!林紫瞳由他牽著,隨團摸黑走到車站,一路上有他的呵護。靜靜地坐在老舊的小火車上,黑漆漆的夜、白茫茫的霧,連吸進肺裡的空氣都是冷的,她真希望能少吸幾口氣,下意識用他的手溫暖著面頰。嗯,好多了!
一步一步地緩緩到達山上,他們和團員錯開距離,找了一塊平台坐著,還是依偎在他結實的胸懷——
雲海一點、一點地消散,濃霧逐漸變得稀薄,東方愈來愈明亮。第一道光芒的出現,霎時褪去所有的迷霧,天際瞬間呈現一片浩浩的火紅——林紫瞳心無旁鶩地盡收跟底。
甚至得以想像阿波羅駕車出巡的盛大壯觀,比澎湃的大海巨浪更叫人動容,難怪天永遠在地之上!直到太陽完全升起,方才帶著感動的心轉向他,迎接她的是不該看她的眼眸。巧笑收回玉手,遙指東方,說道:「朝陽在那邊,我比較希望自己長得像月亮。」
祁軍塵握回出走的柔荑,直盯著她笑——傻笑!
「你有雙漂亮的玉手。」
「你真的都沒看日出?」林紫瞳意外地輕喊。雙手離開他的掌握,自戀地欣賞。手集她的最愛、最恨於一身——明明具備音樂家的優雅外形,卻彈不出半個音符;但它們確確實實非常漂亮,遠遠勝過人人稱羨的天使臉孔。她用手蓋住容顏,頑皮地說:「那你以後就看這兩支手好了!賞心悅目。」
祁軍塵把它們移開,再度放回溫熱的大掌中保暖。
「它們真的很特別,一點也不像軍人的手。」他真心稱讚。柔軟的玉手沒起繭、無傷痕、不粗糙,柔柔的卻有韌度,軟軟的又具彈性,和她一樣令人喜愛,嚴格說來是沾她的光。
「像鋼琴家的手,對不對?可惜——虛有其表!」林紫瞳遺憾地怨歎。若能像理查德克萊德曼就好了!
「喜歡的話,我彈給你聽。」他不願見到她的愁容。
「真的?」
帥氣地笑微微點頭,祁軍塵回答了她的質疑。
「可是……荒山野嶺哪有琴?你打算何年何月彈給我聽?」林紫瞳顯得興趣缺缺。長期支票隨人開,支票跳票都不犯法,更甭說是口頭黃牛。說不定他也和她一樣——音盲一個!
祁軍塵不由分說地拉著微鼓著臉的她,搭小火車下山,一路跑回旅館,直搗盡頭休息室,一架平台原木鋼琴赫然就在眼前。林紫瞳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移步走近琴身,站在左側,靜待表演。
「準備好,我要彈奏了!」
他慎重其事地宣佈,讓林紫瞳滿心期待盛大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