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榮莉相當後悔,她生氣自己為了修好風之桌,便不顧一切的答應母親這件蠢婚事。以她大小姐向來的火爆脾氣,老早轉頭就走,要不是那個大鬍子害她的風之臬被撞得傷痕纍纍,她才不會像現在這般任人擺佈,受人要協,她美好的春假也不會白白浪費在這個鬼地方
哼!給我記著,大鬍子,別讓我再遇見你,否則有你好看的!
「茉子,別板著臉.醜死了!」雪子提醒撇著臉的她。
「我也覺得這種打扮丑斃了,好像含冤而死的女鬼日本女人幹嘛有事沒事就拿油漆往自己臉上塗,真沒有審美觀念。」她拉了拉身上的細針織腰帶,皺眉蹙眼地抱怨。
「乖女兒,你就先在房裡休息,等上杉家人一到,我就會叫人領你出來,乖乖待著!」雪子笑看生著悶氣的茉莉,完全不介意女兒脫口而出的氣話。
茉莉的脾氣和個性跟她年輕時太相像了,不但倔強且直腸子,做任何事全憑一股衝動,有口無心。身為母親的她,能夠瞭解女兒此刻的心情,也就不過分苛責她。
「穿上這身累贅的衣服若還能夠到處跑的話,那麼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她揮了揮手,示意大家趕快滾蛋,她可沒有太好的耐性足以繼續應付她們。
雪子和老僕人相繼離開之後,茉莉吁了一口大氣,顧不得身上那一層層的笨重衣物,整個人立即趴在榻榻米上。「累死了!」她沉吟。
正當茉莉閉上眼睛準備好好睡上一覺時,一陣若有似無、忽遠忽近的笛聲驟然飄人她的耳邊。她猛然驚醒,整個人坐了起來。
「這笛聲……」她低呼一聲,仔細聆聽這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哀怨笛聲。那熟悉的旋律、滄桑空洞的笛音,令她整個人為之一愣,久久無法回過神來。「我聽過……我一定聽過這個笛聲。誰?究竟是誰在吹笛?」
彷彿內心深處某種沉睡已久的記憶突然被喚醒,茉莉不顧一切的站了起來,推開房門,衝了出去。也許是擔心這若有似無的笛聲會嘎然停止,她像中了邪般,拚命的到處張望、四處尋找。「這該死的和服!」茉莉邊咒罵邊拉著裙角,費力地小碎步往聲音來源處跑去。
穿過鋪滿白石子,養有肥碩錦鯉的精緻庭圓,她懷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直往冷泉古宅後方的櫻花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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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珠姊,不好了,龍虎幫的老大派人送來戰帖,指名要我們把它親手交給茉莉姊。可是大姊頭人又不在,我們該如何是好?」一位穿著黑衣、黑褲的年輕女孩行色匆匆的跑進來,將手中一封印有龍虎標誌的紅函交給正在萬牌的程美珠。
「這還不簡單,把信給拆了不就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濃妝艷沫的美珠邊拆信邊用那不甚標準的台灣國語回答。
「可是龍虎幫指名一定要茉莉姊親手拆信……」
「囉唆,由誰拆信不都一樣。大姊頭不是說過,只要她不在,團裡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我全權負責?現在她人在日本,理所當然由我代理她的職務,真是死腦盤。」美珠斜睨她一眼,隨即將已拆封的信紙展開來閱讀。
「美珠姊,信裡寫些什麼呀?」其他正在打牌的小太妹也紛紛放下手中的撲克牌,統統圍靠在美珠身邊。她們很好奇龍虎那位從不輕易露面的老大,究竟為了什麼事情如此大費周章、故作神秘地寫信給她們的大姊頭?搞不好這是封文情並貌的情書,否則何必非得指名要大姊頭親手拆封才行?
「這……」過了一會兒,只見手拿信紙的美珠臉色慘白,花花綠綠的彩妝竟也遮掩不住她臉上的那份驚惶。「慘了,這回把事情玩大了。」她顫著手,神情十分凝重。
「美珠姊,到底是什麼事情?快告訴我們呀!」旁邊其他姊妹見她神色不對勁,不禁緊張地急問。
「你們自己拿去看吧,我必須趕緊通知大姊頭才行。」美珠二話不說地將信紙丟下,立刻衝到電話旁,抓起話機直撥國際電話號碼。
滿頭霧水的其他姐妹則是連忙撿起信紙。爭相搶閱信中的內容。
跟隨那若有似無的笛聲,茉莉來到冷泉古宅後山的一處櫻花林裡她站在含苞待放的櫻花樹下,眼神定定地落在面前這座高起的石階上。
「不可能,上了石階就是嚴皇補社的所在地,應該不會有入膽敢在那裡吹笛,除非……吹笛者不知神社是禁地。否則誰敢闖入這處戰國時代血腥戰場的恐怖地獄?」聽著自山裡頭隱隱傳來的笛聲,茉莉無法置信的搖搖頭。
再往前跨幾步就是神社的結界地,而石階入口處前懸掛在麻繩上的菱形白紙,在警告著前方即為神社禁地,不可隨意闖入。
茉莉抬頭望著眼前這座古老石階,心裡猶疑著是否該僕出腳跨入這片禁地內;母親自小到大的警告聲猶在耳側,但石階那頭所傳來的笛聲似乎擁有一股邪惡的魔力,硬是吸引著她想踏入這片聚集著許多冤魂的可怕禁地。
「不管了,我一定要知道是誰在吹笛。」短暫的天人交戰後.強烈的渴望終於戰勝理智,榮莉拉起裙角,穿過頭頂上那些菱形白紙,一腳跨進禁地。
一踏入便有道冷冽的空氣向她迎面撲來,令踩上石階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好冷!」茉莉一邊打冷顫,一邊奮力地拾級而上。
身旁高聳人天的杉木林圍繞在她四周,颯颯的聲音更增添禁地的陰森詭異,令人心驚膽戰。冷濕的霧氣潑濕了她的頭髮、臉頰及一身笨重的和服,幽暗的視線中隱約透露著一股危險的不安氣息。
隨著茉莉的加快腳步,那縹緲不定的笛聲愈來愈清晰。彷彿吹笛者已近在眼前。
「加油!加油!」茉莉喘著氣,無視開始飄落在她身上的綿密小雨,心情既緊張又興奮的踩著石階而上。
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她終於氣喘吁吁、腿發軟地站在嚴皇神社前。
「對不起,打攏大家了。」匆匆向陰森的神社道了個歉後,她正眼也不敢瞧的直奔神社後方,往笛聲傳出的方向而去。
遠遠的,她看見了那位吹笛者。瀰漫的迷茫霧氣中。一位身著灰色袈裟、頸戴佛珠的年輕男子,手上正拿著一管翠綠色、晶瑩剔透的玉笛翩然吹奏著。
「和……和尚。」榮莉呆愣在原地。她萬萬沒想到,吹奏出如此哀怨動人、淒美絕倫笛音的傢伙,竟然會是個頂上無毛的光頭和尚?!而且……而且還是位長相俊美。令人怦然心跳的帥哥和尚。
「我的天!」她驚呼一聲,揉了揉眼睛,好確信並非自己看走了眼。
倏地,迴盪在林間的笛聲驟然停止,吹笛者的眼神銳利地掃向榮莉一一
驀然,時光在一瞬間靜止了,耳邊只剩下風雨吹打杉木搖動的呼嘯聲。
「玉竹……」和尚低喃一聲,神情堅毅平靜。
他終於等到了!等待了數百年,他終於一償夙願,再次和玉竹見了面。她那雙慧黠的明眸、嬌艷的紅唇、如雲瀑般的長髮、熟悉的氣息及補韻令他好懷念、好懷念……
夠了,這就夠了。
「你是……」還來不及自他的凝視中回補,榮莉便瞧見他忽然轉身,欲走入那片煙雨濛濛的迷霧中。
「等等,你別走。告訴我,你究竟是誰?」茉莉迅速追上前去,在濕滑的石坡路上一手將他攔了下來。她抓著他的右手神情認真地看著他問。
「你沒有必要知道。」和尚一把掙開她緊握的手,冷冷的說。
「我當然有知道的必要,這裡是冷泉家的私有土地,你擅自闖入,現在被我逮著了,理當該回答我的問題。」她理直氣壯地表示。
茉莉的日語說得並非很流利。因此和他交談所用的日語只能以「淒慘」兩個字形容,完全是有說沒有懂。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還是早點回去,別再跟來了。」和尚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完後,立即又邁開腳步疾走,將茉莉遠遠拋在身後。
「喂!大光頭,別以為你長得比其他和尚好看就可以如此囂張。本姑娘在問你話。你聽見沒有?你給我站住!」茉莉邊喊邊追了上去,她當然不會如此易放棄。剛才走了那麼長的一段山路,為的就是想知道吹笛者是誰,現在好不容易才見到他,豈有人寶山卻空手而回的道理?
茉莉不死心,依然拎著裙角追向前去。眼見自己就快追上時,原本快步疾走的和尚卻突然停下腳步,害她一時煞車不及,整個人直往他的背部憧去。
「唉呀!好痛,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她摸著差點被撞扁的鼻子,怒問轉過身來的他。「小姐,別怪我沒警告你,時候已不早了,你若是再不下山,等太陽一落下,可就會被困在山上,屆時絕對沒有人能救得了你。」和尚冷冷的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