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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易虹

  她終於記起風之桌被撞的那天晚上,於振雷給她的名片上的確印有「上杉謙信」這個名字,難怪第一次自母親口中聽到這名字時會有種熟悉感。

  「於振雷和上杉謙信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由於上杉謙信從小就有著異於常人的血腥個性及特殊能力,加上他身為上杉家族的長子,肩上負有重大的使命及責任,所以小時候的上杉謙信經常被迫到深山修練。以除掉他身上的血腥暴戾。但上杉家是個極重視傳統的大家族,身為長子的上杉謙信又不能長年在山中修練不露面,因此在二十歲以前,上杉謙信這個身份都是由身為私生子的弟弟於振雷所替代,之後於振雷才恢復自己的身份,回到他母親身邊,跟從母姓;上杉謙信也得以結束修練,回到上杉家接掌大權。」

  「原來如此。」茉莉恍然大悟地呢喃,「那麼風之臬被撞的當天,有個頭上綁著大紅蝴蝶結的女孩子又是誰?」她記得當時他們倆像是以兄妹相稱。

  「那是於振雷舅舅的獨生女於可可,由于于可可有很嚴重的戀兄情結,一直執意嫁給於振雷,因此為了斷絕她的這種念頭,於振雷便謊稱自己即將迎娶冷泉茉子,好讓於可可死了這條心。」念竹緩緩地回答。

  「你為何會對謙信大哥家裡的事情如此瞭解?」茉莉不明白地問。

  「別忘了,我的前世和上杉謙信有很深的宿緣,他的一舉一動自然令我相當在意。」他的眼底隱藏有些許怨恨,不過仍巧妙地掩飾住。「由於這次的龍少虎事件,逼得上杉謙信不得不再重回山中修練,所以於振雷才會從台灣回到日本,再次充當上杉謙信。」念竹看著她說。

  「我大概明白了。」茉莉點點頭,心中湧起一片酸楚。她竟然會誤解謙信大哥,以為他有意躲著自己,所以才避不見面;沒想到他為了她被關在深山中修練。她真是笨,竟然會懷疑他的心意……

  「我該說的話都說了,我走了。」念竹突然轉身就走,毫不遲疑。

  「等等,念竹!」茉莉追上前去,擋住他的去路。

  「還有什麼事嗎?」他平靜地問。

  「我有話問你。」茉莉定定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念竹輕歎口氣。「前世的事情不堪回首,對你、對我、對織田信長都是一段痛苦的過往。如果可以,就請你別再提起。」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蘭丸究竟有沒有愛過玉竹?請你告訴我,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茉莉激動地抓著他問。

  「沒有。」念竹平靜地回答,完全不假思索。

  「我不相信!」茉莉大吼一聲,「難道他不在乎玉竹對他的感情?他真的只是在玩弄她?」

  「玉竹愛的人不是蘭丸,是織田信長,」念竹十分肯定地看著她。

  「你胡說!」茉莉斥責他。

  「我沒胡說,玉竹只是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誤以為她愛上蘭丸。其實公主所愛的人是織田信長,根本不是蘭丸。」念竹別過頭去。

  「如果蘭丸不曾愛過她,那你為何今生要追隨玉竹而來?又為何要取名為念竹?」茉莉熱淚盈眶,只差沒掉下來。

  「前世由於蘭丸的出現,才造成公主和織田信長無法相守一生的命運。蘭丸虧欠玉竹和織田信長一份人情,所以今生為彌補這份內疚而來。」念竹輕聲答道。

  「因為這份內疚、這份虧欠,所以你才會出家,才會特地跑來告訴我上杉謙信的事情,是不是?」茉莉感到痛心不已。

  「沒錯,我之所以選擇出家就是想贖罪,以減輕心中的罪惡感。」他依然面無表情、神色平靜。

  「混……混帳!你怎麼可以如此玩弄玉竹?怎麼可以……」茉莉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憤,落下淚來。她好恨!

  「公主,請你別再為蘭丸哭泣,不值得的。」念竹無情地說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我恨你,我恨!你這個大騙子,臭和尚!」茉莉叫罵不休地望著念竹逐漸遠去的背影,淚如雨下。懷著沉痛心情離去的念竹,手中緊握著玉笛,滿臉淒苦地低聲自喃:「對不起,希望你今生能夠幸福,我的玉竹……」

  「公主,明天你就要和信長大人成親了,怎麼不早點休息呢?」明美瞧見玉竹坐在床畔發呆,不禁關心地走近她身邊,輕聲問道。

  自從四天前公主狠下心把蘭丸老師一刀了斷後,她就整日以淚洗面,失神呆愣,令人憂心不已。而蘭丸老師的屍首則在公主的以死相逼下,終於迫使信長大人同意將他安葬在玉竹宮的嚴皇后山上,並且允許公主婚後每個月前去祭拜一次。

  「明美,信長大人人呢,他今晚會過來玉竹宮嗎?」玉竹手撫沾有血跡的玉笛,神情恍惚地問,

  「會的,大人這幾天晚上都有過來陪伴公主,不過公主這些天都睡得早,可能不知道。」明美邊回答邊替玉竹梳理她的頭髮。

  「明美,這幾天是你在我喝的水裡下了安眠藥,是不是?」玉竹忽然開口問她。

  「公主,我……」明美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知道是信長大人要你如此做的,我不會怪你。」玉竹輕歎一聲。

  「公主,明美是為你好,這些天來我不忍看見公主痛不欲生、傷心不已,所以才會出此下策。而信長大人表面上雖然不說,私底下卻也為公主的日漸消沉而憂心不已。」旁觀者清,她明白要不是信長大人為了公事太過忙碌,他一定會整日守護在公主身邊。

  「別說了,明美。」玉竹起身。

  「公主,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明美急問。

  「去賞夜櫻。」玉竹淡淡地丟下這句話,隨即跨步往房門口走去。

  「可是信長大人就要來了,如果他找不到你會生氣的。」明美連忙阻止她,擋住她的去路。

  「別擋著,明美,我現在就要出去賞櫻。」玉竹固執地嚷著,主僕兩人拉扯成一團。

  「公主,求你別這樣,請你不要為難明美。」她跪趴著請求。

  此時,織田信長已來到玉竹宮。才一打開房門,正好瞧見這一幕。

  「玉竹,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他英氣煥發、不可一世地走近玉竹身邊,隨手將頭上的紅盔取了下來。

  「我……睡不著,想去賞夜櫻……」玉竹囁嚅地低下頭。

  穿著黑衫黑甲的織田信長顯然才剛結束一場軍事演練,由他身上的塵土及熟悉的汗水味可以得知他是刻不容緩地趕到玉竹宮。玉竹不明白,難道他真的如明美所說的那般,是如此地擔心,掛念自己嗎?

  「賞夜櫻?!你想去哪裡賞夜櫻?」織田信長動手把身上的黑甲解下,交給身旁的明美。

  「鴨……川。」玉竹的神情顯得十分困惑。為何織田信長要如此容忍自己的任性及胡鬧?以他平日暴怒的脾氣,他應該生氣的給自己一巴掌,然後命令她乖乖上床睡覺。當然,或許他今晚心血來潮,又想和自己同床而唾、共枕而眠,所以才會如此放縱她的無理請求。

  「鴨川?!鴨川距離玉竹宮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如果現在趕去,可能還未到達那裡,你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織田信長低下頭凝視著她。「玉竹,你現在真的這麼想去鴨川賞夜櫻?改天好不好?等你虛弱的身子好轉些再去,嗯?」他那深遂如潭的眼睛眸像閃著神秘光彩的黑色寶石,深具誘惑力,令人無法抗拒。

  「好……」玉竹屏住氣息,不由自主地點頭答應。她第一次發現織田信長也有柔聲說話的時候。

  「很好,既然不去賞夜櫻,那麼就早一點休息,明天還有得你累。」一說完,織田信長便兩手抱起她,直接走到床鋪前。

  「信長大人……」玉竹含著眼淚,緊咬下唇。她好想開口問織田信長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她只是一個被他看中而帶回江戶的小國公主,如同物品般的交易籌碼,她不敢奢求、也不冀望得到他的任何承諾,可是近來織田信長的種種作為卻令她感到迷惑,開始懷疑他是否對自己有著一絲一毫的情感存在?

  「什麼事?」織田倌長將懷中的她放到床褥上。

  「沒………沒什麼。」玉竹垂下眼瞼,終究還是無法開得了口。

  「好了,別胡思亂想,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織田信長邊說邊示意明美將茶水拿過來。

  「我……睡不著……」腦海中如狂風暴雨般混亂的思緒,使她根本無法入眠。

  「我知道你會睡不著。來,把這杯水喝下去,你就會覺得舒服些。」織田信長拿著摻有安眠藥粉的茶水要她喝下。

  「不要,我不要喝這種東西。」玉竹皺著鼻子別過頭去。

  「不行,你一定得喝。」織田信長見她不從,二話不說地便將茶水含入自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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