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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易淳

  走至床邊,凝視著昏迷憔悴的婁宇衡,他眼中交纏仇恨與些許不忍。

  佇立半晌,他自腰上皮囊中摸出一包藥粉--

  "有刺客呀!"尖銳地呼喊突地傳來。

  一驚之下,向總不及將藥餵入婁宇衡口中,便破窗而出,在庭中滾了一圈,站直身子後赫然發覺庭子早被武裝護衛團團包圍。

  "束手就擒吧!"星河稚嫩的聲音透過重重人牆傳來,震痛了他的心。

  抿唇不語,他靜靜由左至右緩緩看過每人,不再刻意隱藏的眸子問著妖異的紅艷色彩,每個與他眸光相對的人無不膽戰心驚。

  "捉得到就來!"狂妄地一揚唇,他縱身躍上屋頂,或抓或扔將五六個訓練有素的護衛摔下。"快追!"星河氣急敗壞地吼叫。

  向總又回首望了眼並排而立的兩女孩,便似只大鵬鳥躍到樹頂,在樹梢上移動。

  除了幾個輕功較強的護衛也跟上樹外,其餘的人只能辛苦地在底下追。

  嬌生慣養的星海、星河連追上前也免了,只留在原地焦急地觀望情勢。

  "河妹,後娘呢?"星海在遍尋不著申漓後,忍不住問。

  "不知道,她說萬事都瞧她的。"

  "可,向總都快逃了,她……"

  星海的話被星河的一聲叫打斷。"他跳下樹去了!一定是逃不了的!"星河興奮地歡呼。

  隨著望去,果真原本在樹上的人全不見了。

  跳下樹梢,向總被十數個護衛圍住,過了幾招後他不願戀戰,自皮囊中抓出一包藥粉撤出。

  場面是一片混亂,吸入粉末的護衛一個個臉色發青又轉紫,倒地痛苦地扭動,張大的嘴似想哀嚎,卻只吐出稀淡的白沫,及不清楚的喃語。

  脫出第二個困境,他往假山後一逶,又在樹叢中,迴廊間左彎右拐,不久眼前豁然開朗,一池蓮花,一泓碧波、青石小橋、青竹小屋……一一展現在他眼前。

  向東走了十步,他忽地往右一彎不去走本來的路。又行了五步,又倏地向東北走。

  就這麼踩著詭異的途徑,他來到那數棟各自獨立的青竹小屋前,蓮池赫然在他左手側。

  推開主屋的門走入,他對此處的一切熟悉得像自家。

  "終於等到你了。"輕輕柔柔的低語突兀地自他身後傳來,接著燭光照亮了整個室內。

  不慌不忙轉過身,他勾起一抹詭異笑痕。"這是你的手段吧!申家小姐。"

  "對了一半,我本想在此設下機關的。你知道,咱大明朝的工匠極為手巧。"話不說盡,留下空間任人去填補,通常會達到最大的嚇敵效果。

  可向總並非泛泛之輩,他撤撇唇,不以為然道:"你想抓我還早幾百年。"

  "我只想殺你,這點還辦得到。"回以一笑,申漓柔聲細語的調子為此段話蒙上駭人的氣息。

  他鷙冷的狠瞪她,得來一臉滿不在乎。

  "星海、星河是你的女兒?"她莫名轉了話題。

  面孔換上一片漠然,他嗤笑道:"她們是誰的女兒,你還不清楚?"

  "是你和芸娘的女兒,不是嗎?"她接得很順,令向總著實吃了驚。

  但他可不會傻到承認。"沒憑沒據,你不要來說笑了。我還當你是個女中豪傑,看來也不過爾爾。"

  "是不是爾爾,你自己瞧吧!"說著,她自懷中拿出樣東西遞上前。

  向總可遲疑了,他防備地直盯著申漓雪白掌心所呈放的小東西,半天不敢伸手去取。

  "你何必膽小?"申漓揚起嘲諷的笑。

  望她眼,向總總平聲道:"我寧願膽小,也不欲被暗算。但今日若我不走入你的陷阱,一切將沒完沒了是嗎?"

  沉默以對,她將柔荑更往前伸。

  不再猶豫不決,他拿起兩張折疊整齊的小紙箋,展開來……

  要不了多久,他抬起眼再次與她對望。"事已至此,你待如何?"

  "為何不肯放過婁宇衡?"

  剎那間,向總異色的眸罩上一層戾氣。"放過婁宇衡?"

  每個字都似因齒縫中硬擠出的,冷硬得叫人害怕。

  猛然間,他縱聲長笑,淒厲的尖笑聲有若負傷野獸的嚎叫。"我能不恨他嗎?就因他的出現,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我的母親也是他父親害死的!"

  "就因如此,你就要他死嗎?"申漓也難掩激動地吼叫出聲。

  哪知向總露出淒涼的微笑道:"當然不,我要奪走的是父親引以為傲的一切。"

  並非真的恨婁宇衡,他其實根本不將慶王府的財富名聲放在心裡,但他不能諒解父親的作為。同樣是婁氏一族的孩子,為何他只能在社會底層求生存,而婁宇衡卻是個天之驕子?

  "放過婁宇衡,他會給你的孩子最妥善的照顧,她們總有一天會繼承慶王府。"

  "又如何?她們終生都會以為自己是婁宇衡的孩子。"向總淡淡揚起笑,並不被申漓的言詞打動。

  "但婁宇衡若死了,她們兩個小女娃在權力鬥爭中會有如何下場,你比誰都清楚才是。"不死心地繼續遊說,她已讓步很多了,要不是欲從向總手上拿到解藥,又念在婁宇衡對他抱有歉疚,想趁這一次扯平,申漓早就設計除掉他了。

  向總無言以對,赤紅色的眸深睇申漓瑩瑩大眼,她毫不畏懼地與之對望。

  末了,向總"哼!"地笑了下,服輸似地舉起手道:"若非我要回新疆去,如今我是說什麼也不理會你的。只要我仍在京城中,每個阻礙星海、星河的人,我都能除掉。"

  "解藥呢?"不多廢話,申漓伸出手。

  "回答我個問題,才交解藥。"向總叉起雙臂,態度頗為不恭地斜睨她。

  咬了牙壓下滿心煩躁,她應付地笑道:"知無不言。"瘋子才這麼做!她在心下補了句。

  "你為何不告訴婁宇衡,芸娘與我生了星海、星河的事?"

  "我喜歡那兩個孩子,且我就要走了,何必毀了他心中完美的妻子。"莫名的,她對向總說出心底話。

  "你還真老實。"他略驚地一挑眉,接著咧嘴一笑道:"回報你個答案,我這生沒愛過趙芸娘。解藥!"手腕飄動了下,二顆黑色不起眼的藥丸飛向申漓面前。

  伸手接過,她沒懷疑解藥真實性--向總這個人高傲得不願以假藥騙人。她留心的反倒在他的舌口語上了。"你為何同我說這事兒?"

  "你想知道是不是?"語未畢,他縱身躍上屋頂,又跳上竹林頂梢,消失於暗色中。

  目送他遠去,申漓垂首看著躺在掌心的藥丸,幽幽歎口氣。"我更想知道,他心底有沒有我的影子了?"但她永遠得不到答案了。

  藥送到,她自然沒有留下的理由。

  本想將藥留下便離去,卻在星海、星河的淚水裡心軟,申漓仍留了下來,理所當然地負起照料婁宇衡的工作。

  服下向總的解藥後,原本瀰漫在婁宇衡眉宇中的黑氣已盡數散去,但他並未轉醒。

  重複著六日來末中斷的行為,仔細地替他擦拭身體、耐心地花上近一時辰將補品餵入他口中,坐在他床畔同他說話……盡心盡力只為求他能早日清醒。

  只顧著他的結果是她變憔悴了,臉蛋清瘦下來襯著大眼更是異常的大,面孔也全然失去血色。

  星海、星河看不過去,雙雙來勸她歇息,她卻惘若未聞--多伴他一日是一日,當他醒來之後,就沒機會了。

  癡癡地望著他英挺的面容,她專注得像投入了全部的靈魂,要將他身上連一根頭髮生長的位置也記下來,就像她曾這樣記得何小鐵。

  如今,她連何小鐵的長相都快記不得了。

  "嫂子,初次見面。"一張秀麗絕俗的容顏倏地冒出在她眼前,擋去婁宇衡的面孔。

  直覺反應推開那張礙眼的臉孔,才想起來者是客的道理。"公子是?"笑容勉強掛上。

  "在下司徒連。"拱拱手,他不以為意地微笑。

  "你回來晚了,向總已給了解藥。"她劈頭就是不留情面的話語,而後擺擺手像在趕狗。

  苦笑,他道:"當然我知道,在下只是來告訴嫂子別太煩心,婁兄就快醒了。"

  "何以見得?"斜睨他眼,申漓明顯抱不信任態度。

  "是在下去尋的那'神醫'所言。"

  更加不信,她冷然道:"他可見過慶王爺的景況?豈能妄下斷語?"

  "我只能說,他與向總關係匪淺。"陪著笑臉,他的答案叫人辨不清真偽。

  懶得多理,申漓繼續深凝婁宇衡的容顏,眨都不眨一下眼。

  明白自己被嫌棄,司徒連識相地退去,反正他要講的話已帶到,就不打擾人家夫妻恩愛了。

  待他離去,申漓便對婁宇衡輕道:"你該醒來了嗎?我的私心可一點兒也不希望你醒,這一來我就能伴著你好久、好久!但要你醒不過來,我的心又似被割去一半,疼得我像要死了一般……你告訴我,該如何才好?"

  靜了會兒,她又道:"星海、星河近日來同我親近多了,她們總算認我是'娘',希望我能留下。可,這不成的,我太愛你,不會允許你心裡有別人的;你太愛芸娘,心裡也是容不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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