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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易淳

  「主子,我們還是回府好了!」佟西陵突兀的插人話,著實令兩人一時無法反應。

  「西陵,你……吃壞肚子嗎?」傅雨村不解的詢問,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那個巴不得四處湊熱鬧、搞得天下大亂的佟西陵,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對!我……肚子不舒服……」嘿嘿陪著苦笑,他迅速站起身便要走。

  雖然覺得事有蹊蹺,傅雨村仍是順了佟西陵的意,反正他本來就對這一切熱鬧不感興趣。

  才靠近樓梯,佟西陵突然停下腳步,臉色難看得像被人欠了幾千兩銀子。

  「佟副官,您沒事吧!」茗香擔心的上前扶住它。

  回首望了下她,佟西陵臉色微白的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這都是天意啊……」

  「西陵,你怎麼了?」這下連傅雨村也擔心起來。

  不住搖頭,佟西陵搖搖晃晃的走回原位一屁股坐下,像逃避什麼似的將臉轉向外邊。

  「西陵……」

  「王妃,這酒樓的風景很好。」嬌滴滴的少女聲音打斷傅雨村的話,也引來大多數客人的注意。然而傅雨村卻連一眼也沒望過去,拉了茗香到桌邊,決心弄明白佟西陵在玩什麼把戲。

  「笨丫頭!我可是堂堂平西王爺的王妃,豈可和下賤的漢人共處一室!叫掌櫃的來!」蠻橫的呼喝消弱了音調的柔媚,不可一世地叫人生氣。

  傅雨村突地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尋聲望去……那分明是……分明是……「她」的聲音!

  樓梯邊,一名俏麗的丫環攙扶著一名雍容華貴、柔美嬌俏的滿族貴婦,她的容貌與茗香有七分相似,但眉宇間的強悍驕蠻、目中無人的氣勢,可將兩人的差別明顯區隔開了。

  「紫柔……」他不由自主輕叫出聲,往前走了數步,雙眸瞬也不瞬的盯牢她。

  「她是紫柔格格?」茗香更是嚇了一跳,求證的望向佟西陵。

  「對,就是她。這麼多年了一樣刁蠻……算了,我不管啦……」佟西陵有氣無力的回答,末了自暴自棄的趴下了身子。

  「在下兵部尚書傅雨村,見過紫柔格格。」恭謹的一抱拳,他努力壓抑滿心激昂。

  「傅雨村?」紫柔輕輕起細緻眉鋒,正自思索這異常熟悉的名字。「啊!你是以前那個……縣官的獨生子!」

  「是,許久不見了,格格可好?」沒想到她竟然會對他有記憶,一顆心熱得似要炸開來。

  「沒想到你能當上兵部尚書,我以為你至多是個小縣令,和你爹一樣。」聽來貶多於褒的一席話,令人感到十分不愉快。

  然而,她一臉嬌美笑顏,卻令人想氣也氣不氣來——至少對傅雨村而言。

  「這是聖上的厚愛。」

  嬌慵的擺擺手,紫柔巧倩笑兮道:「不提這個了,傅尚書也是來看龍舟賽的?」

  「是,格格也是?」

  「當然,卻沒料到會遇到故人。」笑睨著他,像在取笑他問了蠢問題。

  俊顏微微發紅,他拱拱手不語。

  「唷!你不高興啦!這副硬脾氣,還真是半點也沒改變。」瞟了他一眼,紫柔意有所指的笑道。自尊心像被毒針刺著,抬眼迅速看了下紫柔,便即別開……那段過去,那段日子,他只是孩子們殘酷遊戲下的犧牲品。

  「別這樣,以前我愛欺負你,也是因為我喜歡你嘛!」紫柔巧倩笑兮的,一點也不害羞地他向撒嬌。

  「格格,你說真的嗎?」傅雨村抬起了頭,溫和深邃的眸直直鎖著她的眸。

  芳心打了個突,紫柔格格難得垂下了頭,嬌儂陣道:「還問人家呢!真不害臊。」

  曖昧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流轉,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是對久別重逢相愛的戀人。

  「主子,雖說此時呢,是有聲勝無聲,不過站著談話多不舒服,不如坐下吧!」

  佟西陵殺風景的開口,所言雖是沒錯,仍惹來紫柔的瞪視。

  「老爺請紫柔格格一同坐好嗎?」茗香溫柔的聲音輕輕發著顫。

  她知道自己在傅雨村的心中,只是微不足道的替身,然而她一直以為自己甘之如飴、毫不在意……天知道,她大錯特錯!看到他那般濃情蜜意的眼神,她的心好痛……

  「我可是堂堂平西王妃,豈可與漢人同桌而坐!敏兒,咱們走!」充滿敵意的瞪了茗香一眼,紫柔高傲的領了婢女離開,連句道別也沒有。

  「格格請留步!」傅雨村連忙上前,情急之下握住了紫柔羊脂般的小手。

  「大膽登徒子!王妃……」敏兒厲聲朝他叱道,紫柔卻揚手制止她。

  「什麼事?」美麗的眸柔柔的望著他,帶著此評嬌羞。

  「我……可以去看你嗎?」或許,多年之後他已有追求她的機會……只是他沒有留心到,自己一直忽略了某項事實。

  「當然好。」她笑著應允,便即轉身離去。

  忽地,她回過身來,朝著傅雨村道:「對了,我嫁人了,以後別再叫我格格啦!我現在是平西王妃了。」

  「那是四年前的事啦!我還特別同您報告,問過您禮金怎麼包,是否去喝杯喜酒呀!」佟西陵無辜又可憐的跪在地上,努力證實自己的清白。

  「她四年前就嫁了?」不可置信的怒吼一聲,他一把掃去桌上的物品。「不可能,我不相信!」

  「可那是真的呀!您與平西王爺共事多年,從不知道他的王妃是紫柔格格嗎?」佟西陵不禁搖頭大歎。

  「那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但紫柔……紫柔……」跌坐回椅上,他失了魂魄似的呢喃著佳人的名字,心正不住淌血。

  是……他都要三十了,紫柔早已超過二十,嫁為人婦是理所當然,他應該早就要知道的,然而親耳所聞的震撼,依然是他所無力承受的。

  「主子,我可以起身了嗎?腿很酸呀!」佟西陵不怕死的問,看看時辰,差不多該準備去皇宮了。「滾下去!別再來煩我!」用力一揮手,傅雨村癱坐在椅上,緊緊閉上雙眸。

  「不成,不成!主子您忘了嗎?今兒皇上要宴請滿朝文武,可不能不到呀!」

  「替我告病!」

  連連搖頭,佟西陵不知打哪兒摸出一本小冊子,慎重的翻開來,一清喉道:「聖上今年共辦七百一十六次宴會,您去過五十八次,兩百三十二次是告病,兩百五十九次是以老夫人欠安為由不到,一百二十五次……」

  「你想說什麼!」用力一瞪叨叨不休的佟西陵,沉喝聲如地底蹦出似的嚇人。

  「您再不到會惹龍顏不快的,就算您不介意,也替老夫人和家中奴僕想想嘛!萬一家被抄了,大夥兒不全都玩完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虛應一應故事也是必要的。」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力勸,非得將主人說服。

  傅雨村當然明白佟西陵所說的嚴重性,就是再不願意,他也知道非去不可了……只是,他的心情已經苦澀到令他無法承受了……

  「我明白,準備準備吧!」一抹臉,他強打起精神,準備赴宴。

  一杯酒、兩杯酒、三杯酒、四、五……數到一半,傅雨村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讓他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小老弟,你就別再喝了!」奪下他不知第幾杯酒,康璽帶著責難低喝。

  「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不穩的歪倒在桌上,傅雨村喃喃地咕噥著。

  「又是那個什麼紫柔格格嗎?老天!你真忘不了她!」康璽受不了的低叫,有種想動手掐死人的衝動。

  身為傅雨村唯一的友人,康璽很明白他的過去傷心事,十分不能苟同。

  「呵呵……她是平西王妃!平西王妃呢……呵呵呵呵……」醉眼迷濛的仰望友人,長指搖搖晃晃的比向斜對面的平西王爺。

  「對,她是平西王妃,所以你該死心了不是?」凝著眉狠瞪他,康璽緊握著拳,努力讓自己的拳頭別飛到他臉上。

  悶聲笑著,傅雨村伸手將友人的頭拉下,湊在他耳邊喃道:「我早就沒有心了,怎麼死呢?」

  「去你的!你醉了,我讓西陵送你回去。」用力甩脫他的手,康璽黝黑的面孔泛出怒火的炙紅。真他媽的這個死人,這種死樣子令人想痛打一頓,看能不能打醒他。

  「不回去!難得我玩得愉快,你少殺風景!」也不客氣的往友人左胸一捶,那力道是失控的。

  被他的一下重擊,打得嗆咳起來,康璽立刻還以顏色,往他頸後一打,成功打暈了醉醺醺的傅雨村。

  「他媽的,痛死我!」揉揉左胸,康璽肯定那裡有一大片烏青了。

  趁大伙玩鬧得開心,他便悄悄的扶了昏厥的傅雨村到外頭,佟西陵立刻迎了上來。

  「這渾小子醉得七葷八素,所以我打昏他,方便你帶走。」將他一甩丟到住西陵手上,康璽不悅的罵道。

  「康大人,真是麻煩你了。」低低歎著,佟西陵除了頭痛之外,也不知能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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