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厚實溫熱的大手握著的感覺真好!藹柔呆望著安烈瀟灑修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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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展期快結束了,故宮的人潮出乎意料的多。安烈一手牽著她,還不時用手護著她的肩,以免遭人碰撞走散了。藹柔沒想到看展覽會有這樣的親匿,心一直怦怦跳得好厲害。離開故宮,安烈立刻放開她的手,害藹柔不禁有些微的失落。
「我們順便到至善園走走吧,好不好?」安烈嘴裡問著,眼睛直盯著藹柔的俏模樣。她的頭髮稍微留長了些,今天紮起了頭髮,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一身輕便的粉綠套頭毛衣和牛仔褲,顯得非常的清新。剛剛在看展覽時他一直牽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肩,他好喜歡那種把她保護在他羽翼下的感覺。
藹柔被安烈直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忙垂下頭去。
安烈極力克制自己不要伸手去撫摸她那引人遐思的白嫩玉頸。
「沒想到漢代就有這麼高深的工藝技術。」安烈開口,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啊,有貴族的存在對藝術家反而是件比較好的事吧!不過如果我是利蒼夫人,我寧願當初沒有被葬得那麼完善,也不會落得被眾人觀賞千年屍首了。」
安烈頗有同感地說:「再怎樣美麗的人經過一千年也不能保有原來的外貌。」
「所以紅顏就應該薄命才能永保無瑕的形象。」
「你想得太悲觀了。外貌不是一切,歲月的痕跡也有其美麗之處,有心愛的人在身旁,子孫滿堂,就是一種幸福啊。」安烈寵溺地看著她。
藹柔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食指抵著臉頰說:
「可是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老得優雅,像奧黛麗赫本一樣,而不是像伊莉莎白泰勒般臃腫。」
安烈看著她孩子氣的言語和舉動,不禁被逗笑了。
「還這麼年輕,談什麼老不老的。」一陣微風吹來,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拂去藹柔臉上的髮絲,柔聲地說著:「還好太陽不大,否則你又要曬得滿臉通紅了。」
想到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的糗樣,藹柔嘟起嘴說:「我從來不會臉紅,只有那次太陽太大才會這樣的。」
安烈在藹柔耳邊低聲地問著:「哦?被吻的時候也不會臉紅?」看到她閉著眼、偏著頭,紅艷的小嘴不自覺地噘起,安烈胸口一熱,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
「不會啊!」藹柔閉上眼回想:學長的吻是哀傷的;可傑的吻是霸道的,二者她都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只除了滿心的抱歉。正想著,突然有兩片溫熱柔軟的唇貼上她的,輕輕地吮吻著,藹柔全身一顫,心跳倏地急促起來。
安烈很快地放開她。他滿臉懊悔自責,神情複雜地望著她。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做的。」他只想把她當成一個可以談心的知己、可愛的小妹妹,不準備進展到情人的地步。她太年輕、太單純,而他對交女友是沒有定性、從不準備承諾的。她玩得起這樣的愛情遊戲、純粹的男歡女愛嗎?不,他不要她陷入成人世界複雜的愛慾情愁中,他只要她是她啊!剔透體貼的心思,聰慧機智的言談,總是能輕易撫去他盤踞心頭久久不去的寂寥。或許維持這樣單純的關係才是最好的吧。
按捺下自己的羞澀與心跳,藹柔小心翼翼地偷看安烈臉上的表情。完全在她所有的預料之外!被吻的她彷彿倒像是侵犯的一方,還正大光明地盯著對方瞧,吻人的卻彷彿像失了堅守多年貞操的小寡婦,低頭懺悔。這就是傳聞中風流的情場浪子嗎?藹柔納悶地想著。不過瞧著他挺後悔的模樣,她倒有些不忍心了,她嘻嘻哈哈地說:
「沒關係,你只是想做實驗看我會不會臉紅而已嘛!我有嗎?」
「呃……沒有,你沒有臉紅。」沉思中的安烈順口回答了藹柔的問題,話說完,才回神認真地觀察起藹柔的臉蛋──的確白皙如常,但他突然發現她圓潤如珠的耳垂帶著淡淡的粉紅色。原來她不會臉紅卻會耳赤呀!瞧她泰然自若的模樣,心底還是緊張的。他是不是傷了小女孩的自尊心呢?
安烈抬頭看著天空。
「天色馬上會暗下來,我們走吧。」
「嗯,好啊。」
兩人無言地走著,沉默的氣氛讓安烈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回頭看,一下子竟沒瞧見藹柔,他嚇了一跳,大喊:「舒藹柔?」這才看到藹柔突然蹲下來了。
藹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鞋帶鬆了,我綁一下,馬上就好。」
「沒關係。」他不能解釋為什麼剛剛找不到她,那種心慌的感覺會這麼強烈。
藹柔瞇眼抬頭看著安烈,他的臉孔因背光而有些模糊,但她能感覺他正凝望著她。正想著,安烈突然蹲下來微笑看著她,如此的溫柔。她有些恍憾了,覺得這畫面有些熟悉,當年……似乎也是從此開始的。她笑了,帶著些無奈與哀傷。
安烈看到她這模樣,心都揪起來了;他扶著她的肩,柔聲地問著:「怎麼啦?」
藹柔甩甩頭,揮開不該有的思緒。
「沒事!只是想到上次是我姊夫帶我來至善園,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在台灣,有點感傷罷了。」她綁好鞋帶,猛地站起來,一股暈眩卻倏地襲來,眼前一陣黑,她搖晃了一下,安烈連忙摟著她的腰,將她的頭靠向他。藹柔溫馴地伏在他結實溫暖的胸膛,等待昏眩的感覺過去。
靜靜地抱著她柔軟的身軀,嗅著她發上的香氣,安烈心滿意足地笑了。感覺到他胸前微微的振動,她害羞地掙脫他的懷抱。安烈看到藹柔耳垂又紅了,呵!
「你貧血?要多注意,有空去看看醫生。」藹柔乖乖地點了點頭。安烈有些好奇地問:「當初為什麼沒跟著姊姊、姊夫一起去呢?」
藹柔有些不自在地笑著說:
「因為念到高二,聯考也準備了兩年,想看看自己能否考上;而且我十二歲父母過世後,就跟著新婚才半年的他們住,當五年的電燈泡也夠久了,所以不想去。如果沒考上理想大學,我或許也會去澳洲吧。」
安烈蹙起眉頭。
「他們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台灣?你現在也是一個人住嗎?」
「呃……我現在跟舅舅、舅媽住在一塊。」扯了個小謊,免得他知道又要嘮叨了。
「那我就放心了。」想到藹柔這麼早就失去父母,安烈不禁更加憐惜她了。
就在此時,藹柔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她恨不得鑽進地洞埋下頭去。
安烈故意說:「哎呀!我肚子怎麼餓得這麼早啊,我們去吃下午茶吧。」
藹柔也笑著拉著他的手臂快跑起來。
「嗯!快走,免得你變成餓死鬼!」
第四章
沒想到竟然有同事看到她跟安烈去故宮看展覽,還加油添醋說他們兩人有多親密。羨慕的人編織起灰姑娘的美夢,嫉妒的人則對她冷嘲熱諷,等著看她被甩;也有人好心地勸她別陷下去,免得將來吃虧。
其實藹柔心中也知道不該與安烈交往的,可是又總不自覺地陷溺在他對她的好,如果繼續下去,今天這種對話恐怕每天都會上演吧,該醒了!
藹柔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擺回工作上,一會兒電話突然響了。
「業務部您好。」
「聽你的聲音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安烈醇厚低沉的嗓音傳來。才說好不想他的,為什麼他又要打電話來呢?每次講電話時都覺得他好像緊貼著她耳朵低聲訴說,十分親匿,害她心跳加速,也更讓她回想起聽他節目時的悸動。
「昨天從福華出來時風好大,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我還擔心你會感冒呢。怎麼了?都不說話?」安烈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就是對她放心不下。
「沒事,每週一想到又有一個禮拜的工作等著自己,我就會心情不佳。」藹柔本想立刻掛掉的,可是人家是關心自己才來問候的。為什麼老對她那麼好呢?
「有一首歌就叫ManicMonday,我也會有同樣的心情。晚上請你吃飯?」
瞧見同仁懷疑的眼光,藹柔冷淡地回答:「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能多講了。」
安烈輕笑起來。
「盡職的員工是老闆的幸福,我再跟你聯絡吃飯的時間。」
藹柔迅速掛了電話。安烈則還兀自拿著話筒發楞。她怎麼啦?這麼冷漠!
※ ※ ※
看著若有所思的安烈,梁蔚鍾用力地揮揮手──
「還魂囉!」
「啊?對不起,你剛剛講到哪裡?」安烈有些尷尬地笑著。這陣子他打了好多次電話,可是她老避著他,說不到幾句話就掛掉,害他最近都有點魂不守舍的。
「喏!都快六個月了,還有聽眾寫信給你。怎麼樣?到我節目來做一個單元吧。」將一小疊信遞給安烈,梁蔚鍾很快接口道:「沒有她寄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