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還曾考慮琵娜開出的條件,現在,他卻深知即使是為了救馨兒的命,他也無法答應她。
因為馨兒說得沒有錯,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能夠拿來當作籌碼的。
「雲大哥……」苗馨兒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眸中有說不盡的懇求。
「放心,這輩子,我只有一個妻子,也只碰一個女人。要我碰那妖女,我還擔心往後的日子每天做噩夢呢!」他輕聲細語地對苗馨兒保證道,但是音量又足夠讓琵娜聽清楚他說的話。
琵娜美麗的臉氣得扭曲,恨聲說道:「好,你們一愛當情深義重的小情人,就讓你們當個夠,反正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了,哼!」
她倏地轉過身子,舉步離開。
「喂!你把丞相府當成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苗勳伸手攔住她。
琵娜冷冷瞪他一眼。
「小勳,讓她走吧。」雲少禕說道,「她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哼!」苗勳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手,走出大廳。他無法忍受跟這個妖女多相處一刻。
「雲少禕,幾天之後,你就不要跪著來求我。」
琵娜撂下狠話後,怒氣沖沖地離開相國府。
琵娜離去之後,苗馨兒忽然身子一軟,癱入雲少禕懷中。
方纔的對峙,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力氣。
「馨兒?」雲少禕連忙將她打橫抱起,往她所住的客房快步走去,「你怎麼不乖乖待在床上?」他無可奈何的語氣中儘是心疼。
「我……我來看好你,免得你被別的女人勾去。」苗馨兒扯出一抹笑,抵擋體內噬人的痛苦。
「那麼不相信我?你真是讓我傷心啊!」雲少禕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令苗馨兒不由得輕笑出聲。
「你真的完全沒有考慮過她的條件?」苗馨兒給他一個「我才不相信」的表情。
「唉!你心中早有足見,我是百口莫辯啊!」他溫柔地笑道。
她覺得黑暗的陰影在慢慢向她逼近。
但是,在此之前,她必須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雲大哥,我問你……」她掙扎地抓住逐漸飄遠的神志,急促地低語,「你方才跟琵娜所說的話,是當真的嗎?」
「什麼話?」 雲少禕蹩起眉頭,困惑地問。他和琵娜說了許多話,她指的是哪一段?
「就是……就是拒絕她的時候,你說……你說……」
她長長的睫毛慢慢合上,螓首沉沉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
在此同時,他想起他說過什麼了。
雲少禕走進她的房間,輕輕將她放在床榻上,為她拉好被子。他坐在床沿,低頭凝視她昏迷的嬌顏,柔軟濕熱的唇刷過她光滑細緻的前額。
「我是當真的。」 他愛戀地以指尖描繪她的容顏,「馨兒,我是當真的。你是我此生惟一的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後,他從床沿站起。
昨天在丞相府的書房中,苗相國拿出一名女子的肖像給他看,肖像上的女子像極馨兒。兩者惟一不同之處,就是那名女子的眉心間多了紅色的印記。
「馨兒姑娘,是天女嗎?」 當時,苗相國如此問道,聲音有點不穩。
雲少禕直視他雙眸良久,才緩緩點頭。
苗相國聞言,身軀一震,接著告訴他一段陳年往事。
「我初遇馨兒的娘時,才剛隨著恩師來到大理,在大理皇廷內當個芝麻小官。當時我不知天高地厚,誤闖了靈山,結果被困在山中,幸得文君新寡的天女所救,才保住一命。
「後來我們相戀,我在大理靈山兩地往返,度過數月的快樂日子。可是,為了保有原本的官祿,最後我還是聽從恩師的勸戒,返回大理,與她斷絕聯繫。
我那時不知道她懷了馨兒,否則……否則……」他歎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苗思遠釋放了積壓在心中近二十年的悔恨,也讓雲少禕得知馨兒的身世,還有,更解釋了小勳為何會對馨兒產生無由來的親近感。
可是,根據苗相國所描述,上任天女,也就是馨兒的娘親,具有極高的神力,可是,為什麼馨兒沒有呢?還有,今天琵娜說的眉心胎記,又是什麼玩意兒?
雲少禕沉思地走出房間,輕悄地掩上房門。
苗相國有沒有膽量認馨兒這個女兒,不關他的事,畢竟,認了馨兒,很可能讓他失去現在的家庭,也可能對他的仕途造成影響。因為,大理王極度厭惡此種迷信。
當初,苗思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拋下愛人,另娶大理王的侄女為妻,一路爬到相國的位置。
馨兒有他就夠了,雲少禕對自己說道。不管她是天女,還是普通人,他都一樣愛她。
此刻,他必須回靈山找鳳婆婆,把心中的疑問問個清楚。
第九章
「眉心間的胎記……」鳳婆婆似乎不勝疲累地坐入椅中,深深歎一口氣。「她當然有胎記,只是她一出生,就被她娘下了封印,束縛住她的神力。」
「為什麼?」雲少禕不解。
「因為,她娘親希望她像一般女孩一樣,別因為擁有不同的力量,而承受自己所遭遇的痛苦。」
雲少禕頓時明白馨兒娘親的苦心。
「那麼,有沒有解印的方式?」
「解印?馨兒怎麼了,為什麼你忽然跑來問我這個問題?」鳳婆婆懷疑道。
「她被下蠱,命在旦夕。」雲少禕老實以對。
鳳婆婆臉色一白,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解印的方式……我需要天女至親和摯愛之人的血,有此兩者,我們才有辦法開壇喚醒天女的神力。」
「至親和摯愛?」
「嗯。」鳳婆婆苦笑,心疼地說,「馨兒的娘連替女兒封印時,都還存著一絲希望,希望馨兒找到好的歸宿,而且有一天能和她爹相認……很傻吧?她一直到死,都還念著那個狠心拋棄她們母女的男人。」
鳳婆婆停頓一會兒,歎息地說:「馨兒的摯愛是你,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但是,要如何找到她的至親?她在世上惟一的至親,就是那個拋妻棄女、不知去向的男人啊!
「只要有這兩樣東西就夠了?還有其他的嗎?」雲少禕問。
「沒有,可是……」
「鳳婆婆,可不可以請你和其他祭司破例下山一趟,馨兒不便移動,所以只有委屈你們到馨兒身邊開壇。剩下的,都包在我身上。」
鳳婆婆盯著他半晌,點點頭,「我去通知其他人,我們一個時辰後出發。」
※※※
當他們再度回到丞相府時.苗馨兒已經是昏迷多。清醒少。
雲少禕一進門,就把苗勳拉到一旁.要他想辦法將苗夫人給支離丞相府。
苗勳見情況不太對,所以問也沒問就點頭答應。
等苗勳出去之後,雲少禕才問:「她現在情形如何?」
「情形非常不好,我們必須立刻開壇。」鳳婆婆心焦地看著床榻卜昏路的人地,對雲少禕說道。
「再等一會兒,我相信那個人很快就會出現。」
雲少禕說道。
「那個人?你找到那個負心漢了?」看樣子這小伙子真的不是簡單人物。
「嗯。」雲少禕心不在焉的點頭,然後問道:「如果馨兒恢復神力,她……呃……會不會有什麼改變?」
「莫非,你也怕她有異於常人的力量?你也要離棄她?」鳳婆婆眼神一凜,問道。
「不,我絕對不會離棄她,不管她變成什麼模樣,都是我的妻子。」雲少禕堅定地說,「可是她呢?會不會一恢復神力,我可愛熱情的馨兒就消失了?」
若是她到時不再愛他呢?他深深凝視苗馨兒的嬌顏。
「放心。」瞧見他無意流露的深情,鳳婆婆放柔臉色,說道,「解印只是把屬於天女的力量還給她,她仍是以前的馨兒,不會有任何改變。
「是嗎?」雲少禕略微放下心。他不知道擁有神力的天女應該是什麼樣子,他只要他的馨兒。
忽地,門上響起一聲輕敲。
隨即,苗思遠推門而人,在瞧見鳳婆婆時,身軀震顫一下。
「鳳長老。」他面有愧色地喊道。
「哼!老身擔不起。」鳳婆婆臉色冷凝,偏過頭,「瞧你這副模樣,想來是當大官了吧!
「鳳婆婆,這裡就是苗相國的家。」雲少禕出聲打圓場,「若非苗相國四處探訪藥材,馨兒怕也撐不了這麼久。」
「他欠她們母女太多了,這點小小恩惠算什麼!」鳳婆婆嗤道。她無法不對他心存怨憤,若非他薄情寡義地離開,馨兒應該能夠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而非變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鳳長老教訓的是,我的確對不起她們。可是,請您讓我從現在開始補償。」苗思遠歎一口氣。
近二十年來,他努力把在靈山上的記憶深埋心底,刻意讓它在腦海中消失。
可是,在見到苗馨兒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全鮮活了起來,日日夜夜不斷啃噬他。是他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也害得他的骨肉變成孤兒。若能從頭來過,他寧願留在靈山,和自己所愛的人廝守一輩子,可一切都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