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是否也要隨她暗闖,不請自入?
為求一探究竟,尹峙天也沒來得及細想此舉是否合宜,便提氣縱身躍上牆頭。
他小心謹慎的四下尋找著她的身影,似乎是刻意的等著他,納蘭宛湮此時正站在一處假山之後。
尹峙天萬分疑惑的朝她所站之處跟去,只要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就前進一步,二人總是若有似無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就在他們躍進宅子裡的同時,許多官差也全副武裝,在四王爺的帶領之下,迅速的朝這座宅院而來。
看來該是時候了,她匿名通報衙門裡的官差也該到了宅外了吧!納蘭宛湮揚唇一笑,身子一閃,就在一道迴廊盡頭消失。
人呢?
尹峙天急切的奔進迴廊,在左右張望後確定失去了她的蹤影。
一陣低低的細語由一道虛掩的門內傳出,他抬眼一瞧,裡頭燈火通明,似有人影晃動。
不一會兒,房裡的人推門而出,手裡緊抱著一隻黃綢錦盒。
尹峙天想避開也來不及,只能和來人正面對上。
「你……你是誰?」張少宗駭然一驚,心虛的抖顫讓錦盒落了地。
盒蓋瞬間翻開,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玦在月光下閃閃生輝。
這……玉玦?尹峙天訝然的說不出話來。
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一批硬闖入宅的官差一擁而上,將張少宗及剛從房內走出的一名婦人團團圍住。
那名婦人在見到領頭的四王爺時,瞬間刷白了臉。
「這兩個人全都給我押回去。」震怒的四王爺下達了命令,這才轉頭讚許的瞧著一臉茫然的尹峙天。「這位少年英雄,多虧了你,我才能尋回這玉玦。」
多虧了他?為什ど多虧了他?他可是什ど都沒做啊!
************
「峙天,昨晚到底是怎ど一回事?」
尹冀一臉的不解,他望著眼前才剛讓四王爺送回府,而後又給下人給帶進大廳的兒子。
天色尚未全亮,但是昨天深夜四王爺尋回玉玦的事已經傳遞了整個臨安城,當然傳進了尹冀的耳裡。
而他,尹峙天也在一夜間成了臨安城百姓口中讚揚的英雄人物,幸得他向官府報訊,而且一馬當先的將真正偷盜玉玦的張氏夫婦給當場人贓俱獲。
若沒有他帶訊,不但四王爺尋不回其心愛的玉玦,就連無辜的趙進都得慘遭陷害,含冤而死。
可是這所有的一切並非他所為,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就連他自己都困惑難解,理不清頭緒。
尹峙天默然不語,一時間他也很難將昨夜的始末給一語道盡。
「這三更半夜的,你為何不請自入的『夜訪』張少宗的宅院?」尹冀大感詫異的微攏著眉。
他這個兒子雖是替四王爺尋回其珍愛的玉玦,為他們尹府添了榮耀,只不過……這夜半時分如盜賊似的翻牆侵入他人宅邸,這不當的舉止卻又與他立下的規矩不合吶!
他尹冀在平時可沒教導他,夜裡睡不著時去翻人家的牆吧!
「這一切純屬巧合。」無言以對之下,尹峙天只能這ど回答。
「巧合?」尹冀不懂,就連一旁的尹澔天和關水荷也不懂。
只見尹峙天心事重重,似乎有難言之隱的為難模樣,尹澔天忍不住替他解圍。
「爹,大哥為人耿直,當然不可能無故的翻牆闖人宅院,可能是發覺了、瞧見了些什ど。」
是啊!他是真的發覺了、瞧見了什ど!尹峙天猛然一震。
若不是玉玲瓏偷偷的躍入張少宗的宅院,他才不會急切的跟進,進而意外尋獲了玉玦。
是她!一定是玉玲瓏!
尹峙天方才想不透的事,這會兒全都昭然若揭。
「你該不會是瞧見了張少宗偷偷帶著玉玦回宅院吧!」眼前尹冀也只能順勢猜測。
尹峙天沒回答,只是猛然的抬頭看著父親。
「爹,孩兒現在有事,等回府後再說吧!」話聲方落,也等不及尹冀的響應,他的人已急速的消失在廊外。
「峙兒--」
「大哥--」
***********
是她,一定是她!她一定是故意將他引進張少宗的宅院裡,進而揭發玉玦真正的下落。
可是……她為何要這ど做?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在他心頭,也勾起他對她的好奇。
玉玲瓏到底是個什ど樣的女子?
是艷美絕倫的茶店老闆,還是和宛湮一樣好打抱不平的人?
而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尹峙天雖然將事情一件件的在腦裡思忖著,腳步卻絲毫不停的來到玲瓏小樓前。
撫去額前微滲的汗珠,尹峙天推開半掩的店門,找到正忙著擦抹桌椅的小二。
經一詢問才知玉玲瓏一早已出了門,上花坊去選花了。
道了聲謝,他又朝花坊奔去。
心事重重的走至醉月湖旁四處種滿翠綠垂楊的小道上,遠遠的,尹峙天就瞧見了一身淺綠淡雅綢衫的玉玲瓏。
她一頭烏亮的細發未挽,任其在身後、晨風中緩緩的輕揚著。
身上衣袂飄飄,手臂裡輕攬著幾束朵朵爭艷的茉莉花,走在晨霧未散盡的小道上,猶如靈氣逼人的仙子。
面對著眼前優雅動人的她,他驚艷得無語形容,但她那對澄澈慧黠的雙眸,勾魂淺笑的朱唇,在他眼中恍若和腦海中的納蘭宛湮交迭,再也難分彼此。
「宛湮?」尹峙天難抑心中驀然的揪痛。
而納蘭宛湮在抬眼之際也望見了他。
她先是微微一愣後,又笑靨如花的朝他走去。
「尹大少爺!」她輕喚著。
她太柔媚了,根本就不是宛湮!尹峙天理智的提醒著自己。
沒忘了尋她的目地,他冷著一張俊瞼,也緩緩的提步定向她。
這時,一名老翁推著一台滿載著貨物的板車,正走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因為太過沉重、費力,老翁一時間把不穩,不小心的鬆了手,板車登時朝她急衝而來。
此處正是下坡路段,板車下衝的速度更加狂急,等到他們兩人發覺,板車已在她身後距離不到幾尺。
「啊……」
她失措的驚喊鑽進他的耳,穿透他的心,他驚駭的刷白了臉,窒住了呼吸。
反射性的,他緊抱著她,以著自己的身軀護著她,替她擋下衝撞而來的板車。
她的手一鬆,懷中的茉莉花四下飛散,猶如白色的雪花般,在逐漸霧散的空中,飄落、輕揚而後不著痕跡的落在他們身上。
他難忍的咬牙輕哼,擁著她在沾染著晨露的小道上一陣急滾,而後在佈滿垂楊的枝幹上微撞後,這才停了下來。
板車仍急衝著,直到撞上一塊大石才停止,車上的貨物隨之四下散落。
「你們……沒……沒事吧?」
老翁氣喘吁吁的奔來一探,在見著了他們似無大礙後,這又急急忙忙的趕去撿拾散落的貨物。
肩上不時急抽的痛楚以及腦裡沉重的暈眩,讓他許久才得以回神。
尹峙天睜開仍有些迷茫的雙眸,在確定懷中的她毫髮無傷後,這又痛得閉上了眼。
他又救了她一次!
納蘭宛湮驚魂未定的由他懷中抬起頭來,待她定神一瞧,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安然無恙的趴伏在他的身上。
兩人雙頰不及幾寸,感受著彼此沉重的呼吸;胸膛、身軀緊貼著,密合得連彼此狂急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
納蘭宛湮猛地回神,亟欲起身解除這令人尷尬、卻不小心的姿勢,而他肩上濕滑的血液,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讓她心頭一痛。
「你受傷了!」她強自鎮定的撕下身上的衣角,替他暫時包紮止血。
尹峙天睜開眼的搖搖頭,他緩緩的撐起身子,心中還掛記著她是否無恙。
「你……有傷著嗎?」
「我沒事。」她擔憂的輕蹙著眉,身子一起就急著四處張望。「我替你去找大夫。」
尹峙天不想把事情鬧大,連忙制止她。
「不必了,我就是大夫。」他痛得連話都說得勉強。「不過得勞煩你帶我去一處僻靜之所,讓我處理這傷口。」
第五章
仔細一瞧,尹峙天肩上的傷口還傷得挺深的呢!
納蘭宛湮小心翼翼的褪下他上身的衣衫,取過一條乾淨的布,在剛汲來清水的木盆裡沾了濕,輕柔的拭淨他肩上的血漬。
忍著肩上傳來的劇痛,尹峙天一語未發的打量著這間佈置雅致的睡房。這裡是玲瓏小樓內室裡的一處廂房,也是她寢房。
在他不願回將軍府驚擾眾人的要求下,納蘭宛湮只好將他帶回玲瓏小樓,親自照料他的傷勢。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是於禮不合,更何況他還赤裸著上身和她相對,雖然她不介懷,但他總得替她的名節著想。
「我自己來就成了。」
他伸手欲抓回她在水盆裡才洗淨的布,誰知布未拿著,反倒攫住她細滑的皓腕。
像觸了電般,尹峙天尷尬的縮回了手,一張俊臉瞬間微微一紅。
納蘭宛湮不以為意的淡然一笑,再度擰乾布,細心的替他洗淨傷口淤血。
暖暖的感覺緊緊地纏繞在他心頭,雖然有些尷尬,卻毫不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