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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衣若薰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心中的疑點經他一說明,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

  「其實我一直想追求你,但因為有個唐爾恕卡在中間……」他頓了頓。

  「陳先生?」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叫我少朋。」他親暱地撫著她細緻的臉龐,「知道我何以如此注意唐爾恕嗎?因為我始終相信『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才會留意情敵的動向。而很顯然,他對你似乎不夠專情……」

  「她怎麼可以這樣?」聽到這個消息,倪映珂直覺認定是程予歡主動勾引,「安家給她吃好的、穿好的,她居然還敢背著我爸爸偷人?」

  「映珂,我什麼都沒說喔!」陳少朋奸狡地煽動著,「他們之間是否不可告人,在沒有『證據』之前,你可千萬別瞎猜,免得傷了彼此的和氣。」

  「要證據是嗎?」倪映珂不曉得自己被利用了,還氣憤地說,「我會找出證據來的,讓爸爸明白程予歡是個多麼無恥而淫蕩的女人!」

  安希寬吃下唾前藥後,照慣例,程予歡會陪他聊個五到十分鐘。

  「我聽溫馨說,公司的營業額成長不少?」他寬慰地說,「辛苦你了!加了那麼多班,可別累壞自己了。」

  「我不累的……」想到每次加班的後半段都耗在唐爾恕的公寓,她就不由很心虛。

  「那就好。」安希寬伸手輕撫她滑細如絲的秀髮,「讓你到『安信』是對的。我覺得你最近變漂亮了,尤其是氣色,紅潤多了。」

  「老爺……」他瞧出端倪了嗎?程予歡還未想出應對之詞,即被擁人他懷裡。

  「呵,予歡!」安希寬難掩激動地說,「我真希望自己能夠--」

  他的話停頓得有些莫名其妙,程予歡不禁害怕這種詭異的感覺。

  多年以來,兩人親密的程度頂多牽牽小手,可是安希寬最近的行為太反常了。他不僅摟她、抱她,甚至在公開場所親吻她的額頭。法律上,他絕對有權要求肉體上的結合,然而她的身子已給了唐爾恕,對於丈夫乍起的慾念,當然會感到恐懼與不安。

  「對不起……」忘情的安希寬察覺妻子異常的微顫,連忙鬆開她。

  他的寬容更令程予歡羞愧得低下頭,暗責自己不該剝奪丈夫的權利。

  「你知道嗎?其實我最大的心願是希望你幸福。」他重新躺下,費力地說,「如果有一天,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照顧你了,你一定要為自己尋找另一個春天。」

  「老爺,你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你還年輕,為我這糟老頭子守寡的話,實在太可憐了。」他笑著示意她聽下去,「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我證明了你不是個剋夫的女人。甚至拜你之賜,還讓我開心地多活了幾年。」

  「我沒有您說的那麼好……」她的眼淚跟著撲簌簌而下。

  「其實在你所有的丈夫中--包括我,都不算是你命中的『真命天子』。相信我,這世上一定有個男人能帶給你幸福快樂.只是時候未到罷了。而那個人一旦出現的話,希望你能拋開過往的陰影,勇敢接受他的感情。」

  想不到老爺的心胸如此寬廣,程予歡在既感動又歉疚的心態下,衝口而出:「老爺,我不會再嫁別的男人了!」

  「放屁!」突然間,倪映珂撞門而入了,「你只會用甜言蜜語哄我爸爸!」

  「映珂,不得無禮!」安希寬斥責。

  「爸!你不要被這個女人騙了!」倪映珂揚著手中的一包東西,「我有照片證明,她背著你勾引別的男人,把我們家的臉都丟盡了!」

  最近安希寬的好友兼法律顧問梁學山頻頻出入家裡,她早懷疑繼母是否煽動父親竄改母親的遺囑。剛好徵信社送來了這些照片,張張都是程予歡與唐爾恕親暱相擁的鏡頭,她正想拿給父親看,恰巧於門外聽到那口蜜腹劍的小賤人正在對她的父親發毒誓。

  「你胡扯些什麼?」安希寬接過女兒遞來的相片,眼睛隨即睜大。

  程予歡的臉色亦為之一變。難怪她老覺得這陣子背後有人,原來是被倪映珂盯上了。

  「你在搞什麼把戲?」出人意料的,安希寬居然沒有指責妻子,還質問女兒,「我知道你一向看予歡不順眼,可是,你也沒必要弄來這此電腦合成相片詆毀她的名譽呀!」

  「爸爸!」父親居然護短到這種程度?「這不是電腦合成,而是徵信社所拍的真實相片呀!你怎麼糊塗到連是非都不分了呢?」

  「把底片給我。」安希寬不想繼續爭論下去,語氣強硬地說,「這些東西不能流傳出去,否則,予歡往後怎麼做人?」

  「老爺……」程予歡太訝異了,不明白丈夫何以如此維護她。

  「你瘋了?」倪映珂也火大了,至此她完全相信父親的腦筋已經秀逗掉了,「除非這個女人馬上滾出安樂園,否則,我一定會讓她身敗名裂!」說著她轉身走了出去。

  「映珂!」安希寬趕緊追去,在樓梯口截住了她,「我命令你把底片給我!」

  「我偏不!」父女扭在一起的掙扎聲驚動了僕傭,倪映珂委屈地大喊,「你偏心!我都已經拿出證據了你還不信,今天就讓這些僕傭們來評評理,看那賤女人是否夠格當安樂園的女主人?」

  她突然撥開父親的手,那包相片立即掉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安希寬蹤身一躍想撿回,卻不慎從回梯的上端滾落。見狀的程予歡匆匆越過嚇呆了的倪映珂身旁,跑下樓與一擁而上的僕傭探看老爺的傷勢。

  「映……珂……別怪她……她是你……」安希寬的手舉向僵立在回梯上的女兒。

  「老爺,別說了,我馬上送您去醫院,」程予歡急出了眼淚,大喊,「劉嫂,快叫救護車呀!」

  嚇呆的劉嫂連忙去打電話。

  「來不及了……」毫無血色的安希寬吐出細微的聲音,「記住我……的話……尋找自己的……春天……」老人家微顫的唇突然停止抖動了。

  「爸爸!」倪映珂這才飛奔而下,撫著失去心跳的軀體大哭。

  「不--」程予歡淒喊一聲,意識也跟著陷入黑暗的漩渦中。

  第九章

  殷殷的誦經聲,裊裊的檀香煙,隨著飄飄白幡繚繞在肅然的靈堂中。化過妝的安希寬,除了臉上的粉白得不太自然了點,兩道微攏的眉似乎代表著他走得並不安心。

  當然,這副模樣又引來了倪家親戚的指責。

  「我就說嘛,這種狐狸精不能娶進門的。」他們嫌憎的目光無不掃向角落處的未亡人,「聽說希寬就是因為發現那賤人紅杏出牆了,才會氣得一命嗚呼咧……」

  「別理他們!」溫馨聽了忍不住為朋友不平,「總裁的死並非你的錯呀!」

  而程予歡就像凝固了的石音像般,臉色蒼白且面無表情。比起安希寬摔死所帶來的打擊,倪家親戚惡毒的話算什麼?如果當初她肯下決心與爾恕斷絕來往,也不至於發生今天的悲劇了。

  「予歡,你別這樣……」溫馨見安慰無效,改以勸導,「你不能因為總裁的死而一蹶不振。想想他臨終前的交代,想想你母親的下半生……」

  是呀,若非念及療養院的母親,她早就到陰間去向老爺賠罪了。不過,她的面無血色除了來自精神壓力,多半也緣於胃口差與睡眠不足。沒有人知道,她最近常常三更半夜跑去殯儀館,對著安希寬的遺體喃喃自語。隨著淚水的哭干,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來來去去的弔唁者並未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跡,直到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靈堂。

  「希寬兄,你走得實在太突然了。」唐秉堯撲向棺木,「居然讓我連個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爸!」唐爾恕扶起哀痛的父親,並向家屬致意,焦距卻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

  出事那天,他接到溫馨的通知後立即趕往醫院,可惜安希寬已沒有呼吸,而程於歡則一臉呆滯。還未探問來龍去脈,滿眼噴怨的倪映珂已將一包相片丟了過來,心知肚明的三人,從那時候起即不曾再交談過。

  而在隔日的報紙出現「安希寬死因大探討」、「黑寡婦精彩情史大公開」等頭條新聞後,他便失去了程予歡的音訊,只能由溫馨那兒得知她「依然活著」的答案。

  從今天的側面看出,她這陣子肯定沒吃好、唾好。這個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呀,難道她不明白他的心會因為她的消瘦而擰痛嗎?

  「伯父、伯母……」倪映珂硬咽的回禮聲喚回他的遊魂。

  「你是映珂吧?」蔡素芬一眼即認出這披麻戴孝的女孩,「長這麼大了,人又漂亮,可惜安大哥沒那福分等著看你結婚生子……沒關係,往後我家爾恕會照顧你的。」

  其實他們夫婦與安希寬早有打算撮合彼此的子女。蔡素芬只看過倪映珂的照片,雖然不曉得這兩個孩子進展得如何,不過,她始終相信,以倪映珂出眾的相貌和嬌貴的千金氣質,絕對配得上她引以為傲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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