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這種看似戰火瀰漫,卻極度融洽的氣氛,呵……一家人的親密氣氛──
他靜靜地走回車旁,打開前車門,正想叫醒霍希紜,卻被她無邪,祥和,嬰兒般的睡臉吸引住,足足怔了好些時間。
哪有人睡著時,嘴巴還勾著微微笑意,一副滿意得不得了的神情?
哪有人可以免於現代社會的工作壓力、人際冷漠,依舊安然自處,與世無爭地微笑面對一切?
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人!奇怪的女人!
楚湛默輕拍著霍希紜的臉:「喂,到了!」
沒反應!
他再拍:「欸!醒醒!」
霍希紜「嗯」了一聲推開他的手。
楚湛默冷視她乖巧文靜的臉龐,腦海忽然湧上從來沒有過的惡作劇念頭。
他不吭聲,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緊緊捏住她的鼻子,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霍希紜驚醒地張開嘴巴猛吸氣:
「啊……啊……沒……氣了……」她一邊大口地喘著,一邊鬥雞眼地瞪著緊抓著她鼻子的手指,慌張地大力撥開始作俑者的手:「要沒氣了……我的鼻子……不行了……」
楚湛默一張冷酷無情的帥臉竟然揚起淺笑,「醒了吧!」豬也不會睡成這樣子。
伸個懶腰,霍希紜眼睛半開半閉地問:「耶!已經到了喔?」
「你說咧?」楚湛默拎著釣竿,一如往昔地走到他的老位置。
霍希紜前後左右看看,一個人都沒,大家手腳怎麼這麼快?她趕緊奔下車,追隨在楚湛默後頭,巴著個人,總比被遺棄在這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外好。
「喔!真舒服!」霍希紜大大吸了一口氣,四肢盡情伸展。
楚湛默瞥了瞥她甜美自得的笑容:「你幾歲了?」想必才二十四、五吧!不懂人情事故、不會耍手腕、初出社會的黃毛丫頭!
「喔,跟婉兒一樣,三十啊!我們是大學死黨!」霍希紜不當一回事應道。
歷經了感情上的痛楚,她是徹底看淡了,也過了女人年齡必須保密防諜的階段。目前她只想活得更恰然、更瀟灑。
或許是當年對老婦人的承諾,無論怎麼難過,她都不輕言放棄自己的信念,要堅強、要坦然、要對得起自己的人生,即使……沒有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楚湛默緊握釣竿的手冷不防地滑落,喃喃念著:「三十?!」
她的臉確實不如年輕女子光滑稚嫩,但也看不出三十的歷盡滄桑、事故老練。
「對呀!」
霍希紜才想跟楚湛默多聊一下,耳際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叫喚聲──
「希紜丫頭,你來,是要負責烤肉,不是要負責聊天的!」楚將鈞惟恐天下不知地宣告著。「別纏著我們家湛默,他受歡迎的程度,說出來,會嚇死你!」
突然,天空飛來一包木炭,霍希紜這才被活生生驚到,扭動身子努力接住,不然俏臉就要被打成大花臉。
「對他有意思的女人,哼,個個腰纏萬貫、名聲烜赫、貌美如花……你先掂掂自己的斤兩重!」
拉拉雜雜說這麼多,最重要的一句還不就是「腰纏萬貫」那句。
言下之意,是你霍希紜的存款簿先拿出來讓我老人家過目,再決定你有沒有進入小富婆復選賽的資格。否則……滾遠一點,別玷污我們家湛默的清白。
霍希紜剛放下木炭,烤肉架、烤肉罐頭、烤肉刷、一包包食物……接二連三飛來,她死命地接,楚將鈞就死命地丟,一老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遊戲結束,霍希紜喘吁吁地攤在地上,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丫頭,你身手挺矯捷的嘛!」楚將鈞佩服地K了她兩拳。
噢!氣虛加內傷,霍希紜頭眼昏花地自語:
「不矯捷?恐怕就被天外飛來的東西砸成呆瓜了!」
「丫頭,接著!」楚將鈞又扔東西過去。
想要在地上多賴兩分鐘都下行,霍希紜緩緩地張開眼,目光所及──竟是那只肥嘟嘟的加菲兔從天而降!
它紅咚咚的眼睛睜得老大望著霍希紜,霍希紜眼珠子也不輸它的放大兩倍瞧著,顯然,兩者的驚嚇程度不相上下。
不接,加菲兔就摔成倒楣兔!接了,她的鼻子又要哈啾一整天!
沒有太多思量時間,霍希紜的同情心戰勝過敏病,咬緊牙關撲過去要接住兔子,一旁專注釣魚的男人卻輕鬆地攔下空中飛兔。
「爸,加菲這麼胖,心臟負荷已經夠大了,別拿它開玩笑,當心它休克昏倒、送醫急救,你要出錢治好它嗎?」楚湛默放下懷裡的兔子,冷冷地對楚將鈞說道。
一提到錢,楚將鈞就無力招架,一臉小氣財神地摸摸鼻子離去。「啊讓它運動運動嘛!刺激一下血液循環也好。」
呵!這幾個大男人的性子跟她之前熟識的還真是十萬八千里遠!性格鮮明至極,小氣老爹加上孿生兄弟,一個火爆如手榴彈、一個冰冷如雪人。
好玩!霍希紜不覺發出燦爛笑聲。
晴空下,她的眸子綻出迷炫神采!楚湛默盯著她面容三秒鐘,無聲地回到岸邊當姜太公,釣魚去也!
隔著幾步路,三個大男人各據一方地施展釣魚神技,中午能不能吃到燒烤鮮魚,就要看他們的本領了!
選了可以遮涼的樹蔭下,霍希紜開心地生火,哼著歌曲,細心地烤著雞腿、甜不辣、肉卷、玉米……她的家政成績自高中開始就出色絕倫,做大娃娃玩偶、打中國結、縫桌巾地毯、自製甜點烹飪,到釘書架模型,她沒有一項不摘下頂呱呱頭銜。
那時的她,勵志當個完美好女人、溫柔小女人。古代女人要伺候男人的絕技,她學得一絲不苟、一毫不差。
事隔多年,她立下的心願不能說成功,也不到失敗地步。
感情上,霍希紜確實搞得一塌糊塗。生命中的男人一個個離她遠去,她的通天本事沒t點發揮餘地。
事業上,她一手成立的工作室卻生意興隆。她用心教學,當興趣發揮,賣的成品也是她多年心血。學員不是傻瓜,當然看得出老師優秀過人的長處,才能在短時問內打出響亮名號──「DIY希望工作室,只要你想要,統統自己來!」
峰迴路轉之下來台北從新開始,霍希紜很珍惜跟楚家相處的機緣,也喜歡他們極具特色的生活調調。
霍希紜仰望湛藍天際,笑笑地唱著:「台北的天空,有我烤肉的足跡……」
她從沒想過,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已悄悄地走進她的人生。
相遇,沒有道理!
愛情,可遇而不可求!
第四章
若說,霍希紜在感情上充份表現媽媽桑個性會嚇走一票男人;那她在工作上十足發揮龜兔賽跑、堅持到底的精神,肯定氣死一票創業失敗的社會菁英份子。
什麼都可以自己搞定的女人,你說,可不可怕?
男人的協助,根本是多餘。
搬進去之前,石婉兒有良心地告知:
「別以為跟三個大男人同住,佈置工作室的苦差事就有人幫忙,想都別想!那三個男人的底子我摸得一清二楚,準是等著看你出糗,再大笑特笑一翻。你好自為之喔!」
霍希紜可看得開了:「沒關係,統統我自己來。反正我工作室的成立宗旨就是──凡事靠自己,輕鬆又自由!」
石婉兒嫌她沒藥救地歎氣,男人在霍希紜生活裡果真只有當寵物的份嗎?這是不是那些男人心裡最怨恨的痛處?
果然,三個男人使喚霍希紜的吼聲如雷貫頂,眼看她需要幫忙時,又個個躲得不見蹤影,玩起躲貓貓遊戲。
楚天漢還在眾人面前譏諷說:「若她三天做得起來,我頭剁下來給你們煮湯喝!」
霍希紜沒說什麼,又不是食人族,喝什麼燉腦湯!
她認份地按照原先的規畫定,雙手萬能嘛!
上油漆,自己來。
鋪地毯,自己做。
挑傢俱,自己行。
搞裝潢,霍希紜裡裡外外一把抓。
她看似柔弱、溫和的外表下,埋藏著苦幹實幹的蠻牛性格。
面對生活上的小事,霍希紜什麼都好說;實踐理想時,她卻使出擋我者死的堅毅態度,勇敢衝破挑戰。
她的成功字典裡沒有「不行」兩字,只有「怎樣才行」的座右銘。
就三天,霍希紜把DIY工作室搞得美輪美奐,嘔得楚家三個大男人差點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晚飯時間,楚天漢首先發難道:
「這女人,根本是變色龍!嬌弱、乖巧只是保護色,為的是掩飾她心狠手辣的內在。」
他不甘心,他捶胸頓足,沒想到他的一世英明、機靈聰明,竟會敗在她這個小笨瓜手裡,輕易讓她蒙騙過去。
噢!真是識人不清哪!
霍希紜捧著飯碗,低著頭一字不發,來楚家最大的收穫──就是察言觀色的技術突飛猛進。何時該多話,何時閉緊嘴巴,她可是愈來愈嫻熟。
像這種戰事一觸及發的敏感時刻,她還是當個啞巴保住小命要緊,免得激起楚天漢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的日子就越發精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