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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伊伶

  李毓棠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裡,不禁搖頭歎息。

  她和柳纖纖一個是活潑開朗的姑娘,一個是個端莊溫婉的大家閨秀,氣質當然截然不同了。

  想起柳纖纖,他的心頭又是一陣揪痛。

  「晴兒,聽著。」他神色一斂,認真而嚴肅地說道。「要嫁給我為妻,就必須先讓你自己和畫中女子一樣的端莊、優雅,知道嗎?」

  蘇韶晴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地猛點著頭。

  「原來毓棠哥畫這幅畫,就是希望我成為這樣的人呀!」蘇韶晴將他的話牢記在腦子裡,並在心裡發誓一定盡快成為他心中的理想對象。

  李毓棠知道她又誤會了,不過他依舊不打算對她解釋些什麼,只淡淡地說道:「除了刺繡之外,你還要學琴,過幾天我會請師傅來教你。」

  「學琴?」蘇韶晴的眼睛一亮,比起刺繡,她對學琴有興趣多了。

  以前她總覺得彈琴是一件十分高雅的事,對於那些彈得一手好琴的名門閨秀更是羨慕不已,現在她不但能夠如願地學琴,還能取悅毓棠哥,如此一舉兩得的事,真是再好不過了,她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學習,讓感到滿意!

  第三章

  蘇韶晴將雙手輕搭在琴上,一邊心不在焉地撥弄著琴弦,一邊困惑地暗暗思忖著。

  她不明白,為什麼芸姐——此刻在一旁教她彈琴,比她年長幾歲的白湘芸,在見到她時竟也露出一臉驚愕的神情。

  上回教她刺繡的梁彩霓在乍見她時,也是滿臉詫異,前後兩個人見了她的反應都是這樣的古怪,讓她想不感到疑惑也難。

  難道她真的長得像什麼人?而她們為什麼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蘇韶晴困惑地蹙著眉,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是她應該知道而不知道的,可是她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們到底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由於她一再的分心,使得她的學習效果奇差無比,不斷地出錯,到最後白湘芸終於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

  「韶晴,先休息一下吧!」

  「喔,好。」蘇韶晴雖是停下了撥弄琴弦的手,但整個人仍舊沉浸在困惑的思緒中。

  「你在想什麼?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白湘芸忍不住問她。

  「我∼∼」蘇韶晴遲疑了半晌,最後禁不住好奇地問道:「芸姐,我是不是長得像什麼人呀?」

  白湘芸一陣錯愕,脫口反問:「你怎麼知道?」她什麼也沒有說呀!

  「我真的像某個人?我像誰?」蘇韶晴立即追問。

  既然白湘芸也這麼說,那就沒錯了,她的確長得像某個人,但這某個人到底是誰呢?

  不過就是長得和某個人相像罷了,她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呢?為什麼她們全都一副吞吞吐吐、有口難言的模樣?

  「你長得像∼∼」白湘芸的話才剛到嘴邊就突然=頓住,她想起李毓棠曾提醒她別對蘇韶晴提起柳纖纖的事,於是便趕緊硬生生地改口。「你哪有長得像誰?是你多心了?」

  「可是∼∼」看樣子明明就有,為什麼芸姐不肯說呢?

  眼看蘇韶晴還想追問,白湘芸連忙轉移話題。「好了,應該休息夠了,我們繼續來練習吧!」

  「但∼∼好吧∼∼」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蘇韶晴只好懷著滿腹疑惑地坐回桌前,雙手再度搭上琴弦,輕輕地撥弄。

  由於她比剛才更心不在焉,所以彈出來的琴聲已不是樂音,只能算是不堪入耳的噪音。

  白湘芸靜默地望著蘇韶晴,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同情。

  由於李、白兩家還算有點交情,所以對於李毓棠和柳纖纖那段悲淒的愛情,她也略知一二,當初她還曾為了他們的境遇而落下同情之淚。

  如今李毓棠將外貌有幾分像柳纖纖的蘇韶晴留在身邊,還要她學習一切柳纖纖所擅長的技藝,難道他的用意是要將她改造成另一個柳纖纖?

  如果真是這樣,那蘇韶晴真是太可憐了!試想,有誰會希望付出一切的努力,卻只是為了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

  白湘芸暗暗歎了口氣,同情心在心底氾濫著。不告訴蘇韶晴實情也好,有時候,不知情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等等,韶晴,你剛才那邊彈得不對,應該要這樣∼∼」白湘芸專心地教導著,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芸姐,對不起。」蘇韶晴突然推開了眼前的琴。「咱們今天就先練到這裡好不好?」

  她驀然想起李毓棠書房裡的那幅畫,她越是回想起畫中的女子,心裡就越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她想去向李毓棠問個明白。

  「呃?可是∼∼」白湘芸傻住了,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芸姐,我們改天再繼續練吧!」匆匆地扔下這兩句話後,不等白湘芸同意,蘇韶晴便已逕自跑開了。

  她要趕緊解開心中的那個謎團,否則她會一直不斷地胡思亂想,那就什麼事也別想做了。

  ※※※※

  管家洪伯端了一盅剛沏好的春茶來到書房。

  「少爺,茶。」洪伯將茶遞給李毓棠。

  「先擱著吧!」李毓棠連看也沒看洪伯一眼,他的目光膠著在柳纖纖的畫像上,許久不捨移開。

  這些日子,他幾乎天天到書房來,什麼也不做,就只是盯著柳纖纖的畫像,從正午一直待到黃昏。

  沉思往事立殘陽……正是他的寫照。

  洪伯將茶擱在桌上,看著李毓棠的模樣,忍不住搖頭歎氣。

  「唉,蘇姑娘真是太可憐了。」洪伯喟歎地低語,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李毓棠聽。

  「可憐?」李毓棠收回了視線,轉頭反問道:「我對她不好嗎?不但提供她一個安身之所,還讓她學習琴棋書畫,一切大家閨秀該會而她不會的甚至還打算不久的將來要娶她為妻,她怎麼會可憐?」其實李毓棠並非不懂洪伯的意思,但他刻意佯裝不懂。

  「那是因為她長得有幾分像柳姑娘,要不然少爺也不會帶她回來了。」畢竟在李家待了二十餘年,洪伯對李毓棠的性情堪稱十分瞭解。

  「別胡說,這件事和纖纖無關!」李毓棠撇開頭,心裡升起一股被輕易看穿的懊惱。

  洪伯又歎了口氣。「怎麼會和柳姑娘無關?自從蘇姑娘來了之後,少爺待在書房的事件比起以往要多上許多,甚至時常看著柳姑娘的畫像出神,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有這麼誇張嗎?李毓棠想要反駁,卻是一陣語塞。

  的確,自從蘇韶晴出現後,他對柳纖纖的思念就更深切、更沉痛了。

  「少爺,柳姑娘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把她忘了吧!」洪伯苦口婆心地勸著。

  洪伯可以說是看著李毓棠長大的,因此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整天沉浸在痛苦之中。

  「忘?怎麼可能忘得掉?」李毓棠蹙緊了眉心,沉痛地說道。「這輩子我最愛的女人,只有纖纖一個人而已。」

  「那蘇姑娘怎麼辦?」

  「她?」李毓棠的視線再度移向畫中德柳纖纖,眼神幽遠而飄渺。「如果她更像纖纖些,或許我會愛她,但也或許不會。」

  畢竟,他是如此地癡愛著柳纖纖,如果他這麼輕易就變了心,那他對柳纖纖的愛也就不真了。

  聽了李毓棠的話,洪伯打從心底感到難過,他知道若不是因為愛太深、太濃,也不會這樣難以忘卻與釋懷了。

  只是∼∼這一切對蘇韶晴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

  像她那樣一個活潑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娃兒,硬要她改變性情成為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實在是太為難也太勉強了。

  當洪波忍不住想為蘇韶晴多說幾句話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蘇韶晴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走了進來。

  乍見她的出現,李毓棠和洪伯皆是一愣,回過神後,李毓棠對她的舉止不贊同地擰起了眉。

  「怎麼這樣莽撞冒失?進來前怎麼不先敲個門?」

  蘇韶晴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似的,全部的注意力皆放在牆上的那幅畫上,看著畫中德柳纖纖,她的一顆心又酸又澀、揪疼不已。

  原來,畫中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一位名喚柳纖纖的女子!而那個去世多年的女子,正是李毓棠心中唯一所愛的人。

  沒錯,剛才他們的對話她全都聽見了,而且還聽得一字不漏,讓她想假裝自己聽錯或誤解了他們的意思都不行。

  她心痛地望著畫中德女子,驀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得太可悲了!

  那天乍見這幅畫,她還以為畫中人是她,結果根本不是!畫中女子的氣韻神態比她端莊優雅得太多太多了!

  直到這時,她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梁彩霓和白湘芸在乍見她之初,會露出滿臉的驚異,原來是她長得和柳纖纖有幾分相似,原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原來,當初她在鎮上落難時,原本冷眼旁觀,不願伸出援手的李毓棠,是因為見著了她的臉,發現她的容貌有幾分像柳纖纖,所以才改變主意救了她,帶她回來,甚至有意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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