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沒事才有鬼呢!不過,他不打算強迫她講,畢竟她才剛醒,體力尚未恢復,極需休息。
"昊天哥,我可以搬到你的朝陽宮嗎?"
"為什麼?這兒不是住得好好的?"果然有問題!
唐雲紗抿嘴,默不作聲。
"如果你堅持的話,過兩天,我會派人來這兒幫你搬東西。"
"謝謝。"身心俱疲的感覺讓她有股想把自己藏起來的衝動。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見她一臉疲憊,明白現在不是挖掘真相的好時機。
雲紗閉上眼,待任昊天走遠後,她才睜開因水氣而顯得更為晶亮的眸子。
記憶不知不覺又轉回到她昏倒前的時光。
和任昊玥相處了十幾年,她仍不瞭解他,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比哥哥還多了那麼一點點,而他,究竟把她擺在他心中的哪兒?平時的呵護備至只是一時興起,高興時逗她一下,尋她開心;不高興時把她掠在一旁,找別的女人?!他專斷地把她視為所有物,卻漠然地面對她的傷心失望。倘若這是他僅能給的"愛",那麼──她願意放棄。
離開景德宮是她滿意和他劃清界線的開始,一步一步地退出他的生活,也拒絕讓他再度參與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心緒不再隨著誰而起起伏伏。她會努力把男女之愛昇華為兄妹之情。
很難──但她會努力!
☆ ☆ ☆
雲紗搬到朝陽宮了!
任昊玥一踏進雲軒就發現屋子空蕩蕩得令他心慌,還以為她又瞞著他跟著軍隊出征了。而正在收拾房間的婢女卻告訴他──雲主兒早在五天前就被昊天少主接至朝陽宮了!
任昊玥聞言臉色一沉,昊天?朝陽宮?"為什麼沒有向我稟報?"他慍怒地問道。
那婢女被任昊玥駭人的神色嚇得發抖。"那時昊玥少主不在宮中,我們也曾問過雲主兒,是否要等少主回來後,請示過再走,雲主兒卻說您沒空,要我們別拿這種小事去煩您。"眼看任昊玥的神情愈來愈冷,頰上的肌肉還微微地抽動著,她瑟縮一下,聲音愈來愈小。
她認為搬離景德宮是一件小事,無須告知他?她究竟是貶低自己抑或沒把他放在眼裡?
那晚,他以前所未有的惡劣口氣和她說話,他可以從她無神的眸子看出她受傷頗深,心中揉和著不捨和憐惜,但他很快地把這些惱人的情緒置之不理,他才是主宰,而不是她,所以他將自己放逐了十多天,直到對她的愧疚慢慢地沉澱後,他才回來。
然而踏進景德宮,就有人向他稟報她因傷口復發,又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他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豈知迎接他的居然是一室的冷清和她遷居朝陽宮的消息。這一連串的疑問,他要去朝陽宮問個明白!
☆ ☆ ☆
暖暖的和風挾帶著淡淡的花香,唐雲紗深深吸入一口,頓時覺得身心舒暢,又是荷花綻放的季節,池中挺立的娉婷使得園中的景致更為秀麗怡人。
"你和昊玥的彆扭何時會化解?"他不知道雲紗和昊玥之間有何過節,弄得昊玥的突然失蹤,雲紗執意搬出雲軒,這雲軒還是昊玥特別為雲紗所設計命名的,而昊玥也遲遲未現身?!凝視著明顯消瘦的嬌容,他有些心疼!
任昊天的問句打破了唐雲紗的閒情逸致,她無心賞荷了!
她的眼神飄往遠方,回道:"只是突然覺得自己也大了,總不能一直躲在昊玥哥的羽翼下,靠著他的庇護過活。"活潑好動的她從小到大闖禍無數,想當然爾,都是任昊玥擺平的。"我不想再麻煩他了。"
"所以你就來麻煩我?"任昊天打趣問道。真看不慣她這副病懨懨的模樣。
"你介意嗎?"她嘴角微牽,反問。
"當然不!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將來龍去脈詳細的告訴我,你不該隱瞞你的'靠山'任何事。"閃著睿智光芒的利眸,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堅決。
雲紗認命地歎了一口氣,任昊玥遲早會找上朝陽宮,到時紙會包不住火的,不如她先說了。
"記得媚香嗎?"
"嗯。"他記得那是個被雲紗嚇到昏倒的女子,長得一雙勾魂眼。
"在我昏倒的那天夜晚,我撞見昊玥和她纏綿的情景,而且被昊玥發現了,他要我放開胸懷包容他的濫情,這才有資格當他的女人。"言及此,神色難掩黯然。
"從古至今,專情的男人少之又少。你又何必做此苛求?"就連他自己也擁有眾多的侍妾,但從沒人向他做此要求。雲紗是他所認識的女子中第一個有這種想法的人。
"在唐家未逢變故前,父母的恩愛互重在我心上烙下了難以抹滅的印象,父親從未納過妾室,待母親極好,我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可是任昊玥絲毫不給她奢望的機會,直接要她認命地屈服於女子既定的命運。所以她寧願讓十多年的情感付諸東流,也不願交心。
"也許你該和昊玥說個明白。"旁觀者清,昊玥不會任由雲紗離開他,他對她的感情已超乎自己所願意承認的,只是他尚未發覺罷了!
她搖搖頭。再讓他無情的言語傷一次嗎?她不會自不量力的再找罪受!
"那把媚香趕走如何?"任昊天開始提供方法。
"趕得了第一個,將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哪趕得完啊!她笑著說,也沒把他的話當真。
"說得也是。"任昊天咕噥著。"那雞頭的策略就不能再用了──"
唐雲紗聞言,驚詫地瞪大雙眸。她有沒有聽錯?雞頭?
她旋即恍然大悟。"那天吊在媚香床頭血淋淋的雞頭是你的傑作?"唐雲紗驚呼道,害她受了不少委屈,一氣之下隨軍出征,差點就捐軀戰場,成了他鄉亡魂。
"沒錯!"任昊天見事跡敗露,索性大方承認。"誰叫她欺負我的妹妹?"
盤旋多日的愁雲慘霧總算雲開光現,燦爛的笑靨重回唐雲紗的臉上,從輕笑進而開懷大笑。
唐雲紗拭去眼角的濕氣。"沒想到你也會像個大男孩般地惡作劇!"光想到那女人又昏倒的窩囊狀,她就忍不住笑意橫生,真是大快人心啊!
任昊天聳聳肩,早有被笑的心理準備。然而堆聚在眼角嘴邊的笑意卻在瞥見任昊天身後的來人後凝結,收起。
任昊天感覺有異,轉身便瞧見任昊玥迎面而來,渾身充滿殺氣,怒焰在眼中焚燒。
任昊玥先惡狠狠地睨了任昊天一眼,繼而轉向雲紗。
任昊天無謂地聳聳肩,對任昊玥的惡形惡狀不以為忤。
"為什麼離開雲軒?"任昊玥劈頭就問,黑瞳定定地鎖著令他朝思暮想的麗容。
"因為想離開。"她冷淡地說,別開臉,不因他深邃的眼眸而心生波動。
"跟我回景德宮。"他伸手攫住她的手臂。
唐雲紗奮力甩脫他的控制,背對他。"希望你尊重我的意願。"
"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
"是我要她搬進朝陽宮的。"任昊天將任昊玥的怒火成功地攬至身上。"雲紗是我極力培育的人才之一,身為我未來軍師的她,當然是離我愈近愈好;況且雲紗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家,總不能再要她整天膩在你身邊,無所事事吧!會惹人閒話,害她找不到婆家的!"雲紗的固執和昊玥的執拗不相上下,若不出面干涉,兩人的對峙不知要僵持到何時,為免昊玥失控,他只好出聲。
任昊玥狐疑地睇著雲紗,對任昊天的話半信半疑,他要她的答案,只要她附和,他願意接受這樣的說詞。"是這樣嗎?"
"嗯。"她神情堅決地點頭。
"我相信你!"任昊玥望進她澄澈大眼,烙上他的信任。
雲紗心中溢滿苦澀。相信,好沉重的負擔啊!
☆ ☆ ☆
接下來的日子,雲紗全心學習著如何分析軍情。一連串緊鑼密鼓的訓練,忙得她焦頭爛額,每天有做不完的功課,不到三更半夜,無法熄燭。
疲憊不堪的心身無暇胡思亂想,更別談是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這讓雲紗暫忘了任昊玥,忘了兩人之間的情感糾葛。
但任昊玥可就不是了!
三天沒見到熟悉的嬌顏,無以復加的思念催使他來到朝陽宮,急欲見佳人一面。但唐雲紗始終撥不出空閒陪他,侍者的回報儘是些──雲主兒正在和昊天少主練武,不能打擾;雲主兒正和昊天少主在書房開會,不能打擾……第四天如此,第五天也是如此,第六……
他再也受不了了!趁著夜深人靜,他潛入雲紗的寢宮,欲一解相思之苦,迎接他的卻是酣甜的睡容,雲紗早已夢周公去了!
任昊玥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安慰自己至少見著人了。
依依不捨地在額際印下一吻,心疼她眼下的黑影,想必是累壞了!
在雲紗的忙碌和任昊玥的體貼下,兩人過著"相見爭如不見"的日子,一直到唐雲紗正式成為任昊天的幕僚,隨著任昊天南征北討,而相見的次數是五根手指數得出,還有剩餘。每回見著了面,也都是議事廳上,來匆匆去匆匆,壓根兒沒交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