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詠蓁很想開口解釋,免得自己變成這個男人甩掉女人的工具,但是一看見小薔輕蔑的眼光,她的話又全吞回肚子裡。
「這算什麼?」她把汪詠蓁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很不屑地開口,「你是從哪裡把她找出來的?瞧瞧她的打扮!你是豪華大餐吃膩了,想改吃清粥小菜嗎?」
「愛吃什麼是我的事。」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我這樣低聲下氣地想跟你重修舊好,結果……結果你居然讓我看見這個劣等貨色!如果敗在一個讓我服氣的女人手下,我還無話可說,可是這……我嚥不下這口氣,她根本一點也不起眼,哪一點比得上我?你說!」她抓住男人的衣領,氣憤地問。
他掙開她,並且殘酷地將她推至一旁。「請你尊重別人!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理智的女人,能好好聽我解釋,看樣子你根本不值得我這麼做。再說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一切都是你一廂情願。」哇塞。他說話真的很酷不過……卻也十分傷人。
汪詠蓁覷向小薔,果然見到她的眼淚溢了出來,然後淅瀝嘩啦地一發不可收拾。她的心一定碎了,不然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得跟淚人兒一樣。
任何男人見到這一幕,都會情不自禁地去安慰她吧。汪詠蓁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想知道他是否也感到不忍,但結果卻大出她意料之外他不但無動於衷,反而還挽著她快步離開。
這下換她沉不住氣了。身為愛情殺手的道具,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喂,這樣好嗎?」
「她是個演員,什麼都演得出來。」他回應的口氣十分冷漠。當他們轉過街角,離開短髮女子的視線後,他立刻鬆開汪詠蓁,回復原有的陌生。
離開他的臂彎之後,汪詠蓁的膽子大了起來,「你這樣利用女人,不會覺得愧疚嗎?」
他將如獵人般的眸子移到汪詠蓁身上,並且停留了好一會兒。她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卻意外地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收回視線,「那是我的事。電影快上映了,你還不快點進去?」
他走向一名剛從戲院旁走出來,胸前抱著一大堆零食的長髮女孩,在她耳旁嘀咕了一下,然後兩人便朝馬路的另一邊走去。
搞什麼呀?這裡居然還有個長髮女子在等他!這……這個惡劣的花花公子。瞧他和長髮女子親膩的模樣,汪詠蓁不禁很後悔成了他謀殺愛情的幫兇。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個男人是危險分子,她絕對得離他遠一點。
瞌睡蟲在汪詠蓁的體內作祟,令她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魂魄也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就在她放鬆全身,準備沉入甜蜜夢鄉時,放在梳妝台上的大哥大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林昌燦專用的熱線,只有他才知道電話號碼,所以汪詠蓁立刻知道是未婚夫在叫她了。她奮力地振作精神,伸出右面手臂接起電話。「喂……」
「詠蓁……怎麼了?鼻音那麼重?是感冒了嗎?」
「呃,我……我……」他立刻就聽出她不是生病。
「你在睡覺對不對?快醒醒!現在才晚上八點多,我一不在你的生活作息就全亂了,像什麼話。」
「人家很累嘛。」汪詠蓁打了個呵欠,撒嬌地說。
但是林昌燦的語氣並沒有緩和下來。
「不行,生活作息一定要正常。告訴你多少次了,嫁進我們家之後,如果還是這樣散漫,我爸媽會以為你沒有家教的。」
他口出警告,令汪詠蓁體內的瞌睡蟲霎時落荒而逃。有這麼嚴重嗎?「我起來了。以後不會再犯啦!」她連忙向未婚夫賠罪。
其實她知道昌燦是為她好,怕她嫁進門後難以適應,所以乾脆提早要她養成習慣。只是她偶爾也想喘口氣,想暫時拋開束縛,不要老是被些一絲不苟的規矩牽絆……唉,汪詠蓁在心口歎了口氣。這個時候的昌燦,實在有點像「與敵人共枕」裡的丈夫,嚴厲又令人生畏;這也是她最不喜歡他的一點。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她不該抱怨的,因為羨慕她的女孩可是多過逛西門町的人潮。能嫁給像昌燦這樣富裕、相貌堂堂、無不良嗜好、前途一片光明的男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前世修來的福。
就在汪詠蓁差一點念出阿彌陀佛之際,他又劈頭下了一道指令。
「明天有場音樂會,你替我去一趟。楊秘書會把票拿去給你,花我已經請她訂好了,你只要代表我到場就可以了。我不多說了,會議還要繼續進行。對了,下星期六我會回來,要不要替你帶什麼?」
「不用,只要把你的心帶回來就好了。」她甜甜地說。
林昌燦頓了一下,才嚴肅地說:「你哪裡學來這種噁心話呀?乖一點,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千萬別學壞東西了。再見。」什麼嘛,一片真心卻被他當成是肉麻,真是不解風情。
汪詠蓁不禁又想起他對自己的「禮貌周到」與「不逾矩」。她曾經向母親抱怨過這一點,但母親卻說這種能夠坐懷不亂的男人很少見,而且一定不會和女人亂搞關係,所以她應該感到放心,而不是抱怨。
或許吧。汪詠蓁邊想邊伸了個懶腰。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瞌睡蟲再度開始作祟,她向後一倒,把身體埋在柔軟的棉被裡。管他什麼生括散漫,反正也沒人會知道。
她只知道南非有個曼德拉,但曼赫拉是誰呀?等等,下排文字中還有個西布德……吸不得?哈,那個人的名字還真有趣。
汪詠蓁站在音樂廳門口,一頭霧水地望著看板上難懂的介紹文字。她一向對古典音樂敬而遠之,在那一大票音樂家裡勉強只記得貝多芬、莫扎特兩個名字,
不過那也是因為看過「永遠的愛人」以及「阿瑪迪斯」兩部電影,不然她簡直是古典音樂白癡。還好昌燦覺得女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所以很少和她談論音樂,不然她的缺點肯定又多了一項。
唉,光是看板上的介紹就已經那麼難懂了,進去之後八成只有睡覺的份。
就在汪詠蓁抱著無奈的心情準備入場時,另一個看板上的文宇卻引起她的注意。
怪了,同樣都是介紹文字,剛剛那個她一點都看不懂,而這個就一目瞭然,即使她根本就不知道巴哈、海頓是誰。
文理斯特交響樂團指揮阿巴提特別客串大提駱穎川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海頓大提琴協奏曲這是B廳的節目單。
汪詠蓁的眼光停駐在「駱穎川」這三個字上面。
這麼巧?她有點難以置信,不由得對這個人產生莫大的好奇。既然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裡,不去看一下駱穎川長什麼樣子,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可是昌燦交代的是A廳的節目……汪詠蓁覺得左右為難、但最後好奇心戰勝了責任感,她在A廳來賓簿裡簽了林昌燦的名字後,拿著票混進了B廳。
一進到廳裡,她就發現一個怪現象,雖然人還沒坐滿,但放眼望去,全場幾乎都是女聽眾。這個駱穎川真的這麼吸引人嗎?找個最角落的位子坐下來,汪詠蓁不經意地聽見前排的兩個女人正在談論駱穎川,她好奇地豎起耳朵聆聽。
「駱老師是我們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全校的女生都對他迷人的風采萬分傾倒;只要是他情節的課,不管是不是主修大提琴的人,統統跑來旁聽,搞得我們這些真正修課的學生老是沒位子坐。」
「我在美國時就對他迷人的風采稍有耳聞,但當我有機會到他就讀的大學去一睹風采時,卻聽說他回台灣了。沒想到今天能親眼見到他的表演。」她們兩人越說越興奮,聲音不自覺地抬高起來。
「我看這場演奏會,大概全台灣音樂系的學生都來了。」
「嘿,聽說他上課很嚴?」
「是呀,他都不苟言笑,好嚴肅哦。如果我們沒事先預習琴譜,他還會發颯罵人。」
「嘖嘖,真是看不出來。」
「聽說他的戀愛史用一個月的時間都講不完。」
「真的?這也難怪,像他這麼帥的人,一定有一大堆的女人倒貼。」
「愛上他的女人可慘了!我聽說他換女人的速度像換內褲一樣……」
接下來的話汪詠蓁聽不清楚,因為燈光開始變暗,大家紛紛鼓起掌來。接著,四週一片黑暗,只有表演台被上方的水銀燈投射得如同白晝般;所有的樂器安靜地躺在固定的位置上,而最前方則擱著一大把大提琴。掌聲忽然趨於熱烈,穿著統一服裝的團員們陸陸續續地就定位。然後,汪詠蓁看見一個萬萬沒有想到的人出場,走到大提琴旁邊。
難道他就是駱穎川?汪詠蓁的心臟居烈跳動,幾乎要跳出胸腔。雖然他將長髮梳齊綁在腦後,並且戴上一副無框眼睛,但她依然認得出來,他就是那個利用她甩掉女人的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