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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在學校附近舉行的結業聚餐後,蔓如和靜敏一同搭上公車。
「蔓如,你怎麼不叫戰安樹等你,好載你回家,明天起放暑假了。」靜敏身為蔓如的愛情參謀,覺得有必要詢問一下,順便教蔓如如何在假期中保鮮愛情。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蔓如吞吞吐吐的說,望向窗外快速變換的景色。
靜敏皺皺眉,「你又怎麼啦?不是很喜歡他嗎?怎麼了,又要分手?!」
「我……」她不想明白說出是安樹不喜歡她。
「你不要又是鑽牛角尖又是胡亂猜測嘛,你們最近不是相處得挺好?」
蔓如不想回答,將視線調出窗外,她覺得安樹根本就是在勉強自已,她不是白癡,可以感覺得出來。
看蔓如不說話,靜敏有點動怒的說:「不管你們了啦!」車子剛好陷入塞車狀況,讓她更為火光,「都什麼時候了,還塞車!」
部分靠窗的人好奇的往外探頭,傳來了「車禍啦」、「機車」等話。
蔓如無意識的也望著窗外,車禍現場人頭鑽動,警員面無表情的指揮人群及交通。
突然,車禍現場一輛傾倒的機車映入蔓如的眼簾,她腦中一晃,再次掃瞄車牌。
老天!是安樹的車!
她條地站起要往外衝,驚慌的神色嚇壞了靜敏。
「怎麼了?!」
「是安樹,是安樹的車。」說著,她已離開座位往前衝去,「司機,讓我下車!」
不由分說,靜敏跟著彈跳起來往前奔去。
下車後,兩人既狼狽又慌張的往車禍現場跑,卻沒見著安樹。
「請問一下,機車騎士呢?機車騎士呢?」蔓如拉扯著其中一名員警。
「你是……」警員停下記錄的動作。
「我……我是他同學。」
「他已送往榮總,你盡快過去,那邊有另一名員警可能會需要你做筆錄。」警員面無表情的說著。
「他……嚴重嗎?」蔓如囁嚅的問。
「對不起,不太清楚。」警察冷冷的說完後,繼續和另一名員警研究車禍現場。
蔓如咬著牙,只好等在路旁招計程車,無奈車陣陷入膠著,她們根本招不到車子,而警察的對話卻一字字敲進蔓如的腦裡。
「撞擊前並無直線煞車痕跡,撞擊後煞車痕跡長約三十公尺……煞車線全斷……」查視的員警靠近機車後,停頓半晌又說:「煞車失靈應是車禍主因……」
蔓如驚訝的回頭看著員警及機車。
「而且……恐怕是惡意割斷,你看。」他招來筆錄員警,拉出煞車線,「切割面如此整齊……」
「計程車!」蔓如呼吸急促招下車子,不敢再聽下去,腦中淨出現糾纏她的那兩人曾說的話──你小心一點,出了車禍別想到我。
然後是他們狠瞪安樹的眼神……每每想到總引起她一陣哆嗦。
坐在蔓如身旁的靜敏攬著她的肩,安慰道:「別擔心,沒事的,沒事的。」
「不是……」蔓如哽咽了,「都是我,都是我!一定是的!」邊說邊狠敲自己的腿部。
「蔓如,」身為好友的靜敏,不忍見她如此失控,趕緊握住她的拳頭,「別這樣。」
停止自殘的蔓如這才趴在靜敏的肩頭,無法抑制的大哭出來。
☆ ☆ ☆
「喂,石芳,結業式最後一天你怎麼沒和李公子在一塊?」小毛搗搗眼前的冰,隨口問。
石芳往後一躺伸長腳,呼出一口悶氣,「壓力好大。」
小毛挑起眉,存疑的等待下文。
她曉得小毛的執物,撇撇嘴,「他很好,對我很好,很細心,但我不是病人。」石芳簡單扼要的說。
太細心的男孩是好或是不好,石芳沒有定論。
小毛懂了,治病的方式不該是將病掛在心上而變得小心翼翼,應該是告訴病人你根本沒病!然後就真的痊癒了。
要不就直截了當詢問病情,小毛就屬於後者,於是他問得很直接,「你痊癒了?不怕了?」他認真的望進石芳的眼裡。
石芳久久吐不出話來,從那次事後,沒有人正面向她提出這類問題,突然,她放鬆肩膀,笑了笑回答,「怕。但,我在進步。」
「那就不該怪他,人家是關心你……」
桌上的手機響起打斷了小毛的話,他拿起手機,「喂?是,我是……我認識,什麼?」小毛突然面色凝重的望著石芳。
石芳心中一陣發毛,怎麼了?小毛少有這種嚴肅認真的面孔。
「我馬上過去。」收了線,小毛急急拉起石芳步出冰店。
「怎麼了?」石芳倉促的跟上。
「安樹出車禍。」小毛邊說邊招計程車。
什麼?!
石芳腦中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小毛拉進計程車,只聽見小毛對司機說:「榮總急診室。」
來到急診室詢問後才知安樹已送往開刀房,匆匆忙忙問,石芳和小毛再奔至手術室門口。
蔓如、靜敏無神呆坐在走廊旁的長椅上。
「林蔓如!」石芳靠近她們,現場凝結的空氣幾乎將她凍成一支冰棒。
「他……在動手術。」
「情況怎麼樣?」小毛粗聲粗氣問。
「不知道。」她搖著頭,「我來的時候他已經送進手術室,已經一個小時了。」蒼白的臉上仍留有眼淚滑過的痕跡。
「打電話給我的警察呢?」
「他走了。我不曉得他有打電話給你。」蔓如無力的又說:「我先做完筆錄了,但找不到戰媽媽。」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石芳搞不清楚狀況,而林蔓如根本語無倫次,只得轉問吳靜敏。
「我們在公車上看見戰安樹的機車才知道他出車禍,來醫院時他已經被送入手術室了。」
「警察怎麼說?」
「說……」靜敏不敢說出她們在現場聽到的肇事原因。
蔓如突然抱頭大叫:「都是我!安樹的煞車線是被切斷的!一定是他們,一定是!都是我……」
小毛和石芳皺著眉說不出話來,小毛率先反應過來,「你是指那兩個痞子干的?」小毛握拳怒想。找死!
蔓如一個勁的點頭,淚眼婆娑,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SHIT!」小毛狠狠往牆上敲去,想現在就親手宰了那兩個垃圾。
「小毛,電話拿來。」石芳播了戰家的電話,找到戰媽媽之後,將事情說明。
然後往急診處走去,她一定要問出安樹的病情,否則她一秒都待不下去。
「石芳,你去哪兒?」小毛叫住她。
「去問清楚安樹的情況。」石芳冷靜的回答。
「我也去。」小毛這才較鎮定下來。
石芳搖搖頭,「你等戰媽媽,我自己去就好。」其實她很害怕,害怕若聽到不樂觀的消息。她不想在小毛面前崩潰,哭成淚人兒的已有一個,她只能選擇堅強。
這種想和林蔓如劃清界線的倔強讓她嚇了一跳,搖搖頭,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竟冒出如此強烈排斥蔓如的想法。
該死,她在恨這些情況產生。
少頃,她已來到混亂、吵雜又緊張的急診處。
「小姐,我想請問一下……」護士小姐根本沒空理會石芳的詢問。
「對不起。」護士小姐推著一車針藥從石芳身旁走過,匆忙得不容人攔下。
「護士小姐──」石芳又轉向另一名白衣天使,結果仍未說明問題,這護士又接起電話,神色緊張。
「護士──」
石芳一語未畢,身旁一個看似正常的病人開口:「姑娘,沒用啦,你要幹嘛問我啦。」他晃著一隻吊高的細腿,上頭還裹著一圈泛血的紗布,神色無奈的對著石芳說。
「這……」
「你在找你同學是不是?」他指指石芳的制服。
「呃……」她正想解釋,但答案已從這病人口中說出。
「騎機車的嘛!現在在動腦部手術啦,頭腫得兩倍大,臉全都變形了,趕緊找人輸血喔,他血流不止,恐怕光是血袋都不知道要幾袋。」說話者面容擠成一團,「年輕人啊……騎機車不戴安全帽。」
「你確定是穿和我一樣制服的男生?」石芳緊抓病床尾部,雙手不住顫抖。
「確定啦,現在在手術室啦,這刀一開少說六小時,你快去找他。」
「噢。」石芳機械性的退後,臉色蒼白。
好痛,她覺得好痛,她最在乎的人現在一定很痛。無法克制的,她蹲在牆角痛哭起來,如果可以,她願意分擔安樹的疼痛,情願痛的是她自己。
步向手術室,石芳已經換上鎮定的面孔,但紅透的眼絲沒逃過小毛的利眼,只是戰媽一看見石芳已先站起,沒讓小毛有機會問。
「石芳,怎麼樣?」戰媽仍保持鎮定,但焦慮佈滿眼底。
「在動腦部手術。」石芳低頭看著交錯的手指,盡量放鬆情緒,「是頭部的問題,其他我也不是很清楚。」
突然,手術室有一位護士走出,「病人家屬是哪位?」
「我是。」戰媽出聲。
「到櫃檯辦理同意開刀證明書,因為情況緊急剛才由醫生及員警簽章,現在麻煩你去辦理一下手續以及購買四袋血。」護士簡單說完便再度往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