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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林宛芝看了看白金手錶,說:
  「義德不是約你六點鐘來嗎?」
  「早來了不歡迎嗎?」
  「怎麼不歡迎,請都請不到哩。」
  「別人請我,的確有時不到;不過你麼,用不著請,我就來了,就怕你嫌我來的早。」
  「喲,扳起我的錯頭來了。你去的地方多的很,今天怎麼想到早來,不曉得是啥風把你吹來的。」
  「啥風,親愛的宛芝之風。這一陣子雖說沒來,可是我沒有一天一夜不想你的。有一天夜裡,接連夢見你三次,你的耳朵發燒沒有?」
  「現在我的耳朵不發燒了,恐怕別人的耳朵在發燒吧。」
  「你這是啥意思?」
  「你說呢?」
  馮永祥一把把她拉過來,低著頭,按著她的肩膀,對她耳朵悄悄地說:
  「現在誰的耳朵在發燒?」
  她一低頭,從他胳臂裡掙脫出來,把披下來的一綹烏黑的頭髮理到耳朵背後去,嘟著嘴,指著書房的門口說:
  「門也沒有關,小心給人家看見!」
  他過去把書房的門關上,回來坐在她的沙發的扶手上,輕輕地給她理著那一綹頭髮,賠小心地說:
  「生我的氣了嗎?」
  「怎麼敢生你的氣?坐到那邊去,叫人看見了不好。」
  他先伸出一個手指,然後又伸兩個手指來說:
  「他們兩人不是都出去了嗎?」
  「出去不會回來的?」
  「回來,總會聽到汽車喇叭聲音的。」
  「還有老王他們呢?」
  「底下人不敢亂說亂道的……」
  「你說的!快坐過去。」
  「好,遵命。」
  她站起來,過去把書房的門半開著,外邊有人走過,坐在裡面可以看見。她回來,坐在沙發裡,微微低著頭,不說一句話。她最近聽說馮永祥常到唐仲笙家裡去。唐仲笙的老婆長得年輕漂亮,過的是外國式的生活,平常連旗袍也不大穿,總是穿西服。她一切都很滿意,就是丈夫生得矮小,是一個很大的缺憾。夫婦兩個很少同時在公開場合出面,縱或偶然遇到了,也是各人找自己的朋友去聊天。本來就謠傳他的老婆外邊有個年輕的男朋友,可不知道是誰。近來馮永祥忽然和唐仲笙往來密切了,不免引起林宛芝的疑心。
  馮永祥打破了沉默:
  「最近《寶蓮燈》唱了沒有?」
  「早忘了。」
  「我從頭教你。」
  「不敢驚動,你是忙人。」
  「我有空。」
  「有空教別人去。」
  「教大太太二太太她們,不過是聾子的耳朵——做做樣子,我主要是教你。」
  「你教誰我也不管。」
  「除了你,我誰也不教。」
  「別說得那麼好聽!上海灘上的大紅人麼,要你教的人多的數不清。」
  「你別冤枉我,我可以在你面前發誓……」他越說聲音越高,左腿的膝蓋彎曲著,想跪下去的樣子。
  「小聲點,別叫人聽見……」她看見他那一股受委屈的神情,心又有點軟了,覺得自己也許是瞎猜疑,唐仲笙本來和他就是好朋友,往來密切一點又有啥關係呢?她說,「沒有就沒有,發啥誓!」
  他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來。他低聲地說:
  「我最近在為你奔走……」
  她打斷他的話,驚奇地問道:
  「為我奔走?」
  「你曉得政府提出過渡時期總路線和對資本主義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事嗎?」
  「義德回來說了,我正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哩。人家不是說社會主義社會怎麼美好,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為啥他不贊成呢?」
  「社會主義好是好,不過好的是工人,倒霉的是資本家。不必到社會主義,你們家裡現在的生活就非常美好了。到了社會主義社會,你們的工廠就變成國家的了,你們的洋房是不是還屬於你們的,只有天曉得。」
  「怪不得他那麼著急哩……」說了一句,她就停住了,不敢往下說,怕把徐義德給她計議的事洩露出去。
  「他怎麼著急?」
  「你瞭解他這號人,有話總是擱在肚裡,不肯對人講的。」
  「不肯對別人講,還會不給你說嗎?」
  「他才不給我說哩!」
  「他不贊成是對的!上海不少資本家不贊成公私合營,一過渡到國家資本主義性質的經濟,自己的企業就丟掉了一半,那一半丟起來更快。」
  「不是有人說公私合營比私營好嗎?」
  「好啥,不過穿一件黃馬褂罷了。」
  「這麼說,倒是義德想的對了。」
  「這樁事體,他想的對。不過,還要靠你幫助他。」「別拿我開玩笑了。」她伸出右手的小手指來說,「我在徐家是這個,哪有能力幫助他哩。」
  「你的能力可不小!我瞭解,他最聽你的話。你叫他頂住,別亂申請合營。你說不動他,有事,打電話告訴我,我來勸他。」
  「好吧。」她想起剛才他說最近為她奔走的事,談了半天,也沒提到。她有點奇怪了。她想也許他在設法讓她離開這個鳥籠似的生活,信口問道,「你為我奔走啥?」
  「哦,馬上就告訴你。」他賊眉賊眼地向門外望了一下,放低了聲音說,「民建中央趙副主委早就給我來信,透露總路線和對資本主義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消息,我馬上就告訴了義德,又告訴了工商界幾位老老。馬慕韓回來談了一些情況,我又約了唐仲笙到處奔走,穩住大家,使得社會主義改造慢一點來,私營企業多保存一個時期。這樣,徐義德手裡的企業也可以多保存一個時期,這不是為你嗎?」
  「原來是這個!」她失望地靠到沙發上。
  「你不高興嗎?」他站起來,移動著腳步,向她沙發旁邊走去。
  她看看手錶:六點鐘快到了。她指著對面沙發說:
  「給我坐到那兒去,——義德快回來了。」
  當馮永祥走進徐公館書房的辰光,徐義德已經坐在江菊霞的客廳裡了。江菊霞住在復興中路一家公寓裡。這是一座古老的公寓,不過五層樓高,磚牆是深灰色的,百葉窗雖是白漆的,可是有些已經剝落,裡面的建築卻十分講究,還保持當年的氣派。江菊霞住在二樓,出了電梯,走廚房那個後門,向右手進去,便是一間華麗的客廳。從客廳當中的門出去,是一個兩丈多長的半圓形的大陽台。陽台下邊是一片整整齊齊的草地,居高臨下,好像這座花園是屬於她個人所有的。半圓形陽台四周擺著一盆盆的菊花,有的已經萎謝了。菊花的清香給風一吹,不斷地送到客廳裡來。
  今天徐義德是江菊霞的上賓。她幾乎把家裡珍藏的好吃的東西都搬出來了,一大盤水果,一盒金紙包裝的巧克力,一碟稻香村的三色核桃糖和一碟采芝齋的西瓜子。可是徐義德一點也沒有動。她打開那盒巧克力糖,捧到他面前,說:「你嘗嘗這個。這是人家從香港給我帶來的,我一直留著,就等你來吃。」
  「我不吃,太甜。」
  「不,這裡面還有酒哩,我拿一個給你吃。」她打開金晃晃的包紙,露出一塊斜方形的巧克力,送到他的嘴邊。
  他只好張開嘴接下了,不小心一咬,果然有酒流出來了,而且流到腮巴子上來了。她挨過去,用水紅色的紗手絹給他揩了揩,然後用塗著紅艷艷蔻丹的食指,劃了他一下腮巴子:
  「看你這麼大年紀了,連糖也不會吃,差一點把衣服弄髒了。」
  他在這間客廳裡忽然年輕了至少二十歲。他失去了主宰,聽憑她的擺佈。他的糖剛吃完,她伸手拿了個淡綠的香蕉蘋果,問他:
  「我給你削個蘋果吃。」
  「我吃不下。」
  「我們一人吃一半。」她指著盤裡的黃嫩嫩的梨兒說,「梨不能分吃的,蘋果可以。我們兩個人雖然不能常相聚,但願永不離(梨)!你說,對啵?」
  她放肆地盯著他看:他今天不但顯得年輕,而且比過去越發英俊了,加上那身藏青嗶嘰西裝和胸前那條紫紅領帶,出落得瀟灑不凡,風流倜儻。她很快把蘋果削好,切了一大半,又要送到他嘴裡去。這回,他用手接過去了。她問:
  「你說,我講的,對啵?」
  他沉默著。她的頭依偎在他的肩頭,笑盈盈地碰了碰他的肩膀:
  「說呀!」
  「你說的話,還有不對的嗎?」
  「那麼,一定要記在心上啊!」她把手裡的水果刀子放到沙發前面的套几上,說,「你怎麼不吃蘋果呀?」
  「等一歇吃。」
  「不,我要你現在吃,我要看你吃。」
  「看吧。」他真的拿起蘋果來吃了。他有意吃得很慢,讓她細細去看。他心中在盤算一件重大的事體。他深深感到自己在上海不如潘信誠和馬慕韓,更不必提史步雲了;在全國也不如芮振東。憑滬江紗廠那點錠子,在上海灘上數不上,他要是在青海和新疆這些地方,省人民政府的副主席如果當不上的話,至少省工商聯主任委員是不成問題的。可是現在陷在上海灘上,一時沒法遷到內地去。中央這次只號召私營企業「生兒子」,可沒號召遷廠。這方面就很難動腦筋了。他想了另外一個辦法:準備擴充十萬錠子,爭取主動,進入社會主義,將來好提高地位。他計算了一下和他多少有些關係的企業:聚豐毛織廠,茂盛紡織廠,興華印染廠,永恆紡織機器廠,還有蘇州的泰利紗廠……他在這些企業裡不是董事長就是董事,要末,多少有點股子。可惜的是這些企業的規模都不算大,並且不完全是紡織廠,何況有的還在蘇州。僅僅把茂盛和泰利拿過來,實力還不算大,不如把毛織廠,印染廠和紡織機器廠全拿過來,組織一個總管理處,一律掛上滬江的牌子。這個總管理處的總經理徐義德走出來,就像個樣子了。他於是想到大新印染廠,江菊霞是這個廠的副經理,雖說是掛名的,但比他和這個廠的關係來說,要深的多了。江菊霞約他上她家裡來好久了,他都藉故推辭了。今天早上她又給他掛了電話,問他啥辰光有空,他馬上答應下午四點左右一定去。她整個下午都沒出去,盛裝以待,準備徐義德的大駕光臨。徐義德今天非常柔順,像一隻綿羊,他吃完蘋果,有意問她一句:
  「看夠了嗎?」然後瞟了她一眼。
  她渾身渾淘淘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他,挑逗地說:
  「我永遠也看不夠。」
  「那就看吧。」他挺著胸脯,擺好姿勢,坐在沙發邊上,眼睛望著陽台上的菊花。
  「這樣累的慌,在沙發上靠靠吧。」
  「好。」他像是一個非常聽話的孩子,馬上就靠到沙發上,翹起腿來,喘了一口氣,說,「這兩天倒真有點累。」
  「沒有休息好嗎?要不要到裡面去躺一歇?」她指著客廳右邊的臥房說。
  「不是沒有休息好,我是在想滬江怎麼走國家資本主義的道路。」
  「這個忙啥?市委統戰部的座談會還沒有開,合營的事體早的很哩。這是大事體,我看,有的扯皮哩。」
  「早點考慮不是更好嗎?」
  「你辦事總是有計劃,有步驟,想的周密,辦的利索。不像我,只憑一股衝勁,想到就要做;有時後悔也來不及。」
  「你辦事有魄力,說的到做的到,這些方面我就不如你。
  大新的事,你考慮了沒有?」
  「我只是掛個名,大新的事,我從來不管的。」
  「國家資本主義問題可不比別的事,你是副經理,平常拿廠裡的薪水,現在該你給人家出力。」
  「我能給他出啥力呢?向國家資本主義方面發展反正遲早要走的。」
  「這條路肯定要走是不錯的,但是怎麼走法,哪一種走法比較有利,這裡就有文章了。」
  「哦,我還沒有想到這一層。你說怎麼走法好呢?」
  「我是給你和大新考慮。像大新這樣的印染廠規模不大,自己也不紡紗織布,一直和私營紡織廠有往來,離開紡織廠,廠裡生產就要成問題。這樣的廠,合營不合營,政府根本不放在眼裡,就是合營了,各方面的條件也不會好。」
  「這倒兩難了!」
  「我倒想了一個法子,找幾家設備好的廠,先來個私私合營,創造條件,規模大了,再公私合營就能引起政府的注意了。」
  「滬江想和大新合營嗎?」
  「如果大新有這個意思,我當然不反對,何況你又是大新的副經理,合營以後,我們往來更要密切了。」
  她扶著他的肩膀,歪著頭,注視著他那張圓圓的肌肉豐滿的臉,親暱地托著他的下巴問:
  「真的嗎?」
  「啥辰光給你說過假話?」
  「那我給大新說去。」
  她嫣然一笑,額頭上露出幾條皺紋來。他輕輕吻著她的額角。
  徐義德離開江菊霞家,匆匆趕回來,走進書房,正好是六點欠十分。他一見了馮永祥就親熱地招呼道:
  「真對不起,廠裡有點事,絆住了腳,給他們談了談,交給梅廠長去辦了。我出了廠連忙往家裡趕,想不到你已經來了。」
  「我剛到,以為你一定在家,想先來和你聊聊天,不巧,碰上你廠裡有事。」
  「讓你等了一會,萬分對不起。」
  「這算不了啥。」馮永祥毫不介意地說,「我今天還約了江菊霞來,一道聊聊。」
  「她是個大忙人,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今天她有工夫來嗎?」
  「她答應了,大概會來的。」
  「永祥兄約她,她一定來的。」
  林宛芝欽佩地望了馮永祥,覺得他在工商界真吃的開,沒有一個人敢得罪他,連江菊霞也要聽他的,真是了不起的人物。馮永祥謙虛地說:
  「那也不一定,也許她有事絆住了腳,來不了。」
  「阿永請我,我怎麼敢不到。」
  江菊霞笑盈盈地走進來,首先和林宛芝打了招呼,然後才向徐義德淡淡地點了點頭。徐義德說:
  「江大姐,好久不見了,這兩天在忙啥?」
  「還不是給你們這些老闆們服務,同業到處找我,打聽北京會議的消息。」
  「你告訴他們了嗎?」馮永祥生怕她把消息洩漏出去。
  「市委統戰部座談會還沒有開,史步老和慕韓兄他們也沒有傳達,我哪裡會把消息透出去,那不要引起工商界的波動嗎?」
  「江大姐辦事向來有經驗,又有分寸的。」
  「德公說的不錯,我也瞭解江大姐不會說出去的,不過有意這麼問問。」
  「以後給阿永談話可要小心,他還會試探人哩。」江菊霞在林宛芝身邊坐了下來。
  「我怎麼也說不過你。」馮永祥對江菊霞說,「你是大演說家,上台能講,下台能做,文武雙全,智勇兼備,不僅是棉紡公司的卓越人材,也是我們工商界的出色人物。棉紡業怎麼向國家資本主義方向發展,江大姐,你考慮了沒有?」
  「沒有人給我提起,我也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這是件大事體呀,你是棉紡業的核心人物,不,簡直是棉紡業的靈魂。別人不考慮還有可說,你怎麼能夠不考慮呢?」
  「這是大老闆們的事體,我們考慮也沒有用。你應該問徐總經理。」她小聲地對林宛芝說,「阿永這個人,盡喜歡拿我們開玩笑。」
  「哦,我還不清楚哩。」
  林宛芝微微低著頭,在聽他們談話。她很高興今天參與他們談論總路線和國家資本主義的大事,更高興的是大太太和朱瑞芳讓徐義德支使出去,帶徐守仁看大光明五點半的那場電影去了,一時是不會回來的。她現在是徐家的主婦了。聽徐義德的口氣,他很久沒有見到江菊霞了,她也比較安心。而江菊霞今天特別和她親熱,馮永祥又不斷地捧江菊霞,她發覺江菊霞這個人確實是婦女當中一位傑出的人物。江菊霞發覺林宛芝耳邊有一綹頭髮披下來,用手輕輕地給她理上去。她的臉不禁緋紅了。她感到江菊霞很關心人,她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馮永祥問徐義德:
  「你考慮怎麼樣?」
  「我還沒有考慮哩。」他的聲音很高,說了之後,掃了江菊霞一眼,很快地又望著馮永祥,說,「你大概已經考慮了。」
  「也可以說考慮了。我聽說棉紡業幾位巨頭對公私合營都不熱心,政府既然提出了國家資本主義的問題,共同綱領上又是明文規定了的,當然不好反對。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這個辦法說簡單也很簡單,說複雜也蠻複雜,一個字,叫做『拖』。想一切辦法推遲合營,還要靠棉紡業同仁齊心。」
  「棉紡業家數不多,好辦;上海那麼多的行業,都能推遲合營嗎?」
  「德公,這個倒不必顧慮。棉紡業在上海是首屈一指的大行業,棉紡業不動,別的行業一定不會先動的。」
  「都推遲,政府會不曉得嗎?」
  「慕韓兄想了一個緩兵之計:把私營棉紡業聯合起來,成立全業性的增產節約委員會,來籌備公私合營的事。」馮永祥接著把做法詳細介紹了一番,說,「這樣表面上先打起鑼鼓來,實際上慢慢地細細地磨,政府能有啥意見?」
  徐義德抿著嘴笑了笑,察覺出馬慕韓的用意,想把私營棉紡業都在他的名下聯合起來,然後向政府申請合營,那功勞多大呀!徐義德並不揭穿。馮永祥見他默默不語,便問道:
  「你不贊成嗎?」
  「慕韓兄想的好主意,我怎麼會不贊成?特別是你來給我提了,不看在慕韓兄的面上,也要看在你的面上。」「那麼你同意了。」馮永祥想不到徐義德今天這麼爽快,一談就攏了。
  「我同意倒好辦,滬江的企業也不大,起不了作用。這件事體主要得看史步老和潘信老的態度。」
  「史步老的表妹就在這裡,她能做步老一半的主。江大姐,你贊成不贊成?」
  「我同你一樣,無產無業,贊成了也沒有用。」
  「那麼,你說,步老贊成不贊成?」
  「還沒有問他,哪能曉得贊成不贊成呢?」江菊霞知道這個問題很複雜,一再迴避正面答覆馮永祥。當然,能夠遲一點合營,她那個棉紡業同業公會執行委員的職位也可以多保持一個時期,她還可以多起一個時期的作用。
  馮永祥緊緊抓住她不放:
  「拜託你給步老商量商量。我覺得慕韓兄想的倒是個好辦法,你要是贊成了,給步老說起來更有力量。」
  「我好辦,步老也不是不好談,恐怕問題在潘家。」
  「信老那方面,我親自去談。」馮永祥拍拍胸脯,很有把握地說。
  徐義德輕鬆地說:
  「那我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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