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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夜班已經開車,做日班的張小玲、湯阿英她們都還沒有走。「五反」檢查隊進了滬江紗廠以後,車間裡工人的情緒沸騰了。下了班,誰也不願意走,都想在廠裡做點工作。張小玲她們不怕機器嘈雜的聲音,在細紗間的小閣樓上熱火朝天地談論著。陶阿毛在細紗間檢查過車子,沒有走,也夾在當中聽大家議長論短。
  董素娟的兩隻手按著郭彩娣的肩膀直搖,一邊對著她的耳朵叫道:
  「你說呀,那二千兩金子哪能發現的啊。」
  「做做好事,別再搖了。再搖,要把我的骨頭搖酥了,就不好上工了呀。」郭彩娣歪過臉去望著董素娟,說,「小鬼頭,你越是搖,我偏不講給你聽。」
  董素娟的兩隻手放下來,硬功不行,她只好用軟功了。她雙手合十,對著郭彩娣作了一個揖,用祈求的聲音說道:「好姐姐,我不搖你的肩膀了。你快點講給我們聽聽吧。」
  郭彩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軟功。你軟,她就硬不下心腸了。她看董素娟那副可憐相,忍不住笑了,說:
  「講就講,作啥揖呀!」
  「佛答應了,」管秀芬說,「小鬼頭,別再拜啦。」
  「你這張嘴啥辰光才饒人?」郭彩娣望了管秀芬一下。
  管秀芬說:「你這張嘴也不推扳。」
  湯阿英站在管秀芬旁邊很興奮地望著郭彩娣。見郭彩娣賣關子不肯說,怕管秀芬和郭彩娣頂嘴會岔過這件大事,便催促郭彩娣道:
  「談正經的吧,彩娣,你說吧。」
  「你再不說,我們就讓阿英姐說了。」管秀芬急於想瞭解這個驚人的消息。
  「從何談起呢,」郭彩娣不再拖延,把鬢角上披下來的黑烏烏的頭髮往耳朵後面一攏,想了想,認真回憶當時的情景。想著想著,她就站了起來,學徐義德坐在沙發裡的派頭和講話的腔調。大伙把她包圍起來。她在當中邊說邊講,就像演戲似的。
  董素娟聽得笑彎了腰,對郭彩娣說:
  「做做好事,等一等再講,……」
  郭彩娣停下來,笑著說:
  「一會求我講,一會又求我不講。要我不講,我就再也不講了。」
  「不是的,」董素娟慢慢伸直了腰,喘了一口氣說,「你講的把我肚子笑痛了。我是求你等等再講,叫我喘口氣,我怕拉下一句半句的。」
  「小鬼頭,別再鬧了,」管秀芬拉著董素娟淺藍布上衣的擺說,「你讓彩娣講完吧。」
  郭彩娣慢慢講下去,最後談到二千兩金子處理的問題。陶阿毛暗自吃了一驚,站在旁邊,故意挑起問題,夢想瓦解大家對徐義德鬥爭的意志。他信口說,徐義德辦這個廠,養活了二千多工人;現在工人這樣對付他,他會不會報復?張小玲頓時發現他的看法錯誤,但是並不即刻批駁他,抓住這個機會,要大夥兒談談究竟是徐義德養活了工人,還是工人養活了徐義德,這樣可以提高大家的認識。
  董素娟聽了郭彩娣繪影繪聲的報告,她很憤怒。但陶阿毛提出那問題,她的憤怒情緒有點消逝,思索陶阿毛提的問題,不解地問他:「徐義德怎麼養活了工人?」
  「徐義德拿出錢來辦工廠,他雇工人,每個號頭髮工資。我們拿工資去買柴買米,不是他養活我們嗎?」陶阿毛振振有辭地說,心裡想當然是徐義德養活工人,這還有疑問嗎?
  「他養活我們?我不信。」郭彩娣不同意他的看法,想了想,說,「徐義德整天坐著不動,連車間裡也不來看看。有些工人還不曉得徐義德是高個子還是矮個子,只聽說是個大塊頭,可沒見過面。他不勞動,我們廠裡賺的錢都上了他的腰包,這是准養活誰?」
  管秀芬聽得大家說的彷彿都有道理。她不知道哪個道理對。她說:
  「這麼講,我們養活了徐義德,徐義德也養活了我們,誰的意見對?」她衝著張小玲的耳根子說的,問她的意見。
  張小玲有意不立即表示自己的看法,對大家說:「不好講互相養活,總有一個為主的。究竟誰養活誰呢?」
  湯阿英說:
  「我認為是我們工人養活了徐義德。我們在廠裡勞動,流血流汗,徐義德在家裡享福,吃喝玩樂;徐義德坐汽車,我們走路;徐義德住洋房子,我們住草棚棚;徐義德吃大菜,我們吃鹹菜;徐義德有三個老婆,我們工人有的連一個老婆也沒有;徐義德的錢花不完,把二千兩黃金埋在牆壁裡,我們工人沒錢花。為啥這樣?還不是徐義德靠我們勞動,靠我們流血流汗,賺來了錢,讓他剝削去,讓他享福去,不是我們養活了他嗎?」
  陶阿毛慌忙退了一步,裝出不解的神情,改口說:
  「我也這麼想,但是我聽人家說,工人勞動,徐義德給我們的工資,也不能說他沒養活工人。」
  董素娟聽陶阿毛這麼一說,有點迷惑不解了:對呀,徐義德每個號頭髮工資,雖說我們勞動,可是領了工資呀,這個問題怎麼解釋呢?郭彩娣不同意陶阿毛的說法,徐義德整天不勞動,盡享福,怎麼能說他養活工人呢?工資,每個號頭倒是拿的,陶阿毛這個歪道理她不贊成,一時自己又提不出有力的反駁的理由。她心裡很急,盼望張小玲給大家說說清楚,她的焦急的眼光對著張小玲,那眼光彷彿對張小玲說:你懂的道理多,快點給大家說吧。張小玲還是不說,可把她急壞了。半晌,張小玲提出了問題:
  「我們工人一個號頭拿多少工鈿?」
  湯阿英立刻想起解放前的工人貧困的生活,她說:
  「解放前,一個號頭髮的工資,頂多只能買三斗黃糙米;鈔票不值錢,物價天天漲,買遲了,一斗黃糙米也買不到。」
  郭彩娣接上去說:
  「那辰光,鈔票不能擱在屋裡過夜,一過夜,遲了幾天去買,真的一斗黃糙米也買不到,有時只能買到一塊肥皂,一刀草紙,一個號頭的工資,別說家裡人了,就連自己也養不活呀!」
  張小玲點點頭,同意湯阿英和郭彩娣的說法,她問道:
  「我們一天給資本家做多少生活呢?」
  「八小時。」董素娟應聲說道。
  「那是現在,」管秀芬直搖頭,糾正說,「從前我們給資本家做生活一天何止八小時,十二小時也不止!」
  「有時做到十六小時,把人累壞了。」郭彩娣一想起過去做生活的情況,彷彿現在身上還感到有些痛哩。
  董素娟發覺自己的說法不對頭,把現在的事當成過去的事,慌忙更正道:
  「我進廠比大家都晚,對過去許多事體不清爽,我也聽說過去一天做生活的時間可長哩。」
  「我們一天做生活的時間那麼長,就值三斗黃糙米嗎?」張小玲進一步提出問題。
  「當然不止!」郭彩娣馬上接著說。
  「工廠賺了許多錢都到啥地方去了?……」張小玲又問。「都裝進徐義德的腰包裡去了。」郭彩娣不等張小玲說完,便連忙接上去說。
  「徐義德整天不勞動,為啥能賺那許多錢?」張小玲提出這個問題,暗暗望了陶阿毛一眼。
  陶阿毛見張小玲抓住誰養活誰這個問題不放,提出一個問題又一個問題,不瞭解她究竟有多少問題要提,他一直在想怎麼從側面把她的問題頂回去,沒等他開口,郭彩娣她們一一做了回答,都是事實,叫他沒法頂回去。現在趁湯阿英她們在思考張小玲提的這個問題,覺得是一個機會,也有他認為的所謂理由,但又怕給人發覺他在幫資本家說話,便繞了一個彎,裝出氣呼呼的神情說:
  「郭彩娣說的對呀,我們工廠賺的錢都上了徐義德的腰包,他為啥要賺那許多錢?真是豈有此理。過去,我聽人家說,徐義德經常對梅佐賢他們講,是他徐義德拿出本錢辦廠,將本求利,廠裡賺的錢應該是他的;還說啥他不拿錢辦廠,工人到啥地方去勞動?我聽到這些沒心沒肝的話,心裡非常生氣。」陶阿毛十分巧妙地把自己的意見放在徐義德的嘴裡說出來,然後又破口咒罵兩句,語氣之間顯出他並不贊成,可是絕不正面提出反對,叫你捉摸不定他的真正態度。
  陶阿毛的一番話在董素娟的心裡起了作用,她以為這話也有道理:辦廠的確需要錢啊,沒有錢啥人也沒法子辦廠;徐義德不辦廠,工人哪能來做生活啊。她沒有再深一層去追問這些問題。湯阿英靜靜在想張小玲提出的每一個問題,她覺得問題提的對,講的有道理,而且非常重要,很能給人啟發,越聽使她興趣越濃。她感到陶阿毛的說法使人認識不清,立刻提出來問他:
  「徐義德的錢啥地方來的?」
  陶阿毛見湯阿英問題提的尖銳,來勢兇猛,預感到有些不妙,不敢再多說,便放下笑臉,謙虛地說:
  「這個我不瞭解。」
  「徐義德的錢不是從娘胎裡帶來的吧?不是他娘老子給他的吧?還不是工人勞動賺的錢,上了他的腰包,才有錢辦這個廠那個廠。」
  湯阿英問得陶阿毛無話可說,他心裡有不少話可以說,可又不敢再直接說出來,那會暴露他的面目的。但他又不甘心不說,歎了一口氣,顯出不解的樣子,說:
  「我們工人勞動,賺了錢卻上了徐義德的腰包,真叫人生氣。徐義德說啥工人勞動,給工人發了工資,正像湯阿英說的,一個號頭的工資還買不到三斗黃糙米,夠啥呀!」陶阿毛以為徐義德拿錢辦廠應該多賺錢的謬論給湯阿英駁了回去,他不好再說下去,便又拉到工資問題上來糾纏,並且有意把問題攤在張小玲面前,看看她的態度。他皺起眉頭,說:「這問題看起來簡單,實際上真是複雜,鬧得人頭昏眼花,小玲,你給我們講講吧!」
  「陶師傅也弄得頭昏眼花,問題真不簡單呀!」這是管秀芬訕笑的聲音。
  郭彩娣等得不耐煩了,她急著想快點弄清這個問題,也對張小玲說:
  「還是你給我們講講清爽吧!」
  「逞能逞不下去了,只好搬救兵了。」
  郭彩娣聽了管秀芬這兩句帶刺的話,嗓音高了,態度激昂了:
  「搬救兵哪能!犯法嗎?」
  「別吵,談正經的。」張小玲按了按手,覺得問題都攤開了,她該說兩句了,「我們工人做一個號頭的生活,徐義德發一個號頭的工資,表面上看,好像我們的勞動都得了報酬;仔細想一想,徐義德一個號頭給我們多少工資呢?三斗黃糙術還不到;我們一個號頭給他做多少生活呢?花衣是我們工人運來的,紗是我們紡的,布是我們織的,又是我們運到市場上去的,……我們勞動創造的財富三擔黃糙米也不止,都叫徐義德剝削去了,上了他的腰包。憑那三斗黃糙米工資,我們每天頂多勞動兩個鐘頭,也就差不多了,過去一天勞動十多個鐘頭,多勞動的時間都是徐義德剝削的,這個多勞動的時間,叫做……」張小玲在細細回憶楊健同志在這裡黨課上的報告,說,「我聽楊部長說,叫做剩餘勞動,創造的價值,叫做剩餘價值,徐義德剝削的就是這個,他辦廠的錢也是從這個上頭刮來的;湯阿英說的對,徐義德從娘胎裡沒有帶一個銅鈿來,靠工人勞動賺的錢,上了他的腰包,才有錢辦廠。單有錢辦廠,沒有工人勞動,錢和機器能變成紗嗎?能織成布嗎?要靠我們工人勞動,棉花才能變成棉卷,棉卷才能變成紗,紗才能變成布,他才能拿出去賺錢。他不勞動哪能賺這許多錢?當然是剝削我們,也就是我們工人養活了他!」
  「我們工人養活了他?」董素娟仔細咀嚼這一句。這一句話打開她思想上的窗戶,越發感到自己太年青,進廠的時間不長,知道的事情太少,道理懂得更少。聽張小玲她們這麼一說,她心裡亮堂的多了。這樣說,五反運動更加迫切需要展開了。「五反」檢查隊在湯阿英她們的要求下果然來了。人民政府派人來撐工人的腰了。她渾身感到溫暖,覺得有一股熱力,懂得了許多道理,增加了勇氣,提高了和徐義德鬥爭的認識和信心。
  湯阿英聽見張小玲這一番話,她的意見得到支持,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她擠到張小玲旁邊,高聲大叫:
  「張小玲說的對呀,是我們工人養活了徐義德。他對待我們工人這樣,簡直是沒有良心呀。這次五反運動,我們要參加進去,不能讓徐義德再欺騙我們。」
  「今天我講得很簡單。過兩天要開訴苦會,秦媽媽今天沒來,她準備訴苦會的材料去了,她受的苦比我多,懂得的事體比我多,經驗更比我豐富,你們再聽聽她的訴苦,就會更加明白誰養活誰了。」
  「那好呀!」董素娟高興得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地拍了一下管秀芬的肩膀,「開訴苦會的辰光,你去做記錄,這回可要認真學習學習,我懂得事體太少了。」
  「小鬼頭,你懂得事體太少,打我一下肩膀,懂得事體就多了嗎?」
  「啊喲,對你不起,」董素娟抱歉地說,「我給你按摩按摩。」
  她真的用右手輕輕撫摩著管秀芬的肩膀。
  「我可沒那個福氣,」管秀芬把她的手甩開,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以後別打我,就感激不盡了。」
  「小鬼頭,你怎麼碰起我們的記錄工來了,膽子可不小,當心以後別人給你小鞋穿!」郭彩娣同情地望了董素娟一眼,她想張小玲剛才那番話講的道理很深,證明自己的看法對,但沒有張小玲講的那麼有條有理。她興奮地說,「張小玲講的有道理呀,我們工人養活了徐義德,『五反』當中要好好檢舉徐義德;聽說打包間已經動起來了,準備成立『五反』分隊,我們也……」
  管秀芬聽見張小玲說郭彩娣的意見對了,有力地批駁了陶阿毛的看法,也就是批評了她的意見不明確也沒有傾向性;剛才郭彩娣又幫助董素娟諷刺她兩句,她心中有些不滿,卻又找不出道理來講。陶阿毛見苗頭不對,不好再從中挑撥,說多了怕露餡,同時又聽說要開訴苦會,這是新消息,急著要去報告梅佐賢,就趕緊說了一句「張小玲的看法高明……」然後悄悄地離開了。管秀芬聽郭彩娣談到打包間成立「五反」分隊的事,正好給她一個機會。她說:
  「這次可說錯了。我曉得打包間早成立了『五反』分隊;
  選出劉三嫂當隊長。粗紗間也動起來了,吳二嫂當了『五反』分隊的隊長。清花間也成立哪,他們的分隊隊長是鄭興發……」
  郭彩娣冷笑一聲:
  「我當然比不上你,——誰也比不上你,你有順風耳,你有千里眼,天下的事誰也瞞不過我們的管秀芬啊。」
  管秀芬正要回敬郭彩娣兩句,湯阿英補充道:
  「我聽學海說,保全部今天也成立了,……」
  「哦!」管秀芬愣了一下,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保全部的消息。
  郭彩娣說:「想不到保全部的消息你卻不曉得。」
  「我也沒有內線在保全部,」管秀芬這句話是講給湯阿英聽的。同時,她反擊郭彩娣一句,說,「我也不是包打聽。」
  「早一會我出去上小間,看到工會的快報,筒搖間也成立了。譚招弟還提出來向打包間挑戰哩。」董素娟插上來說。
  「講筒搖間就講筒搖間,提譚招弟做啥?」郭彩娣對董素娟說。
  董素娟嚇得伸出舌頭來。她想起了那次譚招弟罵細紗間,郭彩娣就沒和譚招弟講過話,她心中有個疙瘩,在廠裡碰到譚招弟耐理不理的,有時故意低下頭,裝著沒有看見的樣子。
  董素娟有點怕郭彩娣,連忙抱歉地說道:
  「我以後再也不提她了。」
  「提也沒有關係,」張小玲說,「彩娣,你不應該不理譚招弟,是自家姊妹啊。」
  「譚招弟這號子人,這一輩子我也不想理她。」
  「她罵細紗間不對,你這樣的態度對她也不對啊。」張小玲說,「彩娣,你要好好想一想。」
  郭彩娣沒有再吭氣。
  「別的車間差不多都成立了,只有我們細紗間,這次落了後哪……」董素娟總希望細紗間啥事體都跑到別的車間前面。這次運動,細紗間乙班還沒有成立「五反」分隊,心中有些惋惜。
  「細紗間這次並不落後,我們甲班早就成立『五反』分隊,乙班她們今天夜裡下班以後就成立,她們的情緒可高哩。今天上班以前,她們就想停止生產成立。楊部長沒有同意。楊部長說,『五反』生產兩不誤,不能夠停止生產搞『五反』。乙班只好推遲到明天早上下班成立。」張小玲說。
  「那我們全廠的工人同志們都動起來了,都參加了偉大的五反運動哪!」
  郭彩娣興奮地鼓掌。大家跟著鼓掌。熱烈的掌聲把小閣樓外邊機器的聲音都遮蓋得聽不見了。
  「過去徐義德他們在我們工人面前神氣活現,今天總算把頭低下來了。這次我們工人一定要把他鬥得服服帖帖的。」湯阿英興高采烈地望著大家,她的眼睛裡閃耀著充滿了信心的光芒。
  「陳市長講的好,要到社會主義社會,就要進行五反運動,否則到不了。我們要和資產階級劃清界限,鬥爭到底。這次五反運動,有政府支持,有楊部長親自掌握,徐義德違法,就要依法辦他。一定要把他鬥得服帖。」張小玲說。
  郭彩娣說:
  「那是的。我就聽見嚴志發同志對徐義德講過。徐義德一聽到軍管會的四項規定,面孔就變了色,比過去老實一些。有共產黨和人民政府撐腰,我們工人天不怕,地不怕。這次楊部長帶著『五反』檢查隊到我們廠裡來,事情不弄清爽,我們工人就不讓他們走!」
  「對,事體弄清爽才讓楊部長走。」董素娟欽佩地望著郭彩娣,她舉起拳頭,向空中一擊,說,「問題解決了,生活就好做了,阿英姐姐再也不會累得早產了。」
  她同情地碰一碰湯阿英的肚子。湯阿英身上那股熱力不斷增長,勇氣百倍地舉起手來,說:
  「不勝利,決不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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