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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章 不能失信


  春天終於來了。被敵人炮火轟焦了的大地又開始發青了,被敵人燒燬了的、剩下的半截樹木,也長出嫩嫩的芽兒。冀南抗日戰爭的人們,也像這些春天的草木一樣,不管敵人怎樣摧殘,頑強地生長和戰鬥著。
  明媚的陽光照進一坐小小的院落裡,蘇建梅正在院裡洗衣服,忽然抬頭看見李朝東,慌忙甩著兩隻濕手,迎過來說:「李政委來了。」
  「噫!又長高啦,」李朝東仔細觀察著建梅,說話還是那樣爽朗、熱情,「越來越像個大閨女了。」
  「還是大閨女呢?都老了。」建梅也故意地說。
  「啥老了?還沒長鬍子呢!」李朝東開玩笑道。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的隊長、政委在嗎?」
  「在屋裡睡覺呢,我去叫他們。」建梅說著就慌起來。李朝東忙把她拉住:「讓他們睡一會吧,不慌。」
  建梅忽然看見李朝東襯衣袖子髒得不像樣子了,就說:「李政委,脫下來我給你洗洗吧!」
  李朝東一向不客氣,他懂得這些年輕人的心情,知道她們能為自己同志做點工作,心裡是多麼高興。就邊脫邊說:「好吧。」
  這時杜平和馬英都醒了,從屋裡迎出來。李朝東推著他們說:「到屋裡談吧。」三個人走進屋。
  「縣大隊兩個中隊馬上要調到分區,編入分區獨立團。」李朝東坐下來說道。他說話總是直截了當:「我本人也跟著走,今後縣大隊的擔子,主要就落在你們兩個人的肩上了。」杜平和馬英突然聽到這消息,覺得很意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起來。只聽李朝東繼續說道:「杜平同志任縣委書記,兼縣大隊政委,馬英同志是縣大隊長……」
  「我……我怎麼幹得了!」馬英沒等李朝東說完,哧地站起來,發急地說。
  「冷靜點嘛,怎麼又發急了呢?」李朝東笑著把馬英按下來,說,「幹不了。你和我說這個有什麼用?你最好對中村和劉中正說去,跑到北城門下喊道:『叫我當縣大隊長,我幹不了啊……』」。
  馬英聽到這裡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李朝東接著說:「中村和劉中正會教會你的,用槍桿子教會你!」
  馬英無話可說了。是啊,還能在敵人面前叫困難嗎?天塌了還有地托著,在共產黨員面前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他回:「隊伍呢?」
  「給你留下一個排,另外從各區游擊隊抽一些,繼續擴大縣大隊。」
  「槍,一時困難一些。」。
  「我正要和你談這件事,軍區發給我們三十條槍……」「在哪呢?」馬英一聽有槍,精神就來了,搶著問道。
  「在軍區,離這裡有兩百來里地,要你們自己去取。」李朝東說到這裡,把臉沉下來,嚴肅地說道:「不容易,要走三四天,要過幾道封鎖線,還要過反動的黃沙會所轄區域,弄不好就連老本賠上了。」
  「什麼時候走啊?」馬英問。
  「這兩天就去吧。」李朝東說罷轉過臉來問杜平:「老杜,你看還有什麼?」
  杜平正注意著他二人談話。他有這樣一個習慣,在別人正式談話的時候,他很少插咀,趁這機會他早把一些問題考慮得很成熟了。聽李朝東問他,這才答道:「我沒有意見,只是縣大隊走的太倉促了,能不能再待些時?」
  「我也這樣想。不過,這是冀南軍區黨委的決定,命令又來的很急。老杜,沒有啥,說幹就幹吧!……」
  這天杜平把工作安排了一下,肖家區的工作決定由建梅負責。從各區游擊隊抽調人的通知也發了出去。夜間李朝東就回分區去了。過了兩天,從各區抽調的游擊隊員陸陸續續都來了,肖家區去的有老孟、王二虎、蘇建才、小李、張玉田等人,總共加起來是四十名,其中有十三名有槍的老戰士,其餘都是新擴進來的空手游擊隊員,準備去取槍的。
  馬英當下編了班,指定了班長,便命令大家睡覺,準備晚上迎接任務。他沿著幾個屋子檢查了一下,見大家都睡熟了之後,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躺下來,可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眼前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生活場景,有過去的,有未來的,一幕幕地變幻著,但終於,這些生活場景愈來愈模胡了……
  建梅手裡提著個小包袱,輕輕地推開屋門,見馬英一個人睡著,她楞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面對著馬英坐在炕沿上。雖說他們兩個認識已很久,在一起工作也已有不少時候了,但她彷彿第一次發現他那高高的寬寬的額頭,似乎在睡覺時還不仃地在考慮問題;他那又濃又黑的眉毛下面,就像潛藏著一種巨大的力量;他那勻稱的呼吸聲,也彷彿傳出了他那堅定的革命勝利信心。她忽然想到,任何物件,經過長時間的磨煉,終究要毀壞的;只有人,革命的人,越磨煉越堅強,像太陽一樣,放射出它那永不息滅的光輝!
  馬英在睡夢中恍恍惚惚覺得有個人坐在身邊,睜眼一看,是建梅。忙推開被子坐起來說:「怎麼不叫醒我?」
  「睡得好好兒的,叫醒你幹啥?」
  「不是叫你久等了?」
  「我樂意。」
  「你樂意?你什麼都樂意!」馬英一邊蹬鞋,一邊說,「真是個怪脾氣。」
  馬英這種坦率的態度,建梅不知為什麼感到是冷冷的,把小咀一噘,說:「當了縣大隊長,就擺起架子,說話這麼沖人。你今夜就要走了,俺是來請示你,有什麼指示沒有?」
  馬英玩笑地說:「噢,我明白了。你是說,我要走了,你還有指示。好吧,區委書記同志,有什麼指示,你就只管吩咐吧。」
  建梅噗哧一聲笑了:「你諷刺人家做什麼?俺是來聽你的嘛。」
  「聽我的?好,我可是不客氣,」馬英抬起頭來想了想說:「平常學了很多詞,到時候都用不上了,說什麼呢?總之,希望你依靠黨,依靠群眾。這話好說不好做,只有你緊緊地依靠了群眾,群眾才能掩護你,邦助你的工作。」
  馬英講的是有些生硬,建梅聽著卻感到甜甜的。她本來準備好囑咐馬英的一番話,忽然覺得沒有必要說了,她覺得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就說:「你睡吧。」
  「睡不著。」
  「你呀,」建梅抱怨又關切地說,「太愛想心事,不怕把身體累壞了!你看人家二虎,能吃能幹又能睡。」
  「事不由人。」馬英無可奈何地說。
  「好好睡,我走啦。」建梅走出大門,忽然發現手中那個小包袱,又咚咚地跑回來,把包袱往炕上一抖,命令似地說:「換上!」
  馬英一看,是一件洗過的白粗布襯衣,一雙布襪子,他一句話沒說就乖乖地把它換上。他有個老經驗,知道建梅給他做的活,是從來不准他道謝的。
  馬英穿上這件乾淨的襯衣,渾身覺得舒暢,躺在炕上,實在睡不著了,就起來去找杜平,商量起下一步的工作來。……杜平的意見,為了安全,叫馬英帶領全體部隊去取槍,他留在當地工作。馬英認為必須留下一部分部隊堅持鬥爭,打擊敵人,保護群眾;他只從新編來的人中挑選十幾名去取槍。杜平說,「那可是只有十三支槍啊!」馬英說:「保證完成任務。」有人建議說:「把新編來的都帶去吧。」馬英說:「過幾道封鎖線,還要穿過會門區,還是小部隊靈活。」最後決定去二十人,十三人有槍,七個徒手回來時運槍。
  天黑,大家飽吃了一頓飯,班縱隊排在院子裡,馬英站在隊前激動地講道:「同志們,報告給大家一個好消息,由於我們游擊隊破路、割電線、擾亂敵人,為我們的主力部隊創造了許多有利條件,我們的主力部隊一連打了不少勝仗!」人群中一陣熱烈的掌聲。
  「同志們,好消息還在後邊哩。軍區為了獎勵我們,發給我們三十條槍!」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不知誰帶頭喊起口號:
  「慶祝我們的勝利!更多的消滅敵人!」
  「感謝軍區對我們的關懷!」
  「同志們,大家說的對,這是軍區對我們的關懷。這些槍是我們的戰利品,也是我們的同志用革命的熱血換來的!我們一定要把它取回來……」
  「取槍?」
  「上哪取槍?」有人小聲地提出疑問。
  「同志們,我們要到軍區取槍,來回要用幾天時間,要通過幾道封鎖線,要通過反動的黃沙會區域。任務是艱巨的,但也是光榮的!……」
  這時,人們唧唧喳喳地小聲嘀咕起來:
  「軍區在哪!」
  「黃沙會?」
  「那不是出了縣啦?」
  「…………」
  馬英聽不清大家唧喳什麼,把手一揮,說道:「靜一靜,靜一靜!」接著他又動員了一番,宣佈了幾條行軍紀律,最後問道:「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聲音不怎麼整齊。
  「有沒有信心?」馬英重複地厲聲問道。
  「有!」聲音像一聲巨雷。
  馬英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喊道:「出發!」
  隊伍列成單行,一個跟一個,快步地出了村。
  大家第一次遠離自己的家鄉,心中都有些緊張,有人不時地扭過臉來往後看看,可是大家一句話也不說,都屏住氣息,路上十分寧靜,只有腳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走了一陣,馬英站在路口看著戰士們一個一個從自己臉前走過,大家都像變嚴肅了,就連蘇建才、張玉田、小李這些熟人,也把臉繃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過了一會才過完,二十個人的單行隊擺在路上竟有這麼一大串,他不禁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把這麼多人帶到軍區可不容易啊!
  無數昏暗的村莊和那些模胡不清的炮樓從身旁一個跟一個劃過去了,到了下半夜已經走了五十多里地,越過縣境。忽然走在前邊的尖兵小李跑回來向馬英報告道:「已經接近封鎖線,發現了敵人的探照燈光。」
  馬英爬上路溝一看,果然前邊象打閃似的,一明一暗。馬英立即命令仃止前進,整隊集合,一會隊伍便排列成兩行,站在路溝裡,只見二虎驚慌地走到馬英跟前說:「少了一個人!」馬英覺得奇怪,走到隊前一個個數了數,果然少了一個人,他立即對二虎說:「到後邊看看是不是掉隊了?」
  二虎答應了一聲朝後跑去了。小李走到馬英跟前低聲說:「可能是開小差了?」
  「不可能!不可能!」馬英不加思索地說,「這是多麼光榮的任務,誰不願意去?」
  「你知道有人不相信我們取槍啊!我在路上聽人小聲說:是要整編他們……」小李接著道。
  正說著,二虎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說:「沒找到。」這時隊員們亂唧咕起來,其實他們有的早知道了。馬英越想越生氣,走到隊伍前邊低聲喝道:「同志們,我們隊伍裡出了逃兵,這很可恥……」他再找不到恰當的字眼,反覆地重複著逃兵這句話。接著又說道:「今天的任務,關係著全縣人民的利益,沒有槍桿怎麼打敵人,可是有人卻不相信黨,說是整編他們的,難道共產黨還說空話嗎?就是整編又有什麼關係,革命還能挑揀地方嗎?……」
  「到底到什麼地方取槍啊?」
  「說清楚大家就放心了。」這一來,有些人不放心,亂吵吵起來。
  到什麼地方取槍,這是上級交代了不能公開的。馬英只好說:「這是軍事秘密,暫時不能告訴大家,不過大家應該相信,共產黨員是決不說假話的!」
  大家聽到這裡都不做聲了,可是有人心裡還直嘀咕。馬英以為大家沒有意見了,接著說:「馬上過封鎖線了,大家要沉住氣,不准說話,沒有命令不准開槍!」
  隊伍又順著路溝往前進發,前邊的探照燈越來越亮了,一會兒嗚地從頭上掃過去。這些空手游擊隊員都是剛參加工作的,沒見過這玩意,心裡發慌,又怕整編,接著有人又溜起來。走到了封鎖線,再一查人數,竟又少了兩個,馬英氣的說不出話來。
  封鎖線是一條寬大的公路,兩頭相距五里地,有兩個高高的炮樓,炮樓上兩架探照燈不仃地在搜索,像是敵人的兩隻凶狠的眼睛。馬英帶著大家爬出路溝,靜靜地伏在地上,單等敵人的探照燈一掃過,就趁機衝過去。可是剛等這架探照燈掃過去,那架又掃過來了,刺得眼睛睜不開,風吹得稠密的電線發出一種刺耳的怪叫。
  蘇建才把身體緊貼在地上,心卻噗通噗通激烈地跳動。忽然在他腦子裡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念頭像是一條長長的鐵絲,牽著他的心一拽一扯的使它跳動。他一轉臉,看見二虎在身邊,不由自主地問道:「咋樣啊?」
  「咋樣?」二虎說,「把腦袋掖到腰裡了,有一條命頂著,還能開小差?」
  蘇建才渾身一哆嗦,眼前一黑,不覺忽忽悠悠什麼也分不清了……
  馬英覺得這樣等下去也不行,到天亮就更不好辦了,輕輕喊了一聲:「衝!」大家聽了,精神一振,一齊爬起來彎著腰拚命往前跑,剛跑過公路,炮樓上的歪把機槍就響了,馬英喊道:「下路溝!」
  大家又往前跑了沒多遠,便噗通噗通地都跳下路溝去。大家在溝裡跑了一氣,槍聲漸漸遠了。一看,只剩下十三個人,十三條槍,空手人一個也沒有了,原來有的在公路上被衝散了,有的沒衝過公路,就拐回去了。馬英想:人沒有了,領了槍怎麼拿法?回去嗎,不行,那有人更以為我們是說假話了!不能失信,堅決要去,就是拿回來一條槍也好!……
  又走了一段路,天已快明瞭,到了前邊一個村子,馬英讓大家休息,等到天黑再走。大家跑了一夜,精疲力盡,路上又跑了那麼多人,都無精打采,不願意說話,一忽兒就睡著了。
  馬英躺下來,卻怎麼也睡不著,才走了一夜就跑了快一半!還有兩天呢,到那時不都跑光了!……事已至此,總得想個辦法才行,先不忙走,等大家醒了好好研究研究,再這樣糊里糊塗下去是不行了。……
  天快黑的時候,小李推醒了馬英:「醒醒,醒醒,又跑了兩個!」
  「啊!都是誰?」馬英一骨碌坐了起來。
  「有張玉田,還有蘇建才……」
  「張玉田,蘇建才?難道他們也會……」馬英正出神地想著,王二虎進來了,說:「都跑了,連個影子也沒找到。我就知道蘇建才這小子沒膽子,上不了陣,光吹牛皮,到時候就草雞了。昨夜他的臉色就不正嘛。」
  「蘇建才帶著槍呢,要是叫敵人查出來了怎麼辦?」小李擔心地說。二虎氣沖沖地說道:「活該,那是他自己找的!」他們說著話,把大家吵醒了,都坐起來驚奇地望著,不知誰嘟嘟囔囔說:「自己的槍都背不完了,還取啥槍呢?」「這是什麼話?」馬英氣得臉色都變了。接著嚴肅地說:「同志們,如果有人不相信黨,把槍留下來走好了,何必偷著跑呢?就是剩下我一個人,我也要到軍區,哪怕領回來一支槍!」
  「我堅決跟著你走!」王二虎破著嗓門第一個說道,「我要跑了抓回來槍崩了我!」
  「我們堅決不逃跑!」接著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道。本來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些骨幹了,他們又見馬英、王二虎這樣堅決,都願意堅持到底。
  這時,天已經黑了,馬英命令出發。王二虎聽了就把多餘的兩支步槍往自己肩上一掄,頭前走了,大家一個緊跟著一個走了出去,都像是憋著一口氣,無形中加快了腳步。馬英看到這情景,心裡才鬆快了一些,是啊,革命鬥爭才是衡量階級覺悟高低最準確的尺子,誰高誰低一量就量出來了。蘇建才一個人孤單單地往回走著,心裡像煮開了的希飯,上下翻騰著:抗日嘛,在哪裡也是一樣,為什麼非跟著去取槍呢?這一道封鎖線就夠厲害的了,前邊還有三道呢!他又想起他去投中央軍,落了個討著飯狼狽而歸,差點送了性命。遠離家鄉,人生地不熟,兩眼烏黑,可是凶多吉少呀!馬英他們恐怕……
  蘇建才想著走著,下半夜,已經離肖家鎮不遠了。上哪去呢?見了杜平政委怎麼交代呢?去找建梅他們嗎?一想到這裡,建梅那些鼓勵他的話,在耳邊響起來,建梅那一雙快樂的眼睛就在他臉前閃耀起來,但閃著閃著就由快樂變為驚疑,啊!她哭開了。不行,我不能去見她!……正在作難,想起張玉田先跑了,不如到他家去吧!剛剛走到玉田家門口,忽然聽見張大爺正在罵玉田:「你這沒出息的東西!我白養活你這麼大!你給我滾出去,不找上隊伍別進我的家門!」接著就聽到「啪、啪」兩聲,這是張大爺在打玉田。蘇建才直覺得臉上熱乎乎的,就像打在他臉上一樣。
  「算了吧,孩子已經做錯了,也是一時糊塗,等隊伍回來再送他去。」這是趙大爺勸說的聲音。
  蘇建才哪裡還敢進去,慢慢摸著牆退了出來,靠在一垛土牆上出神。怎麼辦呢?他想去找老孟,他認為老孟頭腦簡單一些,多說幾句好話,可能就會原諒過去,然後再叫老孟領著他去見杜政委,挨上幾句批評就歸了隊,反正我也沒有投敵,也不會怎麼處置我!
  第二天蘇建才果然找到了老孟。老孟以為馬英在路上出了什麼事,大吃一驚!急問道:「你怎麼回來啦?馬英他們怎麼樣了?」
  「過封鎖線被敵人衝散了。馬英他,他……」
  「馬英怎麼樣?」
  「不知道,反正是凶多吉少。」
  「既然打散了,為什麼你不去找?」
  「我,我……」
  老孟氣得鬍子也抖動起來,厲聲質問道:「我問你,取槍是往南走,你為什麼往北走?打散了就能腿肚子朝了後!就是死了也要臉朝南!走,跟我走,我送你去。」
  「領我去見杜政委吧!」
  「胡說,我領你去過封鎖線,去趕上馬英的隊伍!」老孟把獨角龍往腰裡一掖,頭前大步向南走,蘇建才只好垂頭喪氣地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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