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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酒足飯飽,正想找地方打盹養神,蹄聲震耳,兩匹健馬從東面來。
  健馬本來要匆匆弛過,但馬上的兩位青衣中年人看到了辛文昭,突然一聲叱喝,不約而同勒住了坐騎,扳鞍下馬,牽著坐騎走向瓜棚。
  兩人相互一打眼色。然後止步向辛文昭陰陰一笑,一個說:「好啊!四海邪神,你竟然在此逗留不走?」
  辛文昭並不認識這兩位中年人,對方人才出眾,儀表非俗,帶了劍,鞍後有馬包,已看出是僕僕風塵遠道而來的武林朋友,所以不住打量對方。
  看到對方行動可疑,竟然將劍佩上,一面陰笑著反問:「閣下,走不走有關係麼?」
  「除非你不是四海邪神。」中年人神氣地說,口氣軟中帶硬,而且硬的成分要濃厚許多。
  「你找對人了。」
  「找到了就好。」
  「有事。」咱們見過麼屍他傲然地問。
  「當然有,你以為咱們閒來無事找樂……」
  「少廢話,別耽誤了辛某的睡眠。」他不耐煩地說。
  中年人劍眉一跳,不悅地說:「你好無禮。」
  他大不耐煩,頂回去說:「你是講禮來的?」
  中年人冷哼一聲說:「找你當然不是為了講理。」
  他惱火地大聲說:「有禮你就講,有屁你就放。」
  中年人大怒,氣勢洶洶地踏上一步,不講理而要動武解決了。
  另一中年人舉手虛攔,低聲說:「吳兄,且慢衝動,兄弟與他談談。」
  辛文昭從對方的神色中,已看出來意不善,心中有氣,怒聲說:「沒有什麼可談的,辛某不認識你們。」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老弟的火氣倒是旺得很,大熱天嘛!難怪。在下鄭全,那位是真定吳風。」
  他冷然打量對方片刻,冷冷地說:「你兩伉曾在京師鏢局,榮居京師十五位名鏢師之一,快劍鄭全、冷劍吳風,在北五省大名鼎鼎,可惜辛某不認識你們,辛某也不與你們白道高人打交道。少陪,在下要走了。」
  快劍鄭全呵呵笑。說:「你老弟成名比咱們晚了十餘年,能有今天的成就,足以自豪。咱們此來,與老弟你商量商量。」
  「有何見教?」
  「那就是無情狼、疤眼虎的事。」
  「往下說。」
  「摩雲手已經把他們帶走了,要咱們代致謝意。」
  「很好,辛某以為他是個不知感恩的人呢!」
  「只是,萬家失竊價值巨額的金珠,據無情狼說,已被老弟帶走了。」
  他劍眉一軒,冷笑道:「說吧!你是辦案的。」
  快劍鄭全笑了笑道:「不是,摩雲手請咱們向老弟討。」
  他不耐煩地說:「要討,他該自己來。」
  快劍鄭全搖頭道:「他要押解人犯……」
  他揮手說:「你們走吧!去叫他自己來。」
  「老弟、這件事……」
  他虎目怒睜,冷笑道:「他帶了四名公人,其中沒有你們兩位。即使是他自己前來,也將失望而返。辛某不信任你們,你們不是公人,無法證明辛某得了兩醜的金珠,少來自討沒趣。」
  冷劍吳風忍無可忍、厲聲道:「咱們只消搜你的馬包,你便無所遁形。」
  「你憑什麼搜在下的馬包?把你的搜捕公文讓辛某瞧瞧。」
  兩句話扣住了冷劍吳風,兩人臉紅耳赤,下不了台。
  辛文昭冷笑一聲,加上兩句:「你們兩個白道英雄,是不是想改行攔路搶劫?老兄,隔行如隔山,何苦晚節不保……」
  「閉嘴!你小子好惡毒的嘴!」冷劍吳風厲聲喝叫。
  官道上行旅甚多,這條路本來就是東西大官道。這裡一爭吵,立即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旅客。
  只片刻間,官道上旅客駐足觀望,廣場四周也圍上了不少看熱鬧的旅客。
  天氣炎熱,大概人的情緒也有點不安,少不了議論紛紛,風言風語像利刀,冷嘲熱諷像冷箭,說起來哪會好聽?
  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說的話甚是不堪入耳,人群中竟然有人喝起采來,公人已經夠討厭,冒充公人更是令人不齒。
  辛文昭得理不饒人,再迫上兩句:「你們可是有家有小,江湖聲譽極隆的人,改行做強盜冒充公門中人打劫,你就不怕殺頭充軍?」
  快劍鄭全忍無可忍。快被氣瘋了。
  鬥口既然佔不了便宜,來軟的也得不到好處,換來的是無比的羞辱,這在一個成名人物來說,比殺了他還難受。
  怒火沖昏了理智,只好走極端來硬的了。
  「鏘!」劍鳴聲傳出,快劍鄭全已暴怒地撤劍,鋒利的劍身映日生輝。
  圍觀的人驚惶地向外退,怕被波及。
  「鏘!」冷劍吳風也拔劍出鞘,怒叫道:「閣下,咱們要押你去真定,交與摩雲手問罪,你將是二醜的同謀。要二丑將你咬上毫無困難。你是拒捕呢?抑或是乖乖地交出劍跟咱們走?」
  「你們好毒!」辛文昭咬牙切齒地說。
  「將劍解下丟過來!」快劍鄭全厲叫。
  兩把劍尖相距不足三尺,只消向前一遞就夠了。
  而且,快劍正打算遞劍。
  聲落,劍尖立吐,根本不給對方解劍的機會。
  辛文昭早已從兩人的眼神中看出危機,就在對方遞劍的剎那間,突然以金鯉倒穿波身法反射飛退,背探桌面飛越,恰到好處。
  快劍的綽號,從出劍奇快而獲得,豈知這次卻慢了一剎那。一劍落空,自己反而被食桌擋住了,無法跟蹤追擊,錯過了大好機會。
  冷劍吳風慢了一步,來不及出劍截擊,手急眼快,搶進一把抓住了辛文昭遺留在桌上的馬包。
  馬包是取到了,卻因此而丟掉老命。
  辛文昭先前尚以為兩人真是受了摩雲手所托。前來向他索取二醜的賊物,因此並不想與兩人生死相拼。
  這時看到冷劍如此急切地攫取他的馬包。便恍然大悟、這個傢伙竟然想渾水摸魚、完全是貪心沖金珠而來的。
  他向廣場退,殺機怒湧。
  快劍鄭全仍然搶先逐出,向冷劍叫道:「聽說這小輩十分了得,快動手,以免夜長夢多,宰了他將屍體帶走便可。」
  這幾句想殺人滅口的話,成了兩人的催命符。
  兩人追出,腳下卻比辛文昭慢了許多。
  辛文昭奔至廣場中心,止步轉身冷然候敵,臉色陰森,嘴角逐漸湧起令人恐怖的殘忍怪笑。
  兩人像狂風般趕到,突被他臉上的可怖神色所震撼。腳下一慢,緩步迫進。
  三丈、兩丈、丈五……
  「鏘!」辛文昭的劍閃電似的出鞘,神色奇冷。
  快劍鄭全劍尖前指,作勢進擊,但腳下卻遲疑,不敢冒然破進,強抑心跳等冷劍跟上列陣。
  盛名之下無虛士,面對江湖上名號響亮的四海邪神,自不能疏忽大意、怎敢冒然搶先出手?
  兩人一左一右,占好方位。確知已列妥合擊陣勢,方大聲怒叫道:「辛小輩,你認命吧!」辛文昭長劍斜指,立下門戶,嚴陣以待,不言不動,不理睬對方的叫囂,眼神緊吸住對方的劍。
  冷劍將馬包丟在一旁,不敢大意,徐徐移位,叫道:「丟劍!還來得及。」
  辛文昭屹立不動,像頭窺伺獵物的金錢豹。
  「你聽見了麼?」快劍接著喝問,妄想對方束手就範。
  驀地電虹疾射、劍嘯聲如天際傳來的隱隱風雷,人影急射。辛文昭用行動作為答覆,掄制機先發難,以驚人的奇速向快劍進擊。
  「錚錚!」兩聲暴震,濺出一串火花。
  人影快速地相錯而過,風止雷息。
  冷劍吳風竟未能及時還劍,變化太快了。
  辛文昭掠出丈外,閃電似的轉身,長劍一振,震落劍上的上串血珠。
  快劍鄭全也斜飛丈外,未能轉過身來,上身突然前屈,「嗯!」了一聲,「噹!」一聲長劍墜地,開始打旋、呻吟,胸口血如泉湧。
  冷劍吳風大駭,搶近伸手急扶,驚問道:「鄭兄!鄭……兄……」
  辛文昭徐徐迫進,陰森森地說:「放下他,他完了。閣下,該你了。」
  冷劍吳風心膽懼寒,手一鬆,放下快劍。
  快劍鄭全一聲慘叫,砰然倒地猛烈抽搐。
  辛文昭一步步迫進,創尖徐升,神色冷酷已極。
  冷劍已知到了生死關頭,除了生死一決別無他途,硬著頭皮舉劍相迎,徐徐向左走爭取空門。
  由於對方先聲奪魄,鬥志更因快劍的慘死而消散,冷劍臉色蒼白,冷汗直冒,舉劍的手不夠穩定,絕望的神色爬上了臉面。
  冷劍吳風繞了一照面,恐怖地叫:「閣下,吳某去叫摩雲手來向閣下討公道。」
  辛文昭哼了一聲,毫不放鬆地迫進,冷冰冰地說:「你會去叫摩雲手的,但去的是你的鬼魂,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閣下……」
  辛文昭以一聲冷叱打斷對方的話,閃電似的撲上、衝進,劍湧千層浪,劍虹破空飛射,無畏地排空直入。
  他以行動作為答覆,先下手為強。
  冷劍吳風恐怖地左閃避招,拂劍斜封自保。
  「錚!」劍被震偏,中宮暴露。
  「刷!」劍氣破空聲刺耳,電虹切入。
  劍虹飛射,一無阻礙地飛入,無情地貫入冷劍的右胸要害,快逾迅雷疾風。
  人影斜掠,辛文昭在丈外旋身止步。毫無表情地收劍入靴,一步步向瓜棚走。
  冷劍以劍支地穩住身軀,左手掩住右胸創口,想開口說話,話未出口,卻引起一陣令人心慌的嗆咳,鮮血從口角溢出。
  最後,總算說出話來了:「這……這是什……什麼劍術……」
  話末完,扭身重重地栽倒。
  辛文昭突然臉色一變,殺機始湧,虎目中冷電四射,舉目四顧,沉聲叫:「誰偷走在下的馬包?」
  出了人命,先前看熱鬧的人,已經四敬而走。只有三五個膽子稍大的人,退得遠遠地作壁上觀。
  店夥計都驚呆了,叫苦不迭。
  怕惹火燒身的人,正倉惶遠遁,但沒有人帶馬包,馬包比一個人小不了多少,准帶走絕難逃出眼下。
  可是,的確不見有人搶走馬包。
  樹下站著一個年輕人,大概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殺,嚇得臉色灰白,戰慄著說:「是……是一個矮子,把……把馬包撿……拎走了。」
  「往何處走的。」他心中略寬地問。
  「往……往東……東面走了。」
  往東,是不是快劍的黨羽?似有此可能。
  「沿官道走的?」他追問。
  「不,繞……繞店後走的。」年輕人一面說,一面用手指示方向。
  「看清面貌了麼?」
  「不曾,那……那人像老鼠,人矮小,竄得快,抓……抓起馬包一竄,便鑽入人……人群,一溜煙偷偷溜走了,好……好快!」
  「謝謝你!」他匆匆道謝,扭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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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瞄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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