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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血戰孔公寨


  毒爪搜魂有點不悅,也有點不相信,問:「怎麼?為何不將他們引來?」
  秋華在槐樹根下坐倒,苦笑道:「翻天鷂子兄弟帶了兩個人,他們共有九人之多,晚輩能逃得性命,已是徼天之幸了。」
  「他們追得上坐騎不成?」
  「他們比晚輩精明,早已在西門伺伏。丁驚閨不該帶晚輩在城內多兜了兩圈,被他們早一步出城等著了。」
  「丁驚閨呢?」
  「馬兒失蹄,留在城內。」
  「你說兩丐已經死了。」
  「可能死了,中了晚輩的暗器。晚輩的馬匹和兵刃全丟了,被他們打得幾乎遍體鱗傷,只顧逃命,不知他們的生死如何。他們會不會追蹤前來,未敢逆料。」
  毒爪搜魂仔細地打量他,久久方問:「傷重不重?」
  秋華一面指著各處傷痕,一面說:「兩頰挨了六耳光,大牙幾乎被打掉,頰肉有點浮腫。雙肩各挨了一掌,仍在酸痛。小腹挨了兩拳,可能內腑受損。右小腿皮開肉裂,好痛。晚輩可說是兩世為人。還有,大腿也挨了一刀哩!」
  毒爪搜魂嘿嘿笑,說:「本來,我應該到前面接應你,只是這兒有事,無法分身,讓你獨自應敵,老夫甚覺過意不去。」
  「前輩這兒有事?」秋華訝然問。
  毒爪搜魂得意地怪笑,說:「你前腳剛離開寨堡,老夫後腳便到了此地。而四大天王在五更時分,便帶人前來了。」
  「這兒……」
  「這兒向東南不足百步,是入雲龍的一處秘密藏匿處,他們以為上次在此地死了幾個人,咱們便不會注意這處地面,所以在這兒藏身,卻仍不能避開咱們的眼線。」
  「是些什麼人?」秋華沉靜地問。
  「為首的是水上飄萍陳老狗,八個人五死三傷,俯首就擒。可惜的是,後面亂葬岡居然也藏匿著不少人,在咱們搜到前撤走了,未能一網打盡。本來,大哥定下一石二烏之計,希望在這兒剷除入雲龍的秘窟,由你引來那些無恥老狗,一併除去永絕後患,可惜功敗垂成,你未能將他們引來,遺憾之至。」
  秋華吃力地站起說:「一石二鳥之計並未失敗,秘窟的人已經解決,成功了一半。等會兒老賊們也許會跟蹤追來,這隻鳥飛不掉的,等著瞧好了。」
  毒爪搜魂向廟中一指,說:「你先到裡面裹傷,咱們的人正在附近搜覓可能漏網的人,大概快回來了。人回來後,假使終南木客這些老賊仍未找來,咱們使得啟程回去了。」
  秋華一面向廟門走,一面信口問:「找到的人呢?」
  「二哥已帶人先押送回寨,回去時你便可以看到了。」毒爪搜魂得意洋洋地答,縱身躍登樹梢藏匿。
  廟破敗不堪,四四方方一棟破廟,小得像是一間柴房,只能容下三五個神鬼,破瓦碎磚以及快腐朽了的神像,堆散在廟的後側。
  秋華用腳撥開碎磚木塊,坐下吞了兩顆療傷丹,用推拿術揉動小腹,定神調息片刻,方撕腰巾上藥裹傷。
  驀地,他清晰地聽到身後有微風颯颯的聲音。廟沒有後殿,只有一座沒有門的後門,亂七八糟的神案碎木堆在那兒。陽光普照,已是巳牌末時光,天宇中萬里無雲,草木靜止如故,怎會聽到風聲?
  他猛地扭頭觀看,看到後門左側有一角灰色的衣袂一閃而沒,有人。
  他當然知道附近有敖老賊的人,但似乎用不著這般鬼鬼祟祟。假使是入雲龍的人,這傢伙敢前來現身,豈不是不要命了麼?他得助這傢伙一臂之力。
  他不假思索,飛躍而起,竄出了後門。
  一個灰色梳了道髻的人影,剛竄入五六丈外的叢草中,一閃不見。
  「這傢伙好快的身法,可怕極了。」他懍然地想。
  他知道無法追上,只好罷休。
  正待轉身入廟,突發現地下有人用手指寫了兩行字:「門角有保命金丹兩顆,吞下可迅速復原。小心在意,前途見。」
  沒有具名,不知是何人所留,更不知是留給誰的口信。他不假思索,伸頭入門角看去,果然發現一個小布包。
  他一腳將字跡抹掉,拾起布包忖道:「會不會是入雲龍的人?他知道我暗中相助他們,知道我腹部受傷,特地派人前來送藥的?」
  想了許久,他不容多想,打開布包,裡面果有兩顆金色蠟衣、拇指大的丹丸,外衣沒有任何印記。
  小腹確有隱痛,明天將要迎接凶狠的搏鬥,內傷不好,必定凶多吉少。料想送藥之人必無惡意,自然也不會是敖老賊的人前來試他的心地,他捏碎蠟衣,取出裡面褐色的藥丸。芳香入鼻,他知道必定是效力極佳的療傷妙藥了,不假思索地丟入口中。
  回到原處,他開始定下心調息。不久,涼生肘腋,氣發丹田,一股奇異的氣流在軀內流轉,口鼻中逸出陣陣藥味,令他感到氣機旺而不暴,十分舒暢。
  「果是靈丹妙藥。怪!這種寶貴的丹丸,這人為何輕易地送給陌生人?」他心中困惑地想,百思莫解。
  將近午牌初,毒爪搜魂出現在廟門口,叫道:「咱們不能久等,走罷。」
  他整衣站起,一面向外走,一面問道:「四大天王四位前輩呢?」
  毒爪搜魂向西一指,說:「瞧,他們正在那裡。」
  回到孔公寨,老遠地便看到寨牆上吊著八個人,一排新豎起的木架高據牆頭,八個人幾乎是赤條條地,雙手的大拇指被捆牢,吊在木架上不住晃蕩。
  陽光正烈,從身軀的顏色看,有三個是紅的,那是鮮血,五個渾身灰白,有幾處創口,但已沒有血流出,一看便知不是活人而是屍體。
  三個活的人早已氣息奄奄,不再動彈,只能從他們起伏的胸膛上,知道他們仍然活著而已。
  「那就是在老槐岡弄到的八個人。」毒爪搜魂冷然地說,進入寨門又道:「這叫做殺雞儆猴,讓那些白道好漢見識見識孔家寨的威風。」
  秋華憤火中燒,但不好發作,忍下了。
  鐵筆銀鉤並不因為他受了傷而放過他,三兄弟花了一刻工夫,盤問他和天殘丐那些入交手的經過。他隱下了曾姑娘相助的事,更沒說出用飛電錄製敵的真相,只說用的是飛刀,總算讓三賊滿意,方讓他好好將息,派人送來了傷藥等物。
  大小姐不再來纏他,小娟卻含著一泡淚水替他張羅。
  當夜,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布下了重重埋伏,等候入雲龍前來救人,但卻一夜無事。
  未死的三個人,在入暮時分斷了氣,八具屍體懸在牆頭,怵目驚心。
  八位白道群雄的死是值得的,他們付出了生命所獲的代價是孔公寨的毀滅。敖老賊本來打算當夜丟棄孔公寨,一走了之,悄然取道入川。卻因為八位白道群雄的死,而延誤了行程。因為他認為入雲龍晚上勢必傾巢而至前來救人,必定無法悄然離開。同時,四梟和四大天王也徹夜戒備,他無法抽身溜走,假使讓四梟知道他存心開溜,那還了得?四梟不反臉殺人才怪。
  這天是端陽,麗日高照,又是一個大晴天。
  大敵當前,暴風雨將至,已沒有心情過節,寨中殺豬宰羊吃一頓聊應節景便算了。
  聚芳閣的側廊,可遠眺寨堡的西面園林。巳牌初,小琳一身紅裳,在西面的園林中候機,隱身在一叢花樹後,像一頭守候獵物的豹,偵伺著閣中的動靜。
  聚芳閣中笑語聲直達戶外,女人的笑聲格外刺耳。廊下不時有人進出,大多數是艷裝的女人。有時可發現四大天王和四梟,但虎梟卻從未獨自進出。
  機會終於來了,閣門傳出一聲嬌笑,虎梟挾著一個女人,桀桀怪笑著到了走廊的欄杆前,向下一指,向身旁的女人說:「小娘子,你既然不信,我跳給你看。你小心了,別嚇破你的小膽。」
  聲落,他雙手一抄,將人抱起,在女人妖聲叫「不」中,飛越欄杆而出,像一頭大雁般飄落樓下。
  樓高僅兩丈,加上超越欄杆的五尺高度,不過兩丈五六,當然難他不倒,跳下當無困難。
  他賣弄身手,人落地向前躍出兩丈,然後轉身急走,喝聲「起」!身形凌空直上,落入走廊放下癱軟了的人兒,桀桀怪笑道:「怎樣?道爺說你要嚇破小膽,沒錯吧?」
  抱著一個膽小、驚叫、扭動著的女人,躍登兩丈五六高的閣樓,輕功可說已臻登峰造極之境。但他仍然沒有秋華高明,可知秋華的輕功高明到何種程度了。
  女人踉蹌向廂門走,一面叫道:「嚇死人了,不理你,不……」
  虎梟桀桀狂笑,得意已極。
  驀地,他聽到下面遠處有人嬌叫:「好一手凌虛直上,宇內無雙。」
  他轉身向下望,妙極了,遠處草叢中,萬綠叢中一點紅,一個渾身噴火曲線玲瓏的少婦,正向他舉手喝彩,令他渾身受用已極。
  他認得,那是他第一眼便看上的女人,可惜她是主人的女兒,不然他早就將她弄到手了。
  妙極了,紅衣少婦正向他招手呢。
  他往昔礙於情面,不能打這妞兒的主意,但心中卻無法將妞兒忘懷。
  這可好,妞兒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勾引他,可就怪他不得啦!猛地飛躍而下,向妞兒站立處奔去。
  碾房旁的草堆內,秋華正等得心焦。
  好了,正主兒來了,紅影入目,小琳不負所望,果然將虎梟引來了。
  小琳一身紅,虎梟的道袍也是一身紅,特別觸目。虎梟一手挽著姑娘的纖腰,一手握住她深露在袖外的皓腕,等於是擁著姑娘而行,漸漸接近了碾房。
  「小心肝,這是什麼地方?」虎梟色迷迷地問。
  小琳扭了扭蠻腰,媚笑道:「這是我家的碾房嘛,幹嗎大驚小怪?」
  「到碾房來做什麼?」
  「碾房沒有人住,不能來麼?」小琳嗲聲嗲氣,嬌嗔著問。
  虎梟會過意來,放肆地抱住她,在她的脖子上輕咬一口,咬得她格格直笑,在他懷中扭動躲藏,在懷中往何處躲?躲得虎梟心中大樂,一隻手在她胸前爬行,一面桀桀怪笑道:「老天爺,原來你也是個中老手,風月場中的英雌,妙極了,妙極了。」
  「啐!你怎麼恁地口沒遮攔!」姑娘扭動著嬌軀嬌嗔,那情景真要人老命。
  不由虎梟不上鉤,慾火上衝,猛地一把抱起她,急急地說:「什麼叫沒遮攔?貧道敢說敢做,率真得很。咱們進去親熱,道爺保證你快活。」
  「不!」她扭動著叫。
  「什麼?你說不?」
  「裡面髒,不行。」
  「那……」
  她向草堆努努嘴,膩聲羞笑著說:「那兒幽暗乾爽,嗯……」她將螓首偎入虎梟的頸下,這一聲嗯,真有銷魂蕩魄的魔力。
  桀桀虎梟狂笑,抱著她走向草堆角,迫不及待地滾倒在草堆下,三不管急急解掉她的袂帶,淫笑著叫:「心肝寶貝兒,如果我知道你對貧道有意,早就找你快活啦!放著你這位人間尤物不找,真是罪過罪過。」
  小琳心中大急,距秋華的埋伏處還有丈餘,那怎成?她緊捂著酥胸,不許虎梟褫衣,急叫道:「不行,不……行!」
  「你怎麼啦?」
  「往裡進去些,這兒恐怕有人路過。」
  「見鬼!一路上鬼影俱無,人都在寨牆附近,怕什麼?」虎梟不加理會,扳開她的手,解她的紅綾春衫。
  小琳無法抗拒,心中暗暗叫苦。
  丈外躲在草堆內的秋華,也叫苦不迭。
  正在緊要關頭,遠遠地有人高叫:「罡風子道長,罡風子道長……」
  叫聲急促,漸來漸近。
  小琳大喜,掙扎著叫:「有人叫你,快去看看。」
  「見他的鬼,別理他。」虎梟獰笑著說。
  「不行,等會兒他找到這兒,豈不令人羞死?」
  「他敢來?我宰了他。」虎梟惡狠狠地說,拉開了她的春衫,露出裡面的褻衣。
  小琳不再掙扎,冷冷地說:「你這人真是銀樣蠟槍頭,虛有其表,怪事?」
  「你說什麼?」虎梟不悅地問。
  「我說你虛有其表。按理,這些年來,你所玩弄過的女人,何止萬干?該是此中老手,經驗豐富。可是,今天你竟然像個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乳毛未乾的急色兒,豈不可怪?要你躲進去些,你卻迫不及待地要在此草草從事。叫你的人可能會找到這兒,在五六丈外便可看到你,你想殺他滅口並不容易,赤條條地撲出,他難道敢等你走近說話?你不要緊,我日後還想做人麼?算我瞎了眼,居然將你看成……」
  「好了好了,別說了。咱們往裡進些兒。」虎梟不耐地叫。
  小琳掩衣坐起,說:「叫你的人口氣甚急,你去看看有何事故,我在裡面等你,快!」
  虎梟居然肯聽話,站起向外走。
  「罡風子道長,罡風子……」叫的人逐漸來至切近。
  虎梟急掠三四丈,轉過屋角現身叱道:「鬼叫個什麼勁?有何要事?」
  來人是智多星的貼身隨從,行禮急急地說:「啟稟道長,大事不好。」
  「怎麼回事?」
  「寨東南和寨後正南的荒野中,入雲龍大批人馬正向咱們這兒趕,奉主人金諭,前來請仙長到秘室計議。」
  「真的?」
  「小的豈敢胡說?」
  「為何沒聽見警鑼聲?」
  「主人要秘密準備出擊,所以下令不發警鑼。」
  「好,貧道馬上就來。」
  「是,小的立即回報主人。」
  「且慢,你怎知道貧道在此?」
  「小的到聚芳閣,聽十三娘說,曾在樓上看到仙長往碾房方向走,同行的還有一位穿紅的姨娘。」
  「你走吧,貧道隨後即到。」
  草堆旁的小琳已到了秋華的藏身處,先向秋華打招呼,傾聽虎梟的對話,不由心中大急,向秋華說:「真糟!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緊要關頭出岔。」
  秋華也感到焦急,心中一轉,低叫道:「還有希望,不必灰心。」
  「妖道馬上要走,還有什麼希望?」
  「你趕快脫衣裙,快!」
  小琳猛然醒悟,笑道:「你好壞,不是好人,可不許你看啊?」
  「我閉上眼睛,總可以吧?」秋華在草內笑答。
  小琳火速動手,她不在乎秋華是否閉上眼睛。
  虎梟匆匆轉回,在三丈外便叫:「寶貝兒,咱們走,留不盡之歡。入雲龍……咦!你……」
  他說不下去了,怪眼中淫火熊熊。
  他所看到的景像是:小琳靠躺在草堆旁,春衫虛掩,繡帕半掩面,露出一雙如癡如醉的半閉媚目睇視著他。紅羅裙下,伸出膩滑赤裸的半截小腿。她身旁,凌亂地丟著繡鴛鴦的褻衣、緋色的胸圍子、紅綾褲、繡鞋一正一覆。顯然,她已內防盡撤。
  更要命的是,半掩的紅羅春衫上方,酥胸半露,挺立如山,羊脂白玉似的肌膚泛著絆色的光彩,她那懶慵似醉春情漾溢的神態,令閱女萬千的虎梟也為之慾火升騰。
  他血脈賁張,頓將僕人傳來的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你怎麼啦?」小琳膩聲嬌叫,接著是秋波一轉,羞郝地轉過秀頰。羅裙下裸露的小腳,縮入羅裙之內。
  如果她下乘得袒裼裸呈,魔力便會大打折扣,只有這種隱約暴露的絕著,方能令虎梟上鉤。
  虎梟在喉中發出一聲獸性的低吼,猛撲而上,先狠狠地在小琳的嬌軀上下其手,然後摘劍寬衣,踢掉靴子,不片刻便成了個赤條條的瘋人,一把搶掉小琳虛掩在胸前的紅羅春衫,騰升而上……
  這瞬間,姑娘嬌軀一扭,反抱著老道的雙手全力一扳。
  虎梟身不由己,向側滑,兩人便平躺形成並排,虎梟的背恰好對著草堆。
  同一瞬間,秋華的手徐徐從草堆內伸出。
  兩人在扭動中,身下的草簌簌發響,掩蓋了秋華伸手出草堆的聲音。
  「虎梟!」喝聲似沉雷。
  虎梟大吃一驚,轉身應變。
  來不及了,秋華的飛電錄已全力刺出,貫入左背深抵心房,順勢一扳,錄尖在虎梟的體內發威,心房開裂,鐵打的金剛也受不了。
  飛電錄細小,如果僅是刺入而不予扳動,虎梟定然在短期間內仍可支持,但拔出或撬動,任何人也無法承受,更不用說反擊了。
  秋華扳動飛電錄,然後拔錄向後退。草堆高有丈四五,裡面早已被他掏出一個大孔,足以後退容身。
  虎梟的身軀轉過,順勢傾餘力一掌反拍,「蓬」一聲拍在草堆上。
  「嗯……哎……」他厲叫,手腳猛然地抽搐。
  小琳滾出八尺外,幾乎成了個裸美人。
  秋華急急鑽出草堆,一把便抓起凝霜劍,銀虹耀目,寶劍出鞘,一劍砍下虎梟的腦袋,拾起姑娘的衣衫拋過說:「大功告成,快!咱們準備接應入雲龍。」
  他趁姑娘穿著的時光,將虎梟的屍體塞入草堆中,取過預先準備好的一枝蠟燭點上,將亂草掩至火焰下方大約三分左右,說:「半刻之後,燭光便可燒及亂草,那時,入雲龍該到了寨外啦!火起時正趕得及亂賊人的心神。裡應外台,敖老賊插翅難飛。」
  姑娘已穿著停當,說:「走!我得換勁裝。」
  秋華將凝霜劍遞過說:「寶劍給你,你用得著。」
  小琳不接劍,說:「今天全靠你支撐,你才用得著。我藝業差得太遠,有寶劍也毫無用處,反而吸引三梟的注意,必將因劍而送命,我不要。」
  秋華不再客氣,取出預先準備好的布巾,將劍包住挾在脅下,喝聲「走」!向正屋奔去。
  寨中有點亂,但每個人都顯得相當從容,預先已有應變準備,有警時各就各位。寨堡佔地說小不小,三兩百個人很難防守。因此必須倚賴機關埋伏,陷阱伏弩可彌補人手的不足。共分為三撥,分別負責寨牆防守、內部戒備,和相機策應,有條不紊,百十個人前來找麻煩,決難攻垮孔公寨。
  可是,敖忠已帶走了一些人,內部戒備守護的力量單薄了些。敖老賊在發現有人前來踩探之後,機關埋伏曾經改變或多加了一部份。卻不知智多星恨重如山,不斷地將消息向外傳,事實上機關埋伏已不可恃了。
  白道群雄午間前來,大出敖老賊意料之外,滿以為入雲龍人手不夠,必定夜間來偷襲,明知四梟和四大天王在此,豈敢白天前來送死?
  眼前的事實是:入雲龍竟然在午正時分到達了。
  寨東南和南面,共到了兩批人馬。
  東南角,領先的是入雲龍柯賢。他年僅半百,劍眉虎目,身材魁偉,穿青勁裝,背劍掛囊。他後面是十六名老少壯士,再後面是十八匹健馬。馬上的騎士風塵僕僕,他們是剛趕到的白道高手,快馬加鞭趕來,立即加入,原來他們早已到了五十里外落腳候機,逃過了敖賊的網線監視。
  南面,華山老人領先而行,他已恢復健康,依然龍馬精神。
  他身左,是昨日替天殘丐收屍的老和尚師徒倆,還有向施主。後面,有五名年屆知命以上的老名宿,四位壯年人,一名老道,三位老婦,再後面,是十二位青年男女,其中包括了黑金剛、沈素瓊、柯文遠,華山老人的五位門人全來了。最後,是三十餘匹健馬,馬上的騎士們,包括了陝西河南兩道的白道男女英雄。
  南面的寨門樓上,鐵筆銀鉤三兄弟帶了不少爪牙,安坐門樓上坐候,一個個臉色冷厲,摩拳擦掌候命動手。
  秋華在東南角的寨牆上,智多星夫婦在他身後。
  兩批人馬轉折而行,接近至半里內了。
  鐵筆銀鉤臉色百變,由驚而怒,向兩位拜弟說:「他們避開了所有的陷阱和伏弩,到底是誰在吃裡扒外?」
  「自然是大哥的親信,不然便不會完全瞭然。」毒爪搜魂咬牙切齒地說。
  「誰最可疑?」鐵筆銀鉤問。
  「二三兩位總管,追隨大哥不足十年,他兩個都有可疑。」
  「把他們抓來。」
  「不可,以免自亂軍心。小弟已派人監視,如有異動,便先殺他們。在未獲真憑實據之前,不可自斷臂膀。」
  鐵筆銀鉤轉向身後一名大漢問:「扈雄,罡風子道長找到了麼?」
  大漢欠身道:「不曾,第二批尋找的人尚未回報。」
  華山老人一群好漢,在一箭之遙止步,高叫道:「鐵筆銀鉤敖當家,請現身說話。」
  鐵筆銀鉤離座,泰然走近樓前,先仰天哈哈狂笑,笑完說:「宗政奎,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來吧,孔公寨的寨牆長得很,吊你們六七十個人的屍體,絕對不嫌狹隘。水上飄萍的屍體已經發臭,正等著你們的屍體換位呢。」
  華山老人鬚髮皆張,厲聲道:「姓敖的,貴寨有老少婦孺,不宜廝拼,何不出來決戰?免得天下英雄說老夫殘殺婦孺。」
  「哈哈!要來請便,老夫在寨內恭候,沒空和你在外面鬆筋骨。憑你們幾個已嚇破膽的浪得虛名小混混,還不配叫老夫出外教訓你們。要來就來,不來就快滾!」鐵筆銀鉤狂笑著說。
  寨牆雖不高,但濠寬兩丈左右,下面設有翻板陷坑伏弩,牆頭後面伏有黑道高手,想飛登談何容易?因此老賊有恃無恐。
  老和尚立掌唸了一聲「我佛慈悲」,沉聲道:「宗政施主,此人已失去人性,懸屍牆頭天怒人怨,不必和這孽障廢話了,走!老衲願為前驅。」
  華山老人舉手一揮,人馬徐發,一面向老和尚說:「大師且放慢腳步,黑鳳盟的人即將發動了。」
  人馬向前徐移,形勢一緊。
  東南角的人馬,相距不足百丈,這時也向前移動。
  牆頭上的秋華,突向智多星低聲說:「賊人決難阻止入雲龍飛渡,我到老賊準備決戰處候機動手。」
  說完,他溜下了牆頭,向後園急走。
  正走間,前面的假山灰影一閃。他吃了一驚,怔道:「很像昨天送丹的灰袍人背影,這人大白天怎敢潛入寨堡來冒險?」
  他追向假山,假山後鬼影俱無。他知道假山下面有秘道,不由心中一懍,這人顯然對假山秘道十分熟悉,難怪白天也敢在寨中走動。
  驀地,寨西南吶喊聲大起,殺聲震天,顯然有人已突入寨牆了。華山老人在南,入雲龍在東南,西南的人突入,事先毫無徵兆,顯然不是從外攻入,而是由內攻上寨牆的奇兵了。
  他不理會外圍的事,向裡急走。
  寨西南有警,鐵筆銀鉤大吃一驚,向六月飛霜叫:「二弟,麻煩你去看看,吶喊聲中有女人的叱喝,可能是那些神秘女人在趁火打劫了。」
  六月飛霜還未動,西面碾房的草堆中濃煙上升,火起了。
  秋華向後園急奔,將近後院門,劈面碰上四名悍賊迎面攔住,他先發制人地叫:「快準備,宗政老匹夫已經攻入寨中,碾房附近有奸細放火做內應,我去稟報四位道爺。」
  悍賊們不知前面的變化,信以為真,讓開道路任他通過。
  事先他已從智多星口中,瞭解宅中的道路和機關埋伏,首先竄入後樓,找到引火物,奔向樓上的小閣。
  剛到梯口,梯下鑽出兩名悍賊,搶出揚刀大叫:「你幹什麼?」
  「打!」他沉喝,右手一揚,飛刀如電。
  「啊……」兩名悍賊同時中刀倒地,飛刀正中心坎。緊要關頭,他收起了慈悲之念,橫下心殺人了。
  放起了三五處火頭,他奔向樓梯拔回飛刀,往內堂一竄,到別處放火。
  外圍殺聲震天,在黑鳳盟二十名黑衣女人裡應外合之下,殺散了守寨悍賊,接應入雲龍進攻。
  馬隊前衝,掩護步行的人接進。老和尚和向施主飛渡寨壕上了寨牆,山籐杖風雷俱發,當者披靡,向施主的劍宛若狂龍鬧海,近身的悍賊無一倖免。兩人沿牆頭直衝寨門樓,所經處波開浪裂。
  毒爪搜魂和兩名悍賊躍下牆頭,迎上怒叫道:「伏龍尊者,你出家人不該趟這一窩子渾水。」
  兩名悍賊迎上向施主,也怒吼道:「多臂熊姓向的,你該死,殺!」
  五個人在窄小的牆頭纏上了,展開瘋狂的狠拼。
  伏龍尊者,是武林五老的達德禪師。多臂熊向君宏,是河南南陽府的名宿,暗器名震天下。也就是秋華五年前,奉師命投身向家,任向大公子國良的書僮,偷學暗器的主人向大俠。
  毒爪搜魂的毒刀兇猛絕倫,左手不時抓出的毒爪也十分可怕,但在伏龍尊者的山籐杖下,卻了無用武之地。老和尚不用杖硬接毒刀,點打挑劈急如狂風暴雨,說不可當,逼得毒爪搜魂步步後退,招架不住。
  「啊……」夾攻多臂熊的兩名悍賊倒了一個,狂叫著栽下牆腳去了,是被劍刺中心坎的,多臂熊並未使用暗器。
  「發信號往回撤。」鐵筆銀鉤向身側的悍賊叫。
  在忽哨狂鳴聲中,眾賊紛紛撤下寨牆。
  火光燭天,宅院的火勢已不可收拾。
  聚芳閣的後園,是敖老賊預定的最後拒敵處,假山附近建有不少地道和秘窟,萬一不敵時,可以入內暫避,對方如想入內清剿,談何容易?恐怕得在死不少人,十天八天也不易掃清。老賊的珍寶運走了不少,地道內還藏了不少未能帶走的寶物。
  鐵筆銀鉤帶著手下撤至後園,立即下令道:「把所有的婦孺驅來,在這兒和他們死拼。」
  園佔地甚廣,不久,所有的老弱婦孺全來了,包括了聚芳閣中的美女,大大小小約有五六十名,每人都帶上一把刀,分區防守。可憐,有些女人連刀都提不動,怎能拚命?但每一個人都有一名悍賊相伴,其實是挾持。老賊存心惡毒,要利用婦孺打頭陣,諒對方不忍心下手,他的手下悍賊便可乘機搏殺白道群雄中心腸較軟的人。
  後撤的悍賊陸續逾園牆而入,各歸方位把手。真能平安撤回的人,不到一半,這一半中還有不少負傷的人,實力大減。
  三梟為了找虎梟,未能及時出面攔住入侵的人。四大天王負責後園的安全,也未參與惡鬥。在緊要關頭,高手未能出動,敖老賊可說是咎由自取。他太貪心,想誘群雄入內聚殲。
  這時,三梟在花圃列陣,四大天王在外圍守護假山的秘道口,嚴陣以待。
  第一個出現在牆頭的人是華山老人,舉手示意朋友們停止進入,朗聲叫:「先弄倒圍牆,不可冒然衝進。」
  黑鳳盟的二十名女英雄,並不參與園內之鬥,她們分數起進入大宅,搜尋老少婦孺和金銀財寶。
  智多星夫婦伏在正東,附近有十六名悍賊。
  秋華在正西,他身後是四大無王中的天孛王諸榮。天孛王的霸王鞭重有四十二斤,站在那兒像個金剛菩薩。
  秋華始終不曾和白道群雄交手,這時,他在打封閉秘道的主意,同時,也想幫助智多星夫婦一臂之力,找機會讓他們手刃敖老賊。
  外圍有婦孺擋頭陣,華山老人心中不忍,不能混戰了,必須慎重地解決啦!
  鐵筆銀鉤站在南端,兩位拜弟在左右冷然屹立,十六名悍賊在後面抱刀雁翅排開。
  華山老人的朋友們,站在東、南、西三方,推倒了園牆,把守住三面。雙方相距六七丈,怒目相向。
  中間是栽了小花卉的四丈寬花圃,花卉香草高不及尺,環繞在園外圍。中心是一座廣約三畝的假山叢,和星羅棋布的花圃,後面是聚芳閣,閣中空闃無人。聚芳閣與大宅分離,中間隔了一條防火巷和空地。大宅火鴉飛舞,火舌衝上了屋頂,木材爆裂聲驚心動魄,火勢已不可收拾,五、四兩院已成了火海。
  按形勢,白道群雄該利用聚芳閣後的防火巷和空地,先奪取聚芳閣,以完成大包圍。但沒有任何人敢從那兒接近,因為他們知道那兒沒有死亡陷阱。
  華山老人站在鐵筆銀鉤的對面,似乎不敢衝過面前的六七丈草圃地帶。花卉草圃的內層,散落著高低不平的一圈假山石,石後站著不少悍賊和老少婦孺,一個個挺刀帶槍,嚴陣以待。
  鐵筆銀鉤哈哈狂笑,聲震屋瓦,笑完說:「宗政奎,你並未成功。假使你怕死不敢過來決戰,咱們可以拖上十天半月,敖某不信你能拖上那麼久,更不信縣太爺對你們這種前來殺人放火的行徑會置之不問。哈哈!等官兵到來之後,咱們官司打定了。」
  華山老人冷笑一聲,亮聲叫:「是的,等官兵到了之後,你這血案如山的黑道大賊,不怕沒人伺候你了。」
  「哈哈!你說敖某是血案如山的大賊,官府可不是你宗政奎店中的夥計,豈會聽你的?在陝西地境,老夫沒有案,你放心好啦!」
  華山老人身後轉出四個年約半百的青衣人,一個叫道:「敖鳳來,認識我南陽府易衡麼?」
  鐵筆銀鉤臉色一變,冷笑道:「你這狗腿子不配與老夫說話。」
  易衡重重地哼了一聲,說:「說不說是我易某人的事,聽不聽悉從尊便,反正眉縣楊知縣見了易某的海捕文書,以及敝府府大人的親緘,他就會抄你的家。還有,這三位兄台是分別來自洛陽、鄭州、許州的同袍,他們都帶有追捕大盜歸案、死活不論的文書,已在西安布政司衙門投文,西安府的通判大人,大概兩天之內,便可以帶著大批高手趕到,你等著吧!」
  華山老人接口道:「老朽當然不願意藉官府之力,搗你的老巢。」
  「那就過來決一死戰。」鐵筆銀鉤大吼。
  華山老人冷冷一笑,說:「聚芳閣是你的避難所,只有你結義三兄弟和妻小知道內部的機關和逃生秘道,大概你便以為十分安全了,是麼?你錯了,閣下。圍繞聚芳閣的死亡陷阱已經開啟,前面的七丈草圃下方,安置有刀坑槍林伏弩陣,深有五丈。任何人也不可能飛渡,想誘老夫入陷,你算是枉費心機。
  「你知道不足為奇,老夫已猜出誰出賣孔公寨了。」鐵筆銀鉤強自鎮定地說。
  「誰出賣閣下,那是你的事。假山叢中,有四座秘門,下有地道秘室,不僅可以藏匿十天半月,還有地道可通向寨東北外面的清水河旁。告訴你,兩處地道出口已被堵死,你不必打逃走的主意了,孔公寨便是你葬身之所。」
  鐵筆銀鉤臉色大變,這幾句話擊中了他的要害,出口如果真被堵死,豈不完了?他用同光向毒爪搜魂示意,毒爪搜魂卻鎮靜地說:「大哥,別聽他胡說八道,秘密出口不可能被堵死,兩處秘道出口連我和二哥都弄不清究竟在何處呢。」
  華山老人呵呵笑,說:「不管你們信是不信,不久便知。死亡陷阱老夫知道有一處缺口,可容一人進出,你們守不住的。」
  「咱們走著瞧,看你們能否過來。」毒爪搜魂冷笑著接口。
  「別說老夫必須直搗黃龍,萬一過不去,等到官兵到來,用箭射住陣腳,不令你們現身阻擋,再以樹木做架開道,這七丈死亡陷阱何足道哉?」
  「等官兵到來,老夫早已不在了。」
  「哈哈!你仍然做著逃走的夢呢!閣下將人三面列陣,以婦孺打頭陣,想誘使咱們衝過,好藉死亡陷阱要咱們的命,卻不知老夫早已摸清貴寨的底,並未上當,你失望了,是麼?你等著,老夫將找出這處缺口,和你算算血債。」
  南面蹄聲急驟,二十餘匹健馬紛紛到達。
  華山老人用手勢指揮,白道群雄們將馬匹從正南向西南展開,一聲沉喝,牽坐騎的人在馬臀後擊了一鞭,馬兒發蹄前衝。
  轟隆隆連聲暴震乍起,煙塵滾滾,馬兒嘶號,驚天動地。只剎那間,並排衝進的二十餘匹健馬,全部失了蹤,草圃下陷,原來是一張張巨網,上面撒了薄薄一層浮土,馬兒衝進,網破土陷,短小的花草星散,現出下面的陷阱。
  說是陷阱,不如說是一道五丈深、六丈餘寬的深壕來得確切些,下面有水,水面露出無數刀尖和槍尖,馬匹落在這些利器上像被釘在那兒,有些刀槍已被壓倒,二十餘匹健馬無一倖存。
  東南角果然現出一條走道,寬僅尺餘,原來是用木架做成的走道,左右的陷網下落,走道出現。
  鐵筆銀鉤先前故佈疑陣,將四大天王和悍賊們分至四方,擺出應戰的態勢,希望白道群雄從三面一擁而上,料想必有一半白道群雄葬身在死亡陷阱中。
  華山老人用馬匹衝進,犧牲坐騎,揭開了死亡陷阱的秘密,已用不著疑陣了。老賊舉手一揮,眾賊齊向走道集中,嚴陣以待。另三面用不著派高手防守,只由一些三流小賊和婦孺負責堵截,六丈餘的寬壕,輕功再高明的人,也休想飛渡。
  沒有弓箭,不可能掩護高手從窄小的木架走道衝過。看了死亡陷阱的可怕光景,華山老人心中作難。
  入雲龍向穿雲拿月低聲說:「你用彈子掩護我,看我的手勢發彈,我先過去。」
  華山老人伸手虛攔,低聲阻止道:「老弟,不行,幾個凶魔守住一端,彈子無用,你決難禁他們全力一擊,不能冒險。」
  入雲龍苦笑道:「我們總不能在這兒乾等,天黑後他們突圍,豈不枉費心機?無論如何我得試試。」
  說完,他走上了木架走道。
  「哈哈哈!入雲龍送死來了。」鐵筆銀鉤狂笑著叫。
  到了走道中段,入雲龍舉手一揮。穿雲拿月大喝一聲,弓弦狂鳴,三顆銀彈接踵飛射,急取站在木架走道前端的鐵筆銀鉤。
  入雲龍突然向前急滑,直進丈餘,還有兩丈左右,便可到達彼岸了。
  鐵筆銀鉤冷笑一聲,魁星筆一揮,「叮叮叮」三聲輕響,三顆銀彈應筆炸裂。
  豹梟閃身而出,大叫道:「看貧道飛叉屠龍。」
  聲出,雙手徐揚,左二右三打出了五把小飛叉。
  秋華向前移動,他必須動手了,不然沒有人可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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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涯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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