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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孑然之行


  第二日清晨,日光還蒙在淡淡的雲層之間。遠山依舊靜服,而水雲閣卻已經熱鬧起來。幾匹精神抖擻的神馬並騎拉著一豪華的錦綾流蘇車廂,「咕咕」的踏著林間碎石小道,向曲院風荷的大門行去。
  而在車廂的前後左右,均有人隨行,前面當是半醉公公精選的兩名大漢,左右是蓬萊閣主的隨行女婢,而再後的是大、二仙子和半醉公公,聲勢不小。
  鄴昊將他們全部送出門時,眼望著最後戀戀不捨的卜鈴,笑道:「鈴兒,離開的這段時間可不要把本少爺忘記呀,否則本少爺可是會報復的,那時就不要說我薄情寡義!」
  卜鈴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嘟噥嘴道:「這可是最後的機會,我再求你一次,和我們一道去吧!」
  鄴昊堅定的搖了搖頭,卜鈴知道再說也無望,不由將鄴昊恨很再罵了一遍,方才回身狠狠將座騎打了兩下,神駒長嘯一聲,向漸漸去遠的大隊人馬追了過去。
  鄴昊看著遠去的背影,環顧了一下四周寂靜的空間,冷冷清清的水雲閣,不由長歎了一聲,頓時心生肅瑟,惆悵之情。
  人生路上,本來就包含著聚散兩依依,不知是喜,還是悲。短暫的分離就意味著很快的相聚,但鄴昊卻不知這樣的江湖路,難以預期的路程,何時是相逢之間,何處又可相逢。在因卜鈴的剛剛離去,鄴昊不由又想起了白髮老怪和蝶兒來,與他們分開的日子不知不覺好幾個月了,但現在依舊沒有消息,白髮老怪至今也沒有與他聯絡。
  鄴昊出入江湖短短幾個月,就深深體會到別離之苦,相思之痛。而對於流浪者來說,一生就貫穿著無數的離別,相逢再離別,用相逢來拂平離別的創傷,而離別又會開掘新的創傷。
  鄴昊依門而立,沉沉而思,這時房主走了過來,向鄴昊道:「公子,這水雲閣還要租麼!若你不續租在下就要租給別人了,剛才有人來問過水雲閣的情況!」
  鄴昊淡淡而笑道:「人去樓空,睹物思人,憑增惆悵。閣樓雖好,心緒不再,本少爺立刻也要離開了,你就租於別人吧。看何方有緣之人可與本少爺錯闊而租!」
  房主笑道:「公子海腹詩文。太看重離愁別緒了,若老夫有公子這樣豐富的感情,只怕早就憂愁而死了。凡事想開一點,柳岸花明又一春嘛!走了一個漂亮姑娘,又來了一位大家閨秀,這位姑娘似乎很想住入水雲閣,說如果閣上還住有人,也可以分開租,她只租頂樓,所以公子不一定急著要去,多住兩口也沒有關係!」
  鄴昊搖了搖頭,說道:「多謝老闆美意,在下去意早就已決!」
  說完鄴昊就回房準備行囊,正收拾好,環視四周的時候。忽聽得外面「匡當,匡當」的聲音,而且還有女子輕輕的吩咐聲。鄴昊暗愣這租閣之人來的好急時,卜鈴前腳走,她們就跟進來了,似乎早就瞄準了水雲閣這好地方了。
  鄴昊不由苦笑道:「山水閣樓均無情,有情編是離別人。伊人剛出水雲閣,新租客人已臨門!哎,看樣子慢去一步也是不行羅!」
  說著鄴昊拖著行囊提著金龍劍就欲往外走,剛走兩步,就看到兩位機靈活潑的一丫頭走了進來,顯是剛才劇烈運動了,臉蛋紅彤彤的更是可愛,鄴昊亦不由稱奇,想必小姐也是不俗之人。
  兩位小丫頭一見鄴昊,其中一個驚叫道:「喲!還有呢!我們就將東西搬進來了,多難為情,若是讓小姐知道了,不罵我們才怪!」
  又轉向鄴昊羞澀道:「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我們還以為……」
  鄴昊擺手道:「沒關係,應怪本少爺腿兒長得短了點,跑得不夠快!現在就出去!」
  說著就向外快步走去。
  誰知另一個沒有說過話的丫頭咯咯笑道:「公子慢去,小婢還有一話相問,不知公子可否見告?」
  鄴昊不解的回頭問道:「什麼事,小姑娘直接說好了,不必客氣!」
  誰知那小婢皺眉道:「公子,你應稱我們為姑娘,稱小姑娘似乎有欠禮貌。」
  鄴昊暗忖誰家丫頭如此刁難人,但依舊笑道:「姑娘說的是,確是本少爺不禮貌!」
  誰知那丫頭不依不饒道:「公子,你又犯了錯誤,在生人面前,特別是在女孩子面前,自稱本少爺,恐怕有點輕狂托大吧!
  公子自己認為呢?「
  鄴昊一時氣結,但那丫頭又說的對極了,鄴昊現在才發現自己有許多毛病,而且日才也並不怎樣好。此時雖然心情低落,但那丫頭態度好的鄴昊一點發怒的機會也沒有。鄴昊但也爽快,向那兩丫頭道:「兩位姑娘,不知要向在下相詢何事,不妨直言!」
  誰知兩個丫頭立時笑的合不攏嘴,輕脆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樓裡。
  鄴昊茫然不解她們為何發笑,但現在鄴昊只想離開這裡,早去獮谷尋三謎羅漢,於是向兩位女婢道:「兩位姑娘若沒有事相詢,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說著鄴昊大踏步向門口而去,誰知那小丫頭急忙又遭:「不知公子是否就是金龍公子,若是金龍公子,小姐吩咐我們一定要留住公子。小姐說金龍公子文武雙全,特別是口才,更是了得,小姐很想慕面一見!」
  鄴昊一楞,覺得這件事專屬無比,而且有點人為的巧合,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搖頭道:「可惜在下並非金龍公子,若日才好,剛才也不會在兩位姑娘面前現出尷尬。很令兩位失望!」
  說完,鄴昊覺得應早點離開這裡,才是最妙,脫門而出,撞著一人。
  鄴昊嗅到了一縷清新久遠的香氣,遙遠如在夢中一般,心中慌亂,忙道:「對不起,不好意思,在下行去連路也不看!」
  說著抬頭看來人,來人確是一清秀文靜、靦腆的那種人見人憐的大家閨秀小姐。那小姐亦是臉上通紅,但奇怪的是她並不羞澀躲避鄴昊的眼光,而是直直瞪著。鄴昊立時如跌入一漢清冽幽深的小潭,或是一個若隱若現似熟悉又陌生的夢中。
  那小姐向鄴昊落落大方甜甜一笑,輕問道:「你就是金龍海子,金龍公子?」
  鄴昊立時冷靜過來,笑道:「對不起,在下並不是金龍公子,實在讓姑娘失望,在下還有急事,就此告辭!」
  鄴昊愴惶如逃般的溜出了水雲閣,身後聽到一個丫頭道:「小姐,他明明是金龍公子,而且我們打探的清清楚楚,為什麼他不肯承認呢。他好像害怕見小姐,小姐與他真是天生有緣,一見面就撞在了一起,嘻嘻……」
  而那小姐怒叱道:「不要亂嚼舌,定是你們剛才惹怒了他,他才難為情久留下來。哎,他確實有點像,但為什麼他不承認呢?難道已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願意相認呢?若他真是吳哥哥該有多好!」
  住人水雲閣的正是梅莊的梅技姑娘,也就是鄴昊的青梅竹馬。梅枝一聽說江湖上出現了金龍公子,而且此人熟悉迷心步法和迷心刻法,立時心靈受到巨大的震撼。
  寒梅莊和青蛾雙俠為尋找鄴昊已經忙碌了快十個春秋了,就在青蛾雙俠和梅技絕望了的時候,忽傳來了金龍公子的消息。
  青蛾雙俠本要同來,但江湖中突然又冒出了白髮老怪,而鳴蒼督和沙千里當年合圍日發老怪後,偶然與梅嘯(寒梅莊莊主)和青蛾雙俠相遇,說到鄴昊的事,沙千里立即告訴了與白髮老怪在一起的會迷心創法的小孩,雙方一細探,青蛾雙俠立即猜測可能是鄴昊。
  若壁山龍虎雙煞有膽出來指正的話,青蛾雙俠就敢肯定了。所以青蛾雙俠認為先找白髮老怪好些,因為過了十年,鄴昊已長大,變了許多,肯不肯,相認還不知道。
  但梅技卻是等不及,定要先見金龍公子再說,故率先向杭州而來。到了杭州,千方百計的打聽,方知鄴昊住在水雲閣,而且和一美麗女孩子住在一起。梅枝天性靦腆性格柔弱,總認為搪突相見不太好,雙方都會因此的尷尬。
  這機會終於來了,就是卜鈴走後,而鄴昊還未離開之時。梅枝滿以為可以問出一點端倪,誰知兩人相見依舊十分的尷尬,居然撞了一個滿懷。當然一個不好意思留下來,一個不好意思再相邀,而且鄴昊疾否認自己是金龍公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鄴昊走後,梅枝滿是頹喪和憂鬱,而且更有幾絲彷徨。若金龍公子就是她口中的昊哥哥,那麼與鄴昊在一起的卜鈴又意味著什麼呢?
  梅枝不由嘮叨道:「難道吳哥哥是因為另有心上人才害怕與我相認嗎?昊哥哥,你真傻,難道不知道我們都十分的想念你嗎?你快十年沒有回家了,為什麼不想回家去看看我們呢?」
  梅枝不知為什麼,是第六感觀呢?還是過度的思念,她肯定金龍公子就是鄴昊,而且剛去的人就是自己的昊哥哥,但他不認她,也不承認又有什麼辦法呢?「
  梅枝的傷感充盈了水雲閣,同時也映入了一人的眼眶,那就是鄴昊。鄴昊並沒有走多遠,當他走人樹林之時,腳步漸漸慢了,他感到這小姐十分特別。不是因為美,而是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親近感,似有一種魔力在阻他離開一般。
  何況鄴昊開始就懷疑這三女的來歷,因為巧合的讓人生疑,他本來就是金龍公子,故他不得不會這麼想。
  鄴昊頓身之際,回頭剛好聽到梅技的最後一句話。暗忖道:「原來她把本少爺誤認成她的心上人,這小姐也真是怪,居然連自己的心上人也會錯認。但他明知她相認的人是金龍公子,她應是金龍公子的心上人,但本少爺哪有這樣的心上人,真是想不通。難道這世上有兩個金龍公子,不可能。昊哥哥又是誰呢?」
  鄴昊在樹林間依在一棵樹下不由思索起來,越想越覺得昊哥哥這名字好熟悉,而且卜鈴和兩仙子口中也說過鄴昊這個名字。
  鄴昊想了一會兒,也未想出個名堂來,反而腦子嗡嗡直響,腦海深處隱隱有點著痛。鄴昊立時惶恐起來,知道又惹起了頭痛病,慌忙分散注意力,不敢在此多作逗留,飛速的審出了曲院風荷的樹林,到了大門口,正東張西望的不知向何處去時,突然看到沙千里和鳴泗濱領著一座一堡的人馬迎頭而來。
  鄴昊立時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因為沙千里曾經警告過他。鄴昊此時獨人一個,心情又不太好,當然就想恃無忌憚的打上一架,心裡才舒服些似的,心中豪興一起,這一場撕殺立時推到表演的前排。
  沙千里和鳴泗濱以及眾莊堡弟子對鄴昊均不懷好意,此時看到鄴昊獨自一人走出了曲院風荷!
  立時殺氣騰騰的圍了上來,那架式,要群毆的動作。
  鄴昊冷然談笑,逕直向前去,沒有一絲畏懼,自然而然進了包圍之中。
  鳴泗濱對鄴昊的仇恨得深,只因鄴昊不但擊敗過他,而且是當著許多人,更可惡的是當著卜鈴的面折辱了他。
  另一原因是鄴昊搶了他的所愛。鄴昊殺了玉鳴山莊的弟子,鳴泗濱當然可以理直氣壯的假公濟私,調動大批的玉鳴山莊弟子。
  幸好玉鳴山莊曾就對他無義,當然他也不用行什麼道義,用自己的武功來消除讓他討厭的玉鳴山莊和響沙堡。鳴泗濱面向著郵吳,趾高氣揚道:「金龍公子,今日只怕無人來當你的保護傘了,你明知道一走出來就會遭受正道之人追殺,為何不龜縮不出來呢?」
  鄴昊不聲不響冷眼看了看四周的人二傲然道:「單挑你們中沒有人是本少爺的對手,沙千里雖然厲害,可惜在十年前就明白難以取勝本少爺,何況本少爺已非吳下阿蒙,此長彼消,沙千里與本少爺差的太遠了!」
  鄴昊頓了頓,沙千里雖然泛怒,但卻無聲也未動,顯是心中承認既定事實。
  鄴昊又冷傲道:「既然這樣,各位何不一道上呢?給本少爺節約一點時間!本少爺不像你們空閒的像瘋狗一般四處亂竄,四處尋找仇人!」
  鳴泗濱和沙千里何時受過如此的窩囊氣,而且是受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的氣呢9沙千里粗暴脾氣立時畢現無遺,風捲狂沙般挺著響沙大刀向鄴昊迎頭就砍,而鳴泗濱倒是知道螂笑的斤兩,知道不可硬來,於是命人將鄴昊嚴嚴實實的包裹在中間,而派幾名武功較好的天鳴山莊弟子輔助沙千里的攻擊,自己則站在旁邊冷眼來觀,一有機會便會施放冷箭的。
  鄴昊見沙千里來勢強悍,與幾年前相比,響沙大刀的威力又增加了幾分,而且刀光過處,彷彿沙漠掠影、黃沙彌天一般,心中不由一驚。暗想不可小覷這沙千里,怎麼說也是響沙堡副堡主。
  鄴昊泰然處之,見響沙大刀來勢奇快,悍力驚人,知道不可硬拚,忙施展出神龍三式身法,腳踩迷心步法。雖然險險避過了響沙大刀,但森森刀氣卻有割面痛感,刀影漫卷文多開外;而外圍的一莊一堡的弟子亦拔劍與刀虎視眈眈,一待鄴昊靠近,將群起來攻之,令鄴昊防不勝防。
  邱吳頓感腹背受敵,身陷囫圇,難以得心應手的施出絕技。心中不由著急,而一急,步法大亂,響沙大刀瀰漫的刀影立時捲向鄴昊,將鄴昊吞噬進去了。
  在覺得不對之時,鄴昊向四周奮力拍出了「碎形掌」,欲以解四周之困。但當鄴昊走出數掌時,才發現四周如銅牆鐵壁一般,而且劍氣和刀氣令他的手掌凜凜生痛。
  鄴昊知道今日不同了,不但敵眾我單,而且敵人一上來就有痛殺而後快的決心,下手之間無所顧忌。鄴昊雖是與之有過節,但不想亂殺多造劫難,故下手之間有所保留,這樣誰也知道鄴昊一開始就落於下風。
  待鄴昊左衝右擋沒有成功,眾人將包圍困漸漸縮小,力氣和劍影越來越濃,而且沙千里得勢更不饒人,將響沙大刀舞得「唰唰」直響,如同一座沙丘在鄴昊四周飛速的旋轉滾動,時刻均想走向鄴昊各個部位。
  鄴昊立時明白今日不可能有個善終,不流血是不會散場的,一莊一堡的人不流血,那當是鄴昊流血,甚至命歸黃泉。
  鄴昊頓時沒有了退路,心中怒氣上湧,快疾無比的揮出數掌,將四周方寸之地拓開了一點,然後毫不猶豫的撥出了金龍劍,立時血氣上湧,豪氣干雲,鄴昊長嘯一聲,怒叱道:「孰可忍,孰不可忍,諸位也欺人太甚了,休怨本少爺出手狠辣!」
  說完在眾人重新上前之際,將真力提於極限,立時感到身劍合一,神龍三式在腦海中清晰的映了出來,如電光一般。
  鄴昊腳踩迷心步,上竄下躍,左增右滾,如墜五里煙雲怒濤之中一般,而緊握在手中的金龍劍如一條金燦燦的巨龍在刀劍叢林之中來去橫掃。立時聽得「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而且傳出幾聲慘叫,飛起幾片血雨,顯是有幾名響沙堡弟子報銷了。
  但這更激起眾人的憤怒,更是忘記生死衝上前來,刀勁和劍網漫天而起,飛捲而來。
  鄴昊在一招之際,解決了幾個人,但自己也被封氣和刀鋒輕傷了幾處,他本以為眾人會因之而被嚇退,誰知眾人更是兇猛如洪水猛獸一般,心中大驚,立即在一把餘勢末了之際,退回了原地,持劍守住這立錐之陣。
  沙千里想不到鄴昊握住金龍創威力如此大,簡直判若兩人,而且招式身法快疾無比。看來要滅鄴昊不受點損失不行,而且首先要使他人劍分離才行。
  沙千里打定主意,立時吩咐眾人輪流而上,搶攻鄴昊,人不是鐵打的,總有疲憊的時候。鄴昊以劍立威,頓時興奮不已,將神龍三式淋漓盡致的施將出來,每一次劍光金帶過處,均聽到兩三人的慘叫聲和眾人紛紛後退的場面,可見金龍劍對眾人內心的震懾力。
  沙千里見這樣下去對已方不妙,立時展開身影,向鄴昊猛力正攻,立時響沙大刀刀影再漲,聲音更加響亮。
  鄴昊料不到沙千里還有如此餘威,不由連連後退了幾步。沙千里更是得勢不饒人,乘勢迫擊。鄴昊一連再退,忽感到背後刀劍之氣加強,立時明白不能再退,心中怒火一湧,不由爆叫一聲,奮力樣刻還擊,與響沙大刀碰在一起,立時進出無數火花,尖銳的交擊之音令人心顫膽賽。
  鄴昊只覺虎口一麻,劍沉如千斤一般,暗驚沙千里內力如此之渾厚。若硬拚,自己肯定內力吃虧。正想著,劍身更沉,幾要脫手而出。鄴昊立時暗叫不好,飛身而起,人隨劍擊,雙手緊緊握住了金龍劍。
  就在鄴昊被沙千里套住慌忙全神應付之時,在外面觀戰的鳴泗濱不由陰笑一下,慢條斯理的解下玉鳴劍,提劍而起,猛然提氣凝神,劍氣怒漲,劍影如幻,劍光巨額如飛,鳴泅濱猛然用力一推,玉鳴劍立時嗡鳴巨響,閃電般飛了出去,這正是玉鳴山莊之絕技「劍鳴玉碎」,鳴響雲劍,直可碎玉,更不用說肉軀之人了。而此時的玉鳴到正是向鄴昊飛去,直指鄴昊的後背心。
  情況之危急,猶如千鈞一髮,而鄴昊正握劍與沙千里纏鬥在一起,難以脫身,鄴昊對玉鳴劍當是並不陌生,當他突然聽到尖銳的玉鳴之聲破空而來,立時不假思索的在空中一滾,再全身上翻,動作十分怪異,但十分簡潔實用,神龍身法雖救了鄴昊一命,但卻不能保證他平安無事,在鄴昊一滾之時,玉鳴劍已破空而到。與鄴昊錯身而過,在鄴昊左臂上深深劃出一道血口。
  鄴昊開始還不覺得,待他剛緩了一口氣,才發現左臂疼痛無比。低頭一看,血早已流了出來,染得衣衫一片殷紅,觸目驚心,令人心寒。
  鄴昊立時大叫糟糕,血光一現,只怕難以久戰,立時將舞動的金龍劍撤收了回來,準備逃走了。
  而這時鳴泗濱冷冷道:「金龍公子,你已中了本公子一劍,而且令你吃驚的是劍上有劇毒,你那條左臂最好別要了,否則連命也保不住的。保住了命又有何用,你能衝得出去麼?」
  說完鳴泗濱令人死命前衝,拖住時間,讓鄴昊自滅。沙千里和眾人見鄴昊受傷不輕,心裡更是狂喜,金龍公子再厲害,居然也會死在他們手中,這對他們來說,誘惑力不小。
  鄴昊知道關鍵時刻不能期望有人來救,而是要奮力自救,這才有希望。這些都是白髮老怪告訴他的,而且他在海上也親自體驗過。鄴昊不敢再與沙千里便拼,沒傷時難以取勝。受了傷當然更沒希望,鄴昊不敢亂運真氣,以色毒竄的更快:傷口的血流得更快,於是將金龍劍網收在近身處只為護身,而主要依賴絕倫的身法和步法閃避眾人的進攻,他在尋找機會。
  而機會總是難以尋得的,圍攻的人知道如鄴昊這樣的人不能給予機會,一旦給予了唯一的機會,他也會抓住,而且可能意味著他活下來,你卻得死,故他們不但凶狠,而且十分的投入,十分的小心,彷彿蜘蛛困住了一隻甲蟲,機會難得,總是小心翼翼將蛛網纏了一層又一層。鄴昊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隨著漸深的劇毒和流淌的鮮血,不由咬著牙關,低嘯一聲,一式「金龍逐日」被空而起,這一式是用生命之光渲染的,將更加絢麗多彩。
  立時,鄴昊如同一撥金燦燦的金龍劍,金龍劍如同一條虯勁的金龍,兩者合一,破空而起,眾人從未見過如此決疾,如此成勢的劍法,均不由錯愕驚呼,似乎這刻也該鄴昊逃出重圍。
  若沙千里和眾人拚死相抵,以現在鄴昊施出「金龍逐日」的威力,最多擊殺幾人就會勢盡招逝的,「金龍逐日」本來目標就是殺敵,若敵人太多,它就會有局限了,往往最囂張的劍招均有其致命的弱點。
  但一莊一堡的人不知道這個弱點,也不敢去面對這弱點,因為它需要生命做代價,往往以生命為代價的弱點的劃法就是很完美的到法了,當然神龍劍法就是很完美的到法,在那一瞬間,圍攻之人保住了生命,失去了機會,從而鄴昊得到了機會,保住了生命,結果似乎本該如此一般。
  在一眨眼之間,鄴昊已掠過了眾人的頭頂,在眾人錯愕之際,脫出了包圍。鳴泗濱首先清醒過來,他對鄴昊仇恨嫉忌無比,又怎肯讓他活著,鄴昊的活著就是他的痛苦,鳴泗濱爆叫著向鄴昊撲了過來,可惜現在他手中沒有劍。如天爪之貓一般,但依舊凶狠,鳴泗濱妄圖糾纏螂吳,於是盡展輕功,拳打腳踢,鎖住鄴昊,而沙千里和眾弟子亦紛紛衝上來。
  鄴昊知道現在不走,就再沒機會了,雖恨不得一劍讓鳴泗濱頭腦搬家,但他知道來日方長。於是橫掃一劍,鳴泗濱當然怕死,慌忙而避,鄴昊乘機一掠而起,遠遁而去。
  鳴泗濱吼叫道:「大家追,現在他受了傷,跑不快,也跑不多遠,誰捉住這小雜種,將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他們本就有捉拿鄴昊的職責,於是紛紛湧上,緊緊跟在鄴昊的後面。
  鄴昊不知掠過多少路程,依舊能看見後面的追兵,心中暗歎現在的自己居然連小卒也甩不掉了。
  看這趨勢,得先找一個安身之地先避一避,養一養傷,方能再走,而這些可惡的追兵一時又擺脫不了,鄴昊不由暗暗叫苦。
  這時,忽從對面傳來得得的馬蹄之音,郵吳抬頭一看,心中不由一怔。迎面而來的正是從普陀山踏上歸途的武當眾弟子,清風道長眼銳,一下就看到了受傷而去的鄴昊,催馬上前,向鄴昊問道:「金龍公子何以會這樣,需要貧道幫助嗎?」
  鄴昊怒道:「不必假仁假義,想算計本少爺直接說好了,何必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演給誰看!」
  清風道長一怔,臉色一變,旁邊眾弟子亦十分忿然,但鄴昊幫助過他們一次,縱然有謀金龍劍,也不好意思在面上直接翻臉。清風道長呵呵笑道:「金龍公子有恩我武當,岔道和同門又怎會算計公子。不知此話從何而出?」
  鄴昊此時只想脫離這是非之地,而且懷疑武當清風道長欲阻止他前行,等待後面追兵前來,郵吳冷哼兩聲,喝道:「廢話少說,本公子要趕路,沒事最好讓開,否則別怪本少爺脾氣大!」
  鄴昊說完怒刻而待。清風道長料不到他們之間會有很大的怨仇,詫異於色,眼睛盯著金龍寶劍,不由一亮,復回寧靜,談笑道:「公子既然與我派誤會很深,貧道實不必再撓公子,但看公子傷勢很重,應盡快找得歇息的地方才是!」
  說著向一名弟子掃了一下手,把其馬匹讓了出來,清風道長向鄴昊道:「無論公子對本派如何誤會,但公子有恩於貧道及眾弟子,還請公子賞臉給貧道及同門還謝的機會,不要拒絕這匹坐騎!」
  鄴昊向清風望了望,並非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暗付難道自己錯怪了他們嗎?但此時也由不得他細想,不再推辭,一躍上了乘騎,向清風道長道:「日後相逢,本少爺還你馬匹,絕不欠你派東西!」
  說著催馬而行,轉眼就消逝在大街的另一頭,而恰在這時無鳴山莊和響沙堡眾人急急追了過來,看到武當眾人,又四下環顧,未發現鄴昊。
  清風道長和眾弟子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清風道長阻住眾人與他們打招呼,玉鳴山莊和響沙堡眾人不得不與武當眾人—一見面,相互客套一番,沙千里方才向清風道長問及金龍公子的下落,清風道長居然搖了搖頭,說道:「貧道不知道!」
  沙千里等人無可奈何,只好向前追擊。道長歎道:「想不到堂堂有名的一莊一堡也會動用如此多人追殺受傷的金龍公子,真是世風日下,正派不正,邪門不邪,怪不得金龍公子會對武當如此戒備!」
  卻說鄴昊有快馬相助,很快就甩開了追兵,方才鬆了一口氣,但這只是暫時的。王鳴山莊和響沙堡很快就會求得其他幫派搜尋鄴昊。
  鄴昊只有迅速止住傷,方才可以真正逃脫一莊一堡的追捕。鄴昊想到醉花樓;但想到醉花樓是魔嶺組織,若去了更加說不清,何況醉花樓只有澹台瀅才對他好,其餘的人均是想捉住他的人,若是去了,不是狼入虎口,就是讓澹台瀅很難做。
  鄴昊很快就否決了這樣的想法,細細一想,才發現自己無處可以棲身,無人可以依托,原來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無助,昔日有人在身邊時,鄴昊並沒有覺察出來,而此時身陷囫圇時才發現出來,鄴昊心裡不由升起了一團濃濃的酸楚,合著劇烈的傷痛,銘刻心間。
  鄴昊信馬而走,擠過了熙熙攘攘的大街,竄過寧靜的小巷,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也不知何處是盡頭。鄴昊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落泊,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芸芸眾生,大千世界,而一個生命對大千世界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鄴昊腦中一片鴻蒙,忽然想起半醉公公說得離城十里處就是獮谷了,現在怕只有獮谷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也是鄴昊應該去的地方。郵吳心中立時興奮起來,打馬信韁,未過多久,就出了杭州城,前面又是翁翁鬱鬱的樹林。而從樹林裡傳來一陣陣的潮聲,郵吳一愣,暗忖難道到了海邊了嗎?
  但怎麼可能,海高這裡很遠,鄴昊騎馬穿過樹林,寬闊的錢塘江立時呈現在眼前。而那嘩嘩的潮聲正是一條條,一叢叢的錢潮,江面活躍非凡。自古錢塘江就因其八月海潮之壯觀而成天下文化之名江,想不到這聞名遇爾的江就在眼前。
  郵吳簡直不敢想這會是真的,呆呆的看了一會兒,一陣涼風吹來,從傷口處進入體內,奇痛無比,鄴昊低頭看傷口,傷口處倒止住了血,但張裂的傷口觸目驚心,而感染的劇毒在一段時間的麻木之後漸漸消去,顯是毒素已經被大蟒心丹促出了體外,想不到大蟒心丹短短幾日就救了鄴昊兩次。
  望著茫茫的江面,鱗鱗的江水,中秋即到,秋意正涼,而偌大的江邊孑然一人,唯金龍公子鄴昊獨自對孤影,好不蕭瑟。
  卜鈴和蓬萊閣眾人正在向少林寺而去,一路自是百無聊奈。但依舊有數人相伴,而且有娘親在側,雖是無聊,也不會孤單寂寞,偶爾會想起落寞的鄴昊業嗎?
  而澹台瀅,身在醉花樓,雖然清者自清,陽春白雪,當是曲高和寡,周圍是喧嘩的,但心內何嘗不寂寞呢?是否與鄴昊現在的心情一樣呢?
  「依窗裡幼月,捫心問佳節,佳節共潮生,月圓天山雪!」鄴昊心中的月亮雖然未圓到天山去,但卻圓到了醉花摟那小小的半圓窗前,圓到了少林松石之間,亦圓到了浩瀚的大海上,照到了無名島。
  鄴昊仰天長歎一番,方才發現全身的狼狽樣兒,總得收拾一下這個殘局,鄴昊躍下馬來,將馬繫在一棵樹前,然後拔出金龍劍,將自己的袍衣割下一長縷,嚴嚴緊緊的將傷口包裹住,此時傷口依在隱隱作痛,但有大蟒心丹的作用,傷口不會有事的,鄴昊將手上的血跡洗去,雖然全身看得破爛不堪,但英雄本色未失,鄴昊又想起雞泗濱和沙千里,心裡滿是怒火,真想現在就進城去痛痛快快的殺他一氣,但很快他就平心靜氣下來,有些人縱是可惡,罪不該死,鄴昊又記得神龍三式的誡語,更是不敢亂來。
  鄴昊在江邊呆了近一個時辰,方才起程遠離杭州城而行,退遠的是青山綠樹,延長的是悠悠古道。
  鄴昊不知自己現在在何處,只知道正遠離杭城,而是否是到獮谷去方向,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問,就這樣懶散的在古道上「的嗒的嗒」的慢慢的走,坐在馬背上,彷彿正躺在晃動的搖籃中一樣。
  鄴昊踏馬走了一程,發現四周不再是綠綠的樹,而是滿山的細竹,成千上萬的細竹鋪滿山坡,也鋪滿了路的兩旁,可算竹海,竹的世界了。
  鄴昊覺得江南的奇景異觀真的多,就是隨意四處逛逛,也會發現許多美不勝收的東西。前面出現了一個古老的小鎮,鎮頭上怡然的開了一家酒鋪,旗旛迎風而展,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
  鄴昊看到酒銷,立時來了精神,催馬上前,將馬繫在路邊,踏入了酒鋪,看到琳琅滿目的酒,確實令人垂涎,鄴昊大聲道:「老闆,將最好的酒給本少爺來一壇!」
  酒老闆見來人身上負傷,血跡斑斑,而且衣衫零亂,不倫不類的,彷彿乞丐,又不是乞丐,聽他口氣,又大的驚人,要最好的酒,而且本少爺般的稱呼,似來頭不同一般。酒老闆見鄴昊年紀小小,說道:「客官不要開玩笑,有錢還是去買一套好衣服吧,年紀輕輕喝酒是壞事,穿的破爛又有損形象!」
  鄴昊以為老闆憑穿著觀人,認為他沒錢,不由怒道:「少廢話,本少爺要喝酒,就是要喝酒,你只管把酒給我,其餘的事你少管!」
  說著眼中直冒火,集郁在胸中的怒氣一股腦兒全出來了。
  酒銷老闆想不到鄴昊如此大的火氣,頓時心裡不踏實起來,陪笑道:「好好,你等一下,來一壇竹葉青如何?可是這一帶的特產呢!」
  鄴昊沒好氣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你賣酒,你知道好壞!」
  這時從酒鋪的一張桌邊傳來一聲:「他的好酒並不是你的好酒,既然是你出錢,當然應要你的好酒,為何要他的好酒,一點也不合算!」
  鄴昊一愣,覺得這人說得對極了,但很快就反駁道:「錯,他的好酒若不是我的好酒,本少爺就會不喝,本少爺拿錢就是買他的好酒。喝我的好酒,只有這樣,才叫物有所值,哈哈……」
  說著鄴昊不由笑了起來,笑聲震撼著酒鋪,眾人料不到一個少年會有如此充沛的內力,而且尚不到雙十,笑聲卻如此的沉穩滄桑,均是愕然作色。
  而鄴昊說完之間,自始至終均未看那說話之人。
  這時酒鋪老闆提了一壇竹葉青走了過來,鄴昊抓住酒醞,塞給了老闆一張銀票,說道:「不用找了,剛才在下有些失禮,還請老闆原諒,在下想問:「獮谷在什麼方向,如何才可以進谷呢?「
  眾人一聽到獮谷,立時面色一變,臉上顯出恐怖之色,那老闆更是臉色如發,囁嚅道:「不……不知道,公子還是去問問別人吧,至於這銀票,我……」
  鄴昊不耐煩道:「銀票與這事無關,你先收起來再說;但你明明知道獮谷就在這一帶附近,卻謊說不知道,這又是另一碼事了。要說就說,不說就不說,又何必說謊呢?知不知道,說謊就是騙人,騙人就是不對,知道嗎?」
  那老闆手抓著銀票,不知是收起來,還是拒絕;但現在卻不是這回事,是說與不說的問題,現在他才發現這少年人的怪異和難纏,直言要進獮谷,來歷當然不簡單。其實鄴昊從半醉那裡打聽到獮谷就在杭城外竹林多的地方。這裡竹林多,當然離此不遠,這裡的人又怎會不知道呢,不知道才怪!
  那老闆左右為難之時,在坐的酒客也在紛紛議論這小子的來歷,為何偏偏要進獮谷。獮谷能進麼?三談羅漢的謎語見人就想說,說出猜不出的就沒命在了,這還不恐懼。
  酒館老闆苦笑道:「公子,你年紀輕輕,為何要進獮谷,可知道進去就難以出來嗎?」
  鄴昊朗笑道:「不妨老實告訴你們,你們怕獮谷,就是怕三謎羅漢,本少爺又怎會不知道。但本少爺是他老人家的女婿,女婿去看一下老丈人還有什麼可怕的嗎?
  所以你們不用怕,也不用為本少爺擔心,這下可以告訴本少爺吧!「
  眾人聽之,臉色變成驚愕,簡直不相信,以為鄴昊在說謊話,但說這樣的謊話只怕沒有人,只因他們連三謎羅漢也不敢提,何況要說是三謎羅漢的女婿,若是說謊,豈不是與三謎羅漢做對,死的靜悄悄。
  故眾人細想,又有點相信鄴昊的是真的,但看鄴昊傷痕纍纍,衣衫檻接,橫看縱著,三談羅漢縱有女兒,女婚也不會是這樣的吧!何況三謎羅漢的女婿被別人打成這樣豈不是天下奇聞!
  鄴昊一語驚動眾人心,自己渾然不知,構開酒罈,仰首就飲,飲了幾大口,不由讚道:「好酒,果然好酒,青酒穿腸過,竹葉彌眼鎖!
  不愧叫竹葉青酒!「
  鄴昊又贊又飲,好久沒飲酒了,而且獨自狂歡,好不自由自在。正歡之間,發現眾人均鴉雀無聲呆看著他,如看外星人一般,鄴昊不解問道:「你們看什麼,難道我有何不對嗎?對了,老闆,你還沒告訴本少爺如何去獮谷!」
  恰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即爾什麼也沒出現,只聽到在坐的酒客驚惶叫道:「三謎羅漢來了,大家快走,這小子怕是真的!」
  眨眼之間,酒鋪裡除了鄴昊不再有其他客人,酒鋪老闆卻不能跑,因為他還得做生意,這裡就是他的家,鄴昊轉身回頭望向四散而逃的眾人,奇怪的自語道:「這些人只怕得了恐具妄想症,恐懼到胡思亂想的地步了!」
  誰知身後老闆亦「呀」的叫了起來,鄴昊急忙回聲,問道:「你在叫什麼!看到鬼了?」
  酒銷老闆眼中儘是恐懼的看著鄴昊,彷彿鄴昊就是鬼一般,一隻手戰戰慄栗的指著鄴昊道:「你……你背上那裡飛來的一張紙貼在背上」
  慌忙一把抓了下來。只見紙上畫著一個笑羅漢,羅漢說:「這小子臉皮厚,不要臉,別理他,誰理他誰倒霉!」
  鄴昊不由嘻嘻指著羅漢道:「老丈人,為老不尊,居然與女婿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本少爺女婿就到獮谷去與你玩到底!看誰賴得過誰!」
  說著轉身欲再問老闆,誰知酒鋪裡除了他再無一人了。
  鄴昊暗叫不好,三謎羅漢顯然是在孤立地,讓他不知道進獮谷的路,更沒有可向路的人,要去獮谷,難道要靠運氣嗎?
  鄴昊暗忖三謎羅漢好厲害,居然在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往他背上貼了紙條。
  突然他想到原先與他對話的一個人,那人說應買自己的好酒,而不應買老闆的好酒,那人多半就是三謎羅漢了。鄴昊立時後悔當時沒有回頭看一下,但很快就原諒了自己,因為三談羅漢他從未見過面,就是兩人鼻子相碰鄴昊也認他不出來的,剛才也是發現不了他的。
  但三謎就在附近,這一點不用多加懷疑,說不定就在某處悄悄的窺探他呢。
  鄴昊走出了酒鋪,正準備上馬,突然他想起什麼,跑回到酒銷,這時老闆正躡手躡腳從內屋中走了出來,剛好碰上鄴昊跑回來,連忙說:「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別問我!問我也不知道。」
  鄴昊沒好氣道:「這次不是間去獮谷,也不問三謎羅漢,你儘管放心!」
  店舖老闆立時轉化為喜,為相信問道:「真的嗎?可別騙人!」
  鄴昊微笑道:「本少爺說話算數,也知道你們的難處,當然本少爺不會做惡事啦!」
  店舖老闆這才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實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
  鄴昊見店舖老闆放鬆了警覺,隨口道:「這明明是老丈人不想見女婿嘛!既然這樣,本少爺也不想見他了,懶得進獮谷那鬼地方。但聽說獮谷有許多有趣的獮猴,十分逗人,本想捉一隻回去養著玩,現在進不了獮谷,也捉不住獮猴了,真讓本少爺失望!」
  說著鄴昊假裝著宏聲歎氣十分不甘心的樣子。
  那店舖酒老闆見鄴昊果然未再提三謎羅漢和到獮谷如何走的問題,心中高興,似乎還有點對鄴昊的感謝和歉意。現在見他為提不到一隻獮猴而心神不定的,自覺有幫助這位遠來客人的義務,於是欣喜向鄴昊道:「這有何難,咱家裡就養了兩隻,確實有趣,要不我送一隻好啦,你也心安些!」
  鄴昊心中一喜,但依舊未露形於色,搖頭道:「在下從不愛奪人所愛,若要收下,豈不是把在下的欣喜建立在你的惆悵之上,不錯不錯!在下懂得一點武功,自信可以捉住獮猴,你說怎樣才可捉得一隻呢!想必你也是從山中捉回來的吧!」
  那酒館老闆立時得意忘形的欣喜起來,立時向鄴昊講道:「你猜得一點不錯,我們這一帶山裡獮猴最多,而獮谷是獮猴的巢穴。經常出來偷食東西,那一日,我在山上收竹筍時,突然聽到獮猴的叫聲從不遠處傳來,立即我也學著獮猴的聲音!」
  酒鋪老闆說的忘情時,不由自主的學著獮猴的聲音。很快一隻可愛活潑的獮猴蹦蹦跳跳的飛奔了過來,跳到櫃檯上,東張西望,看了鄴昊良久,調皮的向鄴昊叫囔,表示它心中的不解。
  鄴昊不由心情愉悅,向獮猴吐了吐關頭,獮猴也學著吐了吐舌頭,還用腳挑了撓頭皮,與人的動作十分的接近。鄴昊立時心中有了主意,這時酒鋪老闆正欲繼續講下去,鄴昊突然叫道:「哎呀,我還忘了一件事要去做,居然在此聊了這麼久,對不起,在下得走了!」
  鄴昊未等店舖老闆反應過來,跑出了酒鋪!
  鄴昊跨上馬背。提著酒罈,高興的哼著山間小調向前走去。小鎮很小,一根竹竿放倒就可以將小鎮的最長街道量完,而小鎮就只有一條小街,石子路,馬蹄之聲十分的清脆悅耳,彷彿是幽深古井中傳出來的一樣。石子路很乾淨,乾淨的縫隙中也少有沙礫,如蚯蚓般四下亂爬。又如蛛網一般縱橫交叉,看上去十分的古老,古老的如一棵白排木放倒在小街上。
  沒過多長時間,鄴昊就同馬走出了古鎮,古鎮上來來往往的人奇怪的看著這個奇怪的少年,奇怪的少年居然飲酒,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往口中灌,他們知道他是誰——三謎羅漢的女婿;又不知他是誰——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全都不知道!
  而這些已經足夠了,他們以為鄴昊會在小鎮上住下來,但他們卻看到了鄴昊騎馬走到了小鎮的盡頭,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唱著小調,依舊灌著酒,依舊信馬由韁;而坐下的馬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於是一人一騎走出了小鎮。
  鄴昊越往前走,前面的竹林越來越寬,小道彎得越來越細,越來越難行,而且兩旁的竹林傾斜而下,擋住了小道上面的天空。小道上鋪滿了竹葉,厚厚的一層,馬蹄聲再沒有那樣輕跪了,甚至微小的聲音也很難聽見。鄴昊仔細的聽,只聽得悉悉的聲音,什麼也沒有,不由罵道:「這是什麼鬼地方,難道還能住人麼?」
  說著已經穿過了一片竹林,小路也到了它的盡頭了。
  前面是個山脊,倒是沒有竹林,因為那是一群亂石,白森森的亂石如同一顆顆骷髏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而時時一陣山風吹來,「嗖嗖」直響,彷彿山魈正張大著嘴急速的吞吐著空氣,鄴昊下了馬。牽著馬躡手躡足的踩過亂石岡。看到前面是一巨大的山□,腳下的一片是竹林,而山□的另一半是密密的樹林。
  鄴昊不由叫道:「天地造化,確實非人所思!」暗想大概離獮谷不遠了吧!不由放開喉嚨,向遠處山郁的叢山深谷學著獮猴的叫聲大叫了起來。
  立時聲音一浪傳一浪,很快就傳到了遠處,良久,從遠處一密密樹林的山洞間悠悠傳來獮猴的叫聲,開始一隻,後來竟然有無數只,熱鬧還在遠處。
  鄴昊看著茫茫的叢林,夾雜著一小團一小團的竹林,十分明顯,不由叫道:「獮谷定是在那邊,這裡沒有路,如何才能到達那裡呢?這可是傷透了腦筋!」
  鄴昊正為此事煩惱,忽聽得下面有一粗獷的男子聲音,正在五音不全的哼著江南情漁小調,鄴昊頓時心裡驚喜萬分,向山下叫道:「喂,山下有人嗎?能上來見面嗎?」
  誰知山下那人叫道:「喂,山上那人,好沒禮貌,你不能下來麼?」
  鄴昊一想倒也是,自己應該下去才對,於是牽上馬小心翼翼的下了山,進入了山谷,山谷中的天色暗多了,何況此時已到了夕陽西墜,黑夜上浸之時。
  鄴昊暗忖要盡快找到歇腳的地方,否則,今夜只有在這深山裡留宿,留宿倒沒關係,最好沒有老虎、大蟒蛇。一想起大蟒鄴昊就渾身起疙瘩。鄴昊到了山谷中,山谷中卻沒有人,鄴昊又叫道:「喂,你在哪裡?為什麼看不見你!」
  那人的聲音卻又在對面的山脊上傳來:「喂,小伙子,你到這深山幹什麼,難道深山也有好玩的嗎?幸好遇到老夫,只要跟著老夫走,你就會走出去了!」
  鄴昊暗驚此人好快的身法,自己沒多長時間到了山谷,他卻已上了山脊了。
  鄴昊叫道:「你能不能慢點,與在下同路,若你先走,在下就找不到路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眼中有路,腳下就有路。心中有路,眼中就有路,說明你心沒有路。小伙子,看來你不適宜到獮谷中去碰運氣了!」
  說完只聽山脊上的人長嘯一聲,白影一閃,幾起幾落,已消逝在叢林賽分之間了。
  鄴昊心中一驚,暗忖這人是三謎羅漢,但很快又否定了,三謎羅漢會稱呼他「小朋友」的,而不是「小伙子」,而且三謎說話與此人語氣不同,雖然說不出來,但鄴昊隱隱覺得他不是三謎羅漢,難道獮谷中不只三謎一人,而是有許多人,這才合理,因為半醉公公叫三謎羅漢主人;想必原就是三謎羅漢僕人。
  那麼三謎隱居獮谷後,絕不可能三必恭親,定是有僕人,否則怎與蓬萊閣主相對稱呢,鄴昊想到這裡,深深的為剛才沒有緊跟那人而惋惜起來。
  若那人真的想帶鄴昊去獮谷,不用說他是不會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定會與鄴昊一道,現在卻是另一種結果,想必那人是被奇高獮猴之聲引到這裡來的,鄴昊頹喪不已,但很快又鼓起了勇氣,向剛才那人停身之處飛掠了過去。
  鄴昊飛身前掠,馬在後面揚開四蹄,緊緊的跟在鄴昊的後面,彷彿他們已成了患難與共的朋友一段,但他們卻只相識僅僅半天時間,大概這就叫有緣不論時間的多少,而在是否擁有過。他們就擁有過患難,如今,他們又在茫茫的樹林裡狂奔,鄴昊上了山脊,遙視四方,這時暮色唱晚霞,崇山潑墨一般的從蒼鬱走向深幽昏黑。
  這時的獮谷又在何方呢?鄴昊辯出剛才獮猴叫聲傳來之處,就在不遠處。鄴昊又走到半醉說的獮谷出口是在海邊。中間有條大河,大河緣谷流入大海,於是鄴昊仔細的查看向東走向的山脊,山谷中有大河,谷必很大。
  部吳抬眼四望,終於發現在錯綜的山脈之間,一條向東走向的山脈,而剛才獮猴正是從那裡傳出來的,只要抵達那座山脈,就能發現獮谷了。
  心中有路,眼中必有路;眼中有路,腳下必有路,鄴昊看到茫茫峻嶺叢林茂竹的山脊和山谷。頭就要發痛,只因有著不知從何處下腳的尷尬心態。
  但鄴昊一想到那人說的話,立時毫不猶豫的踏出了一步,踏出了一步,就會有第二步,心中就有了路,腳下也就有了路。暗想那人說的話還亦有用呢!是不是他來故意提醒我的呢!
  鄴昊立時展開絕妙輕功,奇妙步法和身法,很快就通過了幾處密林和幾處茂竹林,將站立的山脊遠遠的拋在了身後,坐騎在後面亦狂奔追來,不時尖嘯兩聲,似乎也滿是躊躇之志。不消多久,一人一騎到了即定目標。
  鄴昊站在山脊上,終於舒了一口氣,不由讚道:「好大的山谷,真乃世外桃源,洞天福地!」
  這條山谷確實與其他山谷不同,它並不雜亂無章,無頭無尾。而是一直向東,即使偶爾轉過彎,又會回到向東的方向,谷中的樹林錯綜中暗含有秩序,而且各種樹、草、竹林交相映襯,相得宜彰。
  部吳站位之處恰好可看到這條山谷最神奇的地方,只因谷中大河在此突然拐了個急灣,將山谷盪開了一個疏緩,廣闊的腹地山□,大河也變寬了許多,綠油油的河彷彿變成了頓闊的泊湖,而山谷到了東邊,又急然收縮成狹窄僅流過河水的峽谷,似乎一扇形縫的大門。水泊在這廣闊的地方,而河兩岸的河灘亦十分的寬闊。
  鄴昊猜想三謎羅漢只怕就住在山下深猢之側,河水之濱,否則就是不懂享受自然之福了,於是向山谷中長嘯了一聲,學著獮猴尖叫了一聲。
  未過多久,山谷中此起彼伏的傳出獮猴之音,果然是獮谷,山谷立時被獮音打破了靜寂。熱鬧非凡。山谷中隱隱掠起兩條人影,快疾無比,向山頭而來。
  鄴昊得意笑道:「有本少爺在此搗亂,不怕你們不理本少爺,只要不停的學獮叫,不怕沒有響應的!」
  那兩條人影來勢如潮,很快就掠到了山頭,從其輕功身手看,這些人均是江湖中超一流高手。想不到他們居然默默無聞的隱居於此,確實不可思議!那兩個白衣人掠到鄴昊面前。臉上顯然不友好!
  鄴昊未等二人出聲,就裝著氣憤嚷道:「喂,三謎羅漢老爺子呢,他怎麼不出來見小女婿!」
  兩位白衣人面無表情,鄴昊以為通報以後,兩人態度定會改觀,三謎的女婿這些僕人如何得罪的起。
  誰知兩位白衣人根本就不賣鄴昊的帳,其中年紀稍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白衣人冷冷道:「金龍公子不用解釋瞎騙了,主人已經吩咐下來,其他人可進獮谷,就是金龍公子不能進山谷!」
  說完如釘子一般定在峭壁邊緣上,眼睛如沖一般死死的鎖住鄴昊,防止他滑頭。
  鄴昊立時知道三謎已回過一趟獮谷了,這裡離杭州並不遠。以三謎那樣輕功高絕的人,一日之內可有幾趟往返,來去自如,鄴昊不由忿然嚷道:「為什麼不能讓本少爺進獮谷,這不是故意為難本少爺嗎?」
  那白衣人冷冷道:「想必公子也知道主人為何要如此對待公子,主人也是迫不得已,還請金龍公子為主人著想一下!」
  鄴昊立時想起那日三謎羅漢的話,除非蓬萊閣主答應他與女兒相聚,否則他絕不會用金羅漢來幫助鄴昊的。但這件事螂吳無論如何也難以啟口,不僅為難了卜鈴,而且為難了蓬萊閣主,而且蓬萊閣主也絕不會答應的,三謎羅漢真是混帳,居然將兩件事混合在一起,自己做了虧心事,不好好反省,居然用這種卑鄙手段!
  鄴昊氣在心裡,但表現上還是裝得和和氣氣的,畢竟現在是自己求別人,而不是三謎羅漢在求他。
  鄴昊笑呵呵向兩位白衣人道:「原來你們什麼都知道,倒不用我費口舌了,那我們應是自己人,或說是一家人了,兩位如何稱呼呢?」
  兩位白衣人知道眼前的金龍公子就是少閣主的准老公,怎麼想也無法將鄴昊置於敵人角度,雖然三謎三令五申,那又有何用,若鄴昊要硬闖,難道將他致殘廢?兩位白衣人知道這是兩邊受氣的苦差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兩邊做好好先生,作騎牆之士才可自保!「
  那年紀大的白衣人向鄴昊道:「我們兩人原是主人左右童子,長大後,主人為我們命名為左郎和右郎,由於主人姓卞,故我們兩人就叫卞左郎和卞右郎!」
  鄴昊笑呵呵道:「那我應該叫左右郎叔叔羅!」
  卞左即依舊冷冷道:「主人的吩咐,從來不會更改,我們也一定執行,金龍公子不必如此客氣親熱,還是留待以後再叫吧!」
  鄴昊突然問道:「為什麼你們少閣主姓卜,而你們主人姓卞呢?
  難道閣主姓卜!「
  卞右郎道:「不錯,主人以前是孤兒,無姓無名,方才根據主母卜姓再加反卜字而成卞字,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希望主人和家主母合好如初,快快樂樂的生活!」
  鄴昊這才恍然大悟,三謎羅漢為什麼要說談,因為他自己就是謎,無名無姓,更不知道父母,自己的姓又是根據蓬萊閣主的姓而來的,可見他內心極強自我保護意識!也許他與蓬萊閣主分手也是因為在他的身世和他的姓氏問題上與蓬萊閣主發生了爭吵,或者相互嚴重的傷害,方才一個在島上,一個在谷中,聯繫他們的只有一個美麗的女兒。
  最後鄴昊向左右郎道:「你們又不讓我進谷,現在又不能回頭,總得給我一個棲身之處才行!是不是,否則也就說不過去!」
  卞左郎和卞右郎相互望了望,方才向鄴昊道:「你沿著山脊走,在山峰上,有座涼亭,亭四周是用細竹相嵌成的牆,主人常在那裡避暑乘涼,現在天氣轉涼,主人一般不會去哪裡,你可在那裡棲身,若是被主人發現,你最好說是自己發現的,否則我們兩人又會被主人責難一番,我們也只能幫到此處,至於以後的事,就看主人如何安排和金龍公子的造化了。最後還要告訴公子的就是最好不要私自闖入獮谷,否則誰也幫不了公子的忙了!」
  左右二郎向鄴昊交待後就下山去了,如兩團白絮冉冉而下,鄴昊也不由看得暗暗乍舌,這時天夜暗了下來,鄴昊確實不敢向獮谷裡直闖,因為獮谷內到底有些什麼,他一點也不知曉。鄴昊只有望谷興歎,最後瞄了一眼茫茫的黑山脊,果然前面山峰上隱隱有一座涼亭,是一座改造過的涼亭,這座涼亭四周用細竹圍了起來的。鄴昊牽起馬,向山上前去,很快就到了山峰上。這座山峰並不陡峭,而且看上去有點秀氣,體現了唐時的豐腴美了。鄴昊放開馬,站在山峰上,山峰雖不高,但四周山峰比之還低,居然也有一種「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奇怪的感覺呢!
  鄴昊再折身踏石階而上,到了涼亭的翹簷簷下,輕輕去推竹扉,竹扉用竹鞘插上的,鄴昊拔下竹鞘,這下推開涼亭竹屋。環視了一下屋內,屋內潔雅無比,井然有序,一張竹榻橫臥其間,而竹榻上方一點點,有一長排窗。
  鄴昊走了過去,把長排窗支撐了起來,立時屋內變大了許多,昏暗的夜色下,屋中之物依稀可見。
  鄴昊終於躍到細軟的竹榻上,竹榻立時「吱呀」直響,微微彈動著,鄴昊不由舒服的呻吟起來,原來在舒服的躺下後,才發現身上的痛。身上的傷痕不知不覺的失去了痛,但只要一觸動,立時會劇痛起來,而鄴昊此時很快就忘記了痛,躺在榻上,疲勞很快襲了過來,竟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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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擁書城掃瞄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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