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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計施苦肉


  萬人傑走也不是,留亦不甘,他面向何敢,低促的道:
  「老何,這趙老大最是刁鑽難纏,那越素素更是喜怒無常,女閻君一個,弄不巧能叫他們活剝了,你幫我講句話,我且脫身要緊——」
  何敢使了個眼色,悄聲道:
  「你別瞎他娘慌張,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趙家人亦非豺狼虎豹,還能生吞了不成?放大方點,有我替你遮攔著。」
  這時,趙家二位已走了過來,趙大泰上下端詳著萬人傑,金魚眼轉動不停:
  「久不相見啦,我說妖花子哪,你和老朋友一朝面就待腳底抹油,敢情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生怕有人揭底,嗯?」
  萬人傑滿面堆笑,打恭作揖:
  「約莫有年把沒遇上了,趙老大,上一次還是在小諸葛那裡喝春酒見的面,呵呵,這一向可好?趙老大你是越發精神興旺,體氣豐健啦……」
  趙大泰嘿嘿一笑:
  「我倒不怎麼樣,反正日子總得湊合著過,我說妖花子,你最近又在哪裡發財呀?」
  萬人傑忙道:
  「一雙毛腿到處轉,替人跑路,受人差遣,賺幾文賞錢將就著餬口,趙老大,不怕你見笑,一尊窮神老是扛在我肩頭,苦來兮。」
  趙素素半瞇著眼接口道:
  「今天一大早,莫非是想來這兒衝著我們趙家姑爺撈幾文?」
  呆了一呆,萬人傑愕然道:
  「二姑奶奶的話我不懂,趙家姑爺,誰是趙家姑爺?」
  用手一指何敢,趙素素笑吟吟的道:
  「喏,你與何敢嘰嘰喳喳談了這一陣子話,還不曉得他就是我們趙家未來的新姑爺?」
  萬人傑迷惘的道:
  「何敢?那,那趙家娘子又是哪一位?」
  趙素素又一指趙小蓉,笑得越發高興了:
  「這不就在眼前,怎麼樣,一對兒配得挺體面吧?」
  萬人傑先對趙素素打了個揖,又向何敢、趙大泰、趙小蓉三人重重抱拳:
  「恭喜各位,賀喜各位,這真是一樁天大的喜事,所謂珠聯壁合,鸞風和鳴,正是天設地配的一對,男才女貌的一雙,萬人傑這邊廂有得禮頌,哎,乃何趙結姻,五世其昌,英雄淑女,相得益彰!」
  何敢站在一邊,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心裡不停的暗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句不離本行,姓萬的飯討久了,連說吉祥話也帶著數來寶的味道……
  這一招,卻把趙素素和趙大泰逗樂了;趙素素老懷欣慰,不住拍手:
  「好,好,妖花子讚得好,又貼切,又妥當,你們瞧瞧,這小兩口兒,可不正是天設地配,男才女貌麼?大泰呀,賞!」
  趙大泰一疊聲的答應著,順手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塞到萬人傑腰帶裡:
  「紋銀百兩,聯表謝意,妖花子,就討你個好口彩啦!」
  萬人傑虛虛推讓了一下,緊向趙素素哈腰諂笑:
  「二姑奶奶,多謝厚賜,多謝厚賜……」
  趙素素笑意不減,望著萬人傑道:
  「人家都說你這花子惹厭,到處刺探隱私,挖人壁腳,借而訛財勒索,今日一見,傳言也未必可信,瞧起來,你還蠻會奉承的……」
  萬人傑垂手恭立,打蛇隨根上:
  「二姑奶奶明鑒,有人背後說我壞話,我不計較,江湖環境原本複雜,就像個大染缸,一旦腳踏進來,恁是多麼本質白淨也得染上點顏色,只要問心無愧,何妨盡其在我?而且嘴在別人身上,又哪能對得住呀?好在還有像二姑奶奶這般明察秋毫,講公道話的前輩先進主持正義,便讓那些爛舌頭去瞎喳呼呼……」
  趙素素頗為受用的點頭道:
  「說得也是,嗯,說得也是……」
  一拍萬人傑的肩頭,趙大泰眉開眼笑:
  「好老小子,有你的,大清早就碰上你這個喜來報,我妹子同何敢算是有福了。這可是個好兆頭哇!」
  萬人傑一派謙虛:
  「應該應該,其實是我沾了各位的喜氣……」
  一直不曾再開口的趙小蓉,輕輕靠近何敢,微仰著臉兒問:
  「不全是來報喜吧?何敢,我們只聽到後半截兒,好像還有壞消息?」
  何敢勾動著唇角,吶吶的道:
  「情況不怎麼妙,『八幡會』業已傾巢而出,誓言要與我硬拚到底,如今愴們大批人馬已到達『尾村』,就是力向雙住處不遠的地方……」
  趙小蓉深情的望著何敢,道:
  「你放心,何敢,我們生死全在一起!」
  何敢有些不好意思,自覺面皮又在發燙,回答也有些含混不清:
  「我明白……我,我沒有不放心……」
  趙素素笑容頓斂,氣也變為冷硬:
  「我說妖花子,『八幡會』可確實把他們好樣的調齊了待豁上幹一場?」
  萬人傑必恭必敬的道:
  「絕對不假,二姑奶奶,我的消息來源相當可靠,而且,我也親眼看到了他們瓢把子金光照在『尾村』出現,還神氣得緊呢!」
  哼了哼,趙素素凜冽的道:
  「是欺我們這邊人少?我倒要卯起來試試,看到末了哪一方坍台!」
  趙大泰也火辣的道:
  「這些年來『八幡會』吃橫糧吃慣了,以為天下同源都得矮他三分,奶奶個熊,此番正好趁著機會和他們一決雌雄,來個徹底了結!」
  乾笑一聲,萬人傑小心的道:
  「敢問趙老大,這一趟,『趙氏劍門』來了幾多好手?」
  趙大泰道:
  「三個,喏,不全在這裡?」
  萬人傑嚥了口唾沫,十分謹慎的道:
  「貴門只到了三位,按功力說呢,個個高強,照人數講呢,就未免稍嫌單薄了一點,要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
  趙大秦眉梢揚起:
  「不見得吧?光憑何敢一己之力,就能把『八幡會』整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如今再加上我們三人,『八幡會』還有多少便宜可佔?」
  萬人傑倒是不怕忠言逆耳,他十分懇切的道:
  「趙老大,話不是這樣說,何敢先前之所以屢有斬獲,一在『八幡會』過於輕敵,二在何敢使用狙擊游鬥的方法得直,三在『八幡會』力量分散,未能集齊,現下情勢卻已大不相同,他們非但是有備而來,且行動一致,芒鋒所指,銳不可當,這邊若不妥思應對之策,鹿死誰手,恐怕未敢預料……」
  趙大泰嘴裡說得把握十足,其實也是替自己爭顏面,「八幡會」氣焰之盛,份量之重,他怎會不明白?此番若不是為了替何敢拚命,叫他去與「八幡會」架樑,他還真得仔細琢磨呢。
  趙素素侵吞吞的開口道;
  「妖花子的話也有他的道理,咱們可別犯了『八幡會』同樣輕敵的毛病,須知滿飯好吃,滿話難說;『八幡會』能成今天的氣候,亦非易事,自然有他們不比尋常的條件,要如何對付才算合適,大伙該多動動腦筋!」
  趙小蓉低聲道:
  「二姑,我認為何敢以前用的法子最好,奇襲狙殺,分而殲之,如果正面列陣抗拒,我們這邊的實力未免不足……」
  趙大泰眨著眼道:
  「是不是趕緊回去加調入手前來助陣?」
  趙素素道:
  「回去調人,時間上怕已不及,人家不會光坐在那裡傻等,剛才妖花子不是說過了嗎,『八幡會』業已緊鑼密鼓的在搜尋我們啦!」
  忽然,趙大泰直瞪著萬人傑,錐子一樣冒出兩句話:
  「我說妖花子,你卻是怎生找到此處的?」
  言下之意,乃是透著另一個疑問——會不會是替「八幡會」探路臥底來的?
  萬人傑如何體悟不出趙大泰的弦外之音?他猛覺心腔子收縮,冷汗涔涔:
  「趙老大,你千萬不要瞎起疑心,冤枉了我;我能找到這裡,也是巧合,二姑奶奶不是昨天到東邊那個市集去買吃食麼?我恰好在攤子上喝老酒,一眼瞥及,這才偷偷跟了過來,目的是為何敢傳送消息,我所以不敢顯露形跡,就是生怕引起各位的誤會——」
  趙大泰道:
  「那麼,你又如何知曉何敢是與我們在一起?」
  萬人傑忙道:
  「自從老何借三位之助,在臥虎崗上大做了『八幡會』一票,一夜之間已成了名人啦,只要附近地面上混世的角色,誰不清楚這件事?別人能知道,我豈不更有數?而二姑奶奶足蹤所至,當然也就是各位落腳之處,這點小小推理,說起來實不為奇……」
  趙大泰這才釋然:
  「娘的,你倒是精滑得緊!」
  微微哈腰,萬人傑表情十足:
  「為了幫朋友一點小忙,費些心思總是免不了的……」
  趙素素瞧著何敢,道:
  「你有什麼想法?何敢!」
  略一沉吟,何敢道:
  「前輩,我的想法,方才趙姑娘已經說過了。」
  眼珠子翻了翻,趙素素道:
  「在一個趙姑娘,右一個趙姑娘,也不嫌生份?遲早要結夫妻,嘴巴上犯不著這麼拘謹,直叫名字比較親切得多!」
  何敢尷尬的道:
  「是,叫名字,叫名字比較親切……」
  萬人傑趁機拍上一馬:
  「老何,二姑奶奶可全是為了你,要是不關心,不痛惜,誰管你怎麼稱呼?你得好生開開竅,幾十歲的人啦,別老讓長輩大小事情都勞神……」
  狠狠瞪了萬人傑一眼,何敢問的話卻一本正經:
  「萬花子,你見到力向雙兩口子沒有?」
  萬人傑也裝做沒看見何敢那一眼之瞪,他搖頭道:
  「沒見著;你為什麼會忽然問起他們夫婦?」
  趙小蓉似笑非笑的插進來道:
  「只怕想問的不是力向雙兩口子吧?」
  何敢苦笑道:
  「你這是想到哪裡去了?我有此一問,自然有我的盤算,照目前的狀況而言,我們的處境相當艱險,能多找個幫手豈不更好?」
  萬人傑不解的道;
  「老何,你是指力向雙?姓力的不是和你有過節麼?怎的找幫手找得到他頭上?」
  何敢定定的注視著萬人傑,一眨不眨,目光中顯示的神情極為古怪——有著無比的熱切與殷盼,甚至近乎到威脅性了;萬人傑退後一步,忘忑的道:
  「幹嘛這麼瞪著我?老何,有話不妨直說,少擺架勢……」
  何敢正色道:
  「可以再幫一次忙麼?萬花子。」
  乾笑一聲,萬人傑的回答極為小心:
  「幫老朋友的忙,原是義不容辭的事,但我個人力薄才鮮,只怕能耐有限,萬一砸了鍋,可不是玩笑得的,所以……」
  何敢打斷了萬人傑的話:
  「你先別推托,萬花子,只問你有沒有心再幫我一次?」
  靈慧的趙小蓉這時悄悄向趙大泰努努嘴,趙大秦會意的又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硬塞到萬人傑手上,邊笑妹妹的道:
  「來來來,妖花子,這三百兩銀票且帶著買壺酒喝,幫不幫忙是另一碼子事,交易不成仁義在,總得先顧著你的難處。」
  萬人傑雙手虛推著,連聲打著哈哈:
  「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話?就憑何敢同我的情誼,憑三位的金面,我姓萬的還能不盡此棉薄?趙老大,厚賜不敢,厚賜實在是不敢……」
  口中說著不敢,銀票業已進了荷包,萬人傑面不紅,氣不喘,衝著何敢一拍巴掌:
  「老何,誰叫咱們哥倆這麼要好來著?你的事,也就是我萬某人的事,更何況尚帶著趙府三位的交情?你說,有什麼差遣要我去辦?他娘水裡來,火裡去,就算兩肋插鋼刀,我姓萬的也恁情認了!」
  有錢可使鬼推磨,這句話真個一點不錯——何敢皮笑肉不動的道:
  「你倒是面面顧及,涓滴不漏,八方交情全賣遍了;萬花子,這個忙,你是幫定囉?」
  胸膛挺起,萬人傑意態豪壯: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老何我姓萬的什麼時候說話不算來著?」
  趙素素在萬人傑肩膀上拍了拍,低聲細氣的道:
  「妖花子,你只要好生巴結,等到事完之後,包管虧待不了你,眼界放遠點,胃口充大些,三幾百兩銀子乃是小食,一朝功成,有你吃喝不盡的辰光!」
  萬花子立即興奮起來,脅肩笑道:
  「多謝二姑奶奶關照,你放一千一萬個心吧,但凡我能力之所及,必然全力以赴!」
  何敢靠近過來,趙素素、趙大泰、趙小蓉也自然圍攏,將一個萬人傑眾星拱月般擁在中間,何敢低聲傳述著心法,萬人傑一面細聽,一邊不住點頭,只是頭越點越慢,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到後來,模樣竟似如喪考妣了。
  世事原是如此,沒有耕耘,何來收穫?那吃喝不盡的辰光,豈是容易得來?
  金光照坐在堂房中間那張鋪著虎皮的大交椅上——這張酸枝為料的大交椅,不但在總窯口裡,到任何地方他都攜帶著,坐慣了嘛,而且不可諱言,這亦是權力的象徵,人在其上,會感到更多的自信與滿足。
  這位「八幡會」的首腦人物,面孔方正,巨目隆準,古銅色的臉龐更顯得嚴酷而冷沉:現在,他雙眼炯然的望著站立於三步之外的一位仁兄:「妖丐」萬人傑。金光照尖銳的眼神似乎能將萬人傑的五腑六髒看穿看透,盯得姓萬的額頭冒汗,心如鹿撞,好似喉嚨管都被什麼鉗緊了!
  金光照的下手坐著馬無生,馬無生一張白慘慘的狹長臉盤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倒未朝萬人傑打量,只是盯視著頭頂一根橫樑的某一點上,眼珠子動也不動,宛似橫樑上的那一點有著極大學問等著他去研究也似……
  另一位站在門邊的就是崔壽了,幾口不見,崔壽的模樣推停了許多,眉宇唇角流露著凝形的毒氣,看上去有幾分發頭上臉的味道。
  此外,四名黑衣黑甲,壯位有如粘牛般的大漢一字排開於金光照後側方,四個人一樣的形容猛悍,一樣的態勢粗豪,四個人全是雙臂環胸,有股子一觸即發的功架。
  微微吁了口氣,金光照沉緩的開口:
  「萬人傑,你剛才說的話都是事實?」
  打了把腦門上的冷汗,萬人傑弓身哈腰,一派誠惶誠恐的樣子:
  「回大當家的話,想我萬某人算是哪一號角兒?就老天爺給我做膽,我也不敢來欺騙大當家,我可沒活膩味怎能拿老命開玩笑?」
  金光照望了望下手的馬無生,低聲問:
  「二弟,姓萬的方纔那些說詞,你認為可信性如何?」
  收回盯在橫樑上的視線,馬無生嗓調暗啞,有氣無力的道:
  「我看應該有幾分實在才對,正如他自己所說,他還想活下去,既然想活下去,就沒有理由來誑我們,這於他毫無益處。」
  金光照又問門邊的崔壽:
  「你呢?崔壽,你又有什麼看法?」
  崔壽清了清喉嚨,道:
  「老二的判斷不差,我們不妨一試,好在不論真假,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金光照上下端詳著萬人傑,冷硬的道:
  「你說何敢同趙家人目前躲藏在風坡附近的一處石洞裡?你說你是在臨溝集喝酒的時候窺及趙素素的行跡方才循線跟蹤探悉?」
  萬人傑連連舐著嘴唇:
  「正是如此,大當家,萬某所陳句句是實,字字無虛;一看到那老虔婆,我就知道機會來了,偌大一件功勞,怎能白白放棄?別人想揀還揀不到呢……」
  金光照不帶笑意的一笑……
  「不過,趙素素功力絕高,輕身術又是超人一等,萬人傑,即使你想跟蹤,卻跟她得上麼?」
  萬人傑提高了腔調,是當仁不讓的氣概:「回大當家的垂詢,我萬某人藝業稀鬆是不錯,唯有一樁長處,就是自小勤練提縱身法,且小有心得,在這一項上,對任何人都未退稍讓!」
  「哦」了一聲,金光照尚未說話,馬無生已要死不活的點著頭道:
  「當家的,萬人傑沒有誇口,他的輕功確然有獨到之處,我雖未親見,卻早聽人提過不少次數了。」
  金光照頷首道:
  「那鳳凰坡,離著這裡有五六十里路?」
  萬人傑忙道:
  「差不多就是這麼個遠近,大當家若相信我的稟報,我自願為各位帶頭引路——」
  擺擺手,金光照道:
  「無須偏勞,我們找得著人引路,而在我們回來之前,恐怕還要委屈你在這裡待上一陣,怎麼樣,你願不願意?」
  萬人傑十分肯定的道:
  「為了證實我的忠實與誠心,我願意待在此地靜候大當家及各位的凱旋捷訊!」
  金光照對這幾句話很聽得進,他這才算有了點帶著笑意的笑容:
  「很好;但還有個問題要請教——萬人傑,你這麼替我們賣力,更不惜冒險開罪何敢與趙氏劍門,你的目的何在?」
  馬無生適時加上一句:
  「說真話,別來些春秋大義,我們不聽那套片兒湯!」
  乾咳幾聲,萬人傑略帶靦腆的道:
  「是,我便坦陳直述,不繞彎抹角了;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要填飽肚皮才能往下活,活也有活得好,活得孬之分,這全非銀錢莫辦,我萬某人一條勞碌命,兩隻飛毛腿,外帶領著根打狗棍,無才無德,除了替人傳傳消息,送送口信,還有什麼高招泥飯吃?所以麼,嘿嘿嘿
  金光照淡淡的道:
  「想領賞金?我也知道你是打的這個算盤,萬人傑,只要你告訴我們的話是事實,一等我們出動回來,不論有無斬獲,絕對不會虧待你!」
  萬人傑趕緊抱拳打禮:
  「多謝大當家賜賞!」
  摸著刮得一片鐵青的下巴,馬無生又發話了:
  「萬人傑哪,不會我們人趕到那裡,只剩下一座空城吧?」
  萬人傑懇懇切切的道:
  「回二當家,在我來的時候,也就是今天一大清早,還親眼目睹他們窩在石洞裡,那地方清靜隱密,照說是個藏身的好所在,但他們會不會臨時起意,突然離開,便非我此刻能以保證的了!」
  點點頭,馬無生道:
  「倒也是實情,當家的,我看事不疑遲,這就調集人手抄過去吧?」
  金光照沉吟著道:
  「你看調哪些人去比較妥當?」
  馬無生想了想,道:
  「如果何敢與趙氏劍門的人都在那裡,則非全軍出動不足以壓制對方,但考慮萬一撲空,則仍須預留後備人手,方可運用自如;因此,我們宜將大部主力調出,再留幾個好手為接應,頭尾相連,才不至亂了陣腳。」
  金光照道:
  「卻是留誰在此地呢?」
  馬無生一派軍師爺的味道:
  「當家的自須親臨前鋒指揮調度,我也必得一旁相輔,如今官玉成的人馬正在距離鳳凰坡不遠處的六合圩一帶巡搜,楊巧和他的手下也快要轉回,我看就我們四幡出動,留下崔壽和勾小七準備接應……」
  那一頭,崔壽似乎不大甘願:
  「老二,你是知道的,前幾天在臥虎崗上,我栽了一個大斤斗,連我最得力的兩名愛將也一併橫死,這口鳥氣我是無論如何也吞嚥不下,好不容易等到了報仇機會,你卻把我擺在後邊風涼,我,我可不同意……」
  馬無生歎了口氣:
  「崔壽呀崔壽,情勢糟到這步田地,咱們又全是同生同長一條根,還有什麼爭長論短的?誰打前鋒打頭陣不都是為了兄弟報仇雪恨?我之如此調派,自有我的道理在,你千萬忍上一忍,要以整個大局為重!」
  崔壽咬著牙道:
  「老二,我好恨啊……」
  先是輕聲咳嗽,金光照這才開口:
  「崔壽,小不忍則亂大洪;老二說得對,仇恨是全幫的仇恨,恥辱亦是大家的恥辱,凡我『八幡會』所屬,哪一個不是身領神受,痛惡推心?你且當你份內的差事,好歹總有機會叫你出氣也就是了!」
  崔壽欲言又止,卻只好轉過臉去不再出聲,瓢把子的吩咐,即等於是結論啦。
  金光照頭也不回的道:
  「八流星何在?」
  一排站立牆邊的那四名彪形大漢齊聲應諾,各自踏前一步,雙雙躬身。
  金光照輕描淡寫的下令:「立即派人前往知會官三爺,留在六合圩就地等待會合,另通報楊四爺,叫他馬上率眾轉運,準備出發!」
  四名大漢答應著魚貫出門傳令去了;金光照望向萬人傑,嚴肅的道:
  「我們不一定回來得早或是回來得晚,萬人傑但你必須等我們回來才能離開,等一下崔幡主將替你安排暫住之處,你安心候著,我保證辰光不會太長。」
  再次抱拳,萬人傑說話就像吟唱:
  「謹此預祝『八幡會』旗開得勝,奏歌凱旋,金大當家威揚天下,舉世無雙!」
  哈哈笑了,金光照自虎皮交椅站起,偕同馬無生走向後室;萬人傑這時才透了口氣,卻突然發覺連小衣都被冷汗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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