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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御氣飛行術


  二天後。
  四人已抵少林古剎。
  只見得林木參天,寄游白雲,陣陣梵唱傳誦,偶爾鐘聲鳴,讓人聞之則清心寡慾,心頭一片祥和。
  四人登向婉蜒灰白石階,繞著青山,直通宏大正門。
  門高丈八,氣勢宏偉,中門上端嵌著黑灰石匾。三字楷「少林寺」大若斗盆,蒼勁拔遒,更顯出少林百年基業穩固堅。
  方抵門前,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知客僧已施佛號引前,見有女人上山,年輕小僧老練地問:「不知女施主是來進香?還是……」
  奇女和幻女聽不懂他說什麼,卻從大門瞧及知客僧和邊行走和尚全是光亮著腦袋,幻女忍不住已激動而新奇喜叫道:「他們真的全是光頭耶!」
  這話可聽得知客僧嫩臉一陣窘紅,畢竟敢在少林大門「光頭」兩字,這還算第一次,而且又是女的,若是惡言漫罵,客僧早好辦事,難的就在奇女、幻女表情看不出一絲侮辱道,讓人不知該不該責備她們才好。
  寶貝兄弟已呵呵發笑,郝寶道:「小和尚請見諒,她們從沒見過那麼多的光頭,難免會大驚小怪,不過你們偏好理光頭地聚集在一堆,實在讓人感到十分特殊。」
  知客僧乾笑著:「沒辦法,物以類聚……」忽覺得說溜了嘴,登時窘笑,急忙問道:「施主來此是……」眼睛尋著四人。
  郝寶道:「我是來找我爹天下第一劍,她們是來觀『光』的。」
  知客僧聞及郝寶乃是貴客之子,立即躬身施禮:「原是佳客到來,小僧失禮了,令尊正在觀心台和敝掌門觀心論道,不知您是否現在就去?」
  郝寶笑道:「觀心和觀光差不多,看看也好,你帶路如何?」
  「自該帶路,可是這兩位女施主……少林重地,不能讓女施主進入……」
  郝寶笑道:「你看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只要把你們寺內奇特的光頭多叫幾個讓她們仔細鑒賞:她們不會挑剔太多的。」
  知客僧困窘著臉,笑道:「小憎盡力而為,就安排兩位女施主到西院客房稍待如何?」
  郝寶點頭:「就這麼辦。」轉向奇女、幻女,叮吁道:「你們先在那裡等我們,可以四處瞧,不過不能走遠,一定要等我們回來。」
  奇女、幻女同聲點頭,表示明白。
  隨後知客僧又喚一名小僧過來,領著奇女、幻女離去,自己才領著寶貝兄弟往後山禁區觀心台行去。
  穿過明心巖,小徑已陡峭,走在其間,宛若攀梯入仙境,步步升高,早將雲層踩在腳底。
  不久,來至一峭崖,其旁盤長三五棵古松,蒼勁挺拔,與嶙峋怪石相映,顯出特有堅貞氣節。
  知客僧指向松樹後方,說道:「觀心台就在那裡,除了掌門和長老以外,其他弟子不能上去,我這就替您通報。」
  郝寶立即阻止:「不必了,安安靜靜地,亂叫亂叫,多煞風景?」
  「可是規定如此……」
  「來都來了……這樣好了,待會兒我上去時,就說你通報過了,只是他們沒聽著,這樣不就得了?」
  「那麼可以……」
  郝寶道:「你聽如此安靜,說不定他們正在悟道,被你一叫,要是悟不出來,罪過可就大了。」
  郝寶一心想暗中瞧瞧兩個老頭子在一起,是在扯些什麼事?
  知客僧從來沒碰過這種事,要是郝運所說屬實,豈不糟了?心頭想想,至少寶貝兄弟是貴客,他爹又在上頭,讓他上去,就算有罪也該責備不大。
  他遂答應了:「你們就上去,不過可別亂闖,這是少林禁地。」
  郝寶笑道:「我們會小心,你回去吧!」
  知客僧猶豫著,再三叮吁,眼看寶貝兄弟等不及地已往前走,方自拜別離去。
  郝寶見知客僧走遠,才露出狡黠笑容:「阿貝你想爹在上面悟個什麼道?」
  郝貝搖頭:「我想不出。」
  「隨你想一個嘛!」
  「也許是在下棋,或是喝老人茶。」
  郝寶搖頭:「不對不對,下棋有棋子聲,喝茶,話必定多,怎會靜悄悄?」
  「那我就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了。」
  郝寶攝起足尖,細聲說道:「去瞧瞧就知道了。」
  兩人無聲無息地已摸向觀心台。
  方轉過古松,前面丈餘遠處已現出一平台,呈橢圓形,居中置有石桌椅,還擺了棋盤。
  然而最讓兩人猜不透而好奇的是,平台左側立著一棵枝葉茂密的叢樹,其下邊各躺了兩個人,呈八字型擺著,腦袋相向,只差兩尺距離。
  郝寶見及左側那人身穿整齊燙得平滑的青絲袍,一眼就認出他就是自己父親,不用說右側著袈裟者必定是少林掌門苦蓮大師了。
  「他們在於什麼?」郝寶但覺有趣,已和郝貝躲在松樹後方,想瞧個究竟,郝寶又道:「他們在悟什麼道?為何要躺著?我看是在偷睡吧!」
  郝貝道:「爹他不是隨地睡覺的人,尤其又是穿新衣,怎會如此甘心地躺在地上?」心念一閃,突然緊張:「難道他們遭了人家暗算?」
  郝寶聞言頭皮為之發硬,除此之外,哪還有其他更讓人心驚的解釋?
  一聲「不好」,和郝貝就想掠前看個究竟。
  就在身軀方掠未掠之際,那樹忽然飄落一片樹葉,躺著不動的郝運突然會動了,輕輕抓向樹葉,似乎覺得不是所要的而將樹葉彈開,然後又靜俏俏躺著。
  寶貝兄弟又傻了眼。
  郝寶睜大眼睛:「爹還會動?!」
  郝貝也同樣吃驚:「他沒死?!」
  兩人同時又蹲回松樹後方。
  郝寶滿頭霧水:「爹到底在搞何花樣?」
  郝貝搖頭:「我想不出來,我看是真的累了吧!偷睡一會兒。」
  「也不對,既然睡覺,落葉飄下,他才懶得抓!」郝寶疑惑地往那棵樹瞧去,赫然發現那是一棵果樹,還結有果實。
  郝寶驚詫道:「是蘋果樹?!」突然想笑「難道爹他想吃蘋果?!」
  郝貝也發現這奇妙的現象,憋笑道:「這裡怎麼獨獨長著一棵蘋果樹?實在不像修道的地方。」
  郝寶笑道:「這還在其次,奇怪的是,他們若要吃蘋果,伸手一采就有,何必乾等?」
  郝貝道:「你確定他們想吃蘋果嗎?」
  郝寶道:「也許吧!方才爹撿了落葉,不是有點失望?」
  郝貝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道:「也許他們在悟的是貪念,蘋果雖好吃,卻不能吃,眼睜睜的看著它掉下來,也不能吃。」
  郝寶道:「也許掉下來的就可以吃,打中的就非吃不可。」
  郝貝笑道:「這我就不明白了。」
  「試試不就知道了?」
  郝寶有心看個究竟,已選好兩個又大又圓的蘋果,彈出兩顆細石直射蘋果連枝。
  細石閃過,無聲無息打下兩顆紅蘋果,不約而同地打在郝寶及苦蓮大師,卡地一聲,不出郝寶所料,正中額頭。
  郝運和苦蓮大師同時坐起,各自暴出同樣話題:「蘋果為什麼會掉下來?!」
  這問題使得寶貝兄弟哭笑不得,面面相覷。
  郝寶表情怪異笑著:「爹他們好像不是想吃蘋果…」
  郝貝皺眉怪笑:「他們……好像很喜歡被蘋果揍腦袋?」
  兩人猜不透父親到底在於啥,只好再瞧個清。
  此時郝運和苦蓮大師已拾起蘋果,雙雙起身,對眼一問,都是同樣問題:「蘋果為何會掉下來?!」
  這問題問得寶貝兄弟大感驚詫,他們躺在蘋果樹下竟是在揣想蘋果為何會往下掉這奇怪的問題?
  寶貝兄弟倆不禁面面相覷,暴出呵呵笑聲,立時又以手掩口,免得洩形,臉頰早就漲得通紅。
  苦蓮和郝運似乎並未發現,兩人互望一眼,苦蓮拿起蘋果掂了掂,淡然道:「是啊!蘋果為何會往下掉?」
  話未說完,淬見兩人凌空暴起,如蒼鷹撲免般直撲寶貝兄
  弟躲藏位置,分明兩人竊笑聲早已被聽見而露了行蹤。
  郝運及苦蓮乃是一代宗師,又再猝擊之下,其勢何等快捷,寶貝倆方聞得破空聲遏前,想做防範,然而一抬頭,兩片快影早已罩在頭頂,兩人又在開玩笑心裡之下,哪來得及出手還擊。
  乍見四爪探至,郝寶情急之下,只有發聲急叫:「爹你別亂來,是我和阿貝啊!」
  話音方出,郝運怔詫一喝:「是你們?!」瞧出兩人正是自己寶貝兒子,雙手一收,化去掌勁,身形也展出千斤墜,輕巧地釘向地面,落於兩兄弟前頭。
  苦蓮掌門見郝運收手,自己也不便再攻,隨後也撤去功力,飄落地面,瞄向兩人,果真和郝運長得七分神似,也露出然笑容。
  郝運辨明是兒子之後,總該擺出父親威嚴,冷道:「你們何躲在這裡?想幹什麼?」
  郝寶急道:「沒幹什麼,我們是來找爹的。」
  「找我?什麼事?」
  「沒事,只是有人說爹上了少林寺,我們順道過來瞧瞧。」
  郝貝也笑臉迎答:「對,正是如此。」
  郝運叱道:「既然來找爹,就直接來,何必躲在此地,鬼祟祟,還闖禁地?」
  他之所以會責備兒子,全在於苦蓮在場,自己兒子闖了地,若由他責備,難免形成尷尬局面,所以才出言相責。
  寶貝兄弟是有點兒緊張,但瞧及苦蓮及父親手中蘋果,兄弟又已忍不住笑意。
  郝寶憋笑道:「我們沒闖禁地,只是知客憎帶來時,你們在睡覺,呵呵,所以我們就坐在這裡等,結果蘋果落下來,你就醒了。」
  郝運和苦蓮聞言,心知方才窘態已被瞧及,老臉隱泛雲,顯得困窘,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兩個小鬼,總想找話說。
  還好,終被苫蓮想到,他輕咳兩聲,隱去窘態,道:「既是客僧帶來,也不算是闖入禁地,郝兄不必太苛責兩位小侄。」
  郝運瞄了寶貝兄弟一眼,也有了笑意:「還不快謝過掌門方丈?」
  寶貝兄弟拱手為禮,同聲道謝。
  苦蓮揮手笑道:「免禮、免禮,倒是老衲,讓兩位見笑了。拿著手中蘋果,笑的有點兒困窘。
  郝寶笑道:「掌門方丈別客氣啦!我正也為這問題很頭痛,蘋果為什麼會掉下來?」
  他和郝貝裝出百思不解狀,以表示這問題十分深奧,掌門不懂,也不是什麼多難為情的事,藉此化去他的窘態。
  苦蓮果然自在多了,頻頻點頭:「是啊!蘋果為何會往地上掉,不會往上掉,或四處亂飛?」
  郝寶探住笑意:「大師想不通,我們更參不透禪機了。」
  眼睛斜光瞄向父親,大有一別苗頭之勢。
  郝運心知郝寶聰明過人,卻也有心較量,漫不經心道:「難不成也有我寶貝兒子想不通的道理?」
  郝寶裝迷糊:「對呀!這問題很難想得通,尤其是蘋果為何偏偏會打中爹的腦袋?這問題可嚴重了。」
  和郝貝視目,眼中充滿了笑意。
  郝運不知被動了手腳,抓著蘋果,心頭不是滋味,一時也找不出答案。
  苦蓮方丈已打哈哈,道:「能解無解之解,方可參最上禪機,慧根無長幼,咱們一同參撣如何?」
  「好啊!反正這問題玄得很!」郝寶一口答應,他也正為這問題感到好奇。
  郝運有心和寶貝兒子較量,道:「讓你們參些佛理也好,免得野過了頭,不過在參禪中,你們得安分些,別誤了方丈禪機。」
  苦蓮笑道:「沒關係,頓悟要比苦思來得好,說不定他們一說,老衲就頓悟了。」
  郝運道:「掌門不知我那寶貝兒子野得很,不事先交代,他們可會鬧翻了天,尤其是大兒子!」
  他瞪向郝寶,郝寶立即矢口否認:「爹你對我誤會太深,才不吵,有佛理可悟,我是最認真的,你們看,我現在就在絞腦汁地悟禪,哪有時間吵你們?」
  他裝出一副絞盡腦汁沉思樣,倒也逗得苦蓮方丈露出絲笑意。
  苦蓮笑道:「郝大俠,令郎慧根頗深,想必會有妙解,咱別誤了時間,這就一同參禪。」
  說著走在前頭,回到平台上,等著郝運過來,兩人坐回先鋪在地上而被躺壓的黃麻蒲團上,開始閉日參撣。
  寶貝兄弟含帶促狹地走向平台,瞧瞧父親,仍是滿面風,梳理整齊,似有愈來愈年輕的趨勢,再看看苦蓮方丈,光的腦袋已找不到毛髮,純禿頭,光亮無比,灰須及胸,隱含一仙氣,兩道眉毛也閃閃發白,只是眉頭似皺得過多過久而露深深的紋路,雖然有點兒愁眉苦臉,也露著智者形象。
  郝寶盯著他,呵呵竊笑:「看他樣子,就像真的吃了一輩黃蓮,可以苦出汁水,難怪連法號都叫苦蓮。」
  郝運已睜開一雙眼睛,盯向郝寶,郝貝趕忙伸手肘推撞他腰際,細聲道:「阿寶小心些,爹在瞪你了。」
  郝寶回身瞧向父親,伸伸舌頭已跳向他身後,讓他瞪著。
  郝運轉頭再瞪郝寶一眼,方自閉目,凝神開始思考,希望別回答的比兒子差才好。
  眼看苦蓮及父親如此認真,郝寶也覺得有趣,反問郝貝「蘋果為何會往下掉?」
  郝貝道:「這好像天生就是如此,為何還要去想它?」
  郝寶笑道:「有時候天生的道理並不一定正確,只是我們沒碰到而已,就像我們在飛仙洞,不也發現那地方能飛,歷以這道理還得想清楚。」
  郝貝但覺有道理,也瞪著鮮紅蘋果,絞盡腦汁去想它。
  時間一分一秒漸漸流失…。
  「蘋果為何會掉下來?」
  郝寶覺得好奇,吐氣吹吹蘋果,看它晃擺著,甚有節奏,再用力吹就掉了下來。
  他也學著父親躺在蘋果樹下瞧瞧,還故意射出指風打向蘋果,再讓它打向自己腦袋,不怎麼痛,卻想及父親和苦蓮也被自己耍了手腳而吃了一記,那種因捉弄的得意已使他呵呵發笑。
  他也想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理由,自我陶醉地笑著,高興之餘,還採下蘋果,大口大口啃食。
  幾刻鐘下來,紅蘋果都快吞食人腹,只剩下稀鬆幾顆青蘋果。
  郝寶突有所悟,轉向郝貝,叫道:「我想通了!」
  郝貝急問:「什麼道理?」
  郝寶笑道:「因為我手癢時,蘋果就會掉下來。」說著癢手一伸,又摘下一個蘋果。
  郝寶呵呵笑道:「就這麼簡單?」
  郝寶笑道:「簡不簡單並不重要,只要有道理就成了,方才掉下來,還不是我的手在癢?」
  他說的是方才以細石打下蘋果,砸中苦蓮及父親二事。
  郝貝無奈直笑,瞧向父親及苦蓮,笑道:「不知他們想通沒有?」
  忽聞得苦蓮已合掌為禮,宣個佛號,張開眼睛,含笑道:「天機難參,兩位小侄想通了?」
  顯然方纔他沒聽清楚寶貝兄弟說話。
  郝寶暗自笑道:「想的可真認真!」輕輕一笑,說道:「馬馬虎虎啦2只要有意思,我已經很滿意了。」
  郝運也張開眼睛,瞧向郝寶:「你說說看,你想出了什麼?」
  郝寶呵呵笑道:「真的要說嗎?」」
  苦蓮方丈含笑:「但說無妨,參佛理,沒有定案。」
  郝寶笑的有點促狹:「那我就說啦!其實這答案還是來自你們身上。」
  苦蓮好奇反問:「是嗎?怎麼會呢?你說蘋果是如何掉下來的?」
  郝寶汕笑道:「是因為你們流口水,它就掉下來了。」說完哈哈大笑,分明是在捉弄人。
  郝貝聞言竊笑不已。
  苦蓮及郝運則相互對服,甚為困窘。
  郝運按耐不住已比道:「阿寶你何時說話變得這麼沒有修養?再不閉口,小心爹教訓你!」
  郝寶強忍下笑聲,憋著笑意:「這是我悟出來的道理,我也是如此啊!流口水,蘋果就掉了下來,流了十幾次,蘋果也掉了十幾顆。」
  這話逗得苦蓮和郝運都想笑,卻又顧及身份,硬是將笑意給壓下。
  瞄向蘋果樹,蘋果所剩不多,郝運實是拿兒子沒辦法,叱叫道:「站一邊去,要你悟禪,你竟敢偷吃蘋果?」
  郝寶趁機躲向後頭,黠謔笑道:「就是吃多了,我才悟出這個道理啊!」
  郝運叱道:「狗屁道理!給我閉嘴。」
  郝寶只好以手掩口,仍笑個不停。
  苦蓮方丈直宣佛號以忍住笑意:「果真何種人悟何樣道理。」轉向郝貝:「你呢?是否跟你哥哥相同?」
  郝貝困窘道:「也許是吧!我想不出來,蘋果好像自然會如此」
  苦蓮道:「自然乃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化兩儀,生四象、轉八卦,都有其道理,自然既有道理,蘋果往下掉,也該有其道理才對。」
  郝貝搖頭乾笑:「這我就不清楚了。」
  郝寶又有所悟:「我清楚!」
  他想說,已被父親喝止:「沒人叫你說,你最好別說。」
  郝寶硬是把話吞回去,很是無奈:「不說就不說,禪機稍縱即逝,你們失去最佳機會,將一輩子悟不通了。」
  郝運訓言道:「悟不通,總比蘋果全被你吃到腹中還好!」
  郝寶縮著脖子,乾笑著,也不好意思再吭聲。
  苦蓮方丈笑道:「若能悟通,吃幾顆蘋果又有何妨?」含笑望了郝寶幾眼,方自將目光移向郝運:「不知郝大俠可有妙解?」
  郝運拱手道:「慚愧,在下悟得不深,只覺得蘋果成熟了,枝柄漸漸發黃,到後來支撐不住重量才往下掉。」
  他說的甚合道理,寶貝兄弟已鼓掌叫好。
  不說話的郝寶忍不住又開口:「對,爹說的和我的想法相近;落葉歸根,萬物生生不息,蘋果為了傳宗接代,成熟了自是要落入泥土中,將種子播種,延續生生不息的生命,這是天理啊!」
  郝運聞言頻頻點頭,郝寶說的更具有禪理了,不得不暗欣慰兒子比自己強。
  這道理和地心引力有別,卻也是另二種合理的解釋。
  豈知苦蓮卻搖頭笑道:「樹故可以種子傳宗接代,但它不一定要立即落地不可,就如蘆葦花,它被風吹送種子,可飄得好遠,甚至有的樹,只要剪下枝幹插在地上就能活命。」
  郝寶道:「可是它後來仍須要落在地面。」
  苦蓮笑道:「這正是我們所要想的,為何萬物到最後必定落於地面?」
  郝寶眉頭皺了皺:「水面呢?浮萍在水面,也能活。」
  苦蓮道:「水與土同屬五行,水底下仍有土,若無水,浮萍也會落於土面,至於它只生於水中,該歸屬於造物的安排。」
  郝寶無奈攤攤手:「那你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就看苦蓮有何妙喻。
  苦蓮施個佛號,將手中蘋果置於石桌上,方道:「蘋果之所以會落於地面,該歸屬於它是凡間之物,若是凡間之物,必定會落於地面,拋石頭仍會掉於地,葉落歸根,這些全是凡物,而星星、月亮、太陽,是屬於天庭之物,所以它們不必落於地面,就如得道升天,也須留下凡體,因為身體也是屬於天庭之物。」
  苦蓮說至此已露出難得的得意神采,畢競要想出他這番道理,非得有深厚禪學不可,說得郝運不得不佩服他,能將此道理說得有條有理。
  郝寶可不服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只要凡間物,必定會落於地面?」
  「不錯,老鈉正是這個意思。」
  「我反對!」郝寶正色道。
  苦蓮仍鎮定而自信:「你有何反對理由?」
  「因為我是凡人,但是我能飄於空中。」郝寶想用奇幻神功來攻破苦蓮方丈的禪理。
  郝運冷道:「阿寶你別再給我胡說亂搞。」
  郝寶急道:「我沒有,我真的能證明!」
  「你拿什麼證明?」
  郝運想阻止他,苦蓮卻含笑道:「郝大俠,就讓令郎證明一番又有何妨,想證明禪理並不容易。」
  郝運本是怕郝寶冒犯了苦蓮,如今苦蓮不反對,他也想瞧瞧郝寶能耍出何種花招,遂道:「阿寶你最好拿出方法,否則爹可要罰你,這是大不敬。」
  郝寶見他們不再阻止,甚是得意:「放心,爹,你兒子從來不會讓你感到沒面子吧?現在也是一樣,我這就證明給你們看。」
  說著他已盤坐於地,開始運起奇幻神功,兩眼不時瞄向苦蓮,自得笑道:「凡人也能離開地面的。」
  苦蓮報以微笑,他仍對自己悟出撣理有信心。
  郝寶凝氣於丹田,勤練下來的心得,他很快凝夠真氣,漸漸湧向胸腔,人也開始浮起來。
  他得意笑道:「看到沒有,我是凡問產物,照樣可以浮在空中,不必落於地面。」
  郝寶雖浮於空中,但只離地面不到七寸,而且時間並不長,苦蓮輕輕一笑:「你這個功夫並不難,並不能證明你能飄於空中,只要內力修為一甲子者,都可辦到。」
  他乃認為郝寶是以內力暗將身形彈於空中,再以輕身功夫暫時藉著衝力而飄於空中,只要衝力消失,身形自將落回地面,至於盤坐如何彈起,那只是巧勁運用問題。倒如盤疊雙膝稍稍抖動,自能產生力道將身形彈起,只要動作不大,仍能將人瞞過去,苦蓮也認為郝寶是用此種方法將身軀彈於空中。
  郝運可沒苦蓮那麼鎮定了,他素知兒子內力修為尚未達到這種境界,心頭揣想不定,暗道:「難道是服用了萬年雪靈芝的結果?!」
  郝寶則談笑風生:「掌門方丈,這功夫是不難練,不必一甲子,半個月就夠了,接下來更是精彩,你嫌不夠高、不夠久,那你數好了,我還可以東飄飄西蕩蕩呢!」
  他又躥高七尺,足足高過苦蓮一個頭,不但如此,他還左右飄晃幾下,真如鬼魅飄蕩不定。
  苦蓮這下臉色全變了,他知道借暗勁彈起,只能飄上飄下,大不了左右小角度地晃兩下,要像郝寶如此像走路般左右來回飄晃,那簡直是不可能,嚇得他連連後退:「你學了妖術?!」
  郝運也大為驚詫:「阿寶你何時學了這功夫?!」
  苦蓮駭聲道:「是奇幻魔功?!」
  郝寶沒想到兩人反應如此激烈,心知耍得過火,可能要糟了,馬上乾笑道:「這不是什麼奇幻魔功,這都是我爺爺教的。」想撤去功力,落於地面。
  苦蓮聞及是十全真人郝大的功夫,心頭稍安:「卻不知十全真人如何創出這功夫……」轉向郝運,似乎想詢問清楚。
  郝運心知郝大根本沒有這種功夫,可是在苦蓮面前又不能拆穿,若拆穿了,那將是一件讓人無法想像的麻煩事.只好裝作鎮定而不在乎:「掌門有所不知,郝家心法練至極致則能1御氣飛行,就像少林達摩神功一樣,小犬得天獨厚,服下了萬年雪靈芝,所以才有這份造化。」
  苦蓮恍然:「原來如此,果真是造化安排。」
  瞧向郝寶,他已飄身落地,乾笑道:「是啊!練這功夫並不難,飄浮空中也不難,假設我們立在地面是被一種力量拉著,只要有另一股力量超越它就能飄浮,像氣球、飛鳥,飛震翅膀力量大過拉力,它就能飛於空中了。」
  苫蓮道:「可是最後它還是落於地面。」
  郝寶道:「那是因為它累得使不出那股力量,否則它會永遠飛於空中。」
  苦蓮一時無言以對,似乎自己所悟的禪理將不攻自破,他問道:「那小侄你用的方法是……」
  「御氣於胸,像氣球般飄浮!」說到得意處,郝寶又耍出此功夫,飄於空中。
  苦蓮頻頻讚許:「果然能飄於空中,實是神奇。」
  忽然有聲音傳來:「那不是神奇,那是妖法!」
  話聲未落,一名五旬和尚已掠向觀心台,不高,六尺左右,卻長得一副粗橫眉毛,眼神凌芒閃動,雖是向苦蓮拜禮,神情卻顯得不怎麼敬服。
  苦蓮驚詫:「是師弟?!」
  苦竹合手回答,凌厲目光卻盯向業已飄落地面的郝寶,冷森道:「掌門師兄該看得出來,此人所用邪術,和二十年前的奇幻魔女如出一撤。」
  郝寶為之心驚,這和尚眼神弄邪,和苦蓮相比,似乎少了出家人應有的祥和之氣。
  苦蓮冷道:「師弟不得無禮,他乃是郝大俠的公子。」
  苦竹冷笑:「掌門師兄難道沒聽及近日奇幻宮想復出江湖的消息?」
  苦蓮道:「這兩件事並不牽連,豈能混為一談?」
  苦竹冷道:「師兄真的看不出那妖術,還是有心包庇?」
  這話說得頗重,苦蓮和郝運臉色為之一變,苦竹為此更顯得囂狂。
  苦竹乃是苦蓮侄師弟,拜在驚地和尚門下,苦蓮則是驚天和尚首徒,照理說來,驚天為驚字輩最高輩分,他本該接掌少林上一代掌門人,卻因自己生性豪放,而且玩世不恭,不適合接掌掌門人一職,乃讓位給驚地師弟,後來傳位時,諸長老有意再傳回苦蓮,以歸正傳位先傳大弟子之戒規,然而身為驚地傳人的苦竹豈能眼看掌門職位被奪走,乃千方百計想要回職位,硬是說驚天早已離開少林,不得以此規而傳位苦蓮。
  可惜他戾氣未除,人緣又不好,幾番爭執都輸給德行兼具一派尊師的苦蓮,而失去掌門一職,淪為羅漢堂堂主。
  然而他卻不甘心也不死心,決心爭到底,為此難免處處和苦蓮作對,只要苦蓮下台,掌門一職就歸他接掌,他豈能放棄?
  苦蓮道:「師弟你這是什麼話?郝大俠英名天下皆知……」
  苦竹冷笑:「可惜他兒子就不曉得了!」
  郝寶聞言不禁有氣:「我又如何?我會妖術又如何?你想、怎麼樣?來呀!誰又怕了誰?」
  雙拳一捏就想教訓苦竹。
  郝運見勢不妙,急忙喝止:「阿寶不得無禮,這事讓爹來處理!」已攔住郝寶。
  郝寶硬是將一口怨氣給壓下,嘴巴張牙咧齒,很想咬他幾口。
  苦竹冷笑不已:「年紀小小就如此狂妄,再長幾歲,那還得了?」
  苦蓮眼看他越說越過火,已冷道:「苦竹退下,否則以門規處置!」
  任苦竹如何囂張,提起門規兩字,他仍是忌諱三分,一則門規甚為嚴格,再則自己將來還想當掌門人,豈能隨便犯門規而落人口實?
  他冷冷一笑,橫眉抖跳幾下:「事關重大,掌門不得不小心。」說完才退後一步。
  苦蓮冷靜說道:「灞橋郝家一向擁護正義,豈會做出危害武林之事?師弟多心了。」
  苦竹冷笑,並未回答,冷眼卻不停掃於苦蓮與郝運之間。
  郝運素知苦竹心性,覺得再待下去,事情可能會愈描愈黑。遂準備離開,拱手道:「掌門方丈,悟撣一事,來日再說,小犬擅自前來,替您添了不少麻煩,自該帶回去教訓,以明郝家尊嚴,就此告別。」
  苦蓮也合十為禮:「發生此事,實屬遺憾,就來日再說吧!容老衲送您一程。」
  「多謝掌門。」
  郝運再次拱手謝禮,苦蓮已領在前頭走向小徑,郝運瞄了寶貝兄弟一眼,冷道:「別給我亂來,出了岔,爹都擔待不了。」
  郝寶反瞧苦竹,露著詭秘冷笑,不必說,這筆帳是算定了,若不是顧及父親及奇女、幻女,他可能會幹上一架再走。
  苦竹可也不甘示弱,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冷笑不已,不即不離地跟在後頭。
  一行五人各懷心思地走下觀心台,往前山寺院行去。
  及至前院,苦蓮突然發現不對,廣場上早已擺好十八尊人羅漢陣,不是赤手空拳,還拿了十八種兵器,儼然如臨大致
  苦蓮急問:「出了大事?!」
  苦竹冷笑一聲,答道:「奇幻宮妖孽入侵,自是大事。」
  苦蓮驚道:「奇幻宮入侵?人呢?」
  苦竹拱手為禮,立即轉向左側,右手一揮:「帶上來!」
  眨眼已有兩名中年和尚押領著慌張不安的奇女和幻女走出禪房。
  寶貝兄弟見狀臉色大變,以為奇女、幻女露了身份,郝寶更是心急,突然大喝:「你胡說,她們根本不是奇幻宮的人!」
  話聲未落,人已躥飛而起,直罩奇女幻女背後兩名和尚。
  苦竹急喝:「快阻止他!」
  十八名羅漢要時齊出手,想攔下郝寶,卻因郝寶發難過。快,攔之不及,被他掠過防線,並逼退兩名碩壯和尚,護著奇女及幻女,十八羅漢只好將他們三人困於陣中。
  奇女、幻女見及郝寶前來,驚心甫定,受盡委屈地靠向郝寶,齊聲道:「阿寶哥,他們欺負人,不明究裡地就把我們給抓起來。」
  郝寶聞言,心知兩女並沒洩露身份,暗道好險,安慰道:「沒關係,哪天再把他們揍回來,咱們快離開此地!」
  說完拉著奇女幻女就想往大門行去,突被十八羅漢遏阻通路,這才發現少林派不是玩假的,立時抽出靈邪寶刃,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苦竹哈哈大笑:「這麼恰巧,聽知客僧說,一個叫奇女,一個叫幻女,另一個又會奇幻魔功,還是一路的?分明就是奇幻宮的妖孽!」
  郝寶聞言已知毛病出在奇女幻女的名字上,事情至今,郝寶似也不想隱瞞,冷斥:「是又如何?總比你妄自托大、仗勢欺人來得好。」
  郝運可緊張萬分:「阿寶這到底怎麼回事?!」
  郝寶道:「哪有什麼事,她們是我帶來少林寺的,只是名字怪了些,一個叫奇女、一個叫幻女,那賊和尚就硬要把我們扣上奇幻魔宮的罪名,我有什麼辦法?就算真的是奇幻宮門徒,又犯著他們什麼?」
  苦竹冷笑:「奇幻魔宮妖孽危害武林,人人得而誅之!」
  郝寶冷斥:「笑話,她們兩個連武林都未踏人一步,如何危害武林?你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苦竹一時無言以對,不禁惱羞成怒,喝道:「好一張利嘴,先拿下再說!」
  右手一揮,十八羅漢齊出手,化作十八道勁風全罩往郝寶,逼得他險象環生。
  郝寶冷笑:「我就不信少林全是惡人!」靈邪寶刃揮出,銀光乍閃,相準准地切向前方刺來三把兵刃,只聽得掙然脆響,連火花都沒彈出,槍、戟、鏟三兵刃已被切成兩段。
  和尚為之怔愕,不知郝寶手上握的是神兵利器,武器被毀,郝寶又借勢衝前,迫得和尚連連打滾,陣勢露了空門。
  苦竹見勢不妙,暴喝厲道:「大膽妖孽敢毀我陣勢?」
  掠身而起,罩向缺口,他身為羅漢堂堂主,武功自是不弱。幾番撲擊攔阻,彌補了陣勢缺失,這才穩住陣腳,又將郝寶困住。
  郝運眼看不出手是不行了,和郝貝一同掠身,直撲陣勢,免得郝寶有所閃失。
  苦竹見及郝運加入,驚詫中帶著冷笑「好!父子一窩,今天誰也別想離開少林一步。」
  喝令下去,攻勢更為凌厲,分明想置他們於死地。
  事出突然,前前後後也只不過眨眼光景而已,苦蓮有點兒措手不及,眼看羅漢陣已施辣手,若不阻止就快有傷亡。
  他立即喝道:「苦竹快收陣!」
  苦竹冷殘道:「師兄難道看不出他們是奇幻宮妖孽?」
  「無憑無據,何來妖孽之有?」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那傢伙(郝寶)所用的妖術及奇幻宮的妖女,這還不夠?」
  「這都是你自己猜想的,不能拿來當作證據。」
  「擒下來再審問不就得了?」
  苦竹笑聲更是捉謔,分明想以圍捕武林公敵之意來違抗苦蓮,硬是不撤開陣勢。
  苦蓮但覺威嚴受損,冷喝道:「羅漢堂上下聽令,若不撤陣,一律以抗令處置!」
  命令下達,十八羅漢驚惶萬分,紛紛停手,逼得苦竹也只好叫停,臉色卻變得暴戾難看。
  苦竹北道:「大敵當前,掌門為何私自放人?」
  苦蓮冷道:「無憑無據,少林不得如此做。」
  「什麼無憑無據?你分明是想掩飾他們。」
  苦蓮冷道:「在掌門人面前,豈容你如此無禮?戒律堂受戒—個月!」
  「是!」一聲應諾,戒律堂主苦石瘦高清闕身形已現,拿著齊眉棍,直逼苦竹。
  苦竹臉色微變,心知觸了戒律,仍自不服:「我說的全是實話,掌門和師伯一樣,和奇幻魔宮有私情,才會做出此事!」
  苦蓮聞言臉色大變,他心知諒天師父之所以會離開少林寺,其原因似乎和奇幻宮甚有關係,可是此事在下一輩分之人都只是猜想,哪敢明言指責,苦竹無疑損了驚天,還損了掌門威信,苦蓮更感棘手,若斥責,難免落於話實,以師父私情而處置不公,若不責備,又怎能維護掌門威嚴?
  事情緊迫不容得他有多餘時間思考,苦蓮立即沉聲道:「灞橋郝家並非邪教之徒,本人在此向少林上下保證,若有差錯,願辭掌門一職以謝罪;苦竹冒犯尊長,罪無可恕,責刑冰池一月?行刑其問,撤其羅漢堂主職位。」
  刑於冰池,日夜浸於冷澈心骨寒水之中,並且要封去武功。常人能挨一星期已是不錯,若挨上一個月,不死也得掉了半條命,刑罰不可謂不重。
  然而苦竹雖然感到驚心,卻被另一種喜悅所代替,原是聽得苦蓮當眾承諾要為郝家負責,只要找出郝家與奇幻宮有關,他就得引罪辭職,自己順理成章就能接掌掌門一職,挨凍一月又算什麼?
  他立即拱手:「多謝掌門賜罰!」
  丟下手中方便鏟,毫無反抗地讓戒律堂主封去武功。
  苦蓮長歎:「押下去吧!」
  戒律堂主苦石這才將苦竹押往冰池方向,行路不時傳出苦竹若有若無的得意笑聲。
  苦蓮長歎不已,轉向眾羅漢,也叫他們撤去陣勢。
  此時郝運方自走前,含帶歉意地拱手:「掌門,在下帶給少林麻煩了。」
  苦蓮長歎:「敝師弟脾氣火爆了些,否則也不會出此誤會郝大俠英名天下皆知,豈是和妖孽為伍之徒?今日之事該道歉的是老衲治教不嚴,讓你見笑了。」
  郝運也長歎二聲:「掌門對令師弟一直都處以容忍,如發生此事,不知……」
  苦蓮歎聲道:「師弟脾氣躁了些,但還算明理,老衲想他知道所犯何罪,若他執意不醒,老衲也只好再次動用門規了。
  郝運本想要他提防小人,但想及苦竹仍是少林一堂之主此話說出,恐怕十分不妥,是以說到嘴中的話又壓了下來。
  他苦笑道:「本是前來和掌門共同商討有關奇幻宮之事沒想到卻把麻煩攬上了身,在下可得回去把事情弄個明白,則就更對不起掌門了。」
  苦蓮宣個佛號:「郝大俠高風亮節,老衲信得過。」
  郝運瞄向寶貝兄弟,歎道:「就伯小犬無知……」
  苦蓮也歎息:「若真如此,也是天意,不過令郎看來並非奸之徒……」
  郝運苦笑:「希望如此,時候不早,在下就此告辭,他日登門拜訪。」
  「容老衲送你們一程!」
  苦蓮心知發生此事,再留他們反而不好,遂親自送他們直到山腳下,脫離少林寺範圍,方自折回。
  郝寶此時才噓了一口大氣,寶刃方自入鞘,奇女、幻女有了笑容。
  奇女拍拍胸脯,擦著額頭,也不知有無嚇出冷汗,說話倒能讓人感受驚心氣氛:「嚇死人了,那些光禿禿的和尚,一子就把我和幻女抓起來,我們也不知該不該逃走,要是逃了阿寶哥你們回來就找不到我們了。」
  幻女餘悸中含帶笑意:「我是怕逃走了,阿寶哥一定會說我做錯事,所以才沒逃,現在我也不知道做對還是做錯了?」
  兩女以詢問眼光瞧著寶貝兄弟。
  郝寶眉頭可皺得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做對還是做錯?」
  郝運卻回答的有些冷:「她們是做對了,你可就不一定!」
  只要有人說做對,奇女、幻女早己天真無邪地笑個不停。
  然而郝寶瞧及父親臉容十分怪異,直接感受,他似乎是站在反對奇幻宮立場的一面——至少也得先探探口風再決是是否該讓他知道。
  郝寶裝出一副笑臉:「爹您是愈來愈年輕英雄了,可別胡亂生氣,否則會容易……」
  「老」字末說出口,郝運已瞪眼:「你想說什麼?」
  郝寶呵呵笑道:「就是那個(老)字啊!剛才少林掌門不是『老衲、老衲』說個不停,我以為你年輕過頭,不再避諱那個(老)字了。」
  郝運老臉一拉,冷斥:「你再說,小心爹皮尺抽你三百大板,幾天不見,爹規定的事都不聽了?」
  「可是掌門方丈為何能說?」
  郝運叱道:「那是爹輸他一盤棋,准他說一個月……」說到此也覺得困窘而稍帶臉紅。
  寶貝兄弟聞言已呵呵笑起來,郝寶笑道:「原來爹的禁忌是可攻破了,以後我可要勤練下棋,將來就能如願以償,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呵呵!」
  郝運瞪眼道:「你永遠沒機會!捅了大婁子,還由得你笑的這麼囂張?給我過來!」
  伸手淬然抓向郝寶,由不得郝寶躲閃,一手提著他衣提小雞般地抓向山林的另一頭。
  郝寶掙扎急叫:「爹體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誰規定爹爹提兒子要扯一大堆『幹什麼』?」
  「可是我沒做錯什麼事啊!爹你不能……」
  人已走遠,郝寶的話也為之模糊,不過猜想情況不會很好。
  突然發生此事,郝貝及幻女、奇女笑容委時僵住。
  奇女緊張道:「阿貝哥,我們快抓住那油頭粉面的老人,他揍一頓,把阿寶哥救回來。
  說著就想衝過去。
  郝貝立即拉住她,苦笑道:「揍不得,千萬揍不得。」
  奇女茫然不解:「為什麼?」
  郝貝無奈回答:「因為他是我爸爸。」
  敢情奇女並未聽清楚方才郝寶他們所談的話,聞言不臉紅而羞窘:「那怎麼辦?」
  幻女含帶窘澀地說:「爸爸能揍兒子,兒子就不能揍爸?」
  這話說的天真,讓郝貝哭笑不得,他苦笑道:「揍是可揍,不過揍我爹一拳,就得在床上躺一個月。」
  奇女和幻女喜叫道:「那好啊!」這樣就可以救出阿寶了。」
  郝貝苦歎:「好什麼?要是能揍,阿寶早就出手,哪還能輪到我。」
  奇女不解:「為什麼?」
  郝貝道:「因為躺在床上的不是我爹,是我們兩個。」
  奇女、幻女像被釘子鑿了背脊,登時楞住,奇女怔然道:「你們打不過你爹?」
  「以後可能可以,現在只有挨揍的分,因為我爹留了兩招。」
  奇女、幻女暗呼好險,幻女道:「原來爹爹是不能揍的。」
  郝貝道:「這不只是武功不行,若是揍爹、揍娘,那可是大逆不道,會被天下人所指責,因為父母養育我們,恩情大過天,是揍不得的,你們千萬要記住。」
  奇女、幻女又是一聲「好險」,差點犯下大錯,奇女戰戰兢兢又問:「除了這項,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郝貝明白她指的是針對父親而言,遂道:「這可多著呢!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們不能說我爹『油頭粉面』,這話說在男人身上有點兒輕浮。」
  奇女、幻女暗自想笑,幻女道:「可是阿寶哥每次看到頭髮抹油。白白淨淨的男人都會這麼說……」
  郝貝也想笑:「話是不錯,可是他是我爹就不能說,這是忌諱。你們千萬要記住,還有一個就是『老』字,千萬別在我爹面前說這個『老』字,否則我爹會不喜歡你們,我們也就不能在一起了,這沒什麼理由,只是一種忌諱,知道嗎?就像我們奇幻宮會御氣飛行,對江湖就是一種忌諱,要解釋都無從說起。」
  奇女、幻女雖不明究裡,但想及這是忌諱,而且說了會造成與寶貝兄弟離異,心頭早已不想去瞭解是何原因,暗下決心,絕不在郝運面前說及這些禁忌。
  奇女道:「我們會很小心,不說那些話的。」
  幻女道:「可是他卻抓走阿寶哥……」
  郝貝瞧向郝寶遁跡處,皺了皺眉頭,道:「這也沒什麼,是我爹在召開家庭會議罷了。」
  奇女純真問道:「你爹召開會議都是用抓人的麼?」
  郝貝聞言不禁有些困窘,幹幹一笑:「有時候啦!我爹偶有這些毛病。」
  奇女婿然一笑:「這毛病好特殊,不知阿寶哥有沒有?」
  郝貝道:「他有被抓的毛病。」
  幻女道:「那他被抓,會不會有危險?」
  郝貝道:「大概不會,我爹還算仁慈,就怕阿寶不小心犯禁忌,那就慘了。」
  奇女、幻女望著山林,開始也為郝寶擔心,希望他別說話才好。
  郝貝心知父親抓走哥哥,必定是不願讓自己或奇女、幻知道談些什麼,自是不便跟過去,遂在附近找棵古松,三人於樹下邊乘涼邊等消息。
  郝寶並沒抓遠,只是轉個山角,恰巧有處山場,長長彎,兩旁長草叢生,走近一看,方知是條小溪。
  郝運但覺溪谷深助,頗能隔音,遂把郝寶丟於一塊岩石上,叉手瞪眼斥道:「你這個小混蛋,才混幾天江湖,就把江湖搞得一塌糊塗,你不要命,你爹可還想活!」
  郝寶迷糊中方自坐定,眼見父親吹鬍子瞪眼,心頭覺得好笑,但想及自己身負奇幻宮大責任,在不明父親態度之前,千萬不能亂來,遂又把笑意給壓回去。
  他裝迷糊道:「爹您在說什麼?我一點兒也不懂……」
  「不懂?你是不是要揍上幾拳才能真懂?」
  「不懂就是不懂,揍了更不懂,爹,我到底給了你什麼麻煩?」
  郝運威稜逼人:「你倒是挺會裝?好,我問你、黑白榜上奇幻宮復出之事,可是你貼上去的?」
  郝寶立即否認:「不是。」
  「不是?那你為何曾經出現在那裡?」
  「因為爺爺被令天山抓去,我們到處找人,後來聽到黑白榜貼出令天山想獨霸武林之事,我們才會去那裡,結果碰上梁小福才知道爺爺下落。」郝寶反問:「爹,爺爺被困,你為何不去救他?」
  郝運感到一絲愧疚:「爹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這消息,趕著出來,又聽到你把爺爺弄出來,想想,我才掉頭前往少林找苦蓮方丈談談有關奇幻宮的事……」說著火氣又來:「倒是你,竟然比爹還大膽,搞了兩個奇幻宮餘孽上少林,你想找死是不是?」
  「爹,她們不是……」
  「住口,她們要不是奇幻宮的人,你的奇幻魔功,御氣飛行術哪裡學來的?」
  「這……」郝寶一時不敢亂言。
  「說,不必考慮!你的功夫哪裡來的?」郝運逼得甚緊。
  「是爺爺教的!」情急之下,郝寶只好以爺爺先擋一陣。
  郝運滿臉狐疑:「你爺爺教的?他怎麼不教我?」
  「爺爺最近才想通……而且我服過萬年雪靈芝,練起來比較容易,所以就先練了…」
  郝運盯著郝寶甚久,兩人未曾眨過一次眼皮,各懷鬼胎,想從眼神中瞧穿對方心思。
  過了半晌,郝運似不能看穿郝寶心思,才冷道:「你何時學會跟你爹大眼瞪小眼?」
  郝寶急忙道:「我沒有,我只是要爹相信那功夫……」
  郝運截口道:「不必多說,到時爹問問你爺爺就能明白,要是你撤了謊,看爹如何收拾你!」
  「我不敢……」
  「什麼事你會不敢?」郝運瞪眼支道:「那兩個女的,你又是從何處弄來?為何又叫奇幻女?」
  郝寶道:「她們在山上活了十幾年,我只是帶她們下來走,至於為何叫奇幻女,我也弄不清,她們也弄不清,這問題像我為什麼叫郝寶,理由恐怕只有爹知道。」
  郝運冷道:「爹是把你當寶,才叫郝寶!也就是說有人把倆當成奇幻宮的人,才叫奇幻女。」
  郝寶道:「話是不錯,可是要是有人亂叫,她們不是很冤嗎?爹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們一點兒江湖經驗也沒有?」
  郝運瞪眼道:「就是因為如此,爹才被你耍的團團轉,說,她們到底是不是奇幻宮的人?」
  郝寶反問:「難道奇幻宮的人都該殺?包括像奇幻女她們那麼純真無邪的人?」
  這話使得郝運怔楞:「這……這……人並不能保持一輩子不改變。」
  郝寶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們也不能因為擔心狗會咬人,就把全部的狗都殺了吧?」
  郝運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話回答。
  郝寶趁機追問:「爹你對奇幻宮有何想法?你也和他們一樣趕盡殺絕?」
  郝運長歎:「阿寶你有所不知,奇幻宮殺人無數,她們是武林公敵。」
  郝寶道:「那是她們被逼得無路可走才殺人。」
  「唉!在世間,有時候並不公平。」
  「所以她們就注定要當殺人魔王、武林公敵?」郝寶顯得有些激動。
  郝運道:「不管如何,她們確實殺了不少人,而且幾乎讓各大門派折去大半高手,這筆恩怨豈能算得清?」
  郝寶盡量平息心情,說道:「可是奇幻宮已主動表明,以往恩怨一筆勾銷,她們只希望能和平活下去。」
  「這恐怕只是口號,誰又能忘了那深仇大恨?」
  「要是確實有此事呢?」
  「不可能,因為仇怨是雙方的,奇幻宮能一筆勾銷,各大門派恐怕也不肯罷手。」
  郝寶咬咬牙,又問:「別人如此,爹你呢?你和奇幻宮有恩怨?你的立場又如何?」
  郝運長歎一聲:「爹和他們談不上什麼恩怨,但爹反對你沾上此事。」
  「為什麼?」
  「為了你,為了郝家!」郝運道:「你該看得出來,天下人早已將奇幻宮列為死敵,任何人沾上她們就等於與武林為敵,爹可不願你成為武林公敵,尤其又在未明白奇幻宮目的之時。」
  「要是明白她們目的之後呢?」
  郝運突然拉下臉:「你問那麼多到底想幹什麼?你真的想跟奇幻宮扯上一腿?你知不知道不管奇幻宮抱著什麼態度,只要她們重回武林,又將是一片血腥,廝殺遍天下,你爹一直想化解此事,你卻想攪和,這算什麼?」
  郝寶雖能明白父親心思,但他對奇幻女所負冤枉仍憤憤難消,道:「爹,你說的沒錯,可是總不能弱肉強食,她們也有生存的權力啊!」
  「你懂,天下人未必全懂,爹已說明,不准你沾惹此事。聽到沒有?」
  「要是已經沾了呢……」
  郝運大為緊張:「你當真……」
  郝寶立時改口一笑:「只是說說而已。」
  郝運長歎:「不管如何,你若沾上了,現在就給爹脫離,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郝寶笑道:「放心,爹,奇女和幻女只是普通女子,不會有什麼毛病,如果真有毛病,我一定照您意思辦理,我才不會自找麻煩。」
  他見父親反對如此激烈,決心隱瞞此事,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說出,他還有個想法,想利用機會慢慢影響父親,說不定有一天父親突然轉過頭來幫他的忙,這豈不是更好辦事?
  可惜這機會並不多。
  郝運冷道:「阿寶你要明白爹的苦心才好,我看時下武林將要大亂,你們就跟爹回家,沒事多練點兒功夫,省得在外面惹下大風波。」
  郝寶道:「不回去行嗎?」
  「不行,你那兒把功夫還跟人闖什麼江湖?練成了再說。」
  「要練爹的功夫,恐怕難嘍!就算練成,再出來,江湖也沒戲可看了。」
  郝運瞪眼:「你說什麼?爹的功夫會難練?」
  郝寶乃是指父親沒事就偷藏兩招,自己再怎麼練也練不著,不過這話可不能當面說,省得遭殃,瞧及父親橫眉豎眼,趕忙說道:「練,我練就是,只不知何時才能練成……」
  郝運冷道:「該練成的時候就能練成。」
  「總該有個時間吧?」
  郝運邪笑幾聲:「夠你避開這次風頭了!」
  郝寶苦笑:「爹分明在整人……」
  「不整你,你爹就會被你整死,人人聞之變色的奇幻宮,你還想替她們出頭,這算哪門子兒子?給我好好呆在家裡,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郝寶苫歎道:「爹,您聽過女大十八變……」
  郝運叱道:「你是男的,還談什麼女人事!」
  「我是說……女人大十八變,男大就有三十六變……呵呵……」郝寶促狹一笑。
  郝運斥笑:「就算給你七十二變當孫梧空,也逃不出你爹如來佛的掌心,回去好好把你看著,看你能變出啥花樣來?」
  「爹您這是何苦?」
  「不必多說,跟我回去!」
  郝運伸手就想拉住郝寶,郝寶急忙閃向一邊:「爹。我發誓絕不亂來,就像,就像……」突然想到石塊,隨手抓起一顆揍在手上?謅媚笑道:「就像石頭,直到海枯石爛,永不變心……」
  話未說完,他突然發現抓起的乃是泥巖,早已化出條條裂痕。一個抓力就稀稀鬆松地碎開了,瞧得他一時不知所措。
  郝運汕笑道:「看來你的石頭不怎麼管用,一發誓就爛了。」
  郝寶乾窘一笑:「爹,我是說海枯石爛,就是石頭爛去,此心水不變…」無奈地將泥石拋棄,笑的更乾窘。
  郝運道:「這話留給你的情人聽,爹只要你跟我回去,石頭爛不爛都沒關係!」
  說著又想抓人。
  郝寶急道:「走就走嘛!還抓什麼抓?回去就回去——」走在前頭不甘心地晃走幾步,忽又想到什麼,停頓下來,說道:「爹,我回去可以,但是奇女、幻女她們呢?難道你也想關住她們?」
  郝運道:「她們是麻煩,哪裡來就哪裡去。」
  「可是她們對這世界一點兒都不熟悉,很容易出事,尤其現在又有人把她們當成奇幻宮的人。」
  「爹管不了那麼多了…」
  「爹——」郝寶叱道:「您的同情心哪裡去了?我不管,要是沒辦法安頓她們,我永遠不跟你回去!」
  他態度十分堅決,這話也說出了郝運惻隱之心,一時無言以對,歎聲連連。
  不久,郝運終於做了決定:「就把她倆先帶到你大姑那裡,等風聲較弱時再說,如何?」
  郝寶本就有此打算,父親開口,自是再好不過,笑容也露了出來:「這還差不多,否則我真不敢再認這麼一位殘忍的爸爸了嘍!」
  郝運歎道:「廢話少說,咱們走吧!」
  兩人遂掠回原來地方。
  郝貝東問西問,得不到具體答案,和奇女、幻女滿頭霧水地跟著郝運齊往盡花谷方向行去。
  方行數里,江山美景映眼簾,奇女、幻女早就心花怒放而忘了方才沉鬱氣息,一路高高興興地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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