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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寶劍現形


  待飯菜煮熟之際,唐小山和苗多財匆匆返回,兩人手中各抓一張銀票,每張足足千餘兩金子之多,瞧得兩人笑瞇雙眼,直道不虛此行。
  於雙兒但見唐小山手中當真抓了羊皮,怔笑道:「你當真要錢莊弄個羊皮銀票?」
  唐小山瞄眼:「你想的好主意。」呵呵笑起。
  苗多財已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是這麼要求,錢莊卻把他當成土包子,千百年來,哪有人以羊皮當銀票?他要求改良,錢莊卻說下輩子再說,他猛地把龍頭一砸,砰地巨響,差點把錢桌砸破,那群人嚇呆,掌櫃瞧及大龍頭,兩眼立即發直,這才親自迎客,說什麼銀票乃全國通行,亦就是全國統一之意,一時要改羊皮,並不容易,小門主若怕毀損,他弄張羊皮袋便是,小門主這才答應,我也搭便車,結果一切進行順利,看看,可是京城有名的通元銀票,全國通用!」他亦從羊皮袋抽出銀票,顯威已極。
  唐小山呵呵直笑:「什麼土包子,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說後續還有千萬兩,那小子差點跪下來舔我腳趾頭哩!」
  於雙兒瞄眼笑道:「倒是挺會捉弄人家,財不露白,收起來,吃飯吧,別忘了你還有毒傷待解。」
  唐小山霎時驚覺財不露白,四下瞧去,未見可疑人蹤,趕忙揣入懷中,並催著苗多財藏妥銀票,這才坐定桌前,開始進食。
  飯菜可口,談談笑笑之中,復把午餐解決。
  隨後,唐小山恢復正題,道:「我的毒傷得慢慢才能解去,根本急不得,倒是那把龍吟寶劍失蹤太久,得把它挖出來才行!」
  於雙兒道:「寶劍不在冷嘯秋手中?」
  唐小山道:「他也獲得一把假貨,真品早被換走!」將狀況大略說明。
  於雙兒道:「既然如此,那人似乎早有陰謀,否則怎會弄出假劍以交換。」
  唐小山忽有靈感:「對啦,他難道早知寶劍藏在枴杖裡頭?」
  苗多財道:「對嗎?常大鬍子是個瞎子,那人要是早知,隨便弄一把,再偷偷交換,常大鬍子怎知?」
  唐小山不禁迷惑:「你說的亦有道理,他若真知,根本不必等那麼久,而且更不必殺人,反正常大鬍子看不見,也不會認出他,可是那把劍卻實實在在便這麼失蹤,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雙兒道:「或許他武功不高,平常近不了大鬍子之身,故才等到那時再下手。」
  唐小山道:「可是他能無聲無息殺人,武功豈會差到哪兒去。」
  苗多財道:「他可以用迷藥之類,先將入迷倒再盜取。」
  唐小山道:「若真如此,他隨時可迷倒常大鬍子,何必等到那夜?」
  於雙兒道:「或許他也是剛發現不久,正巧逮到那時機下手吧!」
  唐小山歎笑道:「一切有可能,一切又不大可能,實是叫人頭疼啊!」
  苗多財道:「的確,常大鬍子已死,可說毫無線索,在此情況下,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
  於雙兒道:「或許咱們得再回去查探線索,說不定能找出痕跡。」
  唐小山道:「幾月前已尋之不著,幾月之後,有可能嗎?」
  苗多財道:「碰碰運氣試試如何?」
  唐小山道:「死馬且當活馬醫吧!」
  說完,三人便決定再探秘處,收拾過後,已往街巷行去。
  轉轉折折之後,終也抵達那破爛荒宅,幾月不見,雜草更密,落葉更多,雖是白天,陰氣卻重。
  三人藝高膽大,根本無懼陰氣,潛掠入內,一切依舊,傾頹大廳,破爛廂房,不但鋪滿蜘蛛網、灰塵,有的甚至長出雜草。
  三人繞尋一陣,終於轉至書房。
  幾月不見,書房已染塵。
  一切東西未動,唐小山卻發現淡淡腳印,道:「有人來過?」
  苗多財、於雙兒亦自發覺。
  於雙兒道:「會是誰?看似男的。」
  苗多財道:「不錯,是男人腳印,還是大腳印。」
  唐小山道:「會是冷嘯秋他們去而復返?」
  於雙兒道:「不可能,我甚注意京城動靜,他們尚未回來。」
  苗多財道:「我倒認為,他們還在半途,正準備救你,不過得知你盜走龍椅之後,大概就會返回。」
  唐小山頷首:「說的有理,會是誰?到外頭看看。」
  他先掠往附近天井,找向埋屍處,挖埋痕跡已復原,且長雜草,該是無人動過。
  苗多財趕來,道:「要開棺驗屍?」
  唐小山擺擺手:「省了吧,屍體保證爛臭,我想到就噁心。」
  苗多財乾笑:「在下也一樣,看來不挖他,已無線索可尋,其實挖了也未必能找出線索。」
  於雙兒忽然發現書房門口劃了三個品字型圈圈,叫道:「那是什麼?」伸手指去。
  唐小山回眼望去。
  那圈圈似是隨手劃上,不深不明,勉強可辨圖案。
  他登時皺眉:「怎會出現在此?」
  這是唐家獨門暗記,品質保證之意,該是父親所留。
  苗多財道:「你認得?」
  唐小山呃了一聲,乾笑道:「我在天神幫看過此記號,他們大概來過此處。」
  在不明真正原因之下,他不便公開。
  苗多財不解:「他們為何留下記號?難道他們已把此當地盤?」
  「大概是吧!」
  唐小山不願多談,仔細瞧及圈圈,頂端似偏往東邊,他斜目往屋簾瞧去,發現東郊兩字,那東郊不就是常大鬍子靜養彈房之地?
  字跡尚新,敢情父親在得知自己進城之後才留下記號。
  他道:「這裡已無線索,我且到東郊瞧瞧,雙兒你去通知大吉莊,說我已回來,至於神貓,你四處轉轉,看看有無可疑之處,我去去便回。」
  說完,未等兩人回話,他已掠身離去。
  苗多財皺眉:「走的那麼快?一定和圈圈有關!」目光來回瞧於唐小山逝去,以及圈圈之間。
  於雙兒道:「你發現什麼?」
  苗多財乾笑:「要是發現,也不必愣頭愣腦,三個圈圈代表什麼?三顆雞蛋?」
  於雙兒道:「要趕去瞧瞧?」她始終不放心。
  苗多財笑道:「趕去何用?他若有意避開,去也無用,算了吧,應該沒事,且等消息再說。」
  於雙兒縱使擔心,然人已離去,且追去未必碰得著,只好作罷。
  她隨後跟著苗多財退出荒宅,前去大吉莊送信便是。
  至於唐小山,在掠往東郊之際。
  忽見山郊林前,出現一道青影,手勢一揮,即往林中奔去。
  唐小山一眼即已認出是父親暗示,呵呵輕笑,便自追超過去。
  東郊林區頗為茂密,唐小山追往半山腰,始見及父親出現一處隱秘之荒亭上,此亭倚山而立,可遠眺京城,視野甚佳,可惜歲月已久,懸崖崩塌甚近,故而荒廢,若非身杯武功,甚少人敢靠近。
  忽見兒子光臨,唐大祥滿心欣笑。
  呂洞賓般俊樣臉容,倒也露出挑邪意味,他招著手:「過來啊!難道要老爹我現行蹤不成!」
  唐小山瞄眼道:「你倒躲得舒服,壞事全落在我身上!」掠飛過去。
  唐大祥自得欣笑:「不然我生你幹嘛!有本事,你也生一個,到時你自然就可以逍遙了。」
  唐小山自嘲一笑:「人家是老子侍奉兒子,我卻被老子虐待?真是時代變啦!」
  唐大祥笑道:「誰叫你比我強,能者多勞,快快報告成績,我來聽聽得幾分?」
  「得零分!」唐小山瞄眼道:「你盜什麼秘圖,惹得我全身都是麻煩,還好,秘圖已被仇天雕要回去,否則我哪有命在?」
  唐大祥登時怔叫:「什麼?你把秘圖送還人家?」
  「沒錯!」
  「真是沒出息!」唐大祥直叫:「那可是老爹冒九死一生之險才換得,你竟然把它送還人家,真是沒出息!」
  唐小山呵呵自得笑道:「沒出息算什麼,要有入息才重要。」
  「入息?」唐大祥道:「你入什麼息?」
  唐小山聳肩而笑:「日入萬兩之息,我偷了仇天雕龍椅,足足賺進萬兩黃金。」
  唐大祥恍然一笑:「果然大入息,呵呵,萬兩黃金,足可再蓋唐家莊矣!」
  唐小山道:「所以說,出息未必比入息好。」
  唐大祥兩眼斜瞄,道:「儘管如此,失了秘圖,仍是不可原諒之過錯,除非你已記得清清楚楚。」
  唐小山冷道:「我還尋得驚天訣了呢!」
  「當真!」唐大祥瞅直兩眼:「你當真尋得此秘籍?在哪兒?快拿出來讓爹瞧。」
  唐小山瞄眼:「你找我,便只為此事嗎?」
  唐大祥呃地一聲,尷尬笑道:「都有,當然驚天訣特別重要,我自該問清,你若已得到它,拿出來參考參考如何?」
  唐小山瞄眼:「你不是說秘籍刻在龍吟劍上?我哪能尋得?」瞧老爹如此激動,他還是別說較妥。
  唐大祥一楞:「或許你也尋得此劍了吧?」
  唐小山迷然:「要是尋得,也不必落個慘兮兮。」
  唐大祥乾笑道:「我以為你有了門路,上次你傳了幾個口訣,倒讓我受用無窮,便以為你找到驚天訣,卻暗槓起來,故意來個偷偷傳授,所以才做此聯想,你當真沒得到驚天訣?那口訣又是什麼?」
  唐小山瞄眼:「叫驚地訣行不行?它是極樂神宮武學,照樣厲害無比。」
  「極樂神宮?」唐大祥稍帶驚訝:「你已學得極樂神功?呵呵,找不到驚天訣,學此功夫也不差,哪天再傳爹幾招吧!」
  唐小山瞄眼:「真是越老越回頭,你難道不會退休,過著與世無爭日子,較為實在嗎?」
  唐大祥笑道:「我的實在就是目標明顯,何況四十來歲即退休,有人會說話。」
  「誰會說話?」
  「我的良心。」
  「真是!」唐小山斥笑:「我看你是邪心大發,無可救藥!」
  唐大祥呵呵笑道:「你別得意,你是我兒,充滿我的血統,屆時你將步我後塵,專做些欲罷不能之事。」
  「我會嗎?」唐小山不由揣想。
  唐大祥更笑:「就是會,不必考慮,所以現在該善待老爹我,將來你兒子才會善待你。」
  唐小山瞄眼歎笑:「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罷了罷了,你要我如何善待你?」
  「當然是唯命是從。」
  「被你整得死去活來,還不夠忠心?」
  「哦……是有這麼丁點兒忠心,不過,說出口訣就更忠了。」
  「待會兒再說,反正你另有目的。」
  唐大祥為之呵呵笑起:「知父莫若子。」
  唐小山道:「廢話少說,你找我,到底何事?」
  唐大祥道:「你當真把秘圖交還仇天雕?」
  唐小山道:「你不是抄不副本,還怕什麼?放心,我塗掉許多字,他們至少要轉個十年八年才能修成正果。」
  唐大祥這才安心許多,呵呵笑道:「爹就知道你是唐家開宗以來最厲害、最囂張的一位好兒子。」
  唐小山捉笑:「你是最囂張的一位爛父親。」
  唐大祥乾笑:「話別說的太早,我有預感,你遲早會超過我的一切。」
  唐小山苦聲道:「到時再說吧,反正鐵的事實,說破嘴,兒子也不會變成老子,你找我到底何事?準不會讓我快活吧!」
  唐大祥笑道:「你把它當成挑戰,自會覺得快活許多!」
  笑聲過後,始道:「你不是在查龍吟寶劍下落?」
  唐小山聞言,眉頭挑抽:「你有消息?」
  唐大祥道:「我聽及傳言,龍吟寶劍未落入冷嘯秋手中,便自暗查許久,倒是出現某些線索……」
  唐小山急道:「你已知被誰盜走?」
  唐大祥道:「事情哪有這般容易?我只是在探查後,發現北邊妙峰山隱秘處,時常傳出輕脆聲音,且偶見青光閃動,說不定是龍吟寶劍所賜,我探了許久,仍未查出真正原因,你運氣比我佳,換你去碰碰看。」
  唐小山眼睛頓亮:「真有此事?」
  唐大祥道:「事關重大,爹無需耍你,你去探探便知。」
  唐小山欣喜道:「當然要探了,它習慣何時出現?」
  唐大祥道:「不一定,不過在下雨天居多,顯然他有意掩飾。」
  唐小山頻頻點頭:「既然想掩飾,倒真的大有問題,好吧,我今夜便去瞧瞧,爹去不去?」
  唐大祥自得一笑:「爹是神秘人物,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所以不便跟你去,倒是你一有危急,爹必定出現相救!」
  唐小山斥笑:「算了吧,老是吹噓,我被天神幫捉去,且中了毒,怎不見你現身相救?」
  唐大祥呃地一聲,乾笑道:「那是爹在京城暗查寶劍下落,來不及去救你之故,現在同處一地,必定能實現你的願望。」
  唐小山笑道:「我看你還是別現身的好,魔鬼天使早就在我身上下毒,而且隨時跟蹤,準備搶奪寶劍,你神功未成,根本不是他們的敵手,還是躲著較好,一切我自會打理!」
  唐大祥怔愣:「魔鬼妖人在你身上下何毒?你覺得如何?沒辦法解去嗎?」
  唐小山歎聲道:「魔鬼頭原是數十年前之毒醫厲千絕,他的毒功厲害得很,想解,並不容易啊!」
  唐大祥怔詫不已:「毒醫厲千絕?他不是被九大掌門宰了?怎又復活?」
  唐小山道:「所以才叫不死神仙啊,他的攝心術更是一流,爹可要防備。」
  唐大祥更驚,急道:「我看看。」
  伸手即把唐小山脈門,問道:「有何感覺?」
  唐小山道:「三道陰流,互不相干流竄,但血脈激湧時,便會發作。」
  唐大祥凝神探脈,終也感覺出那三道陰流,眉頭不由皺起:「會是傳說中的三陰之毒?這可就麻煩了……」
  唐小山道:「三陰之毒是何名堂?」
  唐大祥道:「聽我爹,也就是你爺爺曾說過,三陰之毒除了配上百種毒藥之外,另有輔以數十種寒陰之藥所煉成,最厲害地方便在於寒陰之藥,因為它們並非毒藥,故而根本談不上解毒藥方,然而它們卻能包住那百種強烈毒藥,不易被解去,也就是說那些毒藥被此寒陰藥物包住,暫時相安無事,但寒陰藥物在體內慢慢化去之後,毒藥藥性自然發作,由於它已深入全身四肢百骸,只要一發作,幾乎回天乏術。」
  唐小山道:「這麼說,它根本無解嘍?」
  唐大祥道:「也不是這麼說,只要找出寒陰藥物是啥,再一一化去,隨又解那烈毒,自可安然無事,最好方法是向厲千絕要解藥,當然這並不容易,所以我得為你拚命啦!」
  說完拿出玉瓶,將藥丸倒入另一玉瓶之中,隨又拿出匕首,切向唐小山手指,擠出鮮血,讓其滴落玉瓶中。
  他道:「采你血液,回去拚命研究,放心,爹的毒功也不差,必有結果。」
  唐小山自知他這番話,安慰居多。
  反正時日還長,他也不急,到時若真的解不了,自會找不死妖人拚命,就是不信鬥不過這妖人。
  血液已滲滿玉瓶,唐大祥立即止血,再也不見玩世表情,認真說道:「爹這就替你驗血,沒事別再離開京區,隨時保持聯絡。」
  說完,拍拍兒子肩頭,閃身掠奔林區而去。
  唐小山淡然一笑:「難得看他如此認真,我得小心為是!」摸摸胸口亦想試著解毒。
  想及父親仍自關心兒子,他滿心喜悅。
  深深吸氣,看看天色仍早,便眺往北方雲層處,且見妙峰山若隱若現,他己掠身,直往妙峰山奔去。
  數十里路程,不到兩個時辰已抵達。
  及見此山落於群脈之中,宛若駕霧仙人,倒是修行絕佳處所。
  由於毫無目標,他只好選了一處較高崖面,盤坐下來,開始運起神功,準備施展天聽之術,獵取任何可能聲音。
  時間分秒逝去,天色漸漸轉紅,眼看黃昏將至。
  除了風吹聲,以及偶有飛鳥、孤獸輕鳴聲,已聽不出任何較可疑聲音。
  反正閒著無事,他便再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傳來淡淡鏘聲。
  那聲音有若玉杯互撞,脆耳已極,唐小山登時欣喜,待欲張目捕捉,豈知鏘聲卻又淡弱得消逝無蹤。
  唐小山再等片刻,仍不見回音。
  他心想也許相隔過遠,找不了方向,直往東麓掠去。
  穿過大片山崖,前峰更形險竣,正待考慮是否掠過之際,忽又聞及聲鏘飛來,且見東北峰閃出青光。
  他登時大喜,趕忙轉掠東北峰
  連縱數崖,已近峰角,他始放慢腳步,靜靜聆聽,不久,果然發現青光,隨又傳來鏘聲不斷。
  唐小山更喜,沒想到運氣如此之佳,竟然初次探訪,即已奏功。
  登時展出龍騰九天輕功,掠了過去。
  轉掠峰角再登險峰,及近一處險崖,那聲音卻從崖下傳來,他潛過去,往下瞧探,百丈崖下竟然是座山谷,谷中正生起爐火,一名光身師傅正猛錘鐵片,銷粥之聲原是敲打所傳出來。
  唐小山不由怔愣且想笑,原來有人在此煉劍,這哪是什麼寶劍出土跡象?
  瞧那師傅大約四十上下,一副沉醉其中模樣,的確不是偽裝出來,唐小山自是失望不少。
  如若父親所見怪音及閃光,原是發自煉劍師傅,那一切線索將中斷矣!
  那師父錘打一陣,復將鐵片置於爐火燒煉,隨又抓來東西,丟入爐中,轟然一響,火苗乍沖,映得四處一閃青白。
  唐小山終於得知閃光來自那可能加了火藥磷粉之類的助燃物,心頭不由更加失望三分。
  看來一切將是毫無價值線索了。
  苦笑中,他已現身。
  他輕輕飄落山谷,遠遠即道:「大師傅,一人煉劍嗎?」
  心想既然來了,探探消息也好。
  那人聞聲,急忙轉頭,發現唐小山,怔詫道:「你是……」
  老百姓平凡臉孔已出現懼意,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唐小山瞧他雖是粗壯,卻只見蠻力,大概不懂武功。
  且那張臉,線條連連,紅黑一片,該是長年烤火所致,就和大吉莊師傅一樣,一眼即已看得出,是煉劍師傅。
  他笑道:「在下唐小山,採藥此山,發現聲音便過來瞧瞧,不知師傅貴姓?」
  那人憨聲笑道:「小的叫李進福,大龍門人氏,倒是靠煉劍為生。」
  唐小山道:「大龍門離此百里,你怎會跑到此山煉劍?」
  李進福笑道:「有人出五十兩要我到此山谷煉把劍,我問他為啥?他說此谷山泉有靈氣,自能煉出好劍,我半信半疑,他且丟下銀子說好一月後前來取劍,在下心想不賺白不賺,也就帶著工具,上山來啦!呵呵,就連這塊精鐵和藥粉也是他所賜,我倒省去不少功夫。」
  唐小山道:「他是男是女?」
  李進福道:「男的,三四十歲,京城口音,小的看他亦是行家,否則不會配出這藥粉,只要一丟,呼嘩啦,火勢猛勁得很,該能煉出好劍。」
  唐小山不由往那堆黑中帶黃東西瞧去,忍不住蹲下身來,抓它一把,嗅它幾次,已聞出乃是硝石、硫磺等物所配。
  他笑道:「這麼神奇之物,賞我一點兒如何?」
  李進福憨笑道:「你喜歡便取去,反正太多了,幾乎用不完。」乾脆撕下爛布替他包起來。
  唐小山自是感激收下,隨後便問:「你來此多久了?」
  李進福道:「三四夭了吧。少俠在尋人?」
  唐小山笑道:「不是,只是我常聽到此山有某種輕鳴聲,就和刀劍交撞聲一樣,我以為是寶劍欲出土,誰知卻尋得你在此煉劍。」
  李進福笑道:「小的倒未聽見,大概日夜敲打,耳朵大不靈光啦!」
  唐小山笑道:「不知那委託你鑄劍之人,何時會來取劍?」
  李進福道:「說好是一個月,但小的看他未必準時,反正銀子都收了,等不著,回家再等便是,少俠也想找他討教這燃火秘密配方?」
  唐小山笑道:「正是,大師傅若碰上他,便通知我如何?我是京城大吉莊的管家。」
  「大吉莊?」李進福肅然起敬:「哎呀,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眼拙,沒想到公子是大吉莊之人,小的獻醜了!」
  唐小山沒想到大吉莊有此威名,自也虛榮一笑。
  他故作謙虛道:「在下只是管吃管住、打雜的,鑄劍功夫根本不懂,大師傅才是第一把好手,否則怎有人千山萬里登門拜訪。」
  李進福亦自欣笑,但覺困窘,笑道:「公子過獎啦,比起大吉莊,小的還差上三分,老實說,小的確想去應徵,可惜就是沒膽,這一拖便是十數年,光陰催人老啊,現在娶了妻,生了兒女,再也沒那勁頭了。」
  唐小山笑道:「你可以試試,你功夫的確不差啊!」
  李進福憨窘直笑:「或許想通了便去吧,有公子一句話,小的信心增強許多哩!」
  唐小山笑道:「有機會你來便是,我替你引薦東家,必定不讓你失望。」
  李進福霎時如遇恩人,趕忙拱手拜禮,謝聲不斷。
  既然有人引見,錄取機會大增,可比在鄉下有賺頭許多,他當然喜出望外。
  唐小山道:「你等鑄好這把劍,交了差,大吉莊隨時歡迎你,就算那人暫時不來取劍,你也可以把劍帶到大吉莊,日後等他來領便是。」
  李進福忙又拜禮:「多謝公子提拔,小的沒齒難忘,三月之內必定造訪,絕不辜負公子心意。」
  唐小山笑道:「那就等你來啦!時候不早,我另有要事,得先行離去,咱們日後見。」
  說完拱手拜禮,在李進福殷切送行之下,已走出山谷。
  邊行,他邊串連種種情景。
  喃喃念道:「這麼巧,我方想去探查,即有人在此山敲敲打打,真有這麼巧之事?」
  他總覺得疑雲重重。
  尤其父親辦事亦屬仔細,那李進福只來此三四天,父親所聽得之聲音,必定更早,否則他怎查不出有人在此敲打?
  何況父親仍說過,在雨天,那青光仍閃,而鑄劍火爐怎能在雨天點燃?雖可加蓋,但沒人會笨到如此地步啊!
  這分明是欲蓋彌彰。
  對方必定發現有人窺探而想出如此之障眼法。
  那訂鑄利劍之人必是關鍵,只要能找到他,或許許多問題將可迎刃而解。
  待他奔返京城,已近二更天,心想已叫雙兒前去傳話,便自往大吉莊行去。
  及入莊院,情景依舊。
  師傅已下班,但那鑄劍爐仍騰著熱氣,以及四處堆滿鑄砂、刀劍,自是他所熟悉情景。
  莊主申劍吉早倚門而望,忽見唐小山,已興高采烈迎來,噓長問短,直若招待寶貝狀元兒子返家。
  唐小山亦自客氣相應。
  畢竟他乃唐家合夥人,自有通財之思。
  申劍吉特地再設酒筵,為唐小山接風洗塵,唐小山反正也餓了,便接受。
  酒筵設在後院行館之雅軒,那鑄劍大師李巧亦被邀請,李巧不善酒令,他則特別關心孫女欣欣,以及寶劍之事。
  唐小山則表示李欣欣近日將回,至於寶劍,已有眉目,說得李巧心花大開,平常滴酒不沾,此時亦敬了三杯,露出豪性一面。
  三巡之後,唐小山始問及有關大勝莊之事。
  說也奇怪,申劍吉竟然回答大勝莊數月以來,竟然未再挑釁大吉莊,似乎準備和平相處。
  唐小山但覺奇怪,憑金湘蘭刁鑽個性,怎可能如此安分,他得找時間去探探行情。
  話頭一轉,他又想及妙峰山那李進福,於是拿出那包燃火物,問向申劍吉,可曾見過這種煉劍秘方?
  申劍吉接過手,瞧瞧撥撥,復湊鼻聞去,喃喃說道:「該是火靈砂吧!」
  唐小山欣喜:「你知它名,該知出自何處吧?」
  申劍吉道:「用火靈砂煉劍,雖然易奏功效,但卻脆而易斷,在講究火候的師傅,早就不用,大吉莊並無此配方,它大半來自軍營,當然,京城擁兵眾多,要取得它並不難,前些日子還聽過大勝莊包了一批護衛軍兵刃,也用過此砂,說不定此砂即從該處流出。」
  唐小山喃喃頷首:「倒該去問問金湘蘭,且看她有何名堂侍候!」
  說完呵呵笑起,去斗這刁鑽女子,亦是樂事一件。
  申劍吉則特別交代別破壞目前相安無事氣氛。
  唐小山自是一口答應保淮無事,隨後收起火靈砂,再次敬酒,看看天色,已近三更,他始告退。
  申劍吉送至門口,直表示唐小山已有數月未領薪酬,他仍保留著,唐小山發了大財,對零頭自是興趣不高,但瞧及申劍吉甚是有心,始表示明兒再領便是,申劍吉欣慰不少,送走小山後,關門回房去了。
  唐小山則返往小巷住處。
  一進門,於雙兒即擺出一副興師問罪表情,直道敢擺道兒,自己私自前去赴約會,居心何在?
  唐小山笑道:「吃啥醋,又非跟女的。」
  於雙兒頓時帶窘,斥道:「誰稀罕是男是女,背著大家辦事就是不夠意思。」
  苗多財則呵呵笑著,頗為支持雙兒言詞。
  唐小山笑道:「道歉總行了吧!」
  「不行!」於雙兒其實心情已開爽許多,道:「快告訴我們,幹啥匆匆開溜?」
  唐小山道:「當然是重要之事,我探到有關龍吟寶劍的線索了。」
  說著,將今日發生之事說出。
  聽得兩人耳根揪長。
  於雙兒道:「這麼說,龍吟寶劍一直未離開京城範圍了?」
  唐小山道:「大概是吧!」
  苗多財道:「我覺得大勝莊嫌疑最大。」
  唐小山詫愣:「怎麼說?」
  苗多財道:「少門主不是說,發現火靈砂和鑄劍人?再加上大勝莊突然安分許多,分明是別有用心之行徑。」
  唐小山道:「可是大勝莊盜劍有何用意?他們甚可能引來殺戮而全軍覆沒!」
  苗多財呵呵笑道:「見著寶物,誰還想那麼多!」
  於雙兒道:「我甚至認為那鐵枴杖乃是大勝莊所打造之物。」
  唐小山恍然:「對啊,打造枴杖之人嫌疑應最大,可是也未必是大勝莊所造。」
  於雙兒道:「反正沒線索,從大勝莊下手,未嘗不是一條路子。」
  唐小山頷首:「正合我意。」
  苗多財道:「更合我意,反正在下沒事,先去探探路子,說不定有所收穫,少門主以為如何?」
  唐小山道:「我打算明天登門拜訪!」
  苗多財道:「其實亦可,明的暗的都來,只要大勝莊有問題,遲早會露出馬腳。」
  由於已是三更,唐小山又喝了酒,不宜行動,苗多財則自告奮勇,想夜探大勝莊。
  唐小山對他潛探之術甚是放心,遂答應。
  苗多財欣喜告退,唐小山則和於雙兒敘情幾句,疲憊已起,遂各自回房休息。
  直到五更天,苗多財已返回,似無收穫,未便打擾任何人,逕自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
  唐小山甚快起床,漱洗過後,苗多財已找來,說及大勝莊一切依舊,只是多出一間鑄劍秘室,日夜爐火熊熊,不知在煉何寶劍。
  唐小山既然有心造訪,不必問得太詳細。
  在吃過早餐之後,由於苗多財一向喜裝神秘,平常不見人,於雙兒又是女流之身,跟去興師問罪似嫌不妥,唐小山只好單槍匹馬往東城行去。
  行過七八條長街,大勝莊豪華門面已現。
  他暗自想笑,前次為李巧師傅失蹤之事,鬧得大勝莊雞犬不寧,此時再次前來,竟然亦非好事,卻不知金湘蘭將如何應付?
他走近大門,推開紅門,並無人看守,瞧及廣場,四周鑄劍爐已開工,火勢熊熊冒出,十數位師傅正脫下上衣,準備鑄劍。
  唐小山見及人數比往昔少了許多,瞧來似有股衰頹沒落之感覺。
  他大方叫道:「金莊主何在?故友造訪啦!」
  說完,伸手敲得門靡昨昧響,鑄劍師傅忽見唐小山,有人已認出,霎時驚慌傳叫,有人立即往內廳奔去。
  不久,果然見及身材阿娜,丰采依舊,穿著一身水白藍衣衫的金大莊主金湘蘭匆匆迎來。
  三十貴婦神態總讓人覺得她出身高雅,可惜染了生意人之精明,瞄眼投足之間,充滿著狡黠意味。
  她瞄向唐小山,稍稍動容,卻裝作不在乎,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可惜我這裡再無大師讓你請回去啦!」
  唐小山笑道:「是東南西北風把我吹來。」
  大步往前行去:「特來感謝金大姑娘放過大吉莊一條生路,感激不盡。」
  金湘蘭邪笑:「我哪有此能耐,若要大吉莊高抬貴手,在下才要感激呢!」
  兩人針鋒相對說著,已往大廳行去。
  唐小山趁此瞧向四周,並未發現新的鑄劍爐,忽又想及在秘室,此處哪能瞧著。
  金湘蘭倒落落大方,將人引進鋪著紅毯之豪華客廳,還奉上熱茶。
  唐小山接過茶水,挑黠一笑:「該不會有毒吧?」
  金湘蘭媚笑道:「你說呢?像你這麼俊俏年輕人,我想捨得毒死啊!」
  她雖不算頂漂亮,卻有股特別韻味,笑起來倒也楚楚動人。
  唐小山笑道:「反正是謝恩而來,毒死也是活該。」
  說著,吸飲起來;
  他想,都己身中三陰之毒,哪還怕什麼二流毒藥?
  金湘蘭呵呵直笑:「你倒爽快得讓人越看越動心哩!」
  瞇眼一笑,竟也充滿挑逗。
  唐小山笑道:「可惜你三十未嫁,是不是有毛病,我可不想自找麻煩。」
  金湘蘭媚笑道:「有喟,我有嚴重相思病、寂寞病、回春病,正等著你來啊!」
  唐小山邪笑道:「要我解可以,你得送我一把寶劍才行。」
  金湘蘭道:「啥寶劍?該不會是慧劍吧?」
  唐小山道:「斬金截鐵之寶劍。」
  金湘蘭道:「可惜啊,大勝莊煉劍千萬,就是無材無料可煉出斬金截鐵之劍,公子要求,奴家實無力完成,我心悵惘呵!」
  唐小山道:「可是,明明有人看到你擁有一把寶劍,老喜歡偷偷拿出來耍。」
  金湘蘭聞言臉色頓變,再也演不下去,冷道:「莫非你又是找碴而來?」
  唐小山笑道:「只是想看看那把寶劍而已。」
  金湘蘭斥道:「我沒有,你請回,每次來准無好事。」
  唐小山笑道:「既然沒有,又何需反應過度?」
  金湘蘭暗愣,隨又斥道:「什麼反應過度?你三番兩次無故挑釁,還要我笑臉相,迎做夢!」
  唐小山黠笑道:「有人看你曾在東山耍寶劍,你何必隱藏呢?」
  他故意說東山,倒想掩藏妙峰山之意,免得對方若有此舉,必將另覓地方。
  金湘蘭更斥:「那人是誰?叫他出來,我倒要問問他看到什麼?」
  唐小山道:「一把雕有龍紋的寶劍,外殼是支黑枴杖!」
  金湘蘭怒極反笑:「是又如何?你待想如何?要我把寶劍送你,來啊!寶劍多的是,你愛要多少取多少。」
  唐小山當真起身,含笑道:「金姑娘請帶路。」
  「你!」金湘蘭愣住。
  唐小山笑道:「既然很多,贈我一把又何妨?」
  金湘蘭忽而哈哈狂笑,笑聲突斂,厲聲斥道:「你分明就是來探寶劍行蹤,告訴你,我根本沒有,連倉庫也沒有,你只不過是來找碴,儘管發飆便是,現在你狂,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
  說完放聲大笑。
  唐小山道:「你的話甚有語病,你該問我什麼形狀的寶劍以及劍名是什麼?那是常人好奇的反應,你卻沒有,你卻不斷回答探寶劍行蹤,分明是表現你已知行蹤,卻不願告訴我之態!」
  金湘蘭聞聲更狂笑:「媽的,這是什麼解釋,想找碴,不必找那麼多借口,老娘我沒寶劍,任你逼套也沒用,你只不過是一隻瘋狗,見人就咬的瘋狗。」
  唐小山笑道:「這麼嚴重,變成瘋狗了?還好,我還有頭腦,知道是真是假,別忘了狗鼻子最靈敏,我已嗅出味道,你還是自動交出來較為平安無事。」
  金湘蘭厲斥:「交什麼?要命一條,你高興就取吧!」
  唐小山邪笑道:「你暗自蓋了一間鑄劍秘室?」
  金湘蘭斥道:「笑話,在我家蓋秘室,關你屁事?我不相信你家全是老鼠洞四通八達!」
  唐小山道:「你在鑄煉寶劍?」
  金湘蘭哈哈謔笑:「是又如何?正準備煉出來砍你腦袋,好讓大勝莊上下當球踢。」
  唐小山笑道:「這麼恨我?也罷也罷,看來我是冒犯得太過火了,在此告罪,我只是想告知你,如果你拿了一把裝在枴杖上的龍吟寶劍,勸你還是交出來,因為它正是魔鬼殺手獵物,只要消息一傳出去,大勝莊將遭滅門之危,那對你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忠言及此,你愛聽便罷,別日後遭到無妄之災,已後悔莫及,得罪之處,尚請見諒,告辭了。」
  說完拱手拜禮後,逕自大步踏退而去。
  金湘蘭愣坐當場,腦袋一時空白,嘴巴哺喃慾念又止,許久未能吐出隻字半語。
  卻不知她是否真的擁有寶劍?
  唐小山本就用激將法,故意挑明一切,且說出厲害關係,金湘蘭若真有隱私,自必有所行動。
  於是他遁出大勝莊,立即躲在附近暗處監視。
  匆匆白天已過,未見動靜。
  苗多財已趕來支援,兩人徹夜監視。
  不知不覺中,次日又已逝去,金湘蘭仍未見動靜。
  此時就連於雙兒亦加入行列。
  唐小山自覺未出現活動,或而因此引入猜疑,遂現身四處打溜,直到夜晚,方自潛回監視。
  金湘蘭仍未行動。
  三人不由開始疑惑,是否找對目標?
  然而都已耗上,死馬且當活馬醫。
  三人就此卯勁不走。
  足足等到第三日夜晚,金湘蘭始提著籃子,似欲購物,走出大門。
  三人登時欣喜萬分,研商過後,由苗多財跟蹤,免得被她發現。
  金湘蘭果然別有耳目,手提著籃子繞過夜集市場,買些日用東西之後,隨又張望四周,但覺無異,突然閃入暗巷,轉轉折折走往一處柳河附近,找及一棟頗為清幽豪華宅院,遁了進去。
  苗多財自是跟追過來,為免打草驚蛇,他只敢潛向高牆,藏於隱秘樹叢,往廳中瞧去,只見得金湘蘭正和一位中年圓肚漢子爭執什麼,兩人嗔斥不斷。
  苗多財暗道:「這漢子會是誰?怎麼有點兒面熟!」
  心念未結,只見金湘蘭氣沖沖走出大廳,準備離去。
  苗多財趕忙藏隱身形,金湘蘭並未發覺,斥叫一聲:「老渾蛋!」悻悻而去。
  苗多財不知該跟蹤誰?但心念一轉,留在原處加以監視中年胖子。
  只見得那胖子吆吆喝喝,焦躁直罵,忽又想及什麼,往後院行去。
  苗多財自是潛掠過去,一窺究竟。
  待上屋頂,卻發現那胖子正在廂房收拾東西,他怔詫道:「莫非想開溜?」
  他當機立斷,趕忙退出此屋,閃過一條街巷,發出貓叫,以呼喚唐小山,隨見回音傳來,他立即又潛回此宅加以監視。
  未久,唐小山和於雙兒潛追過來。
  苗多財見人即招呼,兩人掠向屋頂,苗多財立即說出金湘蘭和那胖子掙執經過:「看他想開溜,必有鬼!」
  唐小山當機立斷:「想逃,哪有這麼容易,先逮著他再說!」
  話未說完,神功一展,天馬行空掠向廂房,一個觔斗,破窗而入,嚇得那胖子驚駭不已,棄置包袱,趕忙撞門奔去。
  苗多財和於雙兒則已攔來。
  苗多財呵呵邪笑:「大肚子,你想到哪裡去減肥啊?逃得跟落水狗似的?」
  那胖子驚魂難定,眼看無法逃脫,喝地兩掌劈來,於雙兒猛切過去,打得他撞倒牆頭,武功稀鬆得很。
  唐小山己步出廂房,逼向胖子,邪笑道:「要減肥,我方法多的是。」
  苗多財卻越來越覺得此人面熟,仔細想了一下怔詫道:「你是震威武館的廚子?」
  那人臉色頓變:「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苗多財越瞧越像,上次前去打探常大鬍子下落,的確問過廚子,此人便是其中一位。
  他霎時嗅出味道,邪笑道:「不承認也沒關係,該告訴我,你是何姓名吧?」
  那人冷道:「我姓田名川河,乃徐州望族,最近才搬到京城居住,我家族興旺,何需當廚子討生活,你們根本認錯人。」
  唐小山笑道:「是嗎?那你這望族該認得大勝莊金湘蘭了?」
  「她?」田川河一愣,矢口否認:「不認得!」
  苗多財斥道:「放屁,方纔你才跟她吵架,前後不到半刻鐘,這麼快便不認得?」「我真的不認得她……」
  「欠揍!」苗多財踹他一腳,他雖疼叫,仍死不承認。
  唐小山邪聲笑道:「看你是胖得變成豬,腦袋笨得可以,不給你減肥、健腦怎行!」
  他猝然伸手捏向田川河牙關,迫得嘴巴大張。
  唐小山猛抖出玉瓶,裡頭大堆藥丸全往其嘴巴倒去,胖子怔駭掙扎,可惜越掙越糟,竟然全部吞下,唐小山這才放手,哈哈謔笑。
  田川河猛想嘔出,卻不可得,臉色頓變,「那是什麼藥?」
  唐小山笑道:「減肥瀉藥,足可以讓你瀉上十天八天,瘦成排骨!」
  田川河直叫我的媽,伸指欲扣咽喉,想嘔出來。
  唐小山已拿出另一瓶東西,訕笑道:「這瓶更不得了,你若腦袋未醒,服下它,保證清心醒腦,當然,若不小心服用過量,則永遠不必醒了,變成大白癡,常保身心愉快。」
  說完,伸手再捏去,迫其張嘴,就要灌倒下去。
  田川河嚇如豬叫,哪敢再吞此藥?登時乞求饒命,急喊著:「我什麼都說,饒命吧!」
  唐小山這才丟下他,邪笑道:「不怕你不說,還以為骨頭多硬,結果撐不到三回合,成績實在太差。」
  苗多財喝道:「還不快說,你到底是不是震威武館廚子?」
  田川河吶吶說道:「以前是……」
  苗多財喝道:「是就是,哪分以前或是現在?既然當廚子,哪來這麼多錢住豪華宅院?」
  「呃……」
  「你貪污!」
  「沒有……」
  「還說沒有?明明就是。」苗多財喝道:「到底貪了多少錢?還不快說!」
  談上錢。他特別敏感、帶勁。
  田川河還想否認,苗多財叭一巴掌捆來,嚇得他沒命便道:「我存了萬兩銀子才買下此宅院……」
  苗多財斥道:「存個屁,當廚子,每月頂多三兩,你想存三輩子不成?還不快交代油水哪裡來的!」「真的是我存的……」
  話未說完,苗多財突又叭賞他耳光,看是不行,照樣抓出藥瓶:「不說,毒啞你!」
  猛地欲灌,嚇得田川河駭叫:「從震威武館貪污來的,我當廚子,常買菜肉,從中拿了回扣……」
  苗多財冷笑:「放屁,震威武館虧了萬兩銀子還不自知?你想騙誰?」
  唐小山冷道:「我看是金湘蘭給的吧!」
  「不,不是她給的。」
  「你認得金湘蘭!」唐小山逮到話柄。
  田川河猛又否認。
  唐小山冷道:「不然你怎說錢不是她給的?」
  「真的不是……」
  「媽的,你在耍我。」唐小山突然怒氣大發,猛地撲前,揮拳即揍,打得田川河唉唉痛叫如豬嚎,他仍不放手,抽出匕首,猛切那肥脖子,吼道:「不說,殺了算了!」
  匕首切向脖子,竟然劃出血痕,嚇得田川河尖嚎掙扎,卻無退路,驚駭之下,屎尿滲出,苗多財趕忙拉住唐小山,急道:「有話好說。」
  唐小山怒斥:「沒什麼好說,對這種人不必客氣。」
  那匕首再次劃來,田川河再也忍受不住,尖聲厲叫:「我說,我什麼都說,銀子是金湘蘭給的,饒命啊!」
  唐小山這才收回匕首,凶臉仍怒:「他媽的,就是賤,非得見血肉才肯說。」
  匕首往他甩去,鮮血漬臉,田川河再次驚叫,唐小山厲喝:「還不快說,她憑什麼給你一萬兩銀子?」
  田川河吶吶說道:「我賣她一把劍!」
  「劍?」唐小山、苗多財、於雙兒眼睛頓時發亮。
  唐小山冷道:「是不是枴杖寶劍?」
  田川河頷首:「正是!」
  唐小山甚詫:「原來是你從常大鬍子手中偷走寶劍!」
  「是……」
  「他媽的,你這渾蛋傢伙,害我繞了這麼大圈子。」唐小山恍然一笑,斥道:「原來兇手會是你這毫無相干之人?難怪我查不出來!」
  苗多財喝道:「你怎知常大鬍子枴杖藏有寶劍?」
  田川河吶吶說道:「當時他在震威武館時,曾經抽出此劍,我本不在意,以為是平常利劍而已,後來唐公子找到武館,指明要找常大鬍子,且唐公子替大吉莊辦事,後來又傳出風風雨雨,我便聯想莫非常大鬍子手中那把劍是珍晶,遂動了心,想騙來瞧瞧,隨後打造另一把枴杖劍,趁機換了它……」
  唐小山終於恍然,冷斥道:「看你豬腦,卻也不笨,竟然想出名堂!」
  於雙兒冷道:「是你殺了常大鬍子?」
  田川河急道:「我沒殺他,另有別人……」
  於雙兒斥道:「誰?鬼魂不成?」
  田川河急道:「是冷嘯秋,我只盜走寶劍而已……」
  唐小山冷道:「你最好承認,別再胡扯亂扯,否則我很沒耐性。」
  苗多財冷斥:「誠實還可活命,再亂扯,準備去見閻王,向他扯去吧!」
  田川河掙扎一陣,終於說道:「我說出來,你們一定要遵守諾言……」
  苗多財斥道:「廢話那麼多,不說只有死路一條!」拿出匕首,也想殺人。
  田川河終被逼得沒辦法,說道:「殺他的是鑄劍師……」
  三人聞言,登時怔愣。
  唐小山道:「你們兩人一起盜劍?」
  田川河頷首道:「他本就是大勝莊鑄劍師,當時我訂購枴杖劍之後,他輾轉得知我用意,便逼著我讓他參加,他並保證若找到寶劍,必能賣到萬兩以上,我想利潤豐厚,就答應他了。當時我們潛入荒宅,常大鬍子耳靈,立即發現,我們只好硬搶,常大鬍子想抵抗,而且尖叫,他登時抽出匕首,剌其腹部,終於殺死他,為掩人耳目,我們把他佈置成自殺摸樣,隨後才拿走寶劍,他也依言賣給金湘蘭。給了我萬兩銀子,從此未再見過我,這即是全部經過。」
  唐小山道:「他是何名字?」
  田川河道:「叫凌長昆,大勝莊全叫他凌師傅,四十上下。」
  唐小山道:「金湘蘭又為何找你吵架?」
  田川河道:「她說我不該賣她寶劍,惹來無數麻煩,我哪管這麼多,後來覺得不對勁,準備開溜,你們便來了。」
  一股乞求道:「我真的沒殺常大鬍子,饒我一命,我願將銀子歸還。」
  苗多財呵呵笑道:「這才像句人話。」
  唐小山忽又想到什麼,道:「此事交給你辦,我得趕去找金湘蘭,她才是正主兒,別讓她給逃了。」
  說完喝著於雙兒,兩人登時掠退,閃入夜空不見。
  苗多財則想盡辦法要田川河寫下賣屋契。
  田川河則急於要求解藥,他肚子已不舒服,苗多財直道瀉藥無解,只要瀉個十天八天便沒事。
  田川河無奈,在逼迫之下,寫了賣屋契。
  苗多財瞧他老實話多,遂決定讓他將能搬走的東西全帶走,免得淪落乞丐族群,並且特別通融可等十天之後搬家,免得半路瀉個沒完沒了。
  田川河感恩涕拜。
  苗多財拿著契書,欣爽不已,大步而去,一夜之間又賺進萬兩銀子,照此下去,不到幾年,大概可成為全國首富哩!
  他急奔東城,想找合夥人分贓。
  至於唐小山則奇快奔回大勝莊,不必拜見,立即闖入搜人,豈知仍慢了一步,金湘蘭早已不知去向,問其門徒全無所知。
  唐小山當機立斷,趕忙領著於雙兒,直往北邊妙峰山方向掠去。
  情勢緊迫,兩人全力奔馳,或有山林、亂崗擋前,一不掠即過,數十里路遙,不到一個時辰即已奔過,眼看山區已近,或因平時霧氣較重,竟然飄起細雨。
  唐小山心神振奮,若下雨,仍聞青光、鏘鳴聲,自是寶劍現形,自不虛此行,果真掠入山區,直登妙峰山那頭。
  雨勢漸大,轟隆隆,終聞雷聲,且見閃光,兩人毫不放棄,復往更深處探去。
  在山頭高處,於雙兒卻在北麓似是山谷矮處發現迷弱閃光,心下大喜,伸手指去:「小山你看,真的有光。」
  唐小山迎目瞧去,怔喜不已:「那不是閃雷,一定是寶劍光芒!」
  他且頓足,運功聆聽,除了雨聲,突然傳來清脆鳴鳴聲,這聲音有若置身大古堡中,且聞刀劍落地聲,鏘鳴久久不絕。
  唐小山更甚:「就是寶劍!」
  於雙兒卻聞及女人斥喝聲,皺眉道:「是金湘蘭在練功?」
  唐小山笑道:「我看是跟男人打架吧!」
  喝聲中,亦傳出男人叫聲,兩人頓有所覺,趕忙掠奔過去。
  數里險徑、高崖,難不倒輕功卓絕的兩人,眨眼即已掠近,從高崖往下瞧去,數百丈深谷下,只見得有個山洞,洞前燃著火堆,外頭則為平台,一男一女爭吵不休。
  那女的正是金湘蘭,那男者年約四十,中等身材,手中握著一把森森寶劍,相隔數百丈,仍能見其光華清亮,直若一泓秋水,一見即知非凡品。
  唐小山、於雙兒兩眼不由發直,終於見著神兵利器,果然不同凡響,
  金湘蘭怒斥:「盜我寶劍,沒什麼好解釋,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那男人急道:「蘭妹不要誤會,我是發現此劍刻有武功秘訣,始決定找機會練它,將來也好保護你,你該知道,我每次練完之後,必定歸還,根本毫無私吞之意,蘭妹你別誤會我才好……」
  「誰是你蘭妹!」金湘蘭怒斥:「早在數十年前就不准你叫,休想我會理你,你早就計算拉攏我、利用我,若是真心,發現如此重要武功秘訣,竟然不告訴我,私自練它,你當我是什麼?」
  那男人急道:「冤枉,我以為你只對經商有興趣,才沒告訴你……」
  「廢話!」金湘蘭怒斥:「沒有好武功,如何保住大勝莊?沒看到我時常受人欺負嗎?」
  那男人道:「我是想,我練了照樣能保護你……」
  金湘蘭怒斥:「誰要你保護,如若保護我,就不該搶來此劍,還殺了人,現在全天下都衝著大勝莊而來,我的一切必因此毀在你手中,你高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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