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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秘圖招災


  蜀道難行。
  然而蜀中卻是臥虎藏龍之地。
  除了峨嵋派之外,另有坐落於嘉陵江上劍門山下之唐門。
  唐門雖不及峨媚派出名,但其火器、暗器、機關佈陣堪稱武林一絕,多少年來,總能傲立江湖,聲名不墜。
  雖然唐門真功夫或許較弱,然而,說不定有一天,稱絕武林已非真功夫,而是巧奪天工之暗器高手時,那將會是什麼局面?
  劍門山東麓有座潛龍潭,潭寬數百丈,清澈見底,潭中游魚遍處,偶而掠高搶食,或又相戲斗耍,映在野花、碧林中,儼然一幅世外桃源。
  忽見一名十八上下青衣男子掠於潭邊高巖。
  游魚乍見此人,似遇凶神惡煞般,全部墜沉水底,震得水面圈圈波紋撞開來,匯成另一股奇景。
  那人見狀,已呵呵笑起:「怕什麼?又不會要你命,只不過教你們識識字,認點兒數目而已。」
  他笑的甚邪,瞄著潭面,儘是露著促狹、得意神情。
  他正是唐門獨子唐小山,年約十八歲出頭,長得身強體壯,卻不能說是玉樹臨風,卻也面目挺秀,自有格調。
  尤其那副靈動眼眸,更充滿著無盡智慧與狡黠意味,未滿二十,已盡得家傳功夫,不但暗器、火器、霹雷彈、機關佈陣等等樣樣精通,且玩得出神入化,甚至還負責改良之責。
  他之所以常到此潭,那是在試驗一種叫水底針之暗器。
  由於針細,且水厚,復有暗流,故而想打中深水魚並不容易。
  然而幾次試驗下來,成果似乎不錯。
  唐小山君臨天下地瞄了潭面一眼,隨即喊了一句:「七加五是多少?」
  話音似含內勁,穿入水底,只見魚群引起騷動,不久一條手臂粗蹲魚竄出水面,驚懼地游晃著,才轉一圈,復見另一魚兒躥出。
  唐小山見狀呵呵笑道:「你們倒未忘記自己是幾號?」
  仔細瞧來,那魚背上不知何時已被刺上號碼,這兩魚浮出者正是七和五字,難怪會現身。
  唐小山等不及另一隻躥出,又喝著,「那個答案怎不見了,難道要我刮你們的鱗不成。」
  那魚群似乎不敢惹他,想躲,卻又懼畏地左右打轉。
  唐小山好不容易找出那刺有十二的短肥魚兒,一手探抓過去,並浮出水面,那短肥魚兒已吱吱叫饒,那意思大概忘記自己是幾號。
  唐小山斥叫:「七加五即是十二,你不懂嗎?」魚兒吱吱叫著,不知懂或不懂。
  唐小山瞧它可憐,斥笑一聲算了,把它放回水中,笑道,「好男不跟魚鬥,教你們是想提升你們智慧!你們老是不長進,我也沒辦法!今天我要練的是水底針,去吧!」
  他似乎已練過多次,一聲水底針喊出,魚兒立即四處散開。
  他則反手一扣,多出一把銀光閃閃,卻呈彎型細針,相著目標,猛地打出。
  那銀針落水,似會轉彎,各自往奇特目標射去。
  唐小山特別注意一處目標,眼看細針已失,猛地潛入水中觀瞧,只見那針穿入百孔千瘡巖洞,復往裡頭極細白點射去,果真命中目標。
  唐小山為之欣喜叫好,力道拿捏之準,已有幾分火候。
  他輕輕擊掌,魚兒立即分工,將那銀針銜了回來。
  唐小山接過手,複試了幾次。
  隨後找向源頭,那個流較急,試起來效果自然較差,他卻不斷研究巧勁,總想突破困境。
  如此一試下來,已是近午時分。
  他正待要抽身休息,忽聞遠處傳來轟然炸聲,轟得地動山搖,兩耳隆隆。
  他怔愣道:「哪來爆炸聲。」
  復又想及方位,臉面登時大變,「千萬別是咱家火藥庫才好!」
  直覺有變,他猛地掠出潭面,抓起衣衫,直往山下奔去。
  掠出數里,方自穿出林區,望向自家宅院,他不由傻了眼,偌大四合院,竟然塌得亂七八槽。
  「爹!」
  唐小山驚惶中,拚命往廢墟衝去,想找出父親身在何處,然而他又何等忌諱找到什麼,那將是人間大不幸啊!
  還好,轉了一圈,根本未見屍體,他心中稍安。
  然而屋倒牆塌,不挖掘,又怎知有無傷亡?他開始挖掘。
  然而挖遍前廳後室,哪見著人蹤。
  唐小山怔然不解,如若意外,或是敵人偷襲,該有屍體啊?難道會是棄家而逃?
  若真如此,爹怎會一聲不響?這事透著不尋常。
  唐小山忽而想及前幾日父親曾說過:「唐家門前那塊木匾也該換了,有空兒把它拆下來,免得掛久便塌了……」
  這分明暗示什麼。
  唐小山忙找到塊黑木匾,仔細找尋,果然在夾層中找到一張羊皮紙,另有張新宇條,裡頭寫著:「帶它快走,天涯海角自有會面之日。」
  唐小山一眼即已看出是父親字跡沒錯,父親仍在人世。
  他再張開羊皮,裡頭畫了不少的秘圖,他直覺這是一張藏寶圖,父親甚可能因它而走避。
  唐小山立即將秘圖藏入懷中,並把字條毀去,輕輕一歎:「爹您何苦呢?唐家其實也過得去了……」
  縱使未能練得絕世武功,但唐家的絕活,仍讓人忌諱幾分,只不過吃虧者總會說些「用此手法不入流」之言語,但他一點兒都不在乎。
  因為他知道,只要能打倒敵人,其他都是次要的,何況他還想把自家絕活發揚光大。
  他怔愣瞧著家園,感觸良多,早上它還聳立山林間,誰知一眨眼已毀於一旦,自己卻變成無家可歸。
  看來,得四處流浪,打探消息去了。
  唐小山苦笑直歎,找向原是藏著暗器之秘室,挖出那秘道,還好,此秘室經過特別設計不懼強震,仍完好如初。
  他找些平日常用之暗器以及霹雷彈裝在一件特製軟甲中,並穿在身上,隨又將秘窒封好,想想,退入山林,準備再觀察一陣。
  他想,如果爹涉及某種陰謀,必定會有人找上門,到時自可逮人問罪。
  就此,他靜守林區。
  時間分秒流逝,直到黃昏時刻
  忽見一道灰影掠向廢墟。
  唐小山一眼瞧及乃是留了鬍子年約五旬的清矍老人,便自小心翼翼盯瞧過去。
  只見那人凝目瞧著廢區,輕輕說道:「晚了一步!」隨又四下搜尋,想找蛛絲馬跡。
  唐小山聞其說話,暗自冷笑,這傢伙敢情有陰謀而來,說不定即是逼迫父親之人,不逮他問罪,實是說不過去,於是暗運真勁,準備逮著機會便出手。
  那老頭繞了一圈兒,喃喃說道,「不見屍首,且又被挖過,難道另有人知道秘密而前來挖掘?」
  唐小山心頭稍愣,那秘密會是這張藏寶圖?
  尚未想出答案,那老頭已動身搜往山區,看來該想找出蛛絲馬跡。
  唐小山正是求之不得,見他掠來,心下冷笑:「到我地頭,有你好受。」
  當下一轉身子,潛入林中,隨又偶露怪音,引得那老頭疑神疑鬼暗追其後。
  唐小山自有陰謀,故意引至一處隱秘山洞,此洞名為九鬼洞、裡頭漆黑一片,冷風颼颼。唐小山一潛即入。
  那老頭追近此洞,眉頭稍皺,但覺此洞陰森,不知該否進入,但自覺武功不差,何懼之有,已運起功力,亦步亦趨潛行進去。
  唐小山躲在暗處,見及此人闖入,暗道一聲好狗膽。
  當下手中一翻,多出十數支水底針,相準來人,見機即打,但見水底針有若流散螢蟲四散飛射過來。
  那老頭忽見銀光,登時運勁戒備,逢光即打,豈知那銀光竟然會轉彎,輕而易舉閃過掌勁,四面八方罩剌過來。
  老頭驚覺不妙,跟看暗器迫身,他想躲,卻不知如何躲閃,只好運用內家真勁想震落暗器。
  豈知此暗器刁鑽,方被震及,即已旋轉反噬過來,竟然剌中肌膚,使得他悶哼痛叫,再次發勁,始將利針震盪。
  唐小山豈肯給他機會,猛地又是一把銀針射去。
  那老頭怔道:「請住手,老夫有事相請!」話末說完,見勢不對,趕忙開溜。
  唐小山豈能讓他走脫,冷喝一聲,唐家有名霹雷彈射打出。去,轟然一響,炸得入口塌陷,攔住老頭退路。
  那老頭驚覺再叫:「住手,我是友非敵。」發掌震石,想迫出退路。
  唐小山冷斥:「是友,先束手就縛,我或可放你一命!」
  那老頭聞言驚笑:「是唐公子嗎?」
  「不必叫的這麼肉麻,再不束手,且看我如何炸得你粉身碎骨。」唐小山冷笑:「唐家的霹靂彈一向不含糊。」
  那老頭驚叫:「千萬別亂來,老夫束手就是!你且住手。」
  唐小山冷道:「束手還不夠,還得自封穴道。」
  那老頭遲疑道:「這……」「不封就吃我霹靂彈。」
  「可是……」「你別無選擇。」
  唐小山喝地一聲,作勢欲打暗器,嚇得老頭驚叫:「別射,我自封穴道。」說著,伸手封住穴道:「已封住,你可安心了吧!」
  唐小山冷斥:「安心才怪,誰知道你是真封還是假封!」
  那老頭暗道:「傳言唐家公子鬼靈精怪,今日相逢,果然名不虛傳。」
  他道:「已經封穴,你卻不信,那待要如何?」
  唐小山冷笑:「站著別動,別做出任何舉止,然後乖乖回答我的問話。」
  那老頭道:「你問吧!」
  唐小山道:「你是誰?」「老夫江天林。」
  「何人門下?」
  「呃……」
  「不說,難道見不得人。」
  「老夫無門無派。」
  「騙鬼!」
  「真的。」
  唐小山邪邪一笑:「真的才怪,不過你既然不說,我也似得知道,我倒想聽聽,你找到這裡,所為何來?」
  江天林道,「為了找你。」
  「找我?」唐小山稍詫:「我跟你素昧平生,竟然找我?我看另有原因吧?」
  江天林道:「少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唐小山冷道,「不必了,我看你有所為而來,找我,只是個幌子,不說實話,休想離開這裡。」
  江天林道:「老夫真是為少俠而來,同想到卻遇上貴門驚變,才產生誤會,還請少俠給老夫個機會,以免誤會越結越深。」
  唐小山冷道:「如果想解開誤會,你最好把來此目的說清楚,當然,我非笨蛋,你想鬼扯蒙騙,休檉我翻臉不認人。」
  江天林猶豫一陣,終於點頭:「好吧,看來此誤會不易解開,老夫便實話實說。」抿抿嘴唇:「老夫前來確想找少俠,抑或令尊亦可。」
  唐小山冷道:「這話已說過,你找我到底有何用意?」
  江天林道:「想請少俠找尋一本武功秘籍。」
  唐小山心頭一楞,莫非這人亦為父親所得秘圖而來?可得小心應付為是。
  他道:「是何秘籍?」
  江天林道,「驚天訣,它乃數百年前一位異人所創。」
  「驚天訣?」唐小山心念一閃,他倒是聽父親說過,數百年前有位驚天老人憑此神功打遍夭下無敵手。
  隨後即消失武林,且留有秘籍一部,留待有緣人,父親每說於此,似知秘籍在何處?
  莫非自己身上寶圖即和秘籍有關?
  得小心為是,以免引來麻煩。
  他邪冷一笑:「你搞錯沒有?既是絕世武功,自己獨吞都來不及,還想找人代尋?不怕被我獨吞?」
  江天林道:「你我可以共享此秘籍。」
  唐小山訕笑道:「笑話,我找到那是我的,哪還跟你分享,有沒有搞錯。」
  江天林道:「沒有我的指引,你根本找不到,何況,老夫也不怕你獨吞。」
  想及這傢伙己身落險處,還口出狂言,倒是夠囂張。
  唐小山冷邪地道:「你不怕我不講信用?」
  江天林轉為淡笑:「少俠又豈是失信之人?只要說好條件,老夫信得過你。」
  唐小山邪邪暗笑:「竟然用仁義套我?那也得看看我是不是仁義之人?」遂問道:「驚天訣現在何處?」
  江天林道:「在絕情谷中。」
  「絕情谷?」唐小山不由眉頭掀挑。
  傳言江湖兩大險地:「莫入絕情谷,有命歸不得,或入極樂宮,一步登天化神仙。」
  絕情谷與極樂神宮一向神秘莫測,江湖不斷傳出種種怪力亂神事跡,倒讓人聞言即泛起神鬼殿堂之意,避之猶恐不及,哪還敢說長論短?
  唐小山道:「世上真有絕情谷?」
  江天林道:「不錯,那秘籍即在此谷之中。」
  唐小山道:「既然知道,自己何不去取?難道想找我去送死不成?」
  「這……」
  「你在找替死鬼!」
  「呃…-並非如此。憑少俠機智-…」
  唐小山冷笑:「碰上魔鬼,機智有個屁用,我看你是詛咒讓他人死,還懂得談正義?倒不如現在炸死你算了。」
  說完手一揚,一顆東西已射出。
  江天林但見勁風射來,嚇得掌勁亂打,猛閃左側,急切叫道:「少俠住手,不瞞你,我便是極樂宮弟子……」
  掌勁過處,打得那東西閃撞亂彈,始終未炸,原是塊岩石而已。
  江天林已知受騙。
  唐小山乍驚:「你是極樂宮弟子?」一時之間,猝聞兩神秘門派,復見人蹤,讓他驚詫不己。
  江天林為防被炸,情急說出,此時只好承認:「不錯,老夫的確是極樂神宮弟子。」煞住衝勢,以免撞牆受損。
  唐小山邪聲說道:「素聞極樂宮弟子武功深不可沆,我看未必吧?」
  江天林有苦說不出,若非受困洞中,且被暗器威脅,他豈會搞得如此灰頭土臉?
  他輕歎:「是少俠機智過人,困住老夫,否則老夫不會如此不濟……」這倒是實情。
  唐小山冷邪一笑,雖想放人一搏,卻又覺得不安。
  冷道:「既然是極樂宮之人,素聞你們功力通玄,可為所欲為,難道還怕絕情谷?竟然不敢自行去取秘笈。」
  江天林乾聲道:「極樂宮和絕情谷素來是對頭,弄個不好,將會火拚,故而宮主想請少俠代為出面……」
  唐小山冷笑:「我何德何能被宮主看中?」
  江天林道:「破解機關秘陣,唐門堪稱武林一絕,此行非少俠不可。絕情谷充滿機關秘陣,常人根本越不了雷池一步。」
  唐小山道:「就算如此,可是極樂宮武功已深不可測,縱使奪得驚天訣,又有何用處?」
  江天林道:「本門想多研究幾樣絕學,何況像驚天訣如此神功落入絕情谷手中,本門自是顧忌萬分。」
  唐小山覺得他這次倒說了實話。
  便道:「縱使秘籍在絕情谷人手中,我為何要聽你差譴?你我根本風馬牛不相干。」
  江天林道:「我可以幫你找回你爹!」
  唐小山目光一閃:「你怎知我爹失蹤?」江天林呃了一聲。
  唐小山立即逼問:「是你派人追殺我爹?」又想攻招。
  江天林急急說道:「別誤會,極樂宮有求於唐門,怎會自砸手腳,老夫是見及唐門已經毀了,少俠又隱身於此,故做此惟斷,你別誤會,若你覺得這條件不妥,可另定條件。」
  唐小山不知他說得是真是假?然而父親的確失蹤,且毫無頭緒,或而該借助極樂宮之力加以找尋。
  最重要的乃是自己身上另有藏寶圖,何不利用此機會印證一番,若得機緣,找出秘籍,想練即練,不想練,也算是對父親有個交代吧!
  他冷道:「我父親下落是該找尋,不過,這未免太空洞,我看來點兒真實交易,我幫你找秘笈,你得找個時間把極樂宮秘功拿來交換,如此,誰都不吃虧。」
  「這……」江天林不禁猶豫。
  唐小山冷道:「怎麼?我冒性命危險,只換你們一本秘笈,還不值嗎?」
  江天林道:「不是不值,只是此事未經宮主同意,老夫不敢冒然答應……」
  唐小山冷道:「這麼說,你是宮中無名小卒?那找個夠份量的人前來說話,省得浪費時間。」
  江天林忽而心下一橫:「好,老夫答應你,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完成此交易。」
  唐小山挑眉說道:「你該不會放馬後炮,說說而已,到時全不認帳吧?」
  江天林正色道:「老夫願以性命做賭注,少俠大可放心。」
  唐小山道:「那也得看你身份地位再說。」
  江天林道:「老夫司職總管,份量夠嗎?」
  「總管?」唐小山想瞄他幾眼,然在黑洞中,瞄不出名堂,只好作罷,道:「即是總管,份量當然夠,只希望你我一言,到時別反悔才是。」
  江天林道:「絕不反悔。」
  唐小山暗道:「在這世上,只有我坑人,哪容得人坑我,屆時你若反悔,想從我手上得到秘籍,那是做夢。」
  其實他想,若真能得到驚天訣,他未必心甘情願交出,一切狀況且待日後發展再說吧!
  江天林暢然一笑,道:「事已談妥,少俠可以引路出洞,找個地方暢飲一番吧?」
  唐小山道:「有此必要嗎?你還是先說出絕情谷地頭,我去尋找便是,待事成再慶祝不遲。」
  江天林道:「絕情谷神秘難尋、非得有人引路,少俠何必急於一時?」
  唐小山道:「原來還要有人引路?實是麻煩,好吧,暫且聽你便是,你走在後頭二十丈,不准靠近,否則我翻臉不認人。」
  江天林淡笑:「少俠多心了……」直覺對方太過於小心。
  唐小山邪笑:「不然你先走,我在你後面,看你走的多瀟灑。」
  江天林一愣,隨即乾笑:「我不識此洞,怎能走在前面?還是少俠引路吧?老夫聽你指示便是。」老實說,他也怕被暗算。
  唐小山這才訕笑,引著他,繞行一陣,終於穿出秘洞,月光迎來但覺暢快,可是再瞧及山腳下自家家園被毀,心頭不免慼慼焉。
  江天林跟在後頭,始終保持二十丈距離。
  仔細瞧及唐小山,見他身體強壯,目露精智,倒是不可多得,不禁讚賞幾句,英雄果真出少年。
  兩人方自行往塌屋處,忽見人影閃動。唐小山怔道:「有人?」急於躲藏。
  江天林卻已見及那白影,淡聲一笑,道:「少俠莫驚,她是我跟班,名喚雙兒。」那雙兒見了人影,訣速掠來。
  淡弱月光下,仍見及她一副姣美臉容,身軀更是凹凸畢現,胖瘦適中,直覺是個美人胚。
  唐小山眉頭直跳,邪聲笑道:「沒想到你跟班還是個女的……」那句老不修倒笑罵於心。
  雙兒掠近,忽見唐小山,亦覺意外,仍自拱手拜禮。
  江天林爽朗一笑,道,「這便是我們要找的唐公子。」笑容淡露。
  她雖顯得落落大方,然對唐小山那樣眼神,仍覺不自在。
  唐小山乍見美人,笑的甚邪:「江老頭你該不會是用美人計吧?」
  雙兒聞言,臉容稍紅,雖想強作不在乎,然那句美人仍讓她甜笑於心,淺淺酒渦亦露了出來。
  江天林哈哈一笑:「她是美人沒錯,卻非用美人計,她乃我入門弟子,此事緊要,只有她能差遣,還希望少俠多多照顧她。」
  唐小山目露邪樣,笑道:「照顧,當然照顧,姑娘十六歲不到吧?」
  雙兒淡聲道:「小看我嗎?我二十歲了。」
  「二十?」唐小山皺眉:「真的二十?一點兒都不像。」
  雙兒只顧暗笑,不作回答。
  江天林笑道:「她幾歲我也弄不清,少俠有興趣倒可自己去證明。雙兒,你乃負責引他到絕情谷,一路上得聽唐少俠指揮,知道嗎?」雙兒頷首:「徒兒知曉。」唐小山呵呵笑道:「江老頭,你倒是有心人,大概打探過,我還沒娶老婆吧?」
  雙兒聞言更窘,她斜眼一挑,大概想討回便宜,然師父在場,不便說什麼,江天林呵呵笑道:「男女婚嫁,自是正常,且看是否有緣,老夫只能祝你們沿途一切順利。」當然此話表明樂觀其成之態。唐小山帶邪笑聲不斷,曖昧暗示總讓人聯想他心懷不軌。
  雙兒從尷尬中亦強自鎮定,且不甘示弱瞄眼過來,大有較量一番之態。
  兩人就此眉斗眼挑一陣,各懷鬼胎,瞧在江天林眼裡,不由暗暗呼句:「果真絕配!」
  時辰已晚。
  唐小山看在交易分上,也就當起主人,帶兩人到附近小鎮進食。隨後,三人住進客棧。
  唐小山倒是念念不忘家園被毀之事,徹夜難眠。
  他好不容易挨到四更天,方始睡去。次日醒來,己日上三竿。
  於雙兒早就倚門而立,陽光下,她更顯得清新脫俗,肌膚嫩中透紅,果真是大美人一個。
  唐小山不由瞧得兩眼貪婪,還是於雙兒喊醒他:「該盥洗啦!再睡下去,想吃晚餐不成?」
  唐小山一楞,乾笑道:「是天亮了,怎不早點兒叫醒我?」
  於雙兒道,「要是叫得醒,就無人稱得上大睡豬了。」
  「哦?我真的那麼嚴重嗎?」
  唐小山自嘲笑著,昨夜或許太過勞累,反被人當豬看待。
  他末敢多說,立即奔往井邊盥洗一番,隨即進入食堂,這才。發現江天林已不在。
  他問,「你師父呢?」
  雙兒道:「有事先走了,他要我帶你到絕情谷。」
  唐小山會意。隨又邪笑:「有你做伴,這一行將是多彩多姿吧!」
  雙兒睨眼道:「天下男人,你好像是最不正經的一個。」
  唐小山瞄眼:「縱使如此,也是你自找的,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不必挖苦我,極樂神宮的人,還沒有被嚇著的。」
  唐小山笑的甚邪:「透露一點兒神宮事如何?」
  雙兒道:「事成之後,你自然會瞭解一切。」
  「一點兒都不行?」
  雙兒笑而不答。
  唐小山無奈一笑道:「看來極樂神宮就像你的衣服,露一點兒都不行。」笑聲中,大有找機會較量,把人脫得精光之意。
  雙兒但覺困窘,卻仍不甘示弱冷笑著。
  這一行,她得小心應付為是,直覺眼前這人就像一頭狡猾的色狼。
  唐小山未再逼問,帶邪中,已將早餐吃完,才問道,「絕情谷在何處?」
  「往北走,到了,自然會告訴你。」
  雙兒語氣回答暖昧,唐小山知道問不出名堂,心想反正時間多的是,遲早仍會知曉,不再逼問。
  回到房間,收拾一些隨身東西,也就跟著雙兒一路往北行去。
  一連三天,已行往北方鳳翔附近。
  唐小山照行程判斷,大概猜及絕情谷可能藏在塞外,甚至可能坐落大漠,行程看來並不輕鬆。
  三天之間,或多或少有人跟蹤,但雙兒似乎不在意,總在必要關頭之際,技巧地將人甩去。
  是夜。
  兩人住進鳳翔鎮吉寶客棧。
  照例,兩人各睡一房,以免引來麻煩。
  唐小山當然感到失望,但雙兒總是堅持,他自覺詭計無法得逞,也就隨遇而安。
  三更時分。
  唐小山正準備熄燈而睡。
  忽聞貓叫聲淡淡傳來。
  他直覺耳熟。
  「這貓叫聲聽來貪婪又淫蕩,會是什麼貓?」
  他想從記億找出蛛絲馬跡,貓叫聲卻越來越急,忽見一顆石塊射窗而入,卡卡掉落地面。
  唐小山一愣:「誰敢暗算我老人家?」
  貓聲叫得更凶,突然往北逃去。
  唐小山突地想到什麼,立即穿窗而出,屋頂上果然見及黑影,冷笑一聲,急起直追。
  那黑影掠往鎮西一棟業已荒廢宅院,猛地鑽身入內,貓叫聲即出他口,唐小山更自加勁追掠進去。
  鬼屋似的大廳,突然亮出火光,一位身軀瘦小,臉面長著兩撮貓也似鬍子的小老頭,一副君臨天下地站立當場準備迎接某人。
  唐小山笑道:「原來是你這個貪狼苗多財,何時懂得優雅?難道真的發財不成?」
  苗多財苦笑,「算啦!現在的守財奴越來越賊,想和他們分點兒財產可不容易,我要是發了財,豈還會三更半夜在此學貓叫?」唐小山笑聲不斷。
  原來三年前,苗多財偷偷光臨唐門,想盜一件暗器,卻被唐小山逮個正著,苗多財苦苦哀求,唐小山其實也無傷他之意,在他說出他乃俠盜,專門劫富濟貧,唐小山登時亮眼,立即追問他闖過多少機關秘室?
  苗多財已自得意,口沫濺飛表示至少闖過數百處,而且今天還是第一次失手,唐小山於是要他證實,苗多財只好一一說明。
  他越談越是來勁,兩人遂開始研究種種機關之學,哪還顧得誰是賊,誰是捉賊者。
  談論至天亮,竟然成為朋友,唐小山遂把他要的暗器送給他,苗多財感激告別。
  日後,苗多財總會找時間前去探望唐小山,雖說是拜訪,相互研究機關,但苗多財感恩成份居多,每次前來,總帶了不少機關秘圖。
  唐小山始知他乃天下第一神偷,外號貪狼。
  至於是否劫富濟貧,不得而知,不過只要他所洗劫之處,必定一毛不剩,頗為讓江湖顧忌。
  唐小山對於他偷盜之功夫甚是欣賞,一有機會,總和他長談,倒讓自己獲益不少。
  前次一別至今己有半年,沒想到會在此地碰面,倒讓唐小山頗為意外。
  苗多財又道:「我現在已改名叫神貓,你不要再叫我貪狼了。」
  唐小山呵呵笑道:「為何改為神貓?貪狼也不錯嘛!」
  苗多財歎道:「算啦!又貪又狼難登大雅之堂,改成神貓,神氣多了。」
  唐小山笑道:「難怪叫聲這麼淫蕩,我要是母貓早就受不了了。」
  「會嘛?」苗多財乾笑:「會這麼淫蕩嗎?我只是把雄貓的偉大表現出來而已。」
  唐小山笑道,「這就差不多啦!」
  苗多財乾笑:「要是能勾引女人,倒挺值得……」
  「多努力叫叫看吧!」唐小山道。
  苗多財又試著叫了幾聲,可惜得不到反應。
  唐小山道:「三更半夜找我,不是為了學貓叫吧?」
  苗多財這才想到正事,收回心神,目光四下溜轉,但覺無人,始細聲道:「你要去尋寶?」
  唐小山稍驚,「你已知道!」
  苗多財帶著流氣,聳聳肩頭:「別忘了,我是幹哪一行。」
  「那你知我尋何寶物?」
  「當然是天下異寶,價值連城。」
  「原來你還沒弄清?我是去找武林秘籍。」
  「秘籍?」苗多財雖覺失望,但隨又兩眼發亮:「有的秘籍比金銀還值錢,算我一份如何?是何秘籍?連極樂神宮都看上了。」
  「大概是驚天訣吧!」
  「驚天訣!」苗多財驚心道:「難怪有人這麼動心,世上真有這東西?」
  唐小山道:「找了不就明白了。」
  苗多財目露貪婪:「我陪你去,只要分點兒湯即可,也就是說,你可以先把秘籍背下來,然後我拿去賣,保證賣好價錢,一舉數得。」
  唐小山道,「你對秘籍沒興趣?」
  苗多財乾笑道:「那是騙人,只是我已七老八老,再去學那功夫,總還得練個一二十年,到時恐怕牙齒都掉光,人生還有啥意義?還是銀錢來得實在,有得花又摸得著,你不覺得這選擇很正確嘛!」
  唐小山笑道,「我可沒你這麼現實。」
  苗多財道:「可是,你還是去換了。」
  唐小山道:「唐門已毀,我爹又失蹤,我不去行嗎?」
  「唐門己毀?」苗多財征愕:「有人敢毀唐門?」
  唐小山道,「事實俱在。」
  苗多財嗔道:「是誰?我和他拼了!」
  唐小山輕歎:「知道就好啦!所以我不得不跟極樂神宮打交道,要他們幫忙找出我爹下落。」
  苗多財道:「要找人,丐幫比較管用吧!」瞄向小山,直覺他並未多大感傷,忽有所覺:「你大概也對秘籍產生興趣吧?」
  唐小山對他之精明,投以淡淡笑意:「不錯,他們說是絕情谷地形檉異,我倒要看看能否破得了。」
  苗多財呵呵笑起:「我說嘛,能引起公子興趣者,大概只有機關秘陣啦!不覺得再加上我,力量不多幾分嘛?」
  唐小山道:「除非你知道絕情谷位置,否則我只有跟極樂宮合作。」
  「絕情谷!」苗多財眼睛一亮:「我好像探過消息,即在長白山東麓,該不會難找。」
  唐小山道:「要是找不著,豈非白費?何況我跟他們另有交易,極樂神宮你得罪得起嗎?」
  苗多財邪笑,「明的不行,來暗的總行,放心,我找東西的功夫一向不差,只要你我合作……」話末說完,突見左窗寒光一閃,奇速無比射向苗多財背脊,嚇得他歎呀滾彈屋樑,哧的一聲,背衣一角已被切落。
  唐小山驚神一瞧,竟是於雙兒趕來。
  她正舉著利劍,掠追苗多財,疾刺過去,並喝道:「何方妖孽,敢前來挑釁?」
  劍刺更猛,迫得苗多財哇哇叫,幸而憑著了得輕功,穿掠於樑柱之間,否則早被擊中倒地。
  他驚叫道:「住手住手,我是唐公子朋友。」
  於雙兒嗔斥:「獐頭鼠目,鬼鬼祟祟,絕非好人,滾,否則人頭落地。」一劍刺來,更形狠猛。
  苗多財被迫落地打滾,情急中直叫唐小山說話以表明身份。
  唐小山見狀急道:「於姑娘,他是……」
  話本說完,於雙兒嗔喝一聲,利劍直若流星射出,迫得苗多財逃躲不及。
  唰然脆響,一撮頭髮被剃飛起,冷寒劍身抹頭而過,嚇得他唉呀驚叫老命不保,哪敢再作停留,猛地掠身,破窗逃退。
  於雙兒冷笑斥喝,抓劍回手,疾追出去,大有欲置人於死地之態。
  唐小山見狀,真正焦切起來,急喝:「小丫頭你別亂來!」見人已失,急忙追去。
  一連數閃,追出古屋,己見及於雙兒白影返回,抖著利劍,冷笑道:「算他逃得快,否則更他人頭落地。」
  唐小山冷目瞪來,「你什麼意思,為何趕走我朋友?」
  於雙兒稍怔:「他是你朋友?」
  唐小山道:「別假裝,我叫那麼大聲,你會沒聽見?」
  於雙兒窘聲道:「情況較急,來不及聽清楚……」
  唐小山冷道:「少假惺惺,我看你是故意不讓我跟別人接觸。」
  於雙兒乾笑道:「事關重大,試想有多少人能禁得了誘惑,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師父交代我,有保護你之責,我不得不特別小心。」
  唐小山冷道:「誰知你心裡在想什麼?」
  於雙兒乾聲道:「一切還請公子原諒,以免節外生校,畢竟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唐小山冷笑道:「這麼說,此後只要有人靠近,你就宰了誰?」
  於雙兒乾笑,「沒那麼嚴重,只是防其萬一而已,我看此處不宜久留,不如連夜趕路,較為實在。」
  唐小山冷道:「憑極樂宮也會怕事?我真是感到意外,實在有點兒後悔找錯合作對象。」
  於雙兒笑道:「錯不了,極樂宮將來自必讓你滿意。」
  唐小山冷道:「天曉得。」
  雖然責怪於雙兒從中作梗,然而任務依樣可以完成,他也不想多費唇舌,只好跟她回客棧,收拾簡單行李,終又連夜趕路,直往北方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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