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王及波因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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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奈特,請你從那間气悶的屋子里出來,幫助我笑一會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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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你到哪里去了,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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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我在七八十只酒桶之間,跟三四個蠢虫在一起。我已經极卑躬屈節的能事。小子,我跟那批酒保們認了把兄弟啦;我能夠叫得出他們的小名,什么湯姆、狄克和弗蘭西斯。他們已經憑著他們靈魂的得救起誓,說我雖然不過是一個威爾士親王,卻是世上最有禮貌的人。他們坦白地告訴我,我不是一個像福斯塔夫那樣一味擺臭架子的家伙,卻是一個文雅風流、有骨气的男儿,一個好孩子——上帝在上,他們是這樣叫我的——要是我做了英國國王,依斯特溪泊所有的少年都會听從我的號令。他們把喝酒稱為紅一紅面孔;灌下酒去的時候,要是你透了口气,他們就會嚷一聲“哼!”叫你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總而言之,我在一刻鐘之內,跟他們混得爛熟,現在我已經可以陪著無論哪一個修鍋補鑊的在一塊儿喝酒,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跟他們談話了。我告訴你,奈德,你剛才不跟我在一起真是失去了一個得到榮譽的好机會。可是,親愛的奈德——為了讓你這名字听上去格外甜蜜起見,我送給你這一塊不值錢的糖,那是一個酒保剛才塞在我的手里的,他一生之中,除了“八先令六便士”、“您請進來”,再加上這一句尖聲的叫喊,“就來,就來,先生!七號房間一品脫西班牙甜酒記賬”諸如此類的話以外,從來不曾說過一句別的話。可是,奈德,現在福斯塔夫還沒有回來,為了銷磨時間起見,請你到隔壁房間里站一會儿,我要問問我這個小酒保他送給我這塊糖是什么意思;你卻在一邊不斷地叫“弗蘭西斯!”讓他除了滿口“就來,就來”以外,來不及回答我的問話。站在一旁,我要作給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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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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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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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弗蘭西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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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蘭西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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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就來,就來,先生。勞爾夫,下面“石榴”房間你去照料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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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過來,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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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殿下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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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你在這儿干活,還得干多久呀,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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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不瞞您說,還得五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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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在內)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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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就來,就來,先生。
|
親王
| 五個年頭!噯喲,干這种提壺倒酒的活儿,這可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哩。可是,弗蘭西斯,難道你不會放大膽子,做一個破坏契約的懦夫,拔起一雙腳逃走嗎?
|
弗蘭西斯
| 噯喲,殿下!我可以憑著英國所有的《圣經》起誓,我心里恨不得——
|
波因斯
| (在內)弗蘭西斯!
|
弗蘭西斯
| 就來,先生。
|
親王
| 你多大年紀啦,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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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讓我想一想,——到下一個米迦勒節3,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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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在內)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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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就來,先生。殿下,請您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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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不,你听著,弗蘭西斯。你給我的那塊糖,不是一便士買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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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噯喲,殿下!我希望它值兩便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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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因為你給我糖,我要給你一千鎊錢,你什么時候要,盡管來問我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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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在內)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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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就來,就來。
|
親王
| 就來嗎,弗蘭西斯?不,弗蘭西斯;還是明天來吧,弗蘭西斯;或者,弗蘭西斯,星期四也好;真的,你隨便几時來好了。可是,弗蘭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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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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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你愿意去偷那個身披皮馬甲、衣綴水晶鈕扣、剃著平頭、手戴瑪瑙戒指、足穿醬色長襪、吊著毛絨襪帶、講起話來軟綿綿的、腰邊挂著一只西班牙式的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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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噯喲,殿下,您說的是什么人呀?
|
親王
| 啊,那么你只好喝喝西班牙甜酒啦;因為你瞧,弗蘭西斯,你這白帆布緊身衣是很容易沾上污漬的。在巴巴里,朋友,那价錢可不會這樣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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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西斯
| 什么,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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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在內)弗蘭西斯!
|
親王
| 去吧,你這混蛋!你沒有听見他們叫嗎?(二人同時呼叫,弗蘭西斯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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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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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
| 什么!你听見人家這樣叫喊,卻在這儿待著不動嗎?到里邊去看看客人們要些什么。(弗蘭西斯下)殿下,老約翰爵士帶著五六個人在門口,我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
親王
| 讓他們等一會儿,再開門吧。(店主下)波因斯!
|
| 波因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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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就來,就來,先生。
|
親王
| 小子,福斯塔夫和那批賊党都在門口;我們要不要樂一樂?
|
波因斯
| 咱們要樂得像蟋蟀一般,我的孩子。可是我說,你對這酒保開這場玩笑,有沒有什么巧妙的用意?來,告訴我。
|
親王
| 我現在充滿了自從老祖宗亞當的時代以來直到目前夜半十二點鐘為止所有各色各樣的奇思异想。(弗蘭西斯攜酒自台前經過)几點鐘了,弗蘭西斯?
|
弗蘭西斯
| 就來,就來,先生。(下。)
|
親王
| 這家伙會講的話,還不及一只鸚鵡那么多,可是他居然也算是一個婦人的儿子!他的工作就是上樓下樓,他的口才就是算賬報賬。我還不能抱著像潘西,那北方的霍茨波那樣的心理;他會在一頓早餐的時間殺了七八十個蘇格蘭人,洗了洗他的手,對他的妻子說,“這种生活太平靜啦!我要的是活動。”“啊,我的親愛的哈利,”她說,“你今天殺了多少人啦?”“給我的斑馬喝點儿水,”他說,“不過十四個人;”這樣沉默了一小時,他又接著說,“不算數,不算數。”請你去叫福斯塔夫進來;我要扮演一下潘西,讓那該死的肥豬權充他的妻子摩提默夫人。用醉鬼的話說:就是“酒來呀!”叫那些瘦肉肥肉一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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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斯塔夫、蓋茲希爾、巴道夫、皮多及弗蘭西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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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歡迎,杰克!你從什么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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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愿一切沒膽的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我說,讓天雷劈死他們!嘿,阿門!替我倒一杯酒來,堂倌。日子要是像這樣過下去,我要自己縫襪自己補襪自己上襪底哩。愿一切沒膽的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替我倒一杯酒來,混蛋!——世上難道沒有勇士了嗎?(飲酒。)
|
親王
| 你見過太陽和一盆牛油接吻沒有?軟心腸的牛油,一听見太陽的花言巧語,就溶化了?要是你見過,那么眼前就正是這個混合物。
|
福斯塔夫
| 混蛋,這酒里也攙著石灰水;坏人總不會干好事;可是一個懦夫卻比一杯攙石灰水的酒更坏,一個刁惡的懦夫!走你自己的路吧,老杰克;愿意什么時候死,你就什么時候死吧。要是在這地面之上,還有人記得什么是男子漢的精神,什么是堂堂大丈夫的气概的話,我就是一條排了卵的鯡魚。好人都上了絞架了,剩在英國的總共還不到三個,其中的一個已經發了胖,一天老似一天。上帝拯救世人!我說這是一個万惡的世界。我希望我是一個會唱歌的織工;我真想唱唱圣詩,或是干些這一類的事情。愿一切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我還是這樣說。
|
親王
| 怎么,你這披毛戴發的膿包!你在咕嚕些什么?
|
福斯塔夫
| 一個國王的儿子!要是我不用一柄木刀把你打出你的國境,像驅逐一群雁子一般把你的臣民一起赶散,我就不是一個須眉男子。你這威爾士親王!
|
親王
| 噯喲,你這下流的胖漢,這是怎么一回事?
|
福斯塔夫
| 你不是一個懦夫嗎?回答我這一個問題。還有這波因斯,他不也是一個懦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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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 他媽的!你這胖皮囊,你再罵我懦夫,我就用刀子截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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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我罵你懦夫!我就是眼看著你掉下地獄,也不來罵你懦夫哩;可是我要是逃跑起來兩條腿能像你一樣快,那么我情愿出一千鎊。你是肩直背挺的人,也不怕人家看見你的背;你以為那樣便算是做你朋友的后援嗎?算了吧,這种見鬼的后援!那些愿意跟我面對面的人,才是我的朋友。替我倒一杯酒來。我今天要是喝過一口酒,我就是個混蛋。
|
親王
| 噯喲,這家伙!你剛才喝過的酒,還在你的嘴唇上留著殘瀝,沒有擦干哩。
|
福斯塔夫
| 那反正一樣。(飲酒)愿一切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我還是這么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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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這是怎么一回事?
|
福斯塔夫
| 怎么一回事?咱們四個人今天早上搶到了一千鎊錢。
|
親王
| 在哪儿,杰克?在哪儿?
|
福斯塔夫
| 在哪儿!又給人家搶去了;一百個人把我們四人團團圍住。
|
親王
| 什么,一百個人?
|
福斯塔夫
| 我一個人跟他們十二個人短兵相接,足足戰了兩個時辰,要是我說了假話,我就是個混蛋。我這條性命逃了出來,真算是一件奇跡哩。他們的刀劍八次穿透我的緊身衣,四次穿透我的褲子;我的盾牌上全是洞,我的劍口砍得像一柄手鋸一樣,瞧!我平生從來不曾打得這樣有勁。愿一切懦夫們都給我遭瘟!叫他們說吧,要是他們說的話不符事實,他們就是惡人,魔鬼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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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說吧,朋友們;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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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茲希爾
| 咱們四個人向差不多十二個人截擊——
|
福斯塔夫
| 至少有十六個,我的殿下。
|
蓋茲希爾
| 還把他們綁了起來。
|
皮多
| 不,不,咱們沒有綁住他們。
|
福斯塔夫
| 你這混蛋,他們一個個都給咱們綁住的,否則我就是個猶太人,一個希伯來的猶太人。
|
蓋茲希爾
| 咱們正在分贓的時候,又來了六七個人向咱們攻擊——
|
福斯塔夫
| 他們替那几個人松了綁,接著又來了一批人。
|
親王
| 什么,你們跟這許多人對敵嗎?
|
福斯塔夫
| 這許多!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這許多。可是我要不曾一個人抵擋了他們五十個,我就是一捆蘿卜;要是沒有五十二三個人向可怜的老杰克同時攻擊,我就不是兩條腿的生物。
|
親王
| 求求上帝,但愿你不曾殺死他們几個人。
|
福斯塔夫
| 哼,求告上帝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中間有兩個人身受重傷;我相信有兩個人已經在我手里送了性命,兩個穿麻布衣服的惡漢。我告訴你吧,哈爾,要是我向你說了謊,你可以唾我的臉,罵我是馬。你知道我的慣用的防勢;我把身子伏在這儿,這樣挺著我的劍。四個穿麻衣的惡漢向我沖了上來——
|
親王
| 什么,四個?你剛才說只有兩個。
|
福斯塔夫
| 四個,哈爾,我對你說四個。
|
波因斯
| 嗯,嗯,他是說四個。
|
福斯塔夫
| 這四個人迎頭跑來,向我全力進攻。我不費吹灰之力,把我的盾牌這么一擋,他們七個劍頭便一齊釘住在盾牌上了。
|
親王
| 七個?咦,剛才還只有四個哩。
|
福斯塔夫
| 都是穿麻衣的。
|
波因斯
| 嗯,四個穿麻衣的人。
|
福斯塔夫
| 憑著這些劍柄起誓,他們一共有七個,否則我就是個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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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讓他去吧;等一會儿我們還要听到更多的人數哩。
|
福斯塔夫
| 你在听我嗎,哈爾?
|
親王
| 嗯,杰克,我正在全神貫注,洗耳恭听。
|
福斯塔夫
| 很好,因為這是值得一听的。我剛才告訴你的這九個穿麻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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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好,又添了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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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他們的劍頭已經折斷——
|
波因斯
| 褲子就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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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開始向后退卻;可是我緊緊跟著他們,拳腳交加,一下子這十一個人中間就有七個人倒在地上。
|
親王
| 噯喲,奇事奇事!兩個穿麻衣的人,搖身一變就變成十一個了。
|
福斯塔夫
| 可是偏偏魔鬼跟我搗蛋,三個穿草綠色衣服的雜种從我的背后跑了過來,向我舉刀猛刺;那時候天是這樣的黑,哈爾,簡直瞧不見你自己的手。
|
親王
| 這些荒唐怪誕的謊話,正像只手掩不住一座大山一樣,誰也騙不了的。嘿,你這頭腦里塞滿泥土的胖家伙,你這糊涂的傻瓜,你這下流齷齪、脂油蒙住了心竅的東西——
|
福斯塔夫
| 什么,你瘋了嗎?你瘋了嗎?事實不就是事實嗎?
|
親王
| 嘿,既然天色黑得瞧不見你自己的手,你怎么知道這些人穿的衣服是草綠色的?來,告訴我們你的理由。你還有什么話說?
|
波因斯
| 來,你的理由,杰克,你的理由。
|
福斯塔夫
| 什么,這是可以強迫的嗎?他媽的!即使你們把我雙手反綁吊起來,或是用全世界所有的刑具拷問我,你們也不能從我的嘴里逼出一個理由來。強迫我給你們一個理由!即使理由多得像烏莓子一樣,我也不愿在人家的強迫之下給他一個理由。
|
親王
| 我不愿再負這蒙蔽事實的罪名了;這滿臉紅光的懦夫,這睡破床墊、坐斷馬背的家伙,這龐大的肉山——
|
福斯塔夫
| 他媽的!你這餓鬼,你這小妖精的皮,你這干牛舌,你這干了的公牛雞巴,你這干癟的腌魚!啊!我簡直說得气都喘不過來了;你這裁縫的碼尺,你這刀鞘,你這弓袋,你這倒插的銹劍——
|
親王
| 好,休息一會儿再說下去吧;等你搬完了這些下賤的比喻以后,听我說這么几句話。
|
波因斯
| 听著,杰克。
|
親王
| 我們兩人看見你們四人襲擊四個旅客,看見你們把他們捆了,奪下他們的銀錢。現在听著,几句簡單的話,就可以把你駁倒。那時我們兩人就向你們攻擊,不消一聲吆喝,你們早已嚇得拋下了贓物,讓我們把它拿去;原贓就在這屋子里,盡可當面驗明。福斯塔夫,你抱著你的大肚子跑得才快呢,你還高呼饒命,邊走邊叫,听著就像一條小公牛似的。好一個不要臉的奴才,自己把劍砍了几個缺口,卻說是跟人家激戰砍坏了的!現在你還有什么鬼話,什么巧計,什么藏身的地窟,可以替你遮蓋這場公開的羞辱嗎?
|
波因斯
| 來,讓我們听听吧,杰克;你現在還有什么鬼話?
|
福斯塔夫
| 上帝在上,我一眼就認出了你們。嗨,你們听著,列位朋友們,我是什么人,膽敢殺死當今的親王?難道我可以向金枝玉葉的親王行刺嗎?嘿,你知道我是像赫刺克勒斯一般勇敢的;可是本能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勇气;獅子無論怎樣凶狠,也不敢碰傷一個堂堂的親王。本能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我是因為激于本能而成為一個懦夫的。我將要把這一回事情終身引為自豪,并且因此而格外看重你;我是一頭勇敢的獅子,你是一位貨真价實的王子。可是,上帝在上,孩子們,我很高興錢在你們的手里。喂,老板娘,好生看守門戶;今晚不要睡覺,明天一早祈禱。好人儿們,孩子們,哥儿們,心如金石的兄弟們,愿你們被人稱譽為世間最有義气的朋友!怎樣?咱們要不要樂一樂?要不要串演一出即景的戲劇?
|
親王
| 很好,就把你的逃走作為主題吧。
|
福斯塔夫
| 啊!哈爾,要是你愛我的話,別提起那件事了!
|
| 快嘴桂嫂上。
|
桂嫂
| 耶穌啊!我的親王爺!
|
親王
| 啊,我的店主太太!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
桂嫂
| 呃,我的爺,有一位宮里來的老爺等在門口,要見您說話;他說是您的父王叫他來的。
|
親王
| 你就尊他一聲老太爺,叫他回到我的娘親那儿去吧。
|
福斯塔夫
| 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
桂嫂
| 一個老頭儿。
|
福斯塔夫
| 老人家半夜里從床上爬起來干么呢?要不要我去回答他?
|
親王
| 謝謝你,杰克,你去吧。
|
福斯塔夫
| 我要叫他滾回去。(下。)
|
親王
| 列位,憑著圣母起誓,你們打得很好;你也打得不錯,皮多;你也打得不錯,巴道夫。你們全都是獅子,因為本能的沖動而逃走;你們是不愿意碰傷一位堂堂的王子的。呸!呸!
|
巴道夫
| 不瞞您說,我因為看見別人逃走,所以也跟著逃走了。
|
親王
| 現在老實告訴我,福斯塔夫的劍怎么會有這許多缺口?
|
皮多
| 他用他的刀子把它砍成這個樣儿;他說他要發漫天的大誓,把真理攆出英國,非得讓您相信它是在激戰中砍坏了的不可;他還勸我們學他的樣子哩。
|
巴道夫
| 是的,他又叫我們用尖葉草把我們的鼻子擦出血來,涂在我們的衣服上,發誓說那是勇士的熱血。我已經七年沒有干這种把戲了;听見他這套鬼花樣,我的臉也紅啦。
|
親王
| 啊,混蛋!你在十八年前偷了一杯酒喝,被人當場捉住,從此以后,你的臉就一直是紅的。你又有火性又有劍,可是你卻臨陣逃走,這是為了哪一种本能?
|
巴道夫
| (指己臉)殿下,您看見這些流星似的火點儿嗎?
|
親王
| 我看見。
|
巴道夫
| 您想它們表示著什么?
|
親王
| 熱辣辣的情欲,冷冰冰的錢袋。
|
巴道夫
| 殿下,照理說來,它應該表示一副躁急的脾气。
|
親王
| 不,照理說來,它應該表示一條絞刑的繩索。
|
| 福斯塔夫重上。
|
親王
| 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杰克來了——啊,我的親愛的法螺博士!杰克,你已經有多少時候看不見你自己的膝蓋了?
|
福斯塔夫
| 我自己的膝蓋!我在像你這樣年紀的時候,哈爾,我的腰身還沒有鷹爪那么粗;我可以鑽進套在無論哪一個縣佐的大拇指上的指環里去。都是那些該死的歎息憂傷,把一個人吹得像气泡似的膨脹起來!外邊消息不大好;剛才來的是約翰·勃萊西爵士,奉著你父親的命令,叫你明天早上進宮去。那北方的瘋子潘西,還有那個曾經用手杖敲過亞邁蒙4的足脛、和路錫福的妻子通奸、憑著一柄彎斧叫魔鬼向他宣誓盡忠的威爾士人——該死的,你們叫他什么名字?
|
波因斯
| 奧溫·葛蘭道厄。
|
福斯塔夫
| 奧溫,奧溫,正是他;還有他的女婿摩提默和諾森伯蘭那老頭儿;還有那個能夠騎馬奔上懸崖、矯健的蘇格蘭英雄魁首道格拉斯。
|
親王
| 他能夠在躍馬疾奔的時候,用他的手槍打死一只飛著的麻雀。
|
福斯塔夫
| 你說得正是。
|
親王
| 可是那麻雀并沒有被他打中。
|
福斯塔夫
| 哦,那家伙有种;他不會見了敵人奔走。
|
親王
| 咦,那么你為什么剛才還稱贊他奔走的本領了不得呢?
|
福斯塔夫
| 我說的是他騎在馬上的時候,你這呆鳥!可是下了馬他就會站住了一步也不動。
|
親王
| 不然,杰克,他也得看本能。
|
福斯塔夫
| 我承認:他也得看本能。好,他也在那里,還有一個叫做摩代克的,和一千個其余的藍帽騎士。華斯特已經在今晚溜走!你父親听見這消息,急得胡須都白了。現在你可以收買土地,像買一條臭青魚一般便宜。
|
親王
| 啊,那么今年要是有一個炎熱的六月,而且這場內戰還要繼續下去的話,看來我們可以把處女的貞操整百地收買過來,像人家買釘子一般了。
|
福斯塔夫
| 真的,孩子,你說得對;咱們在那方面倒可以做一筆很好的生意,可是告訴我,哈爾,你是不是怕得厲害呢?你是當今的親王,這世上還能有像那煞神道格拉斯、惡鬼潘西和妖魔葛蘭道厄那樣的三個敵人嗎?你是不是怕得厲害,听了這樣的消息,你的全身的血都會跳動起來呢?
|
親王
| 一點不,真的;我沒有像你那樣的本能。
|
福斯塔夫
| 好,你明儿見了你父親,免不了要挨一頓臭罵;要是你愛我的話,還是練習練習怎樣回答吧。
|
親王
| 你就權充我的父親,向我查問我的生活情形。
|
福斯塔夫
| 我充你的父親?很好。這一張椅子算是我的寶座,這一把劍算是我的御杖,這一個墊子算是我的王冠。
|
親王
| 你的寶座是一張折凳,你的黃金的御杖是一柄鉛劍,你的富麗的王冠是一個寒傖的禿頂!
|
福斯塔夫
| 好,要是你還有几分天良的話,現在你將要被感動了。給我一杯酒,讓我的眼睛紅紅的,人家看了會以為我流過眼淚;因為我講話的時候必須充滿情感。(飲酒)我就用《坎拜西斯王》的那种腔調。
|
親王
| 好,我在這儿下跪了。(行禮。)
|
福斯塔夫
| 听我的話。各位貴爵,站在一旁。
|
桂嫂
| 耶穌啊!這才好玩呢!
|
福斯塔夫
| 不要哭,親愛的王后,因為流淚是徒然的。
|
桂嫂
| 天父啊!瞧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
福斯塔夫
| 為了上帝的緣故,各位賢卿,請把我的悲哀的王后護送回宮,因為眼淚已經遮住她的眼睛的水門了。
|
桂嫂
| 耶穌啊!他扮演得活像那些走江湖的戲子。
|
福斯塔夫
| 別鬧,好酒壺儿!別鬧,老白干!哈利,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消磨你的光陰,更不知道有些什么人跟你作伴。雖然紫菀草越被人踐踏越長得快,可是青春越是浪費,越容易消失。你是我的儿子,這不但你的母親這么說,我也這么相信;可是最重要的證据,卻是你眼睛里有一股狡獪的神气,還有你那垂著下唇的那股傻樣子。既然你是我的儿子,那么問題就來了:為什么你做了我的儿子,卻要受人家這樣指摘?天上光明的太陽會不會變成一個游手好閒之徒,吃起烏莓子來?這是一個不必問的問題。英格蘭的親王會不會做賊,偷起人家的錢袋來?這是一個值得問的問題。有一件東西,哈利,是你常常听到的,說起來大家都知道,它的名字叫做瀝青;這瀝青据古代著作家們說,一沾上身就會留下揩不掉的污點;你所來往的那幫朋友也是這樣。哈利,現在我對你說話,不是喝醉了酒,而是流著眼淚,不是抱著快樂的情緒,而是怀著滿腹的悲哀,不是口頭的空言,而是內心的憂愁的流露。可是我常常注意到在你的伴侶之中,有一個很有德行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
親王
| 請問陛下,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
福斯塔夫
| 這人長得儀表堂堂,体格魁梧,是個胖胖的漢子;他有一副愉快的容貌,一雙有趣的眼睛和一种非常高貴的神采;我想他的年紀約摸有五十來歲,或許快要近六十了;現在我記起來啦,他的名字叫做福斯塔夫。要是那個人也會干那些荒淫放蕩的事,那除非是我看錯了人,因為,哈利,我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有德之人。是什么樹就會結什么果子,我可以斷然說一句,那福斯塔夫是有德行的,你應該跟他多多來往,不要再跟其余的人在一起胡鬧。現在告訴我,你這不肖的奴才,告訴我,這一個月來你在什么地方?
|
親王
| 你說得像一個國王嗎?現在你來代表我,讓我扮演我的父親吧。
|
福斯塔夫
| 你要把我廢黜嗎?要是你在言語之間,能夠及得上我一半的庄重嚴肅,我愿意讓你把我像一只兔子般倒挂起來。
|
親王
| 好,我在這儿坐下了。
|
福斯塔夫
| 我在這儿站著。各位,請你們評判評判。
|
親王
| 喂,哈利!你從什么地方來?
|
福斯塔夫
| 啟稟父王,我從依斯特溪泊來。
|
親王
| 我听到許多人對你嘖嘖不滿的怨言。
|
福斯塔夫
| 他媽的!陛下,他們都是胡說八道。嘿,我扮演年輕的親王准保叫你拍手稱好!
|
親王
| 你開口就罵人嗎,沒有禮貌的孩子?從此以后,再也不要見我的面。你全然野得不成樣子啦;一個魔鬼扮成一個胖老頭儿的樣子迷住了你;一只人形的大酒桶做了你的伴侶。為什么你要結交那個充滿著怪癖的箱子,那個塞滿著獸性的柜子,那個水腫的膿包,那個龐大的酒囊,那個堆疊著髒腑的衣袋,那頭肚子里填著腊腸的烤牛,那個道貌岸然的惡徒,那個須發蒼蒼的罪人,那個無賴的老頭儿,那個空口說白話的老家伙?他除了辨別酒味和喝酒以外,還有什么擅長的本領?除了用刀子割雞、把它塞進嘴里去以外,還會干什么精明靈巧的事情?除了奸謀詭計以外,他有些什么聰明?除了為非作歹以外,他有些什么計謀?他干的哪一件不是坏事?哪一件會是好事?
|
福斯塔夫
| 我希望陛下讓我知道您的意思;陛下說的是什么人?
|
親王
| 那邪惡而可憎的誘惑青年的福斯塔夫,那白須的老撒旦。
|
福斯塔夫
| 陛下,這個人我認識。
|
親王
| 我知道你認識。
|
福斯塔夫
| 可是要是說他比我自己有更多的坏處,那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他老了,這是一件值得惋惜的事情,他的白發可以為他證明,可是恕我這么說,誰要是說他是個放蕩的淫棍,那我是要全然否認的。如其喝几杯攙糖的甜酒算是一件過失,愿上帝拯救罪人!如其老年人尋歡作樂是一件罪惡,那么我所認識的許多老人家都要下地獄了;如其胖子是應該被人憎惡的,那么法老王的瘦牛才是應該被人喜愛的了。不,我的好陛下;攆走皮多,攆走巴道夫,攆走波因斯;可是講到可愛的杰克·福斯塔夫,善良的杰克·福斯塔夫,忠實的杰克·福斯塔夫,勇敢的杰克·福斯塔夫,老當益壯的杰克·福斯塔夫,千万不要讓他离開你的哈利的身邊;攆走了肥胖的杰克,就是攆走了整個的世界。
|
親王
| 我偏要攆走他。(敲門聲。桂嫂、弗蘭西斯、巴道夫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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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道夫疾奔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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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道夫
| 啊!殿下,殿下,郡吏帶著一隊惡狠狠的警士到了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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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滾出去,你這混蛋!把咱們的戲演下去;我還有許多替那福斯塔夫辯護的話要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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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嘴桂嫂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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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嫂
| 耶穌啊!我的爺,我的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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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嗨,嗨!魔鬼騰空而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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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嫂
| 郡吏和全隊警士都在門口,他們要到這屋子里來搜查。我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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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你听見嗎,哈爾?再不要把一塊真金叫做贗物。你根本是個瘋子,雖然外表上瞧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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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你就是沒有本能,也是個天生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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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我否認你的論點。要是你愿意拒絕那郡吏,很好;不然的話,就讓他進來吧。要是我坐在囚車里,比不上別人神气,那我就是白活了這一輩子。我希望早一點讓一根繩子把我絞死,不要落在別人后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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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去,躲在那幃幕的背后;其余的人都到樓上去。現在,我的朋友們,裝出一副正直的面孔和一顆無罪的良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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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塔夫
| 這兩件東西我本來都有;可是它們現在已經壽終正寢了,所以我只好躲藏一下。(除親王及皮多外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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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叫郡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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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吏及腳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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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啊,郡吏先生,你有什么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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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吏
| 殿下,我先要請您原諒。外邊有一群人追捕逃犯,看見他們走進這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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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你們要捉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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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吏
| 回殿下的話,其中有一個人是大家熟悉的,一個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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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夫
| 肥得像一塊牛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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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我可以确實告訴你,這個人不在這儿,因為我自己剛才叫他干一件事情去了。郡吏先生,我愿意向你擔保,明天午餐的時候,我一定叫他來見你或是無論什么人,答复人家控告他的罪名。現在我要請你离開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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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吏
| 是,殿下。有兩位紳士在這件盜案里失去三百個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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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也許有這樣的事。要是他果然搶劫了這些人的錢,當然要依法懲辦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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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吏
| 晚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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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我想現在已經是早上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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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吏
| 真的,殿下,我想現在有兩點鐘了。(郡吏及腳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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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這老滑頭就跟圣保羅大教堂一樣,沒有人不知道。去,叫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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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多
| 福斯塔夫!噯喲!他在幃幕后面睡熟了,像一匹馬一般打著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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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听,他的呼吸多么沉重。搜搜他衣袋里有些什么東西。(皮多搜福斯塔夫衣袋,得若干紙片)你找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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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多
| 只有一些紙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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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讓我看看上面寫些什么話。你讀給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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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多
| 付閹雞一只 二先令二便士
付醬油 四便士
付白葡萄酒二加侖 五先令八便士
付晚餐后魚、酒 二先令六便士
付面包 半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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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
| 啊,該死!只有半便士的面包,卻要灌下這許多的酒!其余的你替他保藏起來,我們有机會再讀吧。讓他就在那儿睡到天亮。我一早就要到宮里去。我們大家都要參加戰爭,你將要得到一個很光榮的地位。這胖家伙我要設法叫他帶領一隊步兵;我知道二百几十哩路程的行軍,准會把他累死的。這筆錢將要加利歸還原主。明天早一點來見我;現在再會吧,皮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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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多
| 再會,我的好殿下。(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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