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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安娜斯塔西亞很惱火。他們的馬車在這個路口已堵了半小時。叔叔家离這儿只要穿過几條街,步行去也可以快一點。
  “我討厭這座城市。跟圣?彼得堡相比,這里的街道又窄又擠,而且這里的人似乎都不心急。”
  季米特里不吭聲,也不提醒她這個地方她曾說過想呆下去。他只是盯著窗外看。來倫敦的路上,他几乎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在离開伯爵家時他已說夠了。
  安娜斯塔西亞想起他發火,顫抖了一下。他沒有打她,她倒希望他已經揍了自己一頓。
  他曾嚴厲地說:“你在床上做什么,在誰的床上做,我無所謂。我給你充份的自由。我并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來這里,娜斯塔。找來這里是因為你居然敢蔑視外婆的意愿。”
  “但她就為了這么小一件事送我回家,是不合理的。”
  “閉嘴,你認為是小事,對這些英國人來說卻是大事。這里不是俄羅斯。”
  “不,在俄羅斯,索妮亞阿姨總是管頭管腳,我一點自由也沒有。”
  “那么我就幫你找個丈夫,他對你一定很寬容。”
  “季米特里,不要!”
  這事不容商量,他已經作了決定。安娜斯塔西亞根本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懲罰她。
  “你最好向上帝祈禱我的計划沒有被這次不必要的旅行破坏。否則我幫你找的丈夫一定不如你的愿。”
  季米特里在伯爵夫人那里住了四天,雖然很和藹,但安娜斯塔西亞怎么也忘不了他的威脅。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決不是一時气憤。如果丈夫給她自由,不計較她的過失,那已經不錯了,至少她能逃脫索妮亞阿姨的管束。但如果丈夫要求她忠誠,把自己的意愿強加于她身上,派仆人盯梢,如果她不尊重還要打她,那可是另一回事了,她哥哥就是這樣威脅她的。
  他從沒有對她發過脾气。她倒是經常看到他對別人這樣,但哥哥對她總是非常寵愛的。這次她讓哥哥太生气了,她知道他會發火,她也知道不听外婆的話太過份了。一路上季米特里沒跟她說一句話,他還沒原諒她。
  他倆同乘一輛馬車,車中的气氛沉寂得更讓人受不了。其余的仆人都坐在后面的馬車上。外面還有八位保鏢,這些人長得人高馬大,絡腮胡子隨風飄動,統一的俄羅斯制服、皮帽,身佩武器,時常吸引許多英國人。要是有人騷扰,他們決不客气。
  “你能叫手下打開一條路嗎?”她終于開口說。“這個路口太麻煩了。”
  “不急,我們明天起航,今晚就住在叔叔這儿,今年夏天沙皇訪問英國女王,我不希望到時再有不好的傳聞。”
  這是她第一次听說沙皇要來英國。她本想今晚出去,這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晚自由了。
  “米特,馬車里太悶了,我們已整整坐了——”
  “還沒五分鐘。”他嚴厲地打斷她。“不許再埋怨。”
  她瞪著他,突然他笑了,但眼睛仍盯著窗外看,她非常生气。
  “這女人逃避追求者,很厲害。”
  季米特里覺得很有意思,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身材嬌好,但不突出。丰滿的胸脯貼著緊身的衣服,細腰瘦臀外穿一件极不合身的黑衣服。他只看到她片刻,因為她站在對面的街角,長得不漂亮,但很有個性,一張小臉上大大的眼睛和堅決的下巴。
  沒有那個晃動的手提袋,他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她不是屬于那种能吸引他的女人。她太小,太像孩子,但很有趣。他最近一次對女人產生興趣是什么時候?
  他心中一動,把伏來德米叫到窗口,這是他的人,不可缺少,他負責季米特里一切事情。他從不提問,也不作判斷,只是遵從主人的要求。
  季米特里對他說了几句話,他就离開了。過了一會儿,馬車移動了。
  安娜斯塔西亞看著哥哥所做的事,在馬車另一側叫道:“我不相信。看街上的妓女,她一定出奇地漂亮。”
  季米特里不理會她的譏諷。“不是很特別,不過我的虛榮心被提起來了,別人做不到的,我要做到。”
  “在街上,米特?她可能有病或更糟。”
  “你喜歡那樣,不是嗎?親愛的。”
  “現在是。”
  伏來德米穿過街,一邊留心馬車,一邊又要盯著那個小小的身形。附近沒有馬車可租,他的英語說得不好,法語別人也听不懂。但是錢能解決很多問題,這次也不例外。几經努力,他終于說服了一個正在等主人的車夫讓開位置。車夫得到了相當于一年薪水的錢,當然也甘愿冒一下被解雇的風險了。
  很明顯,即使馬車在這條街上也赶不上那個女人。伏來德米叫車夫盡快跟在身后,車夫感到惊訝,租了一輛馬車卻不用,真是太有錢了。只要給錢,他當然什么都干。
  那女人在街的另一頭停下來,她站在人行道當中緊緊地盯著前面看。
  “夫人?”
  “誰?”她漫不經心地說,只是瞥了他一眼。
  她也說法語。大多數英國農民都不會法語,他原來擔心要跟她交流有困難。
  “請跟我來,小姐。我的主人,亞歷山德羅夫王子,想請你今晚賞光。”
  通常只要一提到季米特里銜位,事情會很快解決。因此伏來德米看到那女人臉上憤怒的表情時大為吃惊。再細看她的臉,他更加惊奇,這女人根本不對季米特里的口味。王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凱瑟琳非常惱火,居然有人在街上雇佣人。這是她從未碰到過的,而且這家伙是外國人。
  她沒有像對前面那人那樣對他。她意識到自己打扮成仆人的樣子,在行動上也應該像仆人。先前她差點惹了大亂,要是有熟人經過,肯定認出她了。
  她可不想有人說她的閒話,她向來以自己無可指責的行為而自豪。那么現在她在這里干什么呢?都怪气人的頭痛,否則她一定想得出更好的辦法。
  這個人在等她的回答。他一定是個收入丰厚的仆人,因為他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是質地考究。他很高,中年,不難看。露西會怎么回答,這女孩一定會跟他調情,然后婉轉地拒絕他,凱瑟琳卻做不到。
  她看到伊麗莎白穿過街,說:“對不起,先生,我不想找工作。”
  “王子很富有。”
  “我不缺錢。”
  伏來德米有點擔心。她絲毫不為王子的富有所動,她對這份榮譽一點也不感興趣。
  “十英磅。”他開价。
  凱瑟琳不相信地盯著他,他開這個价一定瘋了,要么就是他無計可施。英國的所有女仆們沒有人會不想接受這份工作,但她不能。
  “對不起——”
  “二十英磅。”
  “荒唐,用這些錢你可以找到許多女佣,對不起了。”她轉過身,心中盼望他能快點走開。
  伏來德米歎口气,女佣?她肯定弄錯了。
  “小姐,原諒我一開始沒有把事情說清楚。主人不是需要女佣服侍,他見到你,想和你共度今晚。”
  “夠了。”凱瑟琳的臉頰發燙。
  她本能地想給他一個巴掌,露西不會那樣做。
  “承蒙垂愛,但我确實沒有這個興趣。”
  “三十英磅。”
  “不管多少錢,都不行。”她罵道。
  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先生,我准備好了。”
  伏來德米回頭一看,馬車就在几步之遠。“很好,你駕車,我會告訴你什么時候停。”他用手捂住女人的嘴,硬把她推上了馬車。“一個逃跑的仆人。”他對車夫解釋。
  沒有人看到綁架事件嗎?伏來德米行動迅速,短短几秒鐘就把凱瑟琳推上了馬車。
  馬車開動了,凱瑟琳的嘴被手帕綁住。有力的胳膊頂著她的背阻止她反抗。她的手被反綁在背后,動彈不得,這人肯定瘋了,凱瑟琳從未碰到過這种事。她想只要對他說她是誰,他肯定會放了她。
  那人朝她身邊湊過來,隔著套著她的衣服輕聲說:“對不起,小東西,我實在沒辦法。我必須遵從王子的命令,他以為你不會拒絕他。事實上,沒有女人拒絕過他。俄羅斯最漂亮的女人都為他爭風吃醋。你看了就知道了。”
  凱瑟琳真想告訴他那個王子确實与眾不同,她不在乎他有多英俊。听這個人講話,似乎她應該感激他綁架了她。
  馬車停下了。她必須离開這個瘋子,他的衣服就像麻袋一樣里著她。他把她抱起來,一手抓住膝蓋,把她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胸口,她什么都看不見,因為他的衣服蒙住了她的眼。
  她突然聞到食品的味道,是廚房嗎?那么他是從后門進來的。他一定不希望王子知道這件事,他曾說王子沒有料到她會拒絕,那么王子也不希望采用這种手段去得到一個女人。她只要跟王子說明她的身份,她沒有興趣就可以了。
  她覺得自己被抱上了樓。她在哪儿?這儿好象不遠,難道會是自己家附近的房子嗎?太可笑了。但她沒听說有什么王子搬進這個地區。會不會有可能是坏人,打著王子的名號,綁架婦女,尋歡作樂?
  門開了,那人小心地放下她,拿掉套在她臉上的衣服。凱瑟琳馬上就想破口大罵,但還是控制住了。
  “克制住,凱瑟琳。他只是一個野人,他或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經触犯了法律。”
  “我們不是野人。”他用法語說。
  “你說英語?”她問道。
  “只懂几個詞。‘野人’我懂,以前也有英國人這樣叫我,你還說什么?”
  “沒關系,我只是自言自語。”
  “你頭發披下來更漂亮,王子會喜歡的。”
  “你再奉承也沒用,先生。”
  “對不起。”他尊敬地鞠了一躬。“我叫伏來德米?季羅夫。因為我們必須說——。”
  “不,我跟你沒有什么好說的。請你通知你的主人我在這里,我要和他談談。”
  “他到晚上才來。”
  “叫他來,我會大喊大叫。你侮辱我,但我仍舊非常冷靜。我不是受點恐嚇就趴下的人,但我的忍耐到了极限。我不會出賣自己,就是國王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請你讓我走。”
  “你很固執,但這沒用。你得呆在這里。”凱瑟琳張嘴正要說“不”,他的手已捂住了她的嘴。“我不希望你大喊大叫,外面有兩名衛兵會馬上進來讓你安靜。我給你時間考慮。”
  直到他開門出去,凱瑟琳才相信他的話。兩個穿著制服的衛兵凶神惡煞似地站在門口。不可思議,整幢房屋難道都是陰謀的一部份嗎?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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